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轉身,又把這件事跟隔壁的同學說了。這個年代沒有什麽稀奇的事情，昔日下鄉的同學轉身成了國營飯店的幹事，的確是一件似的閑聊的事情。所以，這個年代的婦女相對來說才比較八卦。

隔壁的同學對於笑印象很深刻,因為她和於笑從小學就是同學,更重要的是,餘芳是小學老師,這個同學的媽媽也是小學老師，所以這個同學對於笑的印象就更加深刻了。

從女生這邊聽了於笑的事情,那同學回到家就把這件事跟自己媽媽說了。

所以第二天,餘芳就知道這件事了。

這天,餘芳帶著小兒子來學校,小兒子也在上小學,所以母子倆是一起來學校的,一個念書一個教書。

餘芳把小兒子送到班級,就去了自己的辦公室。這個年代的老師並不像後世，各組的老師一個辦公室，這個年代的老師基本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只要辦公室夠大。

“餘老師,你來了。”同學媽媽今天格外的熱情，熱情到餘芳都懷疑這不是本人了。

餘芳是個驕傲的人,以前她的丈夫是軍官，她就很驕傲，辦公室裏的人其實多多少少有點關系，但是很多人會避其鋒芒。後來她丈夫犧牲了，作為烈士家屬，大家對她更加寬容一些,烈士家屬很能得到政府的照顧。

再後來餘芳改嫁，二婚配二婚，大家覺得她的生活可能會一團糟的時候，卻不料生活還是好好的。子女友愛、丈夫疼愛，過的越來越好了。

但是，大家不知道，餘芳的好是建立在親生女兒不好的基礎上。家裏衛生親生女兒搞，飯菜親生女兒做，雖然沒有打沒有罵，但親生女兒就等於是她的保姆。

“張老師。”餘芳心情頗好的打了招呼。餘芳最近的心情的確很好，雖然張賀的職位沒有上去，但是繼女下鄉了，繼子又不管事，家裏少了繼女的開支，能不好嗎？

唯一有點不痛快的是，張賀想打那套房子的主意，不過那套房子她是不會給的，繼子要結婚關她什麽事情？想要前夫留下的那套房子，想都不用想。好在張賀也不是那麽強迫，畢竟那房子她是留給小兒子的，小兒子也是張賀的兒子，所以兩個兒子他就算偏心大的，也不會那麽虧待小的。

張老師笑道：“餘老師啊，聽說你閨女出息了，真是恭喜你啊。”其實，餘芳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誰不知道她這個後媽沒虧待繼子繼女，卻虧待了自己和前夫的女兒？小姑娘以前讀書的時候，每天穿的衣服都沒一件是新的，雖然這年頭大家不可能都穿新衣服，也穿不起，可是舊衣服也有區別的。整潔沒有補丁，或者一兩個補丁的舊衣服，和打滿了補丁的舊衣服可是不同的。

“我閨女？”餘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只想到了繼女張娜，“娜娜已經下鄉了，哪有出息不出息的？”

噗嗤……張老師笑出聲，聲音裏原來是聽不出嘲諷的意思的，但是根據說出來的話，就能發現這是嘲笑的意思了。“我說的是於笑啊，你和前頭丈夫生的閨女。”

前頭丈夫四個字，對餘芳來說，諷刺味十足。

但此刻，餘芳哪裏顧忌得上這個？“你什麽意思？於笑她怎麽了？”說起來，自打去年於笑鬧了這麽一出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管她了。說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想念女兒的，因為……飯沒人做，衣服沒人洗，屋子沒有人打掃。

但餘芳也是個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人，飯沒人做她也不做，屋子沒人打掃她借口上班忙來不及，衣服沒有人洗……自己洗自己的。

張賀也不能說她什麽，畢竟餘芳也是有正經工作的人。所以這些話，得讓張娜去幹了。張娜是個女兒，就是張賀偏愛前頭媳婦留下的孩子，但一家子沒有人了可以差遣的人，張娜一個姑娘做這些家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說到底，關系到自己利益了，再寵愛的女兒也能犧牲。

張娜下鄉之後，餘芳依舊沒做這些，倒是把老娘接來伺候了，不過多一嘴吃飯的人，每個月給兩三塊錢，餘芳覺得很好。張賀也覺得很好。

對於於笑，餘芳不能說恨，但是是怨的，於笑的所作所為讓她在張賀面前非常的沒面子，讓她覺得丟臉。雖然被於笑拿走那麽多錢她是不甘心的，但是相比於張娜下鄉也要拿錢，這麽一對比，她又舒坦了。

相比於把錢給繼女，她當然更加願意給親女。

張老師道：“於笑回來了，現在可是國營飯店的幹事。”

“不可能。”餘芳不相信，“下鄉哪能那麽容易回來？除非家裏頭給她安排工作。”可工作是那麽容易安排的嗎？首先要看招工，其次還要走關系。但他們走關系，人家也有關系，這關系都拼不過。

張老師：“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閨女聽他們一個高中同學說的，那高中同學在縣政府培訓，說於笑成了國營飯店的優秀職工，來給這邊國營飯店的職工培訓了。左右都是你自己的閨女，信不信由你。”

其實，張老師可不是真的關心餘芳，而是等著看笑話呢。

餘芳不說話了，雖然說她不相信張老師的話，但是她又覺得張老師沒有理由用這種謊言來欺騙她。

難道說，於笑那丫頭真的回來了？

如果是真的話，她是怎麽進的國營飯店？那丫頭長本事了？

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餘芳都沒有想再見的意思，當日的事情鬧的那麽難看，對於於笑她已經放棄了，既然如此，她不會給於笑錢，也不會再去找於笑。一旦去找了，免得把那塊遮羞布扯開。於笑不要面子，她還要面子。

餘芳很快穩定心來，開始備課。

於笑還不知道餘芳知道她回來了，更加不知道，就算她回來了，餘芳也沒有來找她的意思。不過就算知道了，她會說，這樣最好。

相比於於笑的培訓工作，柯景陽那是真正的忙，畢竟x縣各處都在招兵，柯景陽要到處去看。所以他們別說白天見不到，就是有時候晚上，柯景陽也沒個身影，有時候就住在鄉下。

於笑這邊的培訓工作只開始了一個禮拜，接下來的時間，各國營飯店自己去談業務。其實，國營飯店作為國家單位，政府出資的機構，在談業務上，很有優勢的。尤其是，這邊的國營飯店主任比較聰明，談業務的時候請了游越一起。

游越身為縣政府人員，他代表的是縣政府，所以很多工廠都會給游越面子。

相比於彭主任當初帶著於笑去談業務，因為沒有底，又是剛開始，什麽都是自己摸索的，這邊已經是很好了。套餐計劃國家都讚同實行了，他們去工廠談業務，這是一談一個過的。

這不，游越帶著國營飯店的主任來找於笑反應這個情況的時候，於笑嘆氣，這是不是叫前人背上好乘涼？

x縣城國營飯店的套餐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於笑跟彭主任通電話的時候，也把這情況說了。彭主任聽了，還當真吃醋了，當初自己怎麽就沒有這好的福氣呢？

於笑覺得，彭主任是創業一代，x縣城的國營飯店是二代。

不過，全國各地像x縣城的這種情況不在少數。

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過了。x縣城各國營飯店的營業點也即將造好了，不過是在明年開始正式營業。而於奶奶也有了鐵飯碗，成了國營飯店營業點的洗菜工，但真正洗菜的是於大伯母和於三嬸。對於大伯母和於三嬸來說，一個月拿半個月的工作，便是半個月也有十來塊了，一年到頭也能到手一百塊，更別說每個月還能吃飯店的，飯菜可比家裏好，她們也挺滿意的。

x縣城的工作結束了，於笑就要回y城了，雖然不能留下來過年挺遺憾的，但是好歹也來過於家了，也帶於爺爺於奶奶去醫院檢查過了，知道他們身體還算硬朗的，於笑也就放心了。下次再來這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可能是……

於爺爺和於奶奶送於笑到火車站的，看著亭亭玉立的孫女，於奶奶很是舍不得，她眼睛都紅了。她也知道，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了，也可能是……“有空了，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於奶奶忍不住叮囑。

於笑道：“我會的，您放心。”她拍拍給於奶奶的包裹，“裏面有我送給你們的禮物，等我走了再拆開。爺爺、奶奶，你們要保重身體。”

於爺爺沒說話，於奶奶拉著她不肯放手。

“奶奶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笑笑的，等有機會了，一定再回來看你們。”柯景陽道。其實他倒是有機會的，他這次只是送於笑回y城，馬上還要坐火車再回來，他不放心於笑一個人做火車。

於奶奶點點頭，又拉著於笑道：“就算沒時間回來，也寄張照片回來，等你們有孩子了，寄孩子的照片回來。”那也是老二的子孫，看著，他們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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