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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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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秦瑾瑤來說,其實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她今日帶了四個人證,一位是原先在府裏侍候的老奴,一位是蘇媚蘇姨娘,一位是平兒,還有一位則是顧修延找到的當時宮裏的一位宮女。

四個人的證詞說完,就連趙漢臣都覺得,這案子基本上沒什麽懸念了。

這位何氏何芝蘭,的確是殺人無疑。趙漢臣想到自己方才還在與這個殺人兇手談笑風生,忍不住蹙了蹙眉。

轉念想起方才那證人蘇媚又提到臨安公主乃是幕後指使,趙漢臣又覺得甚為棘手。臨安公主好歹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

這等案子,豈是他一個小小府尹能審的?

至於何氏,她幾乎是癱軟著聽完了所有的證詞。秦月瑤因身子不適被送回府上,秦懷德則坐在那一聲不吭,但臉色則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老爺,老爺。”何氏帶著顫音喚道。

秦懷德擡眸看向她,眼裏竟是一片猩紅,嚇得何氏不由得向後躲去。如刀眼色,往往最為誅心。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何氏心裏涼透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這句話。但在數位證人面前,這些話顯得蒼白而無力。

“何芝蘭,想當年,我何等信任你與你母親。沒想到,沒想到你們竟然是殺死燕兒的罪魁禍首!”秦懷德的拳頭重重在桌案上砸了數下,鮮血頓時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

他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枕邊人,竟是殺了燕兒的元兇!

“我……”何氏徹底語塞了。她看向秦瑾瑤的眼神顯得絕望萬分。何芝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本是想送秦瑾瑤入大牢,沒想到最後入大牢的竟然是自己。

“殺人的是邱雅兒和蘇雨,與我沒有關系,與我沒有關系。”

“往來的書信都已擺在這了。”蘇媚輕聲嘆道。

何氏聽見她說話,氣得一把抓上了蘇媚的臉。何氏的指甲修得尖銳鋒利,這一巴掌下去,竟然在蘇媚的臉上抓出五個血道子來。

何氏像是抓狂了一般,仰天喊道:“蘇媚,你瞧,你毀容了,你什麽都不是了。沒人會相信你了。我是無罪的,我是無……”

話音未落,衙役已經把何氏狠狠按在地上。擾亂公堂,這罪名可大了。

“放開放開。”趙漢臣攔道。何氏好歹是臨安公主之女,總不能太拂了面子。

“何夫人,本官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說,這事你到底認不認?”趙漢臣問道。

沒等何芝蘭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她認!”

接著,是小廝高聲喊道:“臨安公主到!”

“母親來了,母親來了。”何氏慌慌張張地起身,但卻又一次被衙役按在了地上。

臨安進門便瞧見何氏一身臟亂的樣子,忍不住蹙了蹙眉。“本宮聽說有人狀告小女殺人?”

說著,她的目光淩厲地看向秦瑾瑤。“秦瑾瑤?不會是你吧?”

高高在上的臨安捏住秦瑾瑤的下巴,正要用力,便被一雙大手狠狠捏住手腕,幾乎要碎掉一般的痛感傳來,臨安頓時吃痛哎呀一聲收回手,這才發現方才幾乎要把自己手腕捏碎的竟是顧修延。

此刻,那人輕輕扶起秦瑾瑤,而後拿過秦瑾瑤手裏的錦帕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手。似乎捏著自己的手腕是極臟的事兒。

然而他方才分明是隔著錦緞用的力。

臨安頭一回被嫌棄,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

“呵,堂堂攝政王大人都到了,看來今日這案子的確不能善了了。”她今日一日艷色長裙,紅寶石頭面熠熠生輝,紅唇雪膚,容顏雖老不敗。

然而顧修延根本沒有理她,而是看向秦瑾瑤,語氣陰沈道:“打量著本王是吃素的?這樣大的事竟瞞著我。”

“事發突然,我不是有意的。”小小的臉兒被埋在外袍的細細風毛裏。

顧修延看見她臉上的五個手指印,臉色越發鐵青。趙漢臣趕緊慌慌張地搖頭,“殿,殿下,是秦大人教,教女太過情急,才……”

顧修延的目光便淡淡掃過秦懷德。秦懷德似乎十分敏銳地感覺到今日是臨安與顧修延的較量,因此從二人進門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一言不發。此刻見顧修延看向自己,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伸出左手捂住了胸口。

“只有這一次。”顧修延並不在意秦懷德是否心絞痛發作,依然看著他冷冷說道。秦懷德連連點頭,一點脾氣都不再有。

很快有人給臨安與顧修延安排了座次。秦瑾瑤則坐在了白管事身邊。何氏倒也想坐,但臨安似乎並沒有讓人加把椅子的意思。她只好繼續跪坐在地上。

這一回,趙漢臣連拿著驚堂木的手都開始戰戰兢兢。在眾人的目光催促下,趙漢臣終於啟聲了。“方才臨安公主說,何芝蘭的罪名,她認?”

臨安公主捏著自己長長的花甲,懶洋洋擡頭道:“沒錯,她認。”

“母親?”何氏瞪大了眼睛看向臨安,臨安卻翻了她一個白眼。

“那,臣,就判了。”

“判吧。”臨安笑道。

“母親,母親您得救我啊母親……”何氏不明白臨安在賣什麽關子,幾步跪行到臨安跟前。“母親,當初可是您說的,無論我喜歡誰,哪怕是有婦之夫,您也能讓她成為我的夫婿。母親,懷德他可是孩兒的救命恩人,孩兒從小到大就喜歡這一位男子。孩子知道自己對不起吳燕兒,可要怪,只能怪吳燕兒喜歡錯了人。母親,您救救我,我不是有意殺害吳燕兒的,全禹州都知道,她長得那麽美,要是她在的話,孩兒無論如何也嫁不到秦府,也不能成為懷德的心上人啊……”

秦懷德聽見這一番話,不由得痛苦地捂住了頭。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臨安咬著壓根說道。多年的戾氣在身,何氏哪敢與她辯駁,立刻便萎縮地像一只貓一般,無力地堆在臨安的腳下。

“趙大人?”臨安催道。

“是是是。”趙漢臣深吸了一口氣,在臨安和攝政王的雙重壓力下,鼓足勇氣道:“何氏何芝蘭,秦府正妻,誅殺秦府秦懷德原配吳燕兒,人證物證俱在,發配慶南三千裏。臨安公主,您的事,得請陛下親自斷罪。”

何氏聞言幾乎如遭雷擊,死命搖著頭,又拉扯上秦懷德道:“老爺,老爺,你不能這麽對我,老爺,雖然吳燕兒因我而死,可我也照顧您這麽多年啊,也給您生了個乖巧懂事的月瑤啊。”

何氏不說還好,一提月瑤,秦懷德的臉色更綠了。

“行了。”臨安懶懶喝停了何氏,隨後從袖口中掏出一塊金色的牌子,輕笑道:“蒙先皇看重,賜了一塊免罪金牌,可免公主府一家罪過,不知可中用?”

“這,這自然有用,自然有用。”趙漢臣哪裏敢跟免罪金牌較勁,一見此物,立刻三呼萬歲,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算徹底落下。這物件好,自己可以兩頭不得罪了。

秦瑾瑤不由得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但看向顧修延時,卻見他神色淡然。秦瑾瑤心裏莫名安定下來。

白管事也沒想到,臨安公主手裏竟還有這樣的物件。

先皇有律,一塊免罪金牌,可保全家性命無虞,免發配,免諸刑。

何氏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母親讓自己認罪,原來是因為她手握免罪金牌。她不禁拍著手叫好,隨後起身,一腳踹在了蘇媚的身上。“賤婢害我。這麽多年我待你也算不薄,當年四大美人,死的死散的散,就留了你這麽一個冤孽,還讓你有了孽種,你不好好孝敬我也罷了,竟然還敢出賣我?”

“孽種?”蘇媚呵呵冷笑。“曼瑤是怎麽來的,你比我清楚!何芝蘭,我當年最初懷下的可是一個男胎,是你派了醫士為我診脈,然後你告訴我,說你不可能允許我生下老爺的兒子,我沒法子,不得不打掉了第一個孩子。直到幾個月後我再度有孕,幸得老天爺垂簾,這一回是個女胎,我才得以把孩子生下來。何芝蘭,你手上沾染得何止是一條人命!”

秦懷德聽見這番話,驚得張大了嘴,眼睛瞪得老大,隨後滾滾熱淚從眼中落下,愁情滿懷嘆道:“我,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得個兒子。何芝蘭啊何芝蘭,你害得我好苦!!”

何芝蘭頓頓,低聲狡辯道:“老爺聽她胡說吧。我都沒懷男胎,她能有那個命?”

然而秦懷德早已看透何芝蘭,自然知道此刻蘇媚說得是真話。他心中苦楚萬分,時而懷念吳燕兒,時而覺得對不住蘇媚腹中的男胎,一時不由得狠狠捶向自己的胸口。

“哪有妾室在正妻前頭生男胎的道理!”何氏高聲叫嚷道。“再說了,你們死無對證。更何況我母親有免罪金牌,即便我真害了人命又如何,你們又能把我怎麽樣。秦懷德,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麽多年了,你心裏一直給吳燕兒留了一席之地。你想讓我怎麽樣,當家主母,為人繼室,我自認盡心竭力了!”

“盡心竭力?害死我的兒子,方才又來狀告我的女兒,這就是盡心竭力?把府裏的銀子都送去公主府,害得秦府吃糠咽菜,不得不靠著瑾瑤的銀子過活,這就是盡心竭力?”秦懷德一臉嘲諷道。

“那你想怎麽樣。”何氏站回臨安身邊。

“休妻!”秦懷德沖到趙漢臣的身前,幾步寫下了一封休書,最後咬破手指,重重按下了一個手指印。“這輩子,因為你,我對不住的人太多了。何芝蘭,從今日起,你我福氣恩斷義絕。臨安公主,恕小婿往後不再盡孝於您!”

“你……”休書飄落到何芝蘭的臉色,像雷電一般把她擊潰。“秦懷德,你我十四年夫妻啊,難道比不過只陪了你三載的吳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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