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昊一轉身，看到知書在偷笑，立即瞪了知書一眼，將知書趕了出去。然後再看向她，這才心中詫異，自己居然就這麽讓她進了書房。

知書摸摸鼻子退了出來，想著把房門帶上了，和門口有些慌張的梨子和梅子相視一笑。然後三人就好像突然間默契十足，紛紛又將耳朵貼近了房門。原本知書是不會幹出這種偷聽墻角的事情的，但這一次她做了。只是覺得，一出來就看到梨子和梅子在偷聽，卻不會叫人看到了覺得反感。她們是跟裏頭那位主子感情真的好，出於關心。她便也忍不住。裏頭，究竟會說些什麽呢？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書房，難免有些好奇，雖然裝作面上不動，但也悄悄地四下打量起來。

他的書房很幹凈。並不做待客用，所以進門只有一張案臺，上置一盆開得正艷的淡紫色蘭花。兩旁是兩個半身高的花瓶，裏頭勁竹蒼綠。映著背後整面墻的山水畫，畫中近處也是一片竹林。就好像是畫意綿延到了現實中，從黑白到彩色，也不覺突兀，反倒更添一絲情趣。說來，那畫中遠處倒是也有點點淡淡朱紅，便是那畫中唯一的色彩，似零星的山花，又似點點燈火。她忽然覺得，這畫莫不是他親自畫的？

無論是花也好，可見他真的愛花。或者是燈火都好，更透著一股采菊東籬下的悠然。她原本對他的印象是一個步步為營野心極大的皇子。此時卻發現，也許他的內心深處本是向往著隨性豁達簡單生活的。

再看左手邊。一張大書桌，上頭文房四寶齊備。其中墨盤裏隱隱還透著些濕潤，可見並不是擺設。而那桌上還壘著二三本書，最上面的一本是開著的，卷起放置，該是上次看到了這裏吧？

除了正中央那張大書桌。書桌右側背陽的一面一扇常開的八角窗，外頭的景致憑她的角度暫時還看不全，但隱隱可見窗口全是綠色。就是在這窗口下，一張矮桌，上頭置一張通體黑中透紅的箏。箏旁只有一只香爐，此時爐中沒有焚香。但也可想見，箏動時伴著那裊裊熏香，琴聲和香煙在室內環繞片刻後一同飄向窗外，飄遠、飄遠……最後是在林木間消散，還是飄進了誰的耳鼻。全憑一個緣字。她還留意到，在那箏旁的墻上掛著一柄劍一支簫。看不透那劍柄中的刃多鋒利。只更襯出了那簫和箏無意間的溫柔。

最後，她有些意外地看到書桌左手邊向陽一面是一雙對坐，中間小桌上只有一張棋盤。她意外的，不是這裏有棋盤，而是那棋盤上分明是一盤下到一半的五子棋。

她不由地向他看去。他和知書下五子棋了？還是說……

知道她在暗中打量他的書房，他竟耐心地等著，任由她看。此時留意到她的目光，他才匆忙側了側身子，擋住了她繼續探尋那棋盤上棋面的目光。糟糕！他偷偷練習五子棋被她發現了？真丟臉……

看他那表情，怕不是因為輸多贏少，自己偷偷練習著？

“嘻……”她趕在笑聲沖出口之前撇開了頭。

他還是聽見了，頓時因為羞惱卻要掩飾地下意識兇巴巴向她瞪去。誰知只對上了她的側臉。她已經又在繼續觀察她書房右側那間房了。只看著她的側臉，他還是隱隱看到了她眼裏透出了光，而且那光越來越亮。

哇！好多書！

不愧是四皇子的書房。她上次上街到一家書齋逛過，知道這時候的書還是挺貴的。她隨手拿起一本一問都要一只手五根手指頭的銀子數。再問，變成了兩只手十根手指頭的銀子數。還有更貴的就不說了。有些名家的親筆真跡被高置案臺，上頭連一絲落灰都沒有，可見賣家多悉心打理。她本也只是閑逛逛，都不敢問。當然也有些便宜的，都是極薄的宣紙謄寫，有些甚至連個封面都沒有，就一堆堆壘在一起，大多是為有心向學但囊中羞澀的窮書生準備的。不用問，那書案上就標明了價牌，三十文一本。想想看陸大哥的混沌一碗也只要二文錢。還是陸大哥用的料子足。許多食客每日早上吃上一碗已算奢侈，便覺著渾身充滿了力氣，更能賣力地幹活。還有更便宜的早點攤子，一碗粥兩個菜包只要一文錢。這便是平民的消費水平了。三十文錢，夠一個人吃一個月的早點。想來，真是家徒四壁的窮書生，也是勒緊了褲腰帶，省下一個月的早餐錢才能得這樣一本書。

再看看四皇子的這些藏書。一整個房間啊！除了向陽一面窗前置一案臺，上頭又是一盆蘭花。其餘兩面都是整面墻大的書櫃。大概橫豎都能有十米長度？然後室內中間也是一排排的等人高書櫃，排列得很緊密，書櫃與書櫃之間只容一人通過。那還是普通人的身材。她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正面看側面看都圓滾滾的腰身。嗨呀！怕是她側身都要用擠的進去？一不小心怕還是要擠倒了身旁的書櫃，就算擠不倒，怕是也要壓到幾本書。

而且不用細看，粗略一打量，就可以知道四皇子的書房裏全都是精裝書。也是，堂堂皇子的書房裏怎麽可能有便宜貨。

看到她眼裏的光，他忍不住出聲提議道：“你喜歡？不防過去看看。”

“可以？”她立即大睜著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向他看來。但很快她眼裏頭的光暗了暗。

他忍住笑，道：“不怕，中間的窄了些，明兒我叫人來再拓寬些。兩側的空隙足夠你穿過。你今日可以先看看那些。”

咦？他居然想也不想地說出為了她明兒就要找人來拓寬這些書櫃間的距離？就好像，他很期待著她能多來似的……他不是！……算了，反正她也沒留意到他這句。

她眼睛一瞇，看著他強忍住笑嘴角還抑制不住向上彎的表情，就恨得牙癢癢。是啦！她就是胖，中間的書櫃她擠不進去。用得著他提醒？哼！不過，既然他說了她可以過去看，那她就過去看看好咯。兩側的空隙究竟夠不夠大，就算不夠，擦碰到了他哪本藏書，他也只能自認倒黴。反正他錢多，若是看不慣那些書有了破損，他就再去買新的好咯。

打定了這個有些壞心眼的主意。她立即轉身正面大踏步向那頭走去。走到一半，她卻楞住了。

嘩！剛剛的角度她看不到，沒想到這頭還另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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