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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是要斷手斷腳，總之他就是要回去，非回去不可！
快要出梅了，空氣悶熱帶著濕氣。他沒有帶傘，還好外面的雨不是很大，這會兒斷斷續續的，
看似快要停了，跑到馬路上不至於被淋成落湯雞。
他固執地認定，那夥壞蛋會抓住仙道，把他囚禁在沒人知道的地方，然後逼他代替自己繼續打黑市籃球為他們賺錢，那個人沒有姐姐這樣的靠山，幾乎無依無靠，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向他姐姐再次求助，後果不堪設想！不，求助的話反而更糟糕，對他來說，那個人豈不是等於欠了姐姐的人情，說他小心眼也罷，不懂感恩也罷，他就是不願意姐姐和那個人有過多的接觸。這就得……必須得……回去救那個人，他已考慮不到自己的能力，只是認定能幫他的唯有自己，也必須是自己。但願還不晚！
接近淩晨兩點，首都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駕車到神奈川至多兩個鐘頭。
終於回到他心心念念的鐮倉，來到那個人的公寓。
上樓時他卻渾身發抖，心臟陡然狂跳，口幹舌燥，沒來由得緊張得不得了，以至於爬上四樓站在那扇熟悉的屋門前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息。
他想象著屋內的光景，客廳被那夥人搞得亂七八糟，書籍雜物散亂一地，甚至老舊電視機的屏幕也被打破，臥室更慘，床墊被利刃劃破，露出彈簧，書籍堆被推倒，雜志被撕得粉碎……對、對，姐姐說的沒錯，那夥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用顫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好幾次都沒能順利戳中鎖眼，不得不用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強行將鑰匙戳進去，然後，用力一擰，門鎖彈片的觸感傳來，鎖開了。
推開門的那一瞬，整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險些窒息。
屋內黑漆漆的，沒有人氣，但隱約可見擺設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雜亂。
好歹打開了客廳的燈，桌上的參考書碼得很整齊，窗臺上擺放著空空的塑料花瓶，老舊的電視機完好無損，沙發上面掛著那個人心愛的釣魚竿。
再三以眼睛確認面前這一切，心中頓時一陣狂喜，那個人、那個人一定還安睡在臥室的單人床上！他連鞋也沒脫就迫不及待推開拉門——
臥室和客廳一樣整齊，雙人床墊倚靠單人床對面的墻上，而那張單人床空空如也，床單平整，絲毫沒有躺過的痕跡。
這……他呆呆地僵立在屋門口。不詳的想象在腦中泛濫。
來晚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嗎？！
那個人已被他們抓走了！
他沖到玄關，抓起電話聽筒，毫無忙音，原來電話線被拔斷了。好歹接好了，電話還是不通，理由是用戶主動辦理了停機手續。
這回他直接跑到了轄區警署，他要報案，報人口失蹤，不不，這分明是綁架、恐嚇、勒索！
執勤的年輕制服警官撓著下巴，頗為為難。
——走失嗎？失蹤多久了？
“……”具體時間他也答不出，略略將簡單情況和自己的推測說了一下。
——失蹤48小時之內不予受理。你說的人是你朋友吧，啊，是當事人，已年滿18歲了？完全具有獨立行為能力，可以對自己的行動負責，況且又是男的……興許只是跑到哪裏玩去了吧，手機沒電了一時聯系不上很正常啊。你年紀好像也差不多吧，你們這樣的，哪可能老老實實整天待在家裏，那才真是有問題吧。
——等一等，你說的這些……沒有證據啊，那你要我們怎麽處理？等你拿到確實可靠的證據再來報案吧，警察要是接到一兩通惡作劇綁架什麽的騷擾電話就大動幹戈，那豈不是亂套了。對了，莫非你還是學生？這一整夜就沒回家，在外面瞎逛？依我看來，應該先解決你的問題。你父母呢？把你家地址報出來，這就讓他們親自來接你回去。
“嘖！”他放棄了向警方求助，一轉身跑出警署。
隨著時間的流逝，黑夜在一點點退去，而他無計可施，也無處可去。
他想回家，想看看媽媽，可他不能回去！那樣一來姐姐的心血就白費了不說，謊言也會被戳穿，媽媽會擔憂會生氣，就讓她繼續沈浸在自己將遠渡美國留學的欣慰中吧。
淩晨六點，灰蒙蒙的天空再度飄起雨絲。
他只得頹喪地先回到仙道的公寓。
當註意到桌面上的浮塵，他頓時靈機一動，驀地想到了什麽，跑進臥室拉開衣櫃，果然——
那個人的衣服少了一些。仔細一看，其他的日常物品也有一些不見了。也就是說明，仙道的是自己走的？他斷不相信那夥壞蛋會好心到讓他收拾衣物帶去。
“呼——”
不管怎麽說，這多少緩解了他的焦慮。稍作冷靜，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倒不是擔心那夥壞蛋將他怎樣，而是姐姐那邊！再過一會兒，她恐怕就會發現自己偷偷溜走的事實，然後趕回家裏，媽媽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姐姐也不會想到，接下來會瘋狂地找他，無疑又給家裏人添麻煩了。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留在這裏既不能上學也不能回家，還是得回東京去，可沒有見到仙道平安無恙他說什麽都不可能踏上飛機。那就……至少應該給姐姐打通電話，告訴她一聲。
稍微打定主意，他拿上門口傘桶裏的雨傘，下樓來到附近的商業街，他在小賣部買了個面包權當早餐，如願換得了零錢。
當姐姐接到他在公用電話亭打開的電話，險些氣瘋。
任由姐姐高聲數落一番，停歇間他插空說自己不會離開鐮倉，沒有回家，媽媽不知道他回來，不要說穿，果斷掛上聽筒。
仙道的手機依然處於關機狀態。
他想到橫濱仙道所在的大學打聽一番，還有仙道打工的書店，他們興許知道那個人去哪兒了。
待“榮晟書屋”開門營業，他找到女店員詢問，很幸運其中一人告訴他，仙道前幾天才剛剛辭職，聽說是家裏有事，必須休學一段時間，大概是回老家去了吧，他老家在那兒來著……她向另一人詢問。
回東京了？若不清楚那個人的家庭狀況或許他就相信了，那個人不可能回到那個家裏，這是借口。但總算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那個人果然平安，盡管不知去向。
早上大約十點，他坐車來到橫濱，再轉乘公交車到了橫濱市立大學金澤校區。
到哪兒又向誰打聽呢？他不知道平日仙道都在哪幾間教室上課，也不認得他的同學……噢，籃球隊，到體育館看看去。
他做過外來人員登記後，便徑直朝體育館方向走去。上次仙道帶他去過，路還記得。
大早上體育館幾乎空無一人，除了負責打掃的人員。他籲了口氣，上午的課比較重要吧，大學也不例外，訓練一般都安排在下午或放學以後。
實在不像在這裏閑逛傻等，還是先回那個人的公寓去，想想，再好好想想那個人可能去哪兒，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猜到。冷靜點，對，冷靜點，就當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比賽，此時陷入窘境而已，越是困境越能激發他的意志，不是嗎？
這麽來回一折騰，回到仙道的公寓已過了中午。
他沒胃口吃飯，三兩下脫掉身上的衣服沖了個涼水澡，而後換上仙道留下的舊衣褲，上面還有那個人的氣味呢……
坐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一陣，感覺好了些。他當即決定一直留在鐮倉等，那個人只是休學，說不定借此機會四處游玩散心了，一定會回來的，而且……他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讓姐姐捎話說等自己到了美國再和他聯系嗎，那個人一定正掐算著他出國的日期呢，再過上幾天，那個手機號碼就能撥通了，那個人沒有食言過。
姐姐應該已經在湘北為他辦理了退學手續吧，不留學了他也不能沒有學校可上啊，再說生活又怎麽辦，錢包裏的錢支撐不了幾天，然而他不能回家，這……自己的問題接踵而來。
他穿著拖鞋走到外面的公寓電話亭。事到如今，只能再次厚著臉皮向姐姐求助了，自己這麽任性也就只有姐姐願意幫他了吧，不需要太多的幫助，只要把他的存折交給他就可以了。
流川楓的姐姐下午駕車趕到仙道的公寓。
這回她獨自一人來的。
“哎，你過去可不是這樣的！”姐姐進了屋，劈頭就是這句。
“我那個老實的弟弟，一心只想著打球，很聽話的！再看看現在，讓我怎麽說才好！你可知道這些天，為了你的事，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耽誤了多少工作，這個那個的忙乎，到頭來……你也該多少體諒一點啊。”
“……”他低頭不語，姐姐當然是為他好，這些他不會不清楚，只是一方面惦記仙道，一方面他也處在叛逆的年紀，不能接受任由別人擺布，出國也好，不去也罷，都只能由他自己決定。
“哎呀，你這態度是，不打算悔改嘍？那好啊，你現在要怎麽交代，媽媽那邊，學校那邊，嗯？說來給我聽聽。”姐姐重重坐在沙發上，蹺起腿，雙手抱胸。“如果有道理且可行，我願意考慮接受。”
他轉頭走進廚房，取出冰箱裏剩下的啤酒，那一罐遞給姐姐。
“咦，喝酒也學會了？看來我錯了，當初是不該挑明態度支持你們。”
“不是！”他拉出桌邊的椅子坐下。
“說吧，說說你的計劃，要怎麽交代？”姐姐拉開易拉罐拉環，輕輕抿了一口菠蘿口味的啤酒。
“嘖，”他撓了撓頭發，說實話，一點主意也沒有，反正不走，“……我繼續上學，考大學或者專科，只要有球隊就好。我會搬出來，暫時不讓媽媽知道，以後……”
“我還得幫你瞞著嘍？到時再告訴媽媽，其實你沒去留學，一直待在日本呢？”
“……嗯。”
“笑話，天方夜譚。”
這種狀況，或許像小時候一樣撒撒嬌比較管用，可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現在這只會讓他覺得肉麻。
姐姐也沈默了，握著啤酒罐直直註視著前方的電視機屏幕。
半晌，她問：“Akira一直住在這裏？”
“嗯。”他點了下頭，“你知道他休學到哪兒去了，沒告訴你？”
姐姐搖搖頭。“我不知道，甚至沒聽說他要休學。”
他毫不掩飾失望的神情。
“嗳，你幹嗎……”姐姐看向他，顯得有些費解，“幹嗎這麽放不下？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他沒說要和你分手，也沒人逼你們分手，只不過隔上幾年再見面，其間又不是不能聯系。”
連日來的憂慮，直至昨夜淩晨的緊張恐慌，哪是言語能表達得出。姐姐不會了解的，她沒辦法體會。
“或者該說，愛情的魔力？”
“……”
“呵，我該舉起雙手投降嗎？真拿你們沒辦法！”
咦？這話的意思……他的眼睛頓時亮了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姐姐，難道說她妥協了，願意聽自己的？
“真傻。我是不太懂，不過，”姐姐微微聳了聳肩，“青春只有一次，為什麽而瘋狂也是應該的，畢竟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
“別搞錯哦，我這可不是讚賞你，就是……”姐姐低下頭，稍顯淩亂的發絲垂到臉前，她擡手攏到腦後同時擡起頭，“有點羨慕。”
——追逐什麽的同時就必須得放棄些什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孰重孰輕全看個人的選擇，沒有對錯之分。
姐姐過去常這麽說，她追求金錢帶來的安全感，重視名利，放棄的大概就是愛情了，正如她自己所言，全是個人的選擇，沒有對錯，亦不應受到指責。
“那……”
姐姐驀地站起來，從挎包裏取出存折拍在桌上。
“我能做的，就這麽多了。”
“媽媽那邊？”
“放心，就是你想坦白我也不會答應。”
“不過，我希望你能來東京念書，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我，”他深深低下頭，咬住嘴唇，再仰起臉時目光堅定，“會去美國的。在見到那個人之後。”他要正式告訴他，當面分別，不要這麽躲躲藏藏的。
“哦？”姐姐輕輕挑了挑嘴角。“好啊，那就一言為定。”
“對了，威脅你的家夥，你已不必擔心了，不過最近還是少在外面走動為妙。”
姐姐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公寓。
關上門板，一切歸於平靜。
他躺到臥室的單人床上，直楞楞地望著天花板。
再見到那個人，接著就要分離了。那個人同樣是為自己好才想辦法將自己趕走，自己是不該辜負他這份心意的。的確，就像姐姐說的，不該那麽小家子氣，又不是不回來，就算沒有這次飛來橫禍，按部就班考大學，到時他也會找機會去美國，現如今只不過是將計劃提前而已。
那個人究竟在哪裏逍遙呢？
焦慮漸漸退去後，他開始有些慪氣，就這麽著急和他分開呀？莫不是那個人也很害怕，擔心被那夥壞蛋抓去什麽的？
高中生活就如此匆匆戛然而止著實令他有些遺憾，期末考試就要開始了……但是業已挽回不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挺傻的。至少再回去看一眼熟悉的校舍和體育館吧。
累了。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東奔西跑，對他來說已接近極限。睡一會兒吧，他慢慢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好歹也得拼上一把~嗯嗯~~
YD小劇場——可愛的仙道學姐~(≧▽≦)/~
學姐帶流川還有小流川一起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雖然這大半年一直在家產後休養沒上學不過畢業典禮還是得參加滴~~她的朋友都很欷歔呀，和流川住在一起不好溝通吧，估計他在家也是啥都不管的主兒==這時小流川因為被多人圍觀又號上了，於是學姐馬上把流川喊來給抱走哄，再說她也抱累了~~看到各位傻眼，她嘿嘿一笑，溝通用不著非得講話啦~而且家裏的活包括帶小流川，流川都是主力哦~他喜歡整天抱著小流川玩，不用跟他搶，學姐只要每天看書準備考個女子學校就行了~（其實是每天逗小貓貓，看電視，玩玩具，吃零食。。。咳咳。。
☆、八十九、碎片之不是永別
流川楓忽然申請退學一事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別說在湘北校內，其他學校對他稍有耳聞的人都吃驚不已。一時間又成為了高校間的熱議話題。
當然，不了解內情的人都單純以為他留學深造的事定下來了，不少表現出遺憾，以後不能在神奈川的賽場上看到他精彩的表現了，不過既然有了更好的出路，那就祝福他吧。
櫻木則不然。他雖不是完全知曉內情，至少流川楓最近一段時間的反常表現他是清楚的，不能不把這些和他突然決定出國聯系在一起。洋平也同意他的看法。但他們都沒把這些透露出去。
“反正就是攤上事兒了吧。”洋平托著腮說。
“哎，花道，你還記得我們初中那個留著雷鬼頭的家夥麽？”
“哦？”櫻木皺起眉頭回憶。“啊！知道，知道！你說那個雷鬼頭嘛！總是一副很了不起的德行，其實是個膽小鬼，哈哈哈！”
“對，對，就是他。初二的時候不是突然轉學了嗎，對外說是由於父親工作調動不得不轉學，那家夥平時打扮啦言語啦非常囂張，很多人看他不順眼，會被暴走族團夥盯上也不意外，然後——嗯，嚇破膽了，於是就跑路咯。沒法啊，繼續逞強留下來免不了被暴走族抓起來綁在機車後面拖著跑，會被修理地很慘，那家夥人緣糟得很，估計沒人願意幫他。”
“噢，噢！”櫻木以拳擊掌，“沒錯，沒錯，就是那麽回事！我也想起來了。”
“不過，洋平啊，真的嗎，那狐貍惹上那些家夥啦？唉，我問過他呀，他一副死樣子什麽也不說！”
“唔，之前我也是推測啊，流川不一定是惹上了不良少年什麽的。只不過……”
“什麽？”
“感覺不妙啊。”洋平擡起手，歪了下頭。
“怎麽不妙？”
“流川說過的吧，早就想去美國了。”見櫻木點頭，洋平繼續說，“但偏偏趕在畢業前夕，再加上你之前告訴我的情況，我覺得只會更糟啊，不然怎麽都會待到畢業典禮結束吧。我是不了解留學的時間要求和各種手續要辦理多久，總之的確過於唐突，完全是臨時決定下來似的。”
“啊？還能怎麽糟啊？”
“也許是更加惹不得的家夥哩。”洋平的表情有點嚴肅，“不少暴走族的家夥都來我家鋪子光顧過，幾乎每天都有，他們和老爸的交情都不錯哦，有幾位我們也很熟的不是，如果是他們幹的，風聲多少會傳到我耳朵裏嘛，但是沒有啊，最近可沒聽說哪個團夥找我們年級誰誰的麻煩。其他學校的不良少年嘛……自打你說完這事，我就調查了一下，如果能暗中調解、阻止當然最好，可也不像是他們幹的。”洋平又歪了下頭，“如果只是學校裏的小混混，怎麽都好解決，對吧？所以我只能說，怕是更不得了的家夥或是更不得了的事，不過，家庭巨變也並非沒可能呀。”
“唔，難道是……暴力團，莫非是真正的暴力團呀？”
“可能吧。”
“這——”櫻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算了！反正還是推測。既然他都決定了，我們就別再插手了。”
“我說花道，直說吧，這下子你也有點寂寞了吧？”洋平瞟了瞟櫻木旁邊流川楓的空位子。
“哼！本天才巴不得那家夥快走人！湘北由我一人帶領就夠了！”
“哈哈哈！”洋平笑了起來。“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他從櫻木前面的座位上站起來。
“噢！”
待洋平走出他們班教室，櫻木也不大自然地望了望旁邊那寂寥的空位。切，死狐貍又比本天才領先一步！你就在美國狠狠鍛煉吧，本天才是不會輸給你的！
這段時間，仙道過得並不好。
祖父和堂姐對他的到來自是非常歡迎，伯父一家人依舊那麽熱情，精力充沛。可卻沒能感染他，想輕松卻輕松不了，那些懸而未決的事依然壓在心頭，即便換了個清爽的環境，心神依然難安。
“你真的想離開嗎？回去吧！”——也許應該聽從直覺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告別了祖父和伯父一家人，終於登上返回神奈川的列車。
雖然回去怕是也改變不了什麽了，但神奈川的一切始終在牽動著他，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麽，他都無法躲避。
他心心念念惦記著流川楓，顧慮他會不會因為賭氣自己的辦法和決定而故意不和他聯絡，滿心都是歉意，但他不後悔，喜歡他當然希望他有更好的發展，即便沒有這場飛來橫禍他也會支持他到美國去，不再為自己那一點點不舍的私心糾結了。
自從住進仙道的公寓，這三日來流川楓每天必做的功課就是打電話，來到公寓外面街上的公用電話亭，撥打仙道的手機號碼。
手機依舊打不通，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比聽到他的聲音更為震驚狂喜，那個人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相信與懷疑的天秤再次偏向前者，神明是存在的。
仙道亦是始料未及。
他就這麽站在敞開的屋門外，手提包不由自主滑落在地。
久違的陽光從客廳窗子投射在流川楓身上，逆光望去他周身圍繞著金色的光點，影影綽綽的旖旎。
對望了好半天，仙道回過神來。
“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話一出口，流川楓可不高興了。
“那個，對不起。”仙道趕忙道歉。
“先進來。”流川楓走出光圈。
“你巴不得我趕緊走人？”他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仙道關上門，沒有換鞋就走到沙發前。他低下頭看著腳尖，“我這麽做……我這麽做……”
“都是為我好？”你想說這個吧？流川楓一挑眉，用諷刺的口氣問道。
“我知道你肯定會生氣，可我還能怎麽辦呢？我不能呼風喚雨，又無錢無勢。”
流川楓哼了一聲，接過他的手提包扔在沙發上。
“你去哪了？”
“回家……群馬的伯父家。”
嘖，怎麽就沒想到呢，明明過年的時候這個人就去過，情急之下近在眼前的事反而成了思考的盲區。
“為什麽要走，你怕了？”
“怕啊，怕被報覆。”仙道忽然咧嘴笑了，環視著四周說，“更怕這到處留著你影子的屋子，而你卻不在。我需要時間來緩沖，適應這變化。”
“那你要趕走我！”流川楓一拳打在他胸口，猝不及防。
“咳——”仙道頓時彎下腰捂住胸口，比這更大的打擊是他後面的話。
“我已經決定要走了，不用你趕。”
本以為是事情擺平了，他執意留下，沒想到……啊，仙道很快釋懷，慢慢直起腰來，“去追求你的夢想吧，我喜歡那個在球場上揮灑熱情的流川。沒道理讓你一直窩在這兒。”
沒想到流川楓更加不高興了，整張臉凍結般板起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回來呢？”
“等你！”
“當面和你道別。”
“噢……”仙道無法不垂下視線。流川楓罵著“蠢材”驀地沖上去緊緊摟住他。
“……我等你。”話像是自動從嘴裏滑出般自然。“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
流川楓沒有言語，更加摟緊了他。
“沒事了。”過了幾分鐘，流川楓才說，“姐姐說已經沒事了。”
“嗯，她怎麽做的？”
“不知道。”姐姐現在是有錢人，由於工作的關系也確實常接觸一些政治家，從她的話中能感覺到她是有些左道旁門的手腕。
“那你——”仙道吸了吸鼻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進去說吧，我們進屋慢慢說。”
流川楓略去自己連日來的擔憂、奔波和那些荒唐的想象不提，告訴仙道姐姐把他接回去本已不準他隨便外出但他前幾天夜裏悄悄找機會溜回來了，不過轉天就把行蹤告訴姐姐了，他們談了談，她妥協了，答應他暫時留在神奈川，但是已和姐姐約好，等見到他親自道別便去美國。
接著他問：“你為什麽拔掉電話線，又不開機？”
“我是怕，我就是怕眼前這個狀況啊！怕聯系了自己先動搖了，就狠不下心了，這才想著你到了那邊安頓好再慢慢解釋，嗯。突然就回來了是想著……人不在這兒，心卻走不了，逃不掉的，幹脆回來吧！”已經在動搖了，真是舍不得讓他走。
“我們都是笨蛋！”仙道說。
流川楓馬上反駁：“只有你！”
“學校呢，就不去了？”
流川楓點頭。
“那，”仙道難以啟齒似的開口，“日期呢，什麽時候啟程？”
流川楓垂眼看了下底板，繼而用嘴唇堵住他的嘴，拉拽他的T恤。他渾身發熱，感覺好久沒碰過這個人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之久，與其愁雲慘霧的說些沒用的話不如好好親熱一番。
“又不是永別！”
事後，流川楓甩出這句。
“對，我們哪能分手，只是分開一下下，幾年時間轉眼就過。”
“你打算怎辦？”
“我？回去申請覆課，不然呢？啊，這學期的考試有點懸啊。”
“……”流川楓舔了舔嘴唇。
“別來機場，你別送行。”
“……噢。”仙道明白他的心思。“到時會有很多人為你送行的，不差我一個，呵呵。”
“我明天就回東京去。”
“這麽——”到了嘴邊的“快”沒能說出來，越是拖延怕是越不舍，這仙道也懂。“那我就送你去車站吧！今晚，是‘最後的晚餐’嘍？”他調笑道。
“白癡。”流川楓向往常一樣白了他一眼。
“那個圖案……”這個人脖子後面的刺青顯然還沒完成，線條不那麽清晰明朗。
“還沒補完呢，這不是趕上——就一直沒去，不要緊，過過再去也成。”
“再來一次唄。”仙道舔了下嘴唇。今天一定要開心，要用歡笑來送別，要用輕松的氣氛面對別離。
兩人又糾纏了一次，雙雙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不想睡，睜大眼睛癡癡地對望著，放佛一閉上眼睛光陰就會倏忽流過，轉瞬即到了黑夜。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今天，明天不要到來。至少晚一點，再晚一點來。
他們沒有去高級料理店吃什麽大餐，去了決定交往那天去的咖喱屋，點了同那天一樣的咖喱飯，聊著一些家常話，小黃在流川家的趣事啊，高中時的軼聞啊……回去的路上買了毛豆和流川楓喜歡的果味啤酒。
誰也做不了時間的主，墻上的鐘表指針“哢嗒，哢嗒”走動著，夜幕終歸要降臨。
“七月，這就要出梅了，炎炎夏日啊，海濱浴場要熱鬧嘍。”仙道說著拉上客廳的窗簾。“今年我一定下海游泳，不帶你了，哼。”
流川楓沒搭茬兒，坐在沙發上一味喝著啤酒，表情有些陰郁。
“今晚別睡了，你也是。”
“我沒問題啊。”仙道聳聳肩走過來，“倒是你這個貪睡鬼撐得住，呢？”擡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
“蠢材！”只要他想那就做得到。
“嗳，那幹啥呢？”仙道笑嘻嘻地蹲下來問，有那麽點不懷好意的意味。
“繼續好了。”白天那兩次，用手代勞的時候多，算不得正經做。
“哈！你果然總想著壞事哩！”仙道皺了皺鼻子。
流川楓乜斜他，哼了一聲。
“‘秤砣公主，秤砣公主，秤砣公主……’”過了今晚就沒機會了，索性一晚上說個夠。流川楓“啪啪啪”拍打他。
“誒，這姿勢不要再用了吧，你瞧啊，你坐在上面動也不動的……體諒一下我啊，喏，腰都快折了，明天沒法去車站嘍。”
“那就別去，誰要你送。”流川楓慪氣道。他喜歡充分地接觸，願意做到最後一步，可結果是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兒去，頗有點自作自受，當然他仍把這情況歸結為技術不到家，如果技巧嫻熟就如同他投罰球那樣閉著眼睛也不會差到哪裏，那肯定就不會這樣了，就是做得少，技術生疏！他們都是！
“少來，”仙道歪頭輕碰了下他的腦袋，“我不去，估計在美國這幾年你都怨恨著我哩。”
“嗳，別這麽躺著浪費時間了，玩點什麽吧。”仙道轉了轉眼珠，提議道。
“玩什麽？”動作太大的怕是不行，流川楓還覺得雙腿有點麻呢。不然的話，他是想到深夜的海邊散散步的。
“那個偵探游戲，如何？”
唉，又來裝死人游戲呀……
仙道讓他在單人床上躺好，而後坐在床邊盤起一條腿擱在床上，俯身摸著他的脖側說，“這次的死者……死因推測為心臟病突發，從床上的淩亂程度看來，應該是‘辦事’的時候過於亢奮心臟負擔不了——”話未說完流川楓就坐了起來給他一拳，這說的什麽胡話！
“哇，又‘詐屍’了！餵，你專業一點哩。”
“你才是！”哪有這種偵探，光著身子辦案不成？
仙道“哈哈哈”笑起來。“真有人這麽死了誒，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這種新聞哦。”
他斂起笑容，“嗳，咪咪，我不會搬家的，電話和手機碼號也不會更換。”
“嗯。”
“所以呀，你想我的話，隨時聯系嘍，24小時聽命哪。”
“不關機？”
“不關。”
“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走一走，好嗎？”
看來他們還是很有默契的，這個人一定也會選擇去海邊散步。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但天空已有墨藍色轉為淡藍，一會兒就能看到日出了吧。淩晨時分的鐮倉海邊清涼清涼的，一個人都沒有。
仙道稍稍張開雙臂，踏著腳下的細沙獨自往前走，流川楓看起來並不想馬上追上他，低頭踩著他的腳印慢慢跟隨著。海風吹拂著他們的衣衫和頭發。
這會兒反而不想說話，似乎無論用再大的聲音，講如何重要的話，都會被靜默的大海吸收，聲音無法傳播開來，大海用它的無聲暗示他們別出聲，會破壞自然之聲的和諧，聽，仔細聆聽那由遠及近的風聲，風什麽都知道。
通紅宛如內部正在燃燒般的太陽出現在海面彼端，須臾間，完全跳出海面。
“日出海景，漂亮吧？”仙道註視著那輪紅日，光芒映紅了他的臉。
流川楓望著海的那一邊，光線刺眼了，他別開視線轉頭看著這個人。看了一會兒，再次望向漸漸升入高空的太陽。
流川楓的姐姐見他這麽快便回來兌現承諾，稍有些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出國的計劃不必推遲了。
再次從神奈川來到東京，流川楓徹底息心了。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他都將自己關在姐姐為他準備的房間裏聽英文磁帶。剩餘的一切事項，聽從姐姐安排。
媽媽有打來電話詢問他在姐姐這邊住的還習慣不，還需要什麽東西她去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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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出梅了，空氣悶熱帶著濕氣。他沒有帶傘，還好外面的雨不是很大，這會兒斷斷續續的，
看似快要停了，跑到馬路上不至於被淋成落湯雞。
他固執地認定，那夥壞蛋會抓住仙道，把他囚禁在沒人知道的地方，然後逼他代替自己繼續打黑市籃球為他們賺錢，那個人沒有姐姐這樣的靠山，幾乎無依無靠，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向他姐姐再次求助，後果不堪設想！不，求助的話反而更糟糕，對他來說，那個人豈不是等於欠了姐姐的人情，說他小心眼也罷，不懂感恩也罷，他就是不願意姐姐和那個人有過多的接觸。這就得……必須得……回去救那個人，他已考慮不到自己的能力，只是認定能幫他的唯有自己，也必須是自己。但願還不晚！
接近淩晨兩點，首都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駕車到神奈川至多兩個鐘頭。
終於回到他心心念念的鐮倉，來到那個人的公寓。
上樓時他卻渾身發抖，心臟陡然狂跳，口幹舌燥，沒來由得緊張得不得了，以至於爬上四樓站在那扇熟悉的屋門前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息。
他想象著屋內的光景，客廳被那夥人搞得亂七八糟，書籍雜物散亂一地，甚至老舊電視機的屏幕也被打破，臥室更慘，床墊被利刃劃破，露出彈簧，書籍堆被推倒，雜志被撕得粉碎……對、對，姐姐說的沒錯，那夥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用顫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好幾次都沒能順利戳中鎖眼，不得不用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強行將鑰匙戳進去，然後，用力一擰，門鎖彈片的觸感傳來，鎖開了。
推開門的那一瞬，整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險些窒息。
屋內黑漆漆的，沒有人氣，但隱約可見擺設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雜亂。
好歹打開了客廳的燈，桌上的參考書碼得很整齊，窗臺上擺放著空空的塑料花瓶，老舊的電視機完好無損，沙發上面掛著那個人心愛的釣魚竿。
再三以眼睛確認面前這一切，心中頓時一陣狂喜，那個人、那個人一定還安睡在臥室的單人床上！他連鞋也沒脫就迫不及待推開拉門——
臥室和客廳一樣整齊，雙人床墊倚靠單人床對面的墻上，而那張單人床空空如也，床單平整，絲毫沒有躺過的痕跡。
這……他呆呆地僵立在屋門口。不詳的想象在腦中泛濫。
來晚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嗎？！
那個人已被他們抓走了！
他沖到玄關，抓起電話聽筒，毫無忙音，原來電話線被拔斷了。好歹接好了，電話還是不通，理由是用戶主動辦理了停機手續。
這回他直接跑到了轄區警署，他要報案，報人口失蹤，不不，這分明是綁架、恐嚇、勒索！
執勤的年輕制服警官撓著下巴，頗為為難。
——走失嗎？失蹤多久了？
“……”具體時間他也答不出，略略將簡單情況和自己的推測說了一下。
——失蹤48小時之內不予受理。你說的人是你朋友吧，啊，是當事人，已年滿18歲了？完全具有獨立行為能力，可以對自己的行動負責，況且又是男的……興許只是跑到哪裏玩去了吧，手機沒電了一時聯系不上很正常啊。你年紀好像也差不多吧，你們這樣的，哪可能老老實實整天待在家裏，那才真是有問題吧。
——等一等，你說的這些……沒有證據啊，那你要我們怎麽處理？等你拿到確實可靠的證據再來報案吧，警察要是接到一兩通惡作劇綁架什麽的騷擾電話就大動幹戈，那豈不是亂套了。對了，莫非你還是學生？這一整夜就沒回家，在外面瞎逛？依我看來，應該先解決你的問題。你父母呢？把你家地址報出來，這就讓他們親自來接你回去。
“嘖！”他放棄了向警方求助，一轉身跑出警署。
隨著時間的流逝，黑夜在一點點退去，而他無計可施，也無處可去。
他想回家，想看看媽媽，可他不能回去！那樣一來姐姐的心血就白費了不說，謊言也會被戳穿，媽媽會擔憂會生氣，就讓她繼續沈浸在自己將遠渡美國留學的欣慰中吧。
淩晨六點，灰蒙蒙的天空再度飄起雨絲。
他只得頹喪地先回到仙道的公寓。
當註意到桌面上的浮塵，他頓時靈機一動，驀地想到了什麽，跑進臥室拉開衣櫃，果然——
那個人的衣服少了一些。仔細一看，其他的日常物品也有一些不見了。也就是說明，仙道的是自己走的？他斷不相信那夥壞蛋會好心到讓他收拾衣物帶去。
“呼——”
不管怎麽說，這多少緩解了他的焦慮。稍作冷靜，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倒不是擔心那夥壞蛋將他怎樣，而是姐姐那邊！再過一會兒，她恐怕就會發現自己偷偷溜走的事實，然後趕回家裏，媽媽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姐姐也不會想到，接下來會瘋狂地找他，無疑又給家裏人添麻煩了。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留在這裏既不能上學也不能回家，還是得回東京去，可沒有見到仙道平安無恙他說什麽都不可能踏上飛機。那就……至少應該給姐姐打通電話，告訴她一聲。
稍微打定主意，他拿上門口傘桶裏的雨傘，下樓來到附近的商業街，他在小賣部買了個面包權當早餐，如願換得了零錢。
當姐姐接到他在公用電話亭打開的電話，險些氣瘋。
任由姐姐高聲數落一番，停歇間他插空說自己不會離開鐮倉，沒有回家，媽媽不知道他回來，不要說穿，果斷掛上聽筒。
仙道的手機依然處於關機狀態。
他想到橫濱仙道所在的大學打聽一番，還有仙道打工的書店，他們興許知道那個人去哪兒了。
待“榮晟書屋”開門營業，他找到女店員詢問，很幸運其中一人告訴他，仙道前幾天才剛剛辭職，聽說是家裏有事，必須休學一段時間，大概是回老家去了吧，他老家在那兒來著……她向另一人詢問。
回東京了？若不清楚那個人的家庭狀況或許他就相信了，那個人不可能回到那個家裏，這是借口。但總算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那個人果然平安，盡管不知去向。
早上大約十點，他坐車來到橫濱，再轉乘公交車到了橫濱市立大學金澤校區。
到哪兒又向誰打聽呢？他不知道平日仙道都在哪幾間教室上課，也不認得他的同學……噢，籃球隊，到體育館看看去。
他做過外來人員登記後，便徑直朝體育館方向走去。上次仙道帶他去過，路還記得。
大早上體育館幾乎空無一人，除了負責打掃的人員。他籲了口氣，上午的課比較重要吧，大學也不例外，訓練一般都安排在下午或放學以後。
實在不像在這裏閑逛傻等，還是先回那個人的公寓去，想想，再好好想想那個人可能去哪兒，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猜到。冷靜點，對，冷靜點，就當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比賽，此時陷入窘境而已，越是困境越能激發他的意志，不是嗎？
這麽來回一折騰，回到仙道的公寓已過了中午。
他沒胃口吃飯，三兩下脫掉身上的衣服沖了個涼水澡，而後換上仙道留下的舊衣褲，上面還有那個人的氣味呢……
坐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一陣，感覺好了些。他當即決定一直留在鐮倉等，那個人只是休學，說不定借此機會四處游玩散心了，一定會回來的，而且……他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讓姐姐捎話說等自己到了美國再和他聯系嗎，那個人一定正掐算著他出國的日期呢，再過上幾天，那個手機號碼就能撥通了，那個人沒有食言過。
姐姐應該已經在湘北為他辦理了退學手續吧，不留學了他也不能沒有學校可上啊，再說生活又怎麽辦，錢包裏的錢支撐不了幾天，然而他不能回家，這……自己的問題接踵而來。
他穿著拖鞋走到外面的公寓電話亭。事到如今，只能再次厚著臉皮向姐姐求助了，自己這麽任性也就只有姐姐願意幫他了吧，不需要太多的幫助，只要把他的存折交給他就可以了。
流川楓的姐姐下午駕車趕到仙道的公寓。
這回她獨自一人來的。
“哎，你過去可不是這樣的！”姐姐進了屋，劈頭就是這句。
“我那個老實的弟弟，一心只想著打球，很聽話的！再看看現在，讓我怎麽說才好！你可知道這些天，為了你的事，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耽誤了多少工作，這個那個的忙乎，到頭來……你也該多少體諒一點啊。”
“……”他低頭不語，姐姐當然是為他好，這些他不會不清楚，只是一方面惦記仙道，一方面他也處在叛逆的年紀，不能接受任由別人擺布，出國也好，不去也罷，都只能由他自己決定。
“哎呀，你這態度是，不打算悔改嘍？那好啊，你現在要怎麽交代，媽媽那邊，學校那邊，嗯？說來給我聽聽。”姐姐重重坐在沙發上，蹺起腿，雙手抱胸。“如果有道理且可行，我願意考慮接受。”
他轉頭走進廚房，取出冰箱裏剩下的啤酒，那一罐遞給姐姐。
“咦，喝酒也學會了？看來我錯了，當初是不該挑明態度支持你們。”
“不是！”他拉出桌邊的椅子坐下。
“說吧，說說你的計劃，要怎麽交代？”姐姐拉開易拉罐拉環，輕輕抿了一口菠蘿口味的啤酒。
“嘖，”他撓了撓頭發，說實話，一點主意也沒有，反正不走，“……我繼續上學，考大學或者專科，只要有球隊就好。我會搬出來，暫時不讓媽媽知道，以後……”
“我還得幫你瞞著嘍？到時再告訴媽媽，其實你沒去留學，一直待在日本呢？”
“……嗯。”
“笑話，天方夜譚。”
這種狀況，或許像小時候一樣撒撒嬌比較管用，可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現在這只會讓他覺得肉麻。
姐姐也沈默了，握著啤酒罐直直註視著前方的電視機屏幕。
半晌，她問：“Akira一直住在這裏？”
“嗯。”他點了下頭，“你知道他休學到哪兒去了，沒告訴你？”
姐姐搖搖頭。“我不知道，甚至沒聽說他要休學。”
他毫不掩飾失望的神情。
“嗳，你幹嗎……”姐姐看向他，顯得有些費解，“幹嗎這麽放不下？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他沒說要和你分手，也沒人逼你們分手，只不過隔上幾年再見面，其間又不是不能聯系。”
連日來的憂慮，直至昨夜淩晨的緊張恐慌，哪是言語能表達得出。姐姐不會了解的，她沒辦法體會。
“或者該說，愛情的魔力？”
“……”
“呵，我該舉起雙手投降嗎？真拿你們沒辦法！”
咦？這話的意思……他的眼睛頓時亮了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姐姐，難道說她妥協了，願意聽自己的？
“真傻。我是不太懂，不過，”姐姐微微聳了聳肩，“青春只有一次，為什麽而瘋狂也是應該的，畢竟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
“別搞錯哦，我這可不是讚賞你，就是……”姐姐低下頭，稍顯淩亂的發絲垂到臉前，她擡手攏到腦後同時擡起頭，“有點羨慕。”
——追逐什麽的同時就必須得放棄些什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孰重孰輕全看個人的選擇，沒有對錯之分。
姐姐過去常這麽說，她追求金錢帶來的安全感，重視名利，放棄的大概就是愛情了，正如她自己所言，全是個人的選擇，沒有對錯，亦不應受到指責。
“那……”
姐姐驀地站起來，從挎包裏取出存折拍在桌上。
“我能做的，就這麽多了。”
“媽媽那邊？”
“放心，就是你想坦白我也不會答應。”
“不過，我希望你能來東京念書，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我，”他深深低下頭，咬住嘴唇，再仰起臉時目光堅定，“會去美國的。在見到那個人之後。”他要正式告訴他，當面分別，不要這麽躲躲藏藏的。
“哦？”姐姐輕輕挑了挑嘴角。“好啊，那就一言為定。”
“對了，威脅你的家夥，你已不必擔心了，不過最近還是少在外面走動為妙。”
姐姐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公寓。
關上門板，一切歸於平靜。
他躺到臥室的單人床上，直楞楞地望著天花板。
再見到那個人，接著就要分離了。那個人同樣是為自己好才想辦法將自己趕走，自己是不該辜負他這份心意的。的確，就像姐姐說的，不該那麽小家子氣，又不是不回來，就算沒有這次飛來橫禍，按部就班考大學，到時他也會找機會去美國，現如今只不過是將計劃提前而已。
那個人究竟在哪裏逍遙呢？
焦慮漸漸退去後，他開始有些慪氣，就這麽著急和他分開呀？莫不是那個人也很害怕，擔心被那夥壞蛋抓去什麽的？
高中生活就如此匆匆戛然而止著實令他有些遺憾，期末考試就要開始了……但是業已挽回不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挺傻的。至少再回去看一眼熟悉的校舍和體育館吧。
累了。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東奔西跑，對他來說已接近極限。睡一會兒吧，他慢慢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好歹也得拼上一把~嗯嗯~~
YD小劇場——可愛的仙道學姐~(≧▽≦)/~
學姐帶流川還有小流川一起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雖然這大半年一直在家產後休養沒上學不過畢業典禮還是得參加滴~~她的朋友都很欷歔呀，和流川住在一起不好溝通吧，估計他在家也是啥都不管的主兒==這時小流川因為被多人圍觀又號上了，於是學姐馬上把流川喊來給抱走哄，再說她也抱累了~~看到各位傻眼，她嘿嘿一笑，溝通用不著非得講話啦~而且家裏的活包括帶小流川，流川都是主力哦~他喜歡整天抱著小流川玩，不用跟他搶，學姐只要每天看書準備考個女子學校就行了~（其實是每天逗小貓貓，看電視，玩玩具，吃零食。。。咳咳。。
☆、八十九、碎片之不是永別
流川楓忽然申請退學一事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別說在湘北校內，其他學校對他稍有耳聞的人都吃驚不已。一時間又成為了高校間的熱議話題。
當然，不了解內情的人都單純以為他留學深造的事定下來了，不少表現出遺憾，以後不能在神奈川的賽場上看到他精彩的表現了，不過既然有了更好的出路，那就祝福他吧。
櫻木則不然。他雖不是完全知曉內情，至少流川楓最近一段時間的反常表現他是清楚的，不能不把這些和他突然決定出國聯系在一起。洋平也同意他的看法。但他們都沒把這些透露出去。
“反正就是攤上事兒了吧。”洋平托著腮說。
“哎，花道，你還記得我們初中那個留著雷鬼頭的家夥麽？”
“哦？”櫻木皺起眉頭回憶。“啊！知道，知道！你說那個雷鬼頭嘛！總是一副很了不起的德行，其實是個膽小鬼，哈哈哈！”
“對，對，就是他。初二的時候不是突然轉學了嗎，對外說是由於父親工作調動不得不轉學，那家夥平時打扮啦言語啦非常囂張，很多人看他不順眼，會被暴走族團夥盯上也不意外，然後——嗯，嚇破膽了，於是就跑路咯。沒法啊，繼續逞強留下來免不了被暴走族抓起來綁在機車後面拖著跑，會被修理地很慘，那家夥人緣糟得很，估計沒人願意幫他。”
“噢，噢！”櫻木以拳擊掌，“沒錯，沒錯，就是那麽回事！我也想起來了。”
“不過，洋平啊，真的嗎，那狐貍惹上那些家夥啦？唉，我問過他呀，他一副死樣子什麽也不說！”
“唔，之前我也是推測啊，流川不一定是惹上了不良少年什麽的。只不過……”
“什麽？”
“感覺不妙啊。”洋平擡起手，歪了下頭。
“怎麽不妙？”
“流川說過的吧，早就想去美國了。”見櫻木點頭，洋平繼續說，“但偏偏趕在畢業前夕，再加上你之前告訴我的情況，我覺得只會更糟啊，不然怎麽都會待到畢業典禮結束吧。我是不了解留學的時間要求和各種手續要辦理多久，總之的確過於唐突，完全是臨時決定下來似的。”
“啊？還能怎麽糟啊？”
“也許是更加惹不得的家夥哩。”洋平的表情有點嚴肅，“不少暴走族的家夥都來我家鋪子光顧過，幾乎每天都有，他們和老爸的交情都不錯哦，有幾位我們也很熟的不是，如果是他們幹的，風聲多少會傳到我耳朵裏嘛，但是沒有啊，最近可沒聽說哪個團夥找我們年級誰誰的麻煩。其他學校的不良少年嘛……自打你說完這事，我就調查了一下，如果能暗中調解、阻止當然最好，可也不像是他們幹的。”洋平又歪了下頭，“如果只是學校裏的小混混，怎麽都好解決，對吧？所以我只能說，怕是更不得了的家夥或是更不得了的事，不過，家庭巨變也並非沒可能呀。”
“唔，難道是……暴力團，莫非是真正的暴力團呀？”
“可能吧。”
“這——”櫻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算了！反正還是推測。既然他都決定了，我們就別再插手了。”
“我說花道，直說吧，這下子你也有點寂寞了吧？”洋平瞟了瞟櫻木旁邊流川楓的空位子。
“哼！本天才巴不得那家夥快走人！湘北由我一人帶領就夠了！”
“哈哈哈！”洋平笑了起來。“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他從櫻木前面的座位上站起來。
“噢！”
待洋平走出他們班教室，櫻木也不大自然地望了望旁邊那寂寥的空位。切，死狐貍又比本天才領先一步！你就在美國狠狠鍛煉吧，本天才是不會輸給你的！
這段時間，仙道過得並不好。
祖父和堂姐對他的到來自是非常歡迎，伯父一家人依舊那麽熱情，精力充沛。可卻沒能感染他，想輕松卻輕松不了，那些懸而未決的事依然壓在心頭，即便換了個清爽的環境，心神依然難安。
“你真的想離開嗎？回去吧！”——也許應該聽從直覺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告別了祖父和伯父一家人，終於登上返回神奈川的列車。
雖然回去怕是也改變不了什麽了，但神奈川的一切始終在牽動著他，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麽，他都無法躲避。
他心心念念惦記著流川楓，顧慮他會不會因為賭氣自己的辦法和決定而故意不和他聯絡，滿心都是歉意，但他不後悔，喜歡他當然希望他有更好的發展，即便沒有這場飛來橫禍他也會支持他到美國去，不再為自己那一點點不舍的私心糾結了。
自從住進仙道的公寓，這三日來流川楓每天必做的功課就是打電話，來到公寓外面街上的公用電話亭，撥打仙道的手機號碼。
手機依舊打不通，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比聽到他的聲音更為震驚狂喜，那個人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相信與懷疑的天秤再次偏向前者，神明是存在的。
仙道亦是始料未及。
他就這麽站在敞開的屋門外，手提包不由自主滑落在地。
久違的陽光從客廳窗子投射在流川楓身上，逆光望去他周身圍繞著金色的光點，影影綽綽的旖旎。
對望了好半天，仙道回過神來。
“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話一出口，流川楓可不高興了。
“那個，對不起。”仙道趕忙道歉。
“先進來。”流川楓走出光圈。
“你巴不得我趕緊走人？”他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仙道關上門，沒有換鞋就走到沙發前。他低下頭看著腳尖，“我這麽做……我這麽做……”
“都是為我好？”你想說這個吧？流川楓一挑眉，用諷刺的口氣問道。
“我知道你肯定會生氣，可我還能怎麽辦呢？我不能呼風喚雨，又無錢無勢。”
流川楓哼了一聲，接過他的手提包扔在沙發上。
“你去哪了？”
“回家……群馬的伯父家。”
嘖，怎麽就沒想到呢，明明過年的時候這個人就去過，情急之下近在眼前的事反而成了思考的盲區。
“為什麽要走，你怕了？”
“怕啊，怕被報覆。”仙道忽然咧嘴笑了，環視著四周說，“更怕這到處留著你影子的屋子，而你卻不在。我需要時間來緩沖，適應這變化。”
“那你要趕走我！”流川楓一拳打在他胸口，猝不及防。
“咳——”仙道頓時彎下腰捂住胸口，比這更大的打擊是他後面的話。
“我已經決定要走了，不用你趕。”
本以為是事情擺平了，他執意留下，沒想到……啊，仙道很快釋懷，慢慢直起腰來，“去追求你的夢想吧，我喜歡那個在球場上揮灑熱情的流川。沒道理讓你一直窩在這兒。”
沒想到流川楓更加不高興了，整張臉凍結般板起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回來呢？”
“等你！”
“當面和你道別。”
“噢……”仙道無法不垂下視線。流川楓罵著“蠢材”驀地沖上去緊緊摟住他。
“……我等你。”話像是自動從嘴裏滑出般自然。“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
流川楓沒有言語，更加摟緊了他。
“沒事了。”過了幾分鐘，流川楓才說，“姐姐說已經沒事了。”
“嗯，她怎麽做的？”
“不知道。”姐姐現在是有錢人，由於工作的關系也確實常接觸一些政治家，從她的話中能感覺到她是有些左道旁門的手腕。
“那你——”仙道吸了吸鼻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進去說吧，我們進屋慢慢說。”
流川楓略去自己連日來的擔憂、奔波和那些荒唐的想象不提，告訴仙道姐姐把他接回去本已不準他隨便外出但他前幾天夜裏悄悄找機會溜回來了，不過轉天就把行蹤告訴姐姐了，他們談了談，她妥協了，答應他暫時留在神奈川，但是已和姐姐約好，等見到他親自道別便去美國。
接著他問：“你為什麽拔掉電話線，又不開機？”
“我是怕，我就是怕眼前這個狀況啊！怕聯系了自己先動搖了，就狠不下心了，這才想著你到了那邊安頓好再慢慢解釋，嗯。突然就回來了是想著……人不在這兒，心卻走不了，逃不掉的，幹脆回來吧！”已經在動搖了，真是舍不得讓他走。
“我們都是笨蛋！”仙道說。
流川楓馬上反駁：“只有你！”
“學校呢，就不去了？”
流川楓點頭。
“那，”仙道難以啟齒似的開口，“日期呢，什麽時候啟程？”
流川楓垂眼看了下底板，繼而用嘴唇堵住他的嘴，拉拽他的T恤。他渾身發熱，感覺好久沒碰過這個人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之久，與其愁雲慘霧的說些沒用的話不如好好親熱一番。
“又不是永別！”
事後，流川楓甩出這句。
“對，我們哪能分手，只是分開一下下，幾年時間轉眼就過。”
“你打算怎辦？”
“我？回去申請覆課，不然呢？啊，這學期的考試有點懸啊。”
“……”流川楓舔了舔嘴唇。
“別來機場，你別送行。”
“……噢。”仙道明白他的心思。“到時會有很多人為你送行的，不差我一個，呵呵。”
“我明天就回東京去。”
“這麽——”到了嘴邊的“快”沒能說出來，越是拖延怕是越不舍，這仙道也懂。“那我就送你去車站吧！今晚，是‘最後的晚餐’嘍？”他調笑道。
“白癡。”流川楓向往常一樣白了他一眼。
“那個圖案……”這個人脖子後面的刺青顯然還沒完成，線條不那麽清晰明朗。
“還沒補完呢，這不是趕上——就一直沒去，不要緊，過過再去也成。”
“再來一次唄。”仙道舔了下嘴唇。今天一定要開心，要用歡笑來送別，要用輕松的氣氛面對別離。
兩人又糾纏了一次，雙雙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不想睡，睜大眼睛癡癡地對望著，放佛一閉上眼睛光陰就會倏忽流過，轉瞬即到了黑夜。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今天，明天不要到來。至少晚一點，再晚一點來。
他們沒有去高級料理店吃什麽大餐，去了決定交往那天去的咖喱屋，點了同那天一樣的咖喱飯，聊著一些家常話，小黃在流川家的趣事啊，高中時的軼聞啊……回去的路上買了毛豆和流川楓喜歡的果味啤酒。
誰也做不了時間的主，墻上的鐘表指針“哢嗒，哢嗒”走動著，夜幕終歸要降臨。
“七月，這就要出梅了，炎炎夏日啊，海濱浴場要熱鬧嘍。”仙道說著拉上客廳的窗簾。“今年我一定下海游泳，不帶你了，哼。”
流川楓沒搭茬兒，坐在沙發上一味喝著啤酒，表情有些陰郁。
“今晚別睡了，你也是。”
“我沒問題啊。”仙道聳聳肩走過來，“倒是你這個貪睡鬼撐得住，呢？”擡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
“蠢材！”只要他想那就做得到。
“嗳，那幹啥呢？”仙道笑嘻嘻地蹲下來問，有那麽點不懷好意的意味。
“繼續好了。”白天那兩次，用手代勞的時候多，算不得正經做。
“哈！你果然總想著壞事哩！”仙道皺了皺鼻子。
流川楓乜斜他，哼了一聲。
“‘秤砣公主，秤砣公主，秤砣公主……’”過了今晚就沒機會了，索性一晚上說個夠。流川楓“啪啪啪”拍打他。
“誒，這姿勢不要再用了吧，你瞧啊，你坐在上面動也不動的……體諒一下我啊，喏，腰都快折了，明天沒法去車站嘍。”
“那就別去，誰要你送。”流川楓慪氣道。他喜歡充分地接觸，願意做到最後一步，可結果是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兒去，頗有點自作自受，當然他仍把這情況歸結為技術不到家，如果技巧嫻熟就如同他投罰球那樣閉著眼睛也不會差到哪裏，那肯定就不會這樣了，就是做得少，技術生疏！他們都是！
“少來，”仙道歪頭輕碰了下他的腦袋，“我不去，估計在美國這幾年你都怨恨著我哩。”
“嗳，別這麽躺著浪費時間了，玩點什麽吧。”仙道轉了轉眼珠，提議道。
“玩什麽？”動作太大的怕是不行，流川楓還覺得雙腿有點麻呢。不然的話，他是想到深夜的海邊散散步的。
“那個偵探游戲，如何？”
唉，又來裝死人游戲呀……
仙道讓他在單人床上躺好，而後坐在床邊盤起一條腿擱在床上，俯身摸著他的脖側說，“這次的死者……死因推測為心臟病突發，從床上的淩亂程度看來，應該是‘辦事’的時候過於亢奮心臟負擔不了——”話未說完流川楓就坐了起來給他一拳，這說的什麽胡話！
“哇，又‘詐屍’了！餵，你專業一點哩。”
“你才是！”哪有這種偵探，光著身子辦案不成？
仙道“哈哈哈”笑起來。“真有人這麽死了誒，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這種新聞哦。”
他斂起笑容，“嗳，咪咪，我不會搬家的，電話和手機碼號也不會更換。”
“嗯。”
“所以呀，你想我的話，隨時聯系嘍，24小時聽命哪。”
“不關機？”
“不關。”
“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走一走，好嗎？”
看來他們還是很有默契的，這個人一定也會選擇去海邊散步。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但天空已有墨藍色轉為淡藍，一會兒就能看到日出了吧。淩晨時分的鐮倉海邊清涼清涼的，一個人都沒有。
仙道稍稍張開雙臂，踏著腳下的細沙獨自往前走，流川楓看起來並不想馬上追上他，低頭踩著他的腳印慢慢跟隨著。海風吹拂著他們的衣衫和頭發。
這會兒反而不想說話，似乎無論用再大的聲音，講如何重要的話，都會被靜默的大海吸收，聲音無法傳播開來，大海用它的無聲暗示他們別出聲，會破壞自然之聲的和諧，聽，仔細聆聽那由遠及近的風聲，風什麽都知道。
通紅宛如內部正在燃燒般的太陽出現在海面彼端，須臾間，完全跳出海面。
“日出海景，漂亮吧？”仙道註視著那輪紅日，光芒映紅了他的臉。
流川楓望著海的那一邊，光線刺眼了，他別開視線轉頭看著這個人。看了一會兒，再次望向漸漸升入高空的太陽。
流川楓的姐姐見他這麽快便回來兌現承諾，稍有些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出國的計劃不必推遲了。
再次從神奈川來到東京，流川楓徹底息心了。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他都將自己關在姐姐為他準備的房間裏聽英文磁帶。剩餘的一切事項，聽從姐姐安排。
媽媽有打來電話詢問他在姐姐這邊住的還習慣不，還需要什麽東西她去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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