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既然都在官員手上，他們就從來沒有開倉賑災嗎？如今到處都是災荒，百姓們的生死，他們就不管了嗎？”

香芹從未見過司錦鯉如此激動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看著她。

而老頭卻並不奇怪司錦鯉的反應，反而冷笑了一聲說：“自古，官為官路，民為民生。哪有一個官兒是為了百姓考的？小姑娘，我看你是涉世未深，不懂得世間的冷暖險惡吧？

如果真是這樣，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找個棲身之所，最好是可以在這個亂世擁有一席之地的夫郎嫁了吧！否則，到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只怕都不知道啊！”

司錦鯉皺了皺眉。

老頭見她這個反應，笑著搖搖頭慢慢往巷口走去。

一邊走，他還一邊在念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

北轅就涇渭，官渡又改轍。

群冰從西下，極目高崒兀。

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

河梁幸未坼，枝撐聲窸窣。

行旅相攀援，川廣不可越。

老妻寄異縣，十口隔風雪。

誰能久不顧，庶往共饑渴。

入門聞號啕，幼子饑已卒。

吾寧舍一哀，裏巷亦嗚咽。

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豈知秋禾登，貧窶有倉卒。”

念罷，最後還有一聲悲戚的嘆聲響起：“哎！高門大戶肉糜滿倉寧肯壞掉也不分給饑寒交迫的百姓，寒冬臘月啊，凍死的、餓死的，擡出去連個掩埋的席子都買不起，生而無尊，死而無穴，如是，不如從未來過這個世上啊——”

最後這一句，痛徹心扉。司錦鯉感覺自己臉頰癢癢的，一抹，才知道，原來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哭了。

暖暖的淚流在臉頰上，她竟然都沒察覺。

香芹在一旁也聽了掉了幾滴眼淚，看見老爺爺走了，這才對司錦鯉說：“姐姐，如果藍楓兒她們真的是劫富濟貧，把貪官汙吏的糧食偷出來分給大家。其實，是不是也是好人，在做好事？

如果真的如陛下所說，讓他們聽朝廷的話，而如果不聽話就殺了他們，那豈不是就是把這個世界上唯一餘下的好人給殺了？這、這對嗎？”

司錦鯉眉心鎖成一個小山，靜默了片刻，說：“當然是不對。只不過，官府掌控著這個世界，而非個別百姓或者是流寇匪類可以隨意抵抗。

而且這裏面的人事極其覆雜，有官府的立場，還有官員自己的立場，還有大家族的立場，最最末位的，才是百姓的立場！”

說到這裏，司錦鯉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頓悟，她忽然說了一句連她自己事後都驚心不已的話來：“香芹，如果我們可以掀翻現在的這個世界，重新建立一個新世界，該有多好啊！”

香芹楞了楞，左右看了看，竟然用力點頭：“嗯！司姐姐，不論您做什麽，我都跟著您！我覺著，這麽多人裏頭，我就覺得您想的、做的事情對！”

司錦鯉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神色裏卻帶著一些沈郁了。

她似乎是給了自己一些新的目標了，而且是一個好大的目標！

之前只是希望顏霈之好，讓他不要再經歷之前的那些苦楚，好好的過好這輩子。

那麽，作為他的正房妻子的自己就可以過好。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世界並非他一個人想好過好，便可以過好的。

或許，他要想活好了，自己要想活好了，前提是，這個世界要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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