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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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警車載去派出所的路上，顧念接到了遲默打來的電話。
遲默好不容易排隊買來奶茶，在原地等了顧念半天都沒有看見她的人影，不由擔心地打電話來詢問她在哪裏。
顧念舌頭發麻，嘴巴也不能完全張開，含糊地說：“沒什麽，我、我臨時有事……”
她這會酒醒了不少，和對面的彪形大漢對視上，才後怕起來。
她小胳膊小腿的，哪裏來的自信挑戰壯漢？
要是被遲默知道，一定又要數落她。
況且她現在鼻青臉腫的，真是不好意思見人。
最後還是片警看不過去，接過顧念的電話對遲默說明了情況，請她務必盡快來一趟派出所幫助顧念錄口供。
接回手機，顧念嘆了口氣。
她真是恨死自己沖動易怒的性格了，喝了點酒，就理智全無，連她自己都唾棄。
臉頰和耳根隱隱作痛，顧念差點飈出眼淚，在被帶到窗口錄口供時，顧念堅決要求走訴訟程序，絕不和解。
壯漢怒目圓睜，一腳踹翻座椅，“你說什麽？告我？你活膩了？！”
現下在警察局，燈光大亮，周圍都是正義公平的警察，顧念根本不怕壯漢的威脅，站起來和他對峙，“我為什麽不告你，你看看你把我打成什麽樣了？”
她指著自己紅腫的臉頰，“我破相了好嗎？還耳鳴，搞不好耳膜穿孔，我告訴你，我是靠耳朵吃飯的，你打壞了我的生計，我就要你賠錢！”
壯漢氣極反笑，“什麽行當靠耳朵吃飯？”
“是個人就都靠耳朵吃飯！”顧念雙手叉腰，“這會你和我吵架用不到耳朵嗎？”
蠢貨！
壯漢被噎了一會，雙手猛拍桌面，又要打過來。
負責筆錄的警察拿出手銬，“行了行了，都別說話！”
警察義正言辭地指著壯漢，“你，坐下！”
壯漢憤憤坐下。
顧念在女孩子的勸說下，也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她平時並不是這麽沖動的人，但今晚就是控制不住火氣，稍微一撩撥，就蹭蹭地往外冒，壓都壓不住。
明明知道打不過壯漢，她也要逞口舌之快。
扭頭時扯到臉上的紅腫，顧念倒吸一口涼氣。
警察嘆了口氣，“我看你們就是酒精上頭，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沖突。”
女孩子開口幫顧念解釋，“不是的，這位小姐姐是幫我才會和他有口角的，是他先動的手。”
壯漢瞪起眼，“臭丫頭你再多嘴試試看！”
顧念氣憤地站起身，“警察同志，你看這人什麽態度，調戲良家婦女還當眾威脅，不知悔改，根本不把你們執法者放在眼裏，他這種社會的毒瘤，就應該拘留處罰，不受點苦根本不知道後悔！”
壯漢咬牙切齒地，差點要沖過去，還未站起身，就聽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在場幾人齊齊向後看去。
玻璃門被來人推開，寒風湧進，隨之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陰郁的臉。
他闊步走來，眉頭緊鎖，視線在大廳巡視一周，帶著鮮有的慌亂，在看到站在窗口的顧念後，猛地停住腳步。
她被人打了一巴掌，臉頰上有清晰的五指痕跡，發絲淩亂，唇色慘白，鼻下甚至還有血跡，付南川指尖一僵，心疼地抿住唇角。
空氣稀薄，顧念怔忡地與付南川遙遙對視，眼眶不知怎麽的，就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她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了，她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相遇。
為什麽總是他來呢？
在她最狼狽，最害怕的時候，他總是會突然出現，救她於水火。
心臟好像被一只無情的大手攥緊，顧念痛苦地呼吸，連帶眼淚接二連三地跌落。
她無措地用手背擦拭，不小心碰到臉頰，痛得抽了一口氣，眼淚流得更兇猛。
付南川大步走來，把她護在懷裏，“怎麽回事？”
男人嗓音低沈，飽含關心，顧念心中酸楚，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他打我。”
她指向壯漢，淚眼婆娑地告狀，“這個男的打我，好用力的一巴掌，打得我臉都腫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要錢地往下落。
“他還推我，我哪裏是他的對手，我摔到地上，皮都擦破了。”
顧念哭得聲嘶力竭，在場的片警都為之動容。
付南川心疼地把她擁進懷裏，小聲安撫，“別哭了，別哭了。”
“但是我好疼啊！”
付南川溫柔地撫上她的後腦，“那就哭一哭吧。”
“哭過了，就好了。”
顧念窩在付南川懷裏流著眼淚，好像這幾天來的郁悶和煩躁，都跟著眼淚宣洩而出。
原來她的情緒，只有付南川能夠安撫好。
而壯漢坐在一旁，看得幾乎呆了。
這特麽……前一秒還威風凜凜地和他對罵，後一秒這哭的比林黛玉還慘，演技派葉青都沒這位哭得快。
壯漢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餵，你別裝可憐，剛剛你可不是這個態度，我……”
付南川冷冷掃視而來，壯漢一個激靈，一串咒罵堵在了喉嚨口。
壯漢沒由來一陣心慌，游移不定地與付南川對視，語氣弱了下來，“你幹什麽？”
付南川並未回應，而是看向片警，“警察同志，現在是什麽情況？”
片警翻閱口供，“情況我們已經大致了解了，有人證物證，現場的錄像也有，事件發展脈絡清晰，的確是這位先生存在過失，現在就看你們是什麽想法。”
見付南川抱著顧念，明顯是情侶，片警便說：“你可以問問你女朋友，是想走和解，還是起訴。”
壯漢激動起來，“起什麽訴？這點小事至於起訴嗎？小心我大哥……”
顧念聽他耀武揚威的語氣就生氣，扭頭回應，“你大哥怎麽了？在派出所你都敢口出狂言，小心你大哥被你牽連！”
想到自家大哥因為這點破事被請過來喝茶，壯漢後怕地閉了嘴。
顧念哼了一聲。
她擦幹眼淚，退出付南川的胸口，還想說些什麽，就被付南川提起了下巴。
男人指腹溫熱，帶著磨人的粗糲感。
顧念可憐巴巴地任他打量，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
他面無表情，眸光淡淡掃視，目光從她紅腫的眼皮滑到青紫的臉頰，眼底溫度越來越冷。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顧念知道，付南川真的生氣了。
半晌，付南川松開手，平靜開口，“我們不接受和解。”
壯漢震驚看來，不等他說話，付南川便接著說：“律師很快就來，至於傷情，我們現在就去醫院驗傷，賠償事宜我的律師後續會和你談。”
整理好顧念淩亂的發絲，付南川幫她圍好圍巾，小心地避開臉頰的傷口，“走吧。”
顧念楞楞的，“走去哪？”
“去醫院。”付南川沈聲道，“驗傷。”
留下基本信息，在律師趕到後，現場交由律師和壯漢對接，付南川便準備帶著顧念驅車離開。
恰好這時遲默打車趕到，在派出所門外看到顧念的臉幾乎腫成豬頭，遲默緊張地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被誰打了？”
“沒誰……”顧念幹咳一聲，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寒風呼嘯，冬夜裏，墨蘭的天空中只有一彎玄月落下點點光輝。
遲默聽顧念說完，臉色便沈了下來。
空氣安靜到可怕。
顧念打著哈哈，“那什麽，先去醫院吧，我覺得我的耳膜好像被打穿孔了。”
付南川來回看看兩人，低聲道：“先去醫院。”
說著，他打開車門。
顧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拉著遲默鉆進後排。
付南川坐入駕駛座，盡職盡責地平穩開車。
派出所附近就有一家三甲醫院，不過十幾分鐘路程，這一折騰，就到了十點多鐘，路況並不擁堵，顧念忐忑地坐在後排，悄咪咪看向身旁的遲默，不看還好，一看就被對方嚴肅的眼神抓個正著。
顧念立刻轉頭看向前方。
好死不死的，又和後視鏡中付南川的眼神撞個正著。
顧念頭皮一陣發麻。
完了，要開始了。
說教，雖遲但到。
這次還是double份的。
車廂昏暗，遲默靠在一旁，溫柔開口，“在沒有正確估算對方武力值的情況下貿然出手，你覺得你做得對嗎？”
她語氣溫和，言詞卻是犀利，聽得顧念一陣臉熱。
簡而言之，就是她頭腦簡單，沖動行事，導致了無法挽回的後果，頗有自作自受的意味。
“你的確會一點防狼招式，但那就是花拳繡腿，真的遇到量級不同的異性，你根本打不過。”
“喝了點酒，就忘了自己是誰了？你是不是想我把這件事告訴叔叔？”
顧念緊張地說：“別啊，別告訴我爸。”
“你這會知道怕了？”遲默嘆了口氣，“被打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怕？這次幸好有熱心群眾幫你攔著那個人，而你救的小姑娘也算有良心，陪著你來警察局錄口供，否則你受的傷很有可能遠遠不止一個巴掌。”
“你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不能胡亂沖動行事？”
顧念不斷點頭，囁喏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遲默到底是心軟，聽她疊聲道歉，便不再說她。
可遲默好糊弄，付南川並不好糊弄。
在顧念松一口氣時，付南川淡淡開口，“嘴上說著認錯，心裏並不覺得錯吧？”
顧念一個激靈。
應付完一個又來一個，有沒有人體諒她是個傷患？
“沒有啊，我真的知道錯了。”
付南川透過後視鏡睇了她一眼，“希望的確如此。”
“……當然。”
過了片刻，付南川無奈道：“這個狀況，明天你怎麽上班？”
顧念幽幽嘆氣，“我準備請幾天假。”
頂著這張臉去上班，一定又會被人問東問西。
遲默關心道：“叔叔阿姨那邊你準備怎麽說？”
“反正要放元旦假期了，我準備等假期的時候再回去。”顧念摸摸臉頰，“那時候，我這應該好了吧。”
遲默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付南川瞥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麽。
下了車，顧念跟在付南川身後掛號，給夜裏值班的急診科醫生查看後，確定耳膜沒有損傷，遲默才松了一口氣。
驗傷後，顧念留在辦公室裏，讓醫生消炎止痛，遲默和付南川兩人站在門邊，望著門內顧念齜牙咧嘴地抽氣，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回程途中，付南川先送了遲默回去。
顧念依依不舍地和遲默告別，遲默允諾她明天下班後就去給她做晚餐，顧念才和她揮手道別。
目送遲默消失在巷口，顧念癱坐回後排，精疲力盡地閉上眼。
整晚的場景就好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悠，顧念頭疼地揉著額角，心中大罵晦氣。
喝了酒果然就沒好事，以後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她怎麽就是不長記性呢？
顧念坐在後排痛苦低吟，緩了好一會，突然發覺車子停了半天都沒有動，疑惑地擡頭看去。
視線中，車內只亮著一盞燈，燈光柔柔落下，將付南川的側臉照得半明半暗。
他坐在前排，解開了安全帶，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顧念堪堪可以看到他幽寒的雙眸和緊繃的下顎。
“怎、怎麽了？”顧念僵硬地問。
付南川凝視她片刻，沈聲道：“剛剛你朋友在，我不方便問你。”
“她說你心情不好，才會做錯事。”
“你心情為什麽不好？”
付南川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卻清晰地喚回了顧念被打之前的情緒。
神思回籠，顧念坐在後排，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還能因為什麽？”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細微的哽咽還是洩露了她卑微的情緒，“當然是因為你。”
她苦哈哈地看著付南川，“你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和葉青姐有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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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舌頭發麻，嘴巴也不能完全張開，含糊地說：“沒什麽，我、我臨時有事……”
她這會酒醒了不少，和對面的彪形大漢對視上，才後怕起來。
她小胳膊小腿的，哪裏來的自信挑戰壯漢？
要是被遲默知道，一定又要數落她。
況且她現在鼻青臉腫的，真是不好意思見人。
最後還是片警看不過去，接過顧念的電話對遲默說明了情況，請她務必盡快來一趟派出所幫助顧念錄口供。
接回手機，顧念嘆了口氣。
她真是恨死自己沖動易怒的性格了，喝了點酒，就理智全無，連她自己都唾棄。
臉頰和耳根隱隱作痛，顧念差點飈出眼淚，在被帶到窗口錄口供時，顧念堅決要求走訴訟程序，絕不和解。
壯漢怒目圓睜，一腳踹翻座椅，“你說什麽？告我？你活膩了？！”
現下在警察局，燈光大亮，周圍都是正義公平的警察，顧念根本不怕壯漢的威脅，站起來和他對峙，“我為什麽不告你，你看看你把我打成什麽樣了？”
她指著自己紅腫的臉頰，“我破相了好嗎？還耳鳴，搞不好耳膜穿孔，我告訴你，我是靠耳朵吃飯的，你打壞了我的生計，我就要你賠錢！”
壯漢氣極反笑，“什麽行當靠耳朵吃飯？”
“是個人就都靠耳朵吃飯！”顧念雙手叉腰，“這會你和我吵架用不到耳朵嗎？”
蠢貨！
壯漢被噎了一會，雙手猛拍桌面，又要打過來。
負責筆錄的警察拿出手銬，“行了行了，都別說話！”
警察義正言辭地指著壯漢，“你，坐下！”
壯漢憤憤坐下。
顧念在女孩子的勸說下，也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她平時並不是這麽沖動的人，但今晚就是控制不住火氣，稍微一撩撥，就蹭蹭地往外冒，壓都壓不住。
明明知道打不過壯漢，她也要逞口舌之快。
扭頭時扯到臉上的紅腫，顧念倒吸一口涼氣。
警察嘆了口氣，“我看你們就是酒精上頭，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沖突。”
女孩子開口幫顧念解釋，“不是的，這位小姐姐是幫我才會和他有口角的，是他先動的手。”
壯漢瞪起眼，“臭丫頭你再多嘴試試看！”
顧念氣憤地站起身，“警察同志，你看這人什麽態度，調戲良家婦女還當眾威脅，不知悔改，根本不把你們執法者放在眼裏，他這種社會的毒瘤，就應該拘留處罰，不受點苦根本不知道後悔！”
壯漢咬牙切齒地，差點要沖過去，還未站起身，就聽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在場幾人齊齊向後看去。
玻璃門被來人推開，寒風湧進，隨之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陰郁的臉。
他闊步走來，眉頭緊鎖，視線在大廳巡視一周，帶著鮮有的慌亂，在看到站在窗口的顧念後，猛地停住腳步。
她被人打了一巴掌，臉頰上有清晰的五指痕跡，發絲淩亂，唇色慘白，鼻下甚至還有血跡，付南川指尖一僵，心疼地抿住唇角。
空氣稀薄，顧念怔忡地與付南川遙遙對視，眼眶不知怎麽的，就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她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了，她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相遇。
為什麽總是他來呢？
在她最狼狽，最害怕的時候，他總是會突然出現，救她於水火。
心臟好像被一只無情的大手攥緊，顧念痛苦地呼吸，連帶眼淚接二連三地跌落。
她無措地用手背擦拭，不小心碰到臉頰，痛得抽了一口氣，眼淚流得更兇猛。
付南川大步走來，把她護在懷裏，“怎麽回事？”
男人嗓音低沈，飽含關心，顧念心中酸楚，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他打我。”
她指向壯漢，淚眼婆娑地告狀，“這個男的打我，好用力的一巴掌，打得我臉都腫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要錢地往下落。
“他還推我，我哪裏是他的對手，我摔到地上，皮都擦破了。”
顧念哭得聲嘶力竭，在場的片警都為之動容。
付南川心疼地把她擁進懷裏，小聲安撫，“別哭了，別哭了。”
“但是我好疼啊！”
付南川溫柔地撫上她的後腦，“那就哭一哭吧。”
“哭過了，就好了。”
顧念窩在付南川懷裏流著眼淚，好像這幾天來的郁悶和煩躁，都跟著眼淚宣洩而出。
原來她的情緒，只有付南川能夠安撫好。
而壯漢坐在一旁，看得幾乎呆了。
這特麽……前一秒還威風凜凜地和他對罵，後一秒這哭的比林黛玉還慘，演技派葉青都沒這位哭得快。
壯漢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餵，你別裝可憐，剛剛你可不是這個態度，我……”
付南川冷冷掃視而來，壯漢一個激靈，一串咒罵堵在了喉嚨口。
壯漢沒由來一陣心慌，游移不定地與付南川對視，語氣弱了下來，“你幹什麽？”
付南川並未回應，而是看向片警，“警察同志，現在是什麽情況？”
片警翻閱口供，“情況我們已經大致了解了，有人證物證，現場的錄像也有，事件發展脈絡清晰，的確是這位先生存在過失，現在就看你們是什麽想法。”
見付南川抱著顧念，明顯是情侶，片警便說：“你可以問問你女朋友，是想走和解，還是起訴。”
壯漢激動起來，“起什麽訴？這點小事至於起訴嗎？小心我大哥……”
顧念聽他耀武揚威的語氣就生氣，扭頭回應，“你大哥怎麽了？在派出所你都敢口出狂言，小心你大哥被你牽連！”
想到自家大哥因為這點破事被請過來喝茶，壯漢後怕地閉了嘴。
顧念哼了一聲。
她擦幹眼淚，退出付南川的胸口，還想說些什麽，就被付南川提起了下巴。
男人指腹溫熱，帶著磨人的粗糲感。
顧念可憐巴巴地任他打量，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
他面無表情，眸光淡淡掃視，目光從她紅腫的眼皮滑到青紫的臉頰，眼底溫度越來越冷。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顧念知道，付南川真的生氣了。
半晌，付南川松開手，平靜開口，“我們不接受和解。”
壯漢震驚看來，不等他說話，付南川便接著說：“律師很快就來，至於傷情，我們現在就去醫院驗傷，賠償事宜我的律師後續會和你談。”
整理好顧念淩亂的發絲，付南川幫她圍好圍巾，小心地避開臉頰的傷口，“走吧。”
顧念楞楞的，“走去哪？”
“去醫院。”付南川沈聲道，“驗傷。”
留下基本信息，在律師趕到後，現場交由律師和壯漢對接，付南川便準備帶著顧念驅車離開。
恰好這時遲默打車趕到，在派出所門外看到顧念的臉幾乎腫成豬頭，遲默緊張地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被誰打了？”
“沒誰……”顧念幹咳一聲，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寒風呼嘯，冬夜裏，墨蘭的天空中只有一彎玄月落下點點光輝。
遲默聽顧念說完，臉色便沈了下來。
空氣安靜到可怕。
顧念打著哈哈，“那什麽，先去醫院吧，我覺得我的耳膜好像被打穿孔了。”
付南川來回看看兩人，低聲道：“先去醫院。”
說著，他打開車門。
顧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拉著遲默鉆進後排。
付南川坐入駕駛座，盡職盡責地平穩開車。
派出所附近就有一家三甲醫院，不過十幾分鐘路程，這一折騰，就到了十點多鐘，路況並不擁堵，顧念忐忑地坐在後排，悄咪咪看向身旁的遲默，不看還好，一看就被對方嚴肅的眼神抓個正著。
顧念立刻轉頭看向前方。
好死不死的，又和後視鏡中付南川的眼神撞個正著。
顧念頭皮一陣發麻。
完了，要開始了。
說教，雖遲但到。
這次還是double份的。
車廂昏暗，遲默靠在一旁，溫柔開口，“在沒有正確估算對方武力值的情況下貿然出手，你覺得你做得對嗎？”
她語氣溫和，言詞卻是犀利，聽得顧念一陣臉熱。
簡而言之，就是她頭腦簡單，沖動行事，導致了無法挽回的後果，頗有自作自受的意味。
“你的確會一點防狼招式，但那就是花拳繡腿，真的遇到量級不同的異性，你根本打不過。”
“喝了點酒，就忘了自己是誰了？你是不是想我把這件事告訴叔叔？”
顧念緊張地說：“別啊，別告訴我爸。”
“你這會知道怕了？”遲默嘆了口氣，“被打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怕？這次幸好有熱心群眾幫你攔著那個人，而你救的小姑娘也算有良心，陪著你來警察局錄口供，否則你受的傷很有可能遠遠不止一個巴掌。”
“你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不能胡亂沖動行事？”
顧念不斷點頭，囁喏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遲默到底是心軟，聽她疊聲道歉，便不再說她。
可遲默好糊弄，付南川並不好糊弄。
在顧念松一口氣時，付南川淡淡開口，“嘴上說著認錯，心裏並不覺得錯吧？”
顧念一個激靈。
應付完一個又來一個，有沒有人體諒她是個傷患？
“沒有啊，我真的知道錯了。”
付南川透過後視鏡睇了她一眼，“希望的確如此。”
“……當然。”
過了片刻，付南川無奈道：“這個狀況，明天你怎麽上班？”
顧念幽幽嘆氣，“我準備請幾天假。”
頂著這張臉去上班，一定又會被人問東問西。
遲默關心道：“叔叔阿姨那邊你準備怎麽說？”
“反正要放元旦假期了，我準備等假期的時候再回去。”顧念摸摸臉頰，“那時候，我這應該好了吧。”
遲默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付南川瞥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麽。
下了車，顧念跟在付南川身後掛號，給夜裏值班的急診科醫生查看後，確定耳膜沒有損傷，遲默才松了一口氣。
驗傷後，顧念留在辦公室裏，讓醫生消炎止痛，遲默和付南川兩人站在門邊，望著門內顧念齜牙咧嘴地抽氣，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回程途中，付南川先送了遲默回去。
顧念依依不舍地和遲默告別，遲默允諾她明天下班後就去給她做晚餐，顧念才和她揮手道別。
目送遲默消失在巷口，顧念癱坐回後排，精疲力盡地閉上眼。
整晚的場景就好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悠，顧念頭疼地揉著額角，心中大罵晦氣。
喝了酒果然就沒好事，以後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她怎麽就是不長記性呢？
顧念坐在後排痛苦低吟，緩了好一會，突然發覺車子停了半天都沒有動，疑惑地擡頭看去。
視線中，車內只亮著一盞燈，燈光柔柔落下，將付南川的側臉照得半明半暗。
他坐在前排，解開了安全帶，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顧念堪堪可以看到他幽寒的雙眸和緊繃的下顎。
“怎、怎麽了？”顧念僵硬地問。
付南川凝視她片刻，沈聲道：“剛剛你朋友在，我不方便問你。”
“她說你心情不好，才會做錯事。”
“你心情為什麽不好？”
付南川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卻清晰地喚回了顧念被打之前的情緒。
神思回籠，顧念坐在後排，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還能因為什麽？”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細微的哽咽還是洩露了她卑微的情緒，“當然是因為你。”
她苦哈哈地看著付南川，“你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和葉青姐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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