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朵和於笑的談話, 女知青宿舍裏的人是沒聽見的，等張雲朵走了之後，於笑就進了院子。除了大隊長家之外, 沒有人知道她和柯家的事情。當然，大隊長家的人也不會去宣傳。

柯母和柯景陽離開之後, 柯母就跟柯景陽嘮叨了起來, 別看她在於笑面前說的闊氣, 但內心還是擔心的：“老幼啊, 娘這裏還有五百塊錢，也只夠給你和笑笑造新房, 你自己有多少私房錢啊？夠買三轉嗎？”

柯景陽是孝順父母的，他也知道在兄弟姐妹中，父母最偏心自己。他以前也勸過父母的, 但是, 他娘這種性格，並不是他勸了就會改的, 他越勸, 他娘就越偏心。次數多了，他也知道沒用, 所以就不勸了。娘偏心自己, 幾個嫂嫂不高興，但就算不高興，有他在, 嫂嫂們還是哄著、供著娘的, 所以他也看清了，反正以後是他給父母養老，娘喜歡怎麽來, 就隨著她性格吧。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只要不是做壞事，他也不想他娘過的不開心。

“你的私房錢你自己花，也不用舍不得，你和爹還有爺爺年紀大了，要吃的好一點。”柯景陽道，“我手中的錢足夠造房子和買三轉，回頭我取出五百塊，造房子的事情你和爹跟笑笑商量，三轉的事情我會去解決。”

聽兒子這樣說，柯母就放心了，不過：“造房子的錢不用給我們了，你們自己存著吧。”

柯景陽自然不會答應：“不用，等我沒錢了，我再問娘要也是一樣的。”

“那行。”柯母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你買三轉的時候，自行車得買女式的自行車啊，家裏有男式自行車了，得買一輛適合笑笑的。”

柯景陽笑了聲答應了，不過他也好奇：“娘，平日裏也不見你喜歡我哪個嫂子，對笑笑怎麽這麽喜歡？”

這話柯母可是不認的：“我哪裏不喜歡你嫂子了？是你這幾個嫂子小心思多。”

柯景陽自然不會符合他娘說嫂子們不好。

“不過，就算她們小心思多 ，可對你哥哥還是盡心盡力，對自己的小家庭還是好的，而且也都是勤快的人。”一碼事歸一碼事。當年給兒子們說親的時候，每個兒媳婦她也是盡心盡力找的。人十指有長短，她的心也是偏的，她從來不否認。可是再偏心，她也不會害哪個兒子。

“是，我娘是整個範家溝最好的婆婆。”柯景陽趕忙道。

這話柯母很認同：“你瞧瞧我們範家溝，雖然說老兩口跟著小兒子，但是誰家像我們家這樣分家的這麽早？我可不是範家溝最好的婆婆嗎？”

柯景陽笑著沒說話。

“兒子啊，人和人之間的眼緣就是這樣，當年我看上你爹的時候，柯家什麽都沒有，我就是看中他了。就像現在，我看中笑笑，就是怎麽看都順眼。”柯母對自己的好和壞，說的坦坦蕩蕩。

母子倆回到範家溝，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柯母就說了柯景陽結婚的事情。這事情把柯爺爺和柯父驚呆了，不過也只是驚呆，柯爺爺和柯父都是悶葫蘆，就連孫媳婦（兒媳婦）是哪的，做什麽的，都沒問。只說到：“結婚了好。”

柯母又道：“我們這房子雖然是新造的，之前是打算給老幼結婚用的，但是我想著，怎麽都是新媳婦，還是新房子比較好，這房子旁邊不是還有一塊地基嗎？到時候給老幼造新房子。看似兩棟屋子，可就在隔壁，跟住在一起沒什麽兩樣。”柯母也沒說這是兒媳婦想分開住。

柯父一想，覺得這再造房子浪費，但是在家裏他向來不做主：“錢夠嗎？”

柯母道：“老幼會出錢。”

柯父點點頭：“行。回頭我找老大打一套新的家具。”柯父雖然最疼愛小兒子，可是柯大哥是長子長孫，當年出生的時候，也是他給予了希望的兒子，那個時候兒子讀書不行，他就讓兒子去學木工了，不僅僅是柯大哥，柯家四個哥哥，每一個他都讓他們去學了本領，可是只有老大木工學的不錯。

柯家現在的這棟房子也算新的，但是家具卻是舊的，本來就是打算等小兒子快要結婚的時候再打造家具的。

柯景陽道：“年後農活多，讓大哥不用急，到時候問問大哥，是要錢還是要其他？”就算是親兄弟，該給的錢也是不能少的。

柯母沒說話，大事上她還是有分寸的。

柯父點點頭。

晚飯後，柯父去了一趟柯大哥家。

柯大嫂驚呆了：“小叔年後要結婚了？”之前連相看的消息都沒有傳出，這突然要結婚了，怎麽那麽快？“爹，不知道弟妹家裏是做什麽的？”反正以她婆婆對小叔子的看中，肯定不會是農村的，既然是城區的，那就搞好關系，不管怎麽說，跟城區裏的弟媳婦搞好關系，對自己總是有好處的。

柯父一頓：“我也不知道，忘記問你娘了。”

柯大嫂知道柯父的性格，哪裏是不問，而是什麽事情都交給婆婆了。她道：“爹，您跟當家的談，我去找婆婆打聽打聽。”說著，也不等柯父應聲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可不得好奇嘛，萬一這弟媳婦性格不好怎麽辦？都說城區裏的姑娘嬌生慣養的，她可是怕小叔子娶個祖宗回來。

不過，就算真的娶個祖宗回來，她也沒有辦法，小叔子的婚事可不是她能夠插手的。

“娘……娘……”一到柯家院子，就看見柯母在院子裏洗碗，小叔子在隔壁空地基上。柯大嫂卷了卷袖口，“娘，我來給您洗。”

柯母道：“不用，你咋過來了？你爹過去跟老大說了？”小兒子結婚這麽大的事情，她為什麽不跟老頭子說兒媳婦，就是等著老大媳婦過來呢。

柯大嫂道：“是啊，爹跟當家的說，小叔子年後要結婚，讓當家的做三十六條腿。娘，弟妹這是城裏的姑娘？”

所謂三十六條腿，指的是方桌一張，椅子四把，雙人床一張，大衣櫃一個，寫字臺一張，飯櫥一個，正好是三十六條腿，一共九件東西，每件四條腿。在這個年代，只要條件稍微過得去的，爹娘不是那麽偏心的，兒子結婚都會給準備三十六條腿，所以柯大嫂以為，小叔子結婚，公公婆婆也準備這個。畢竟當年她結婚的時候，柯家其他兄弟結婚的時候，公婆準備的都是這個。

柯母道：“是城裏的姑娘。”那些人說她癩蛤蟆想吃鵝肉，呸，她兒子就娶城裏的姑娘，氣死他們。

柯大嫂也不意外這個回答，她側面打聽：“那弟妹都是好性子，一般城裏的姑娘三十六條腿怕是不夠吧？”她其實想打聽的話，公婆給了多少禮金。卻哪裏知道，柯母接下來的話，嚇死她，也酸死她了。

柯母道：“三十六條腿哪裏夠啊，還準備了三轉。”

“三轉？”柯大嫂聲音不由得放大，“那得多少錢？”

柯母哼了聲：“多少錢也不用你們出，老幼自己有工資自己出，從錢到票，都是他自己出。當年老幼讀書的時候咱們已經分家了，學費沒花你們的錢，糧食也沒吃你們的米，他現在自己掙的工資要給他媳婦什麽彩禮那是他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理也是有理，但是……柯大嫂心裏的酸氣就是要冒出來。小叔子讀書的時候家裏已經分家，他們也沒有道理要小叔子掙來的錢當公中的錢，大家一起分。可那個時候，誰知道小叔子這麽能讀書啊？

再聽聽婆婆的話，三轉，自行車、縫紉機、手表，這就是祖宗都能娶來了，小叔子花這麽大的手筆，也不知道姑娘什麽來頭。她咽下心中的酸氣：“娘，那弟妹的嫁妝一定很了不起吧？”

柯母：“……”壓根兒就沒問，兒子能娶妻，兒媳婦的嫁妝都是浮雲。不過，“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她也不敢說大話。不過她能肯定的是，三轉肯定會帶回來，至於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柯大嫂又道：“娘，弟妹家裏是做什麽的？一定有來頭吧？”

這話柯母能回答，而且非常驕傲道：“那當然，笑笑也是軍屬，和我們家最配了。”

笑笑？弟妹的名字？一聽到是軍屬，柯大嫂心裏的酸氣少了一些。軍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樣的。“那弟妹可真是不一樣，和小叔子是……是很配。”柯大嫂是想稱讚幾句的，什麽生一對、郎才女貌之類的，可是……沒念過書的她說不出好聽的話。

柯母傲嬌的嗯了一聲：“明兒我還要去看笑笑，對了，年後隔壁的地基也要造房子了，到時候都來幫忙。”

“這是要擴建嗎？還早了點吧？等孩子大了擴建也來得及。”柯大嫂以為這是小叔子要擴建。

柯母道：“什麽擴建？是另外起房子，笑笑和老幼和我們分開住。”說到這裏，柯母還瞥了柯大嫂一眼，“不過笑笑比你們孝順，雖然和你們一樣跟我們老兩口分開住，但笑笑要和我們做鄰居，擔心我們有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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