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梨子一五一十地說了那天她醉酒誤入四皇子包廂的一切，聽得梨子眼睛越睜越大。

“小姐你……以後可不要在外面喝酒了。”梨子一時間只能這麽忠告她。

她搖了搖頭，郁悶道：“我知道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我後悔也沒用不是？重點是，現在四皇子明明不待見我，但因為我這身份，還是要娶我。加上陳嬌兒，要不是今日她來我面前顯擺那木釵，讓我知道了四皇子的佳人是她，我都沒這麽煩。唉――我還真不如就叫陳嬌兒把我整瘋了。我就不用煩了。”

“小姐！”梨子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抓得她一疼。

她立即看向梨子，不等抱怨，卻已經看著梨子那表情，猛地靈光一動。

對啊！雖然陳嬌兒沒能成功整瘋了她，她可以裝瘋嘛！

從目前已知的各方情報看來，只要她四肢健全頭腦正常，她和四皇子那紙婚約都是勢在必行的，而且似乎就等到她及笄之日就是她們的婚事開始落實之時。說起來，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在幾月幾號。不過這日子一定不遠了。現在是陽春三月，哦，不，剛剛到四月了。估摸著，頂多再有兩三個月，也就是大概七月份……

等等！七月份的話……

“梨子，梅子，你們知道我娘具體是怎麽死的嗎？”她突然問道。

“這個……”

梨子和梅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猶豫著搖了搖頭。

梨子道：“我們只先後不過進府二三年，夫人去世的具體實情我們不知。”頓了頓，梨子又補充道，“不過我家就住在城裏西區，依稀記得當我還是三四歲孩童的時候，街道上偶爾有傳，說是將軍夫人病死了，大將軍就此萎靡不振。因為當時我國與崇陽國邊境沖突頻繁，大將軍告病在家休養，一休養就是整整兩年。皇上體恤不曾催促，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擔憂心急得不得了。我記得我父母那陣子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那陣子不是還見將軍夫人就算挺著個大肚子還能上街來，精氣神都很不錯的，怎麽好端端的說去就去了呢？唉――都說大將軍和將軍夫人恩愛異常。兩年咯！也不知道大將軍還要傷心多久才能走出來。好歹夫人肚子裏的孩子留下了。只希望大將軍看在孩子的份上還是盡快振作起來。’”

梅子也點頭補充道：“恩。雖然我比梨子稍小一歲，當時年紀還太小，但我也依稀記得我父母在那幾年嘴邊經常掛著類似的話。不過因為我家住在城外，得到的消息是不比梨子家多了。”

二人臉上都有些擔憂的神色。她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是事到如今要懷疑我娘的死有何不妥，也不會再傷心難過。我只是，算了，我還是直接問吧。你們兩個知道我生日是在幾月幾號嗎？”

二人對看一眼，眼裏有著些不解的疑惑。

她楞了一下，試探道：“我是說我的誕辰……”

“哦！小姐的誕辰是在七月二十八日呀……”梨子和梅子後面還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到了。

雖然她剛剛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在確定了她的生日是在七月二十八，一瞬間，她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

靈堂裏將軍夫人的排位上可是清楚地記載著她逝去的日子，同樣是七月二十八。也就是說，她的生日和將軍夫人的忌日可是在同一日。這就說得通了。不是她身上出了什麽問題，或者說她本身就是那個問題，所以大將軍才會在心底深處對她有著些不同尋常血肉至親的忌恨。怕是大將軍在喪妻抑郁至深又無處可以發洩的情況下，把將軍夫人的死都怪到了她的頭上。這對她來說，真的是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因為她先前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找出大將軍與她之間嫌隙的根源，然後化解。現在卻知道那原因是將軍夫人的死，大概所謂病死，就是指她難產而死吧。也許如果當時大將軍可以選擇，他一定會選擇放棄她，而去救活自己的愛妻。然而，沒得選的。這……她可想不出如何化解了。真的有方法化解嗎？

“小姐你怎麽連自己的誕辰都記不住了？……”梅子接下來的話讓她心裏舒服了許多，“我還記得我五歲的時候，有一天母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家貧寒，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次肉。我雖然高興得只顧著吃，但父母間的談話我也都聽見了。聽他們說，隨著將軍府大小姐年歲漸高，出落得越發像將軍夫人。大將軍仿佛把對妻子的愛全都轉嫁到了女兒身上，也就漸漸走出了陰霾。四年拒不上朝，前一日卻突然出席。皇上明了了原委後，特意召見了大將軍帶著女兒進宮。說確是個聰明美麗的女娃。皇上一高興可是給了許多賞賜，還特許大小姐在宮中不用拘禮，幾乎把大小姐當成自己的公主一般喜愛。而那一早大將軍已經領軍出發邊境。要知道那時邊境情勢危急，沒有大將軍在，其他的將領已經盡力，還是被崇陽國步步進逼，已經退縮了百裏，告破了三座城池。現在大將軍終於振作起來，城裏城外家家戶戶聽說了這個好消息，便都仿佛過年一般慶賀了起來。”

“我爹爹是很愛我的吧？”小時候的事她不知道。梨子和梅子是後進府的，之前的事情也都是從旁聽說。但聽梅子這麽說，她可以想象得到。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但死者已矣，她傳承了他們的血脈，一旦想開了，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那麽恨有多刻骨，愛起來更是沈積了四年間對亡妻的悼念，和終於正眼相看她這個親生骨肉般銘心。將軍夫人的死是大將軍心裏頭永遠的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她這個女兒的愛早已勝過了夫人因生她而死的忌恨。

不重要了。即使這個嫌隙永遠都沒有辦法化解，只要爹爹很愛很愛她，就夠了。

也許，大將軍那偶爾對她露出的嫌惡表情，只是看臉嫌惡吧？誰讓她本來繼承了她娘的優良血統，如今卻出落得這般難看呢。她想，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她太醜了吧，尤其是太胖。看看府裏的女眷都比弱柳扶風就知道了，她爹爹分明也是個愛美嫉醜的大男人，尤其最愛纖細女子。所以，只要她瘦下來，爹爹就會更開心更喜愛她的吧？

只要這次的計劃成功了，她往後還有大把的時間減肥變美，然後與大將軍承歡膝下。

“梨子，梅子，你們把外面大門都關上，然後過來。”她鬼鬼祟祟地沖著梨子和梅子招了招手。

梅子不明所以。梨子心裏有數。倆人都依言去關上了外頭院子的大門，回來還帶上了她房間的門，然後來到了她身旁。

嘰哩咕嘰哩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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