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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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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禪院本家。

禪院直哉剛剛走進和室,就看見電視正播放著新聞節目。而他的父親,禪院家現任家主禪院直毘人背對和室的門, 靜靜地坐在電視機前。

禪院直哉皺了皺眉,朝著電視瞥了一眼。

電視上的記者正敘述著星野社目前的狀況, 配合著記者的解說,電視開始播放早上花梨純站在星野社門口的那一幕。

看清電視上花梨純的臉, 禪院直哉的瞳孔猛然緊縮。

——為什麽這家夥會出現在電視上?而且老頭子居然在看她的節目!

大腦一片空白,禪院直哉忍不住下意識地朝著電視走了幾步, 繞到禪院直毘人面前,生硬地說:“那個……”

禪院直哉的話還沒說完,就停在了喉嚨裏。

繞到禪院直毘人面前後, 他終於看到了他爹的表情——禪院直毘人楞楞地盯著電視上花梨純的臉, 連嘴都張開了。平時威嚴的家主難得有這樣失態的時刻。

聽見禪院直哉的話,禪院直毘人才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看向禪院直哉,父子二人同樣震驚的目光在空中相觸。

但很快, 禪院直毘人突然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身穿和服的健朗老人手掌一撐地板, 站起了身,朝著和室外走去。見狀,禪院直哉茫然之中心頭又一緊。

難道那時候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你去做什麽?”他顧不得掩飾, 轉身朝著禪院直毘人的背影問道,“你認識電視上的這個人嗎?”

禪院直毘人的步子停了下來。

“認識?”他回過頭來, 對著兒子笑了,嘴唇上方兩綹白色的胡須尖尖一挑, “這孩子, 長得和美咲很像。”

“美咲?”禪院直哉重覆了一遍這個名字, 突然從記憶中尋找到了什麽,“你是說那個……”

“對。就是十幾年前和外面的男人私奔,逃出了禪院家,創立了星野社的那個禪院美咲。”

在禪院直哉愕然的目光中,禪院直毘人擡起手捋了一把胡子,自言自語:“真沒想到她原來還有個女兒……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倉庫裏還有美咲的東西,總之就先用降靈把記憶情報降下來看看。美咲的女兒看樣子倒挺有用,晚點就把她帶回來吧。”

禪院直毘人轉身離開,只剩下禪院直哉怔怔地站在和室裏。

背後沒有關閉的電視依舊傳出記者的解說聲。而禪院直哉下意識地擡起手,放在了自己的頭發上。

過了半晌,他才放下了手,呆呆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就在他的掌心裏,躺著幾根黑色的發絲。

低頭盯著自己的頭發,禪院直哉呆滯的表情逐漸消失了。他的目光漸漸染上了暴怒,眼白爬上了細細的紅色血絲,額頭也鼓起了血管的脈絡。

“原來是叛徒的女兒……”禪院直哉原本俊秀的臉扭曲成了魔鬼一般的面色,從牙縫裏擠出了低沈的咆哮,“竟然一直在騙我……”

回過頭去,禪院直哉盯著電視上顯示的星野社地址看了很久。最終,他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

“這裏是出版社星野社的所在地。耳熟能詳的名作家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在不久前的新派藝術文化獎上獲得最高賞的作家織田作之助都是這家出版社的簽約作家……”

“我們現在正站在星野社的門口。據悉,星野社的社長竟然是現役女高中生,就讀於東京都私立紫藤花高中……”

“自從早上八點出現在第三電視臺的新年節目直播之後,直到現在,星野社社長花梨純都沒有再度露面……”

平時安靜的星野社門口,直到入夜還被各家媒體的記者圍得水洩不通。不少電視臺都已經開始了對星野社的24小時網絡直播。

攝影車輛停在街口,攝影機、收音麥克風紛紛架設了起來,記者們正對著自家攝影鏡頭進行著解說。只要看其中一家電視臺的直播節目,往往也能聽見不遠處另一家媒體記者的解說詞。

但即便如此,星野社依舊大門緊閉,窗簾也被拉起,完全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直到現在,星野社內還能隱約透出一絲燈光。”有記者在對著鏡頭解說,“星野社社長恐怕現在正在考慮應對媒體的方案,在外面就能感受到社內的緊張氣息……”

此時此刻,星野社內。

一陣清脆的狗吠聲響起:“汪汪汪!汪汪汪汪!”

“這樣感覺會好一點嗎?”惠問。

坐在沙發上的花梨純鼻梁上架上了慷慨舅舅送的眼鏡,腿上正踩著一黑一白兩只搖著尾巴的小奶狗,聞言擡起頭,有點茫然地看向了他:“……”

“這個是我的術式。”惠解釋道,“我的術式是操縱影子式神。它們兩個是玉犬,雖然還沒長大,但已經是我現在唯一能調動的式神了。借給你玩一下。”

隨著惠的解釋,兩只玉犬擡起小爪子攀上花梨純身上的衣服,對著她的臉一陣親熱地狂舔。而看到這一幕的惠有點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在玉犬的親親蹭蹭下,花梨純的眼鏡不斷被頂歪,表情逐漸呆滯:“……啊,嗯。”

呆了一會兒,花梨純突然想起了什麽,擡手把往她肩膀上爬的兩只式神小狗子扒拉了下來。她扶了扶眼鏡,把玉犬抱在懷裏,有點擔心地問:“但是我聽五條悟說過,動用術式會損耗咒力。惠你真的沒問題嗎?”

“嗯。”惠頓了頓,別開了目光,“因為你一直不說話,也沒有吃東西,只是坐在這裏,盯著電視上對星野社的報道一動不動,所以我才把玉犬借給你的。”

他已經明白星野社內發生了什麽。

猶豫了一下後,惠又扭過頭,看著花梨純問道:“接下來會變成怎麽樣?”

“沒問題的。”

花梨純開口,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惠,還是在對自己說:“掌機建起來的設施都還在,雖然只要做任何操作,都會提示系統升級中,但是星野社的作家列表卻沒有變,老師們的名字都還在上面。所以雖然老師們不在這裏了,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老師們……他們一定沒有問題。因為他們已經成為了就算不在星野社,無論身處何方,即使孤身一人,也能一直走下去,不管哪裏都能夠抵達的作家。”

“為此,我必須好好待在這裏,等他們回來。”

“但是……”

沈默持續了一會兒。兩只玉犬察覺到異樣的氣氛,擡起頭想要看花梨純的臉,突然被她用力抱在了懷裏。

“但是,我……”她低下頭,把臉埋在玉犬軟綿綿的毛裏,哽咽著說,“我好想他們……根本搞不明白他們到底為什麽會突然不見,想找也不知道能去哪裏找……”

“他們現在在哪裏?吃飽飯了嗎?冷不冷?有沒有睡覺的地方?”

“如果之後再也見不到他們的話,我該怎麽辦……”

玉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在花梨純懷裏徒勞地搖晃著尾巴。惠楞了楞,剛想說寫什麽,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低沈的聲音:“你在哭嗎?”

惠的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把玉犬收了回來,心裏產生了幾分不好的預感。而低著頭的花梨純也嚇了一跳,猛地直起腰來,眼角還帶著淚水的痕跡。

禪院甚爾靠在墻邊,擡起手隨意地打了個招呼:“喲。”

“你怎麽來了?”花梨純愕然問道,“媒體還在外面……”

“你不是說如果我想來看書,星野社書庫裏的書隨便我看嗎?”禪院甚爾打量了一下四周,“所以我來借書了。”

“放心,你們這裏庭院這麽大,我找到媒體的死角溜進來的。”他又笑了一聲,“不過你也知道外面圍著媒體記者啊。待在這裏抱著我兒子的狗發呆,不像你的作風。”

“不過,要不是聽見你剛才的話,真沒想到那些殺氣騰騰的野獸,竟然就是寫出那些傑作的作家啊……這算是什麽,超自然?就算在咒術界也沒有這種事吧……”

聽著禪院甚爾自顧自地感嘆,花梨純楞住了,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什麽話來。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問道:“甚爾,你從來沒有真的找我要過書。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借書才來的吧?”

禪院甚爾臉上的笑容淡下一點。他掃了一眼花梨純鼻梁上的眼鏡,開口就說:“你的新聞鬧這麽大,全國各地都在報道,京都的禪院那邊一定也知道了。”

花梨純的目光一凜。

她一直滿腦子都是狗狗老師和出版社的事情,完全把禪院家拋在腦後了。

“雖然曾經把禪院直哉那臭小子糊弄過去了,但你的這張臉,禪院直毘人那老頭肯定認得出來。”禪院甚爾解釋道,“咒術界有一種能夠獲取死者肉〇體、人格或者記憶的信息,叫做降靈術。你的父母應該就是擔心自己會被榨取記憶,才會把你送到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去的。”

“那老頭子現在一定已經開始行動了,說不定已經了降下美咲的記憶。更何況禪院直哉那小子還和你有仇,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之後一定會動手。就算有媒體盯著,也未必擋得住咒術師。”

“街角有幾個小鬼一直躲在那裏,看樣子好像守了很久。他們應該是你的朋友吧?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和惠一起,先到朋友的家裏去。”他不由分說地朝著花梨純走來,“我能不驚動媒體就把你們帶出去。”

禪院甚爾吐出的信息量太大,花梨純楞了楞,這才下意識說道:“但是星野社……”

“非常時期,這地方暫時就歸我管吧。正好你們書庫裏還有不少我沒看過的書,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男人含笑說道,動作卻沒有臉上慣會迷惑人的笑容溫柔,一手一個,粗魯地將兒子和外甥女揪著後衣領拎了起來,往肩上一扛,轉身朝著庭院走去。

走了兩步,他下意識停住腳步,不由自主地掂了掂惠:“……重了點。”

隨後,禪院甚爾有些讚許地對花梨純說道:“你倒是挺會養的。我養的時候,這小子就瘦骨嶙峋的。”

“……”惠頓時失去了表情,一動不動,仿佛一具屍體。

花梨純像只弱小無助的貓一樣被禪院甚爾的手臂牢牢箍住,但還是試圖掙紮:“等一下,甚爾,我……”

“那次在書店外面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過了嗎?因為逃出了禪院家,所以我更應該自由地活下去。你認為如果還活在禪院家的陰影下,那就算離開了那個吃人的地方,我也還是輸了,對吧。”

禪院甚爾的話打斷了花梨純。他走出了星野社小樓,仰頭看向遠方。

“或許今天,或許明天,反正禪院家肯定有人會找來。雖然不知道來的會是哪個,但我必須留在這裏。”他說,“你說得對。我要和過去好好來個了結。只有這樣做,我才會真正獲得自由。”

“至於你的任務,我想想看……”男人拖長了聲音,最後呼出一口氣,隨意說道,“家族事務由成年人來處理,你就好好保證我接下來也能有好文章看就行了,外甥女。”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嘴角處凹凸不平的疤痕:“畢竟沒有書看的人生,可太無聊了。”

這是禪院甚爾頭一次有了長輩、或者說是成年人該有的樣子。

花梨純趴在禪院甚爾肩上,雙手垂下,默然無語,目光看著地面:“……”

她的任務……

禪院甚爾像來時那樣,輕松地帶著兩個人從媒體鏡頭的死角跑了出去。將花梨純和惠甩給一直等在街角、看見他們時滿臉愕然的竈門炭治郎等人後,他轉身,身影再度消失了。

回到星野社小樓後,禪院甚爾關閉了所有燈光,確認所有門窗都關嚴、窗簾拉緊後,從辦公區拖來了一張椅子,擺放在一樓最中央的位置。

隨後,他在椅子上大剌剌坐下,支開兩條長腿。一片黑暗中,術師殺手漆黑的剪影仿佛一尊坐鎮的兇神。

他口中喃喃自語:“來吧。”

……

新幹線東京站,一輛子彈頭列車緩緩進站。

車門打開,乘客魚貫而出,直至走得稀稀落落,列車車門處才出現了一個身穿和服、面色陰沈的十來歲黑發少年。

寒冷的冬夜,禪院直哉微微張開嘴唇,吐出一口白色的霧氣。隨後他擡步,朝著車站出口走去。

時隔一年,今天就是他要和花梨純了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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