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梁生雖然氣她，但分明還是更關心她。那漢子會突遭此劫，只因他偷偷瞪她那幾眼梁生也留意到了。不過梁生不願意用正臉看她，她暫時也還在氣梁生，這個她們可以回去再慢慢說。她笑了，還因為，是被這倒黴不長眼的漢子氣笑了。說他機靈，到底還是個蠢的。

人都第二次被抓回來了，還敢瞪她？都不掂量掂量她一個不高興，他就要遭更多的罪？

可能也是在這鄰裏間霸道慣了，這漢子的脾性也就有些無法無天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做得，今日落在了他們手裏卻還要不服氣了。

她居高臨下地睨著漢子，笑著卻冷冰冰地道：“你是想後半生都趴著過活？”

漢子一個機靈爬了起來，事關身體安危，他反應總是快的。

“說，你姓什，名誰，家住哪裏。”她問道，不容漢子不回答。

漢子眼珠滴溜溜一轉，咧嘴露出滿口大黃牙，諂媚道：“小的姓莊，名達鄉，家住城外村西頭。”

她瞇了瞇眼睛，一開始覺得漢子是信口胡謅來誆她，但轉念一想，諒他也不敢。而且……裝大象？虧他爹娘能想出這樣一個好名字。如果真是隨口胡謅，這名字也是不容易謅出來……吧？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梁生，期望著梁生興許知道，城外村西頭是否真有莊姓的人家。

留意到她的目光，梁生依然不看她，但一轉身隨手拎了一個小青年過來。那小青年膝蓋重創還沒緩過勁來，又叫梁生這麽一拎一丟，膝蓋二次受創，頓時殺雞一般哀嚎起來。

梁生卻不顧，只冷冰冰地問道：“他所言可屬實？”

小青年深覺自己被嚴刑逼供，也是疼得腦子根本無法思考，趕忙道：“屬實！屬實！”

小青年答得不假思索，像是真的。但她卻留意到，那自稱裝大象的有偷偷給那小青年使眼色。她覺著，這小青年根本是疼糊塗了，問啥答啥，卻只是順著說的。

她試探地問道：“這漢子說他家住在城外村東頭，可屬實？”

小青年立即答：“屬實！屬實！”

她斜睨了梁生一眼，眼裏責怪道：先頭下手那麽輕，這會兒怎麽就把人折騰得怕是自己姓啥都隨便別人說了。嘖！

看看這小青年，疼得下半身不敢動，被丟在地上趴著，就下巴著地一直趴著。一說話，下巴頂著地，牙齒都直打顫。她都怕他咬到舌頭。也是怪可憐的。

梁生悶不吭聲地，突然又把那小青年拎了起來，然後，又原地一個姿勢放下了。頓時，那青年又慘絕人寰地哀嚎了一聲。不過只是很短的一聲，很快那小青年就再無響動。

她見梁生面不改色的，自己卻是一楞。這小青年膝蓋三次重創，怕不是疼昏過去了？這可是她害了他？她埋怨梁生，梁生就拿他撒氣。不是，重點是，她還沒問完呢。糊塗的總比暈過去的好啊。

“餵！”她多少有些於心不忍地沖著小青年喚道：“餵！你還好吧？”

沒想到，那小青年突然擡起了頭，接著上半身也立了起來，呈跪坐的姿態，一臉懵逼，左右看了看她和梁生，傻呆呆地應道：“還好……還好？”

嗯？她也是奇了怪了。仔細去看那小青年，臉也不白了，嘴唇也不紫了，這是膝蓋不疼了？難道梁生剛剛那一下子，其實是醫好了他？那梁生更之前可能就是用了什麽巧勁，讓這些地上趴著的只是膝蓋錯了位脫了臼什麽的，其實只要一正就無大礙了？

不管怎麽說，這小青年得以神智清醒地面對她了。

她便又問道：“你說，他姓什，名誰，家住哪裏。”

那小青年偷偷看了看漢子，囁嚅著答道：“他姓什……姓莊……名……名……”小青年是一邊看著漢子的臉色，一邊仔細回憶著剛剛疼得死去活來之際模糊聽到這漢子自稱……自稱……對了！“名大象！”小青年如釋重負地朗聲道，“家住城外村東頭。”

得！這答案一聽就是假的。小青年倒是記住他自稱“裝大象”了，卻記混了他究竟住在村西頭還是村東頭。

她回頭看了那漢子一眼，果見那漢子一臉氣急敗壞地瞪著小青年。留意到她的目光後，漢子趕忙又諂媚地沖著她笑，“嘿嘿嘿。”的以做掩飾。

再看那小青年，明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顯然比起怕她，主要還是看梁生的臉色，更怕那漢子。

仔細一看，這小青年還真是年輕，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此番受了遭了這麽多的罪，在他們面前又是怕極了，那慌慌張張的樣子，說謊的功力還差得遠了。

她見這小青年似乎剛跟著這漢子作惡不久，身形非常瘦弱。想來家裏也是太苦，又無覓出處，才想跟著這漢子討些過活。她心裏一軟，語氣放柔了些問道：“你叫什麽？”

“我？”小青年一楞，很快答道：“我叫袁道平，家中排行第五，所以大家都慣叫我的小名五仔。”小青年毫無隱瞞，許是涉世未深，沒想到她問他名字或許要事後再難為他。

“我再問你一遍，你不要怕，只要如實回答。他，”指了指漢子，“姓什，名誰，家住哪裏？”

不讓小青年再看到漢子臉色，她閃身擋在了小青年和漢子中間。

小青年猶豫了下，一擡頭，目光幹凈，答道：“他叫莊達鄉，家住城外村東頭。”

真住在村東頭？她一楞，原來這小青年剛剛也沒說謊啊。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道：“他確實叫莊達鄉，城外村東頭到西頭大半都是他家田地。不過他家女兒眾多，只得他一個男娃，從小就被他爹娘寵壞了，本指望他旺達鄉裏，卻不學好，只知胡作非為。”

她有些驚喜地一回頭，果見莊勤大哥和絳紅姐姐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後。那話是莊勤說的，眼睛盯著那地上的漢子，滿是鄙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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