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著老者上了二樓，入目還是四五散臺，但往後頭走還有兩個包間。陸大嫂剛好從一間包間出來，打眼一看到她們，立即喜上眉梢，匆匆往這邊過來。

“大小姐，您來啦。”陸大嫂到了近前，便熱情地喚道。

老者一看，便確定了，沖著三人點了點頭，道：“這位果然是大小姐。那三位就請裏邊坐吧。”老者說著眉目慈善愈加仔細打量了她幾眼，眼裏似乎含著讚賞，又道，“櫃臺那頭離了人不行，老朽便先下去了。”

陸大嫂恭敬地應了一聲：“唉。麻煩吳老先生了。我先領著大小姐她們坐了，便下去。娃兒的功課做得差不多了。”

她一聽也仔細打量了下老者，其確實不像是一般的市井老農，雖衣著簡單，但言辭動作間透著一股書卷氣。回頭一想，上次眾人言語間似乎提到娃兒是跟著一位吳老先生學習，想來這位便是。人更是慈善。想來吳老先生只是過來教導娃兒，但見陸氏夫婦忙碌，便自願幫手一把。

吳老先生下樓前又回頭多看了她一眼，她便也恭敬地沖著老者點了點頭。

陸大嫂引著她們到後頭的一間包間做了，只上了茶水，也不用她們點菜，便告罪一聲，急急離去。

下一刻，一顆小腦袋就探頭進來。

“娃兒，你進來呀。”她笑著沖那顆小腦袋招了招手。

“嘻嘻，這間房一直留著，聽到動靜，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們來了。”娃兒蹦跳著進來，卻是一頓，奇道：“老師呢？老師怎麽沒來？”

娃兒口中指的自然是梁生。

她回道：“你梁老師有事忙碌，今日只有我們來。”

不同於上次見面，這次娃兒見了她也是親近。雖不見梁生有些失望，但也熱絡地站到了她身前。

她親昵地摸了摸娃兒的頭頂，娃兒卻還是躲了一下。

她笑道：“娃兒，你可是長高了些？”

娃兒一聽，倒是立見喜色，直嚷道：“恩！我長高些了。所以珍兒姐姐你就不要老是摸我的頭，會長不高啦。”

她脫口笑道：“怎麽會呢。娃兒，你可知道揠苗助長的道理？”

娃兒睥睨地看了她一眼，不說話，眼裏卻道：“這麽淺顯的道理還用問？”

她搖了搖頭，又道：“揠苗助長的道理你懂，但這相反的道理你卻不懂。有些時候你要給幼苗一些壓力，它才會更加茁壯成長。我摸你的頭，只是偶爾摸上一摸，不但不會阻礙你長高，還會讓你的頭頂感到壓力。其實你是身為男孩子，不願意被我這個女兒家摸頭頂對不對？那麽為了不被我摸到，你就會更快長高，等你比我高了，我自然無法再去摸你的頭頂。”

娃兒歪頭尋思了一番，不太信但又不是全然不信，問道：“真的？”

她忍住笑，認真道：“真的。”

娃兒眼珠滴溜溜一轉，似乎信了，但還是嚷道：“那你也不要摸我的頭頂啦。明知道我不喜歡被你個女兒家摸的……”這後半句娃兒只是小聲嘀咕，用雙手理著頭發做掩飾，小臉蛋泛紅。

“好好好，不摸啦。你來坐下，我考考你，先頭我教你的九九乘法表你可通透了？”剛剛她摸都摸過了，自然不急著再摸，顏色一整，只等到娃兒在她身旁坐了，便問道，“五九？”

“四十五。”娃兒脫口便答。

“六七？”她又問。

“四十二。”娃兒想也不想。

“八九。”

“七十二。”

連考三題，娃兒都準確回答。她點了點頭，一邊誇道：“恩，娃兒很聰穎，學得真快。”一邊右手又不老實地偷偷摸上了娃兒頭頂。

娃兒只沈浸在被她誇獎的喜悅中，好像都沒留意到自個兒的頭頂就這樣又被她摸了一遭。

就是待娃兒反應過來之後，不等娃兒發作，她又道：“那今兒我就再教你些新的。”

娃兒一喜，頓時又忘記了剛剛頭頂被她偷摸之事，只連連催促道：“你今天要教我什麽？快說，快說！”

她卻是神秘地又賣了個關子，問道：“在那之前，我還要考考你。你可知，與這乘法相對的就是除法。這九九乘法表反過來也同樣適用。娃兒你聰穎，不知你自己在這之前有沒有想到。舉個例子，五乘以九得四十五，那麽反過來用四十五除以九就應當得五；或者用四十五除以五便得九。這便是除法了。那麽，七十二除以九應得？”

娃兒略一思考，又用雙手理了理頭發，不多時也準確答道：“八。”

她點了點頭，順勢又摸了娃兒頭頂一下，道：“娃兒果然聰穎，一教你便會了。”

娃兒一笑，又是後知後覺。

不等娃兒發作，她自然立即又道：“這九九乘法口訣反過來你還有些不熟練，但你既已懂得換算，稍後自己再多練習應當很快便也通透了。今日我便教你十進制的加減乘除筆算之法，下可算個位、十位、百位，上也可輕易運算大宗。”

娃兒果然又輕易被她轉移了註意力，頭頂微亂也沒再去理，只做細心聆聽之態。

她便用手沾了些茶水，分別在桌面上各繪制了一遍加減乘除算法的例子。

“這是加號、這是減號、這是乘號、這是除號。加減簡單。加法是從右至左，豎排相加，滿十則進一位，獨將零頭落下。減法同樣，豎排相減，不夠則向前借一位。待全部算完，這下頭得到的數字便是結果。從右便是個位、十位、百位……再從頭念起，這四十五加七十二得到的結果便是一百一十七。”

見娃兒點頭，得教。

她便指著旁側她事先寫好的四十五乘以七十二的例子，繼續道：“乘法則要配合九九乘法表心算配合加法。先以上列的個位十位與下列的個位相乘，落下結果。再進一位，用上列的個位十位與下列的十位相乘，直接將結果落在十位。如果還有百位、千位的運送，也都是這個道理，進一位下落。然後，再將落下的數字進行加法運算。最後得出的結果，四十五乘以七十二便是三千二百四十。”她一邊解釋著，一邊又重新舉了一個十五成以二十的例子，多道，“如果遇上零，則空出一行。零在個位，便空出個位下落。零在十位，便空出十位下落。”

見娃兒思索表情，她給了娃兒一些時間消化。

娃兒突然開口問道：“那如果零是在百位，前頭沒有千位了呢？”

“噗。”她脫口笑道：“傻孩子，零就是沒有，那一個數字，沒有百位，本身不就是十位數嘛。所以，零不可能是在最前頭呀。”

被笑話是個傻孩子，娃兒面上有些不高興，但轉念一想自個兒確實是問了個傻問題。見她笑得寵溺，娃兒面上又是一紅，嗡嗡地，沒有辯駁。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問道：“那除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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