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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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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社新人獎的最終結果並未對外公布, 但花梨純卻提前一步得知了第一名的身份。

但正如她在得知白浪社舉辦新人獎時說的話一樣,這一選拔活動和星野社並沒有直接關系。因此花梨純要做的,依舊是用盡全力制作出不讓讀者失望的下一期雜志。

畢竟在一年內, 和《文藝時代》相比,《月刊文學》還有兩百萬冊的銷量差距需要跨越。

花梨純想到這裏,不遠處正好傳來一陣狗爪經過的啪嗒啪嗒聲音。

一道黑白花狗影默默經過。紫發少女一楞, 頓時認出了對方。

——是安吾犬!

自從到達星野社之後, 全社最勤奮狗子的桂冠就在安吾犬的頭上焊死了。根據觀察,黑白花狗子確實接受了花梨純的建議, 沒有一股腦兒寫作,而是保證健康, 勞逸結合,並且學著以作家的方式生活。

與此同時, 他也在嘗試寫各種不同類型的文章, 踏足自己過去未曾涉及的領域。純文學、推理、荒謬文學、文評社評, 甚至少見的捕物帖, 他都有所嘗試。就目前的星野社來看, 安吾犬算是涉獵類別最廣泛的文豪狗狗了。

無論如何,就算太宰犬再次偷懶, 就算芥川犬突然生病, 就算織田犬依舊寫不出來, 只要有了安吾犬, 星野社就有底氣!

也不知道安吾犬最近有沒有寫出什麽新的作品呢。

想到這裏,花梨純不由得追了上去, 期待地叫道:“安吾老師……”

然而就在這時, 她卻忽然察覺有點不對。

安吾犬經過的走廊上, 似乎有什麽黑黑白白的東西散落在地, 隨風飄舞,勾勒出狗子行走的軌跡。

花梨純擡步走了過去。她彎腰撚起一撮來,看清之後不由得大驚失色。

——是狗毛!是安吾犬身上的毛!

而與此同時,黑白花狗子也聽見了花梨純的聲音,轉過了頭來。而就在這一刻,花梨純看得一清二楚。

隨著安吾犬的動作,周圍空氣帶動他身上的狗毛飄飄悠悠地離開了身體。離開狗子的狗毛先是在空氣中勾勒出了大一號的狗輪廓,隨後被氣流吹散,朝著向往的遠方飛去,仿佛一朵朵具有自己意志的的小蒲公英,又像一個個勇敢的小傘兵。

……不許勇敢!

花梨純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固定住安吾犬的狗頭,眼睛睜大:“安吾老師……你掉毛了!”

“汪!”

安吾犬被花梨純嚇了一跳,而花梨純則仔仔細細觀察著安吾犬的狗頭。

——平時乍一看發現不了,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安吾犬的毛似乎真的比過去稀疏了一點!

怎麽回事?冬天明明還沒過,要說狗子換毛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啊!

然而面對著花梨純的目光,黑白花狗子表情有些懵,黑色的鼻尖微微抽動,眼睛左轉右轉,又有些不安地看著她:“汪嗷?”

“安吾老師,你最近沒有太過逼迫自己創作吧?”看著毛變得稀疏的安吾犬,花梨純擔憂地問道,“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每個月最多寫五十頁文稿紙的數量。”

安吾犬先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寫太多,隨後又點了點頭,意思是自己記得那個約定。

看來安吾犬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掉毛的事情。

“……沒什麽了。安吾老師你多穿衣服。”

花梨純松開了手。而安吾犬繞著她走了兩圈,這才慢慢搖晃著尾巴離開。

看著像是畫了個圈一樣把自己圈起來的一地狗毛,花梨純沈默了片刻,目光逐漸變得狐疑了起來。

安吾犬到底是為什麽,才會在冬天掉毛的呢?

***

夜晚。

大大小小的狗子都睡了,星野社內一片昏暗。

燈光依舊亮著的地方唯有一處——那就是小吧臺。三只狗子慣例並排坐在吧臺前,爪子裏捧著各自的酒杯,悠閑地搖晃著尾巴。

酒過三巡,狗子們都有些微醺。而就在這時,沙色的狗子機靈地跳下了吧臺前的小圓凳,身影消失在了通往辦公區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樓梯上偷偷探出了半個紫發腦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註視著吧臺的方向。

很快,太宰犬又從辦公區回來了,嘴裏還叼著文稿紙和鋼筆。

他將稿紙和筆放在吧臺上,推到了安吾犬的面前,隨後擡起爪子拍打著吧臺桌面:“汪汪!汪汪!”仿佛在說:“來一個!來一個!”

很快,織田犬雖然沒汪汪,但也加入了狗爪拍桌的隊伍。在有節奏的“啪嗒啪嗒,汪汪!啪嗒啪嗒,汪汪!”聲中,喝得半醉的安吾犬抱著文稿紙,狗爪使勁兒攥著鋼筆,開始在催促的汪聲之中刷刷寫了起來。

——怪不得安吾犬會掉毛,原來他每天都在被另外兩只壞狗子灌醉了表演現場寫!

而且估計等安吾犬第二天睡醒,就早已忘光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所以在被叫住的時候,這黑白花狗子才會一臉茫然。

花梨純看著這一幕,默然無語。而就在同時,沙色的狗子似乎察覺到了註視著自己的目光,一邊拍桌汪汪一邊回頭看來。

一人一狗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太宰犬的汪聲戛然而止:“……”

花梨純:“……”

很快,織田犬也發現不對,停下了敲桌。只有喝得最醉的安吾犬還恍然不知,依舊在文稿紙上埋頭寫著什麽。

花梨純走下樓梯,來到安吾犬身後。雖然對太宰犬與織田犬忽悠安吾犬的行為感到不滿,但她心裏卻有點好奇。

如果每天晚上都會來這麽一出,那安吾犬應該已經寫了不少稿子了吧。他到底以掉毛為代價寫出了什麽作品呢?

如果能有這段時間晚上寫好積攢下來的的話,就可以用在下一期雜志上了。

這樣想著,花梨純滿懷好奇地從安吾犬背後悄悄伸出腦袋看去。

只見安吾犬的狗狗爪子吃力地攥著鋼筆,在文稿紙上寫寫畫畫,然而寫出來的內容根本不成字,看上去就像是小學生上課發困時半夢半醒記下的鬼畫符筆記。

從鬼畫符上,依稀能看出“墮落”、“文壇”、“本真”之類的詞語,但是更多的內容就潦草得難以分辨。

看到這種筆跡,花梨純不由得有點呆滯:“……”

……

等安吾犬的即興創作告一段落,花梨純將醉醺醺的黑白花狗子帶回自己的房間,小心地卷進被子裏,又把暖氣開高了一點,以防他酒醉發熱掙脫被子,導致著涼。

看著做夢都狗爪揮舞,仿佛在筆走龍蛇寫的安吾犬,花梨純嘆了一口氣,回頭看著身後的兩只始作俑犬。

“不可以再這樣戲弄安吾老師了。”花梨純舉起自己沾滿安吾犬狗毛的手,鄭重地說道,“再這樣過十天半個月的,安吾老師就要徹底禿了!”

織田犬的目光認真地看向花梨純,誠實地汪汪回答,保證不會再做了。花梨純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而太宰犬卻沒有看她。沙色的狗子整個狗頭都幾乎要貼到墻上去,面壁而坐,只把一個狗背影留給了花梨純,毛絨絨的尾巴還在左搖右晃。

見狀,花梨純從太宰犬背後伸長脖子探出頭,眼睛往下看著他的狗頭,幽幽拖長了聲音:“太——宰——老——師——”

沙色的狗子腦袋幾乎要鉆到墻對面,目光游弋,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聽見。

花梨純:“……如果再有下次,以後太宰老師吃蟹就要自己拆殼了。”

太宰犬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花梨純,仿佛在控訴她的狠心:“汪汪?”

……

無論如何,花梨純最終還是找出了安吾犬這段時間醉酒之後寫下的所有字跡潦草的稿子。

今晚的酒吧狗聚會不能再持續下去了。讓織田犬和太宰犬都回去休息後,花梨純來到辦公區,打開一臺電腦坐下。

她將安吾犬的草稿一張張攤平在桌面上,試圖排出正確的順序,以便辨認上面的字跡,好將其重新錄入電腦裏。

雖然安吾犬本犬似乎也完全對自己半夜寫作的事情沒有印象,但萬一醉酒的安吾犬能夠突破自己平時的局限,寫出比過去更好的文章,但卻因為字跡潦草,作家本人酒醒後也沒有印象,導致傑作變成草紙,打從一開始就失去面世的機會的話……

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然而分辨了很久,安吾犬密碼一樣的筆跡還是讓花梨純感到一頭霧水。她只能憑借不同的墨水和筆畫粗細等區別判斷,用了同一支筆的幾張草稿一定是同一天連續寫的,借此將草稿勉強分類,然後再用偶爾沾上的酒漬深淺排序。

時間逐漸推移,花梨純一邊辨認著文稿的順序,一邊盡可能地重新輸入能辨認的內容。

不知不覺,窗外逐漸照入了亮光。

天亮了。

樓上。

裹在被子裏的安吾犬耳朵動了動,終於醒了過來。黑白花狗子甩了甩耳朵,頭重腳輕地下了床,狗爪子摸到圓框眼鏡,笨拙地架在了臉上。

安吾犬試圖回憶了一下,並沒有想起自己是怎麽回到床上的。想到這裏,黑白花狗子有些茫然,但還是用爪子推開門,搖搖晃晃地一路下了樓。

剛下了樓梯,安吾犬卻突然聽見花梨純的聲音:“啊,安吾老師!”

黑白花狗子擡起頭,便看見花梨純快步跑到他身旁,懷裏還抱著一沓皺巴巴的文稿。

“整理好了!”她興高采烈地說。

安吾犬不解地看著花梨純。而花梨純見狀也不驚訝,而是解釋道:“安吾老師應該沒有什麽印象吧?最近一周多的時間裏,晚上在安吾老師喝高了的時候,太宰老師和織田老師總是會趁機讓安吾老師表演寫作。”

安吾犬:“……”

“昨天發現這件事之後,我就讓太宰老師和織田老師不要這樣做了。但是安吾老師酒醉後寫的文稿,我也已經全部收集整理好了。”

花梨純將手裏的文稿遞給了安吾犬,又交給他一份打印好的電子稿:“我已經盡最大的能力排好順序了,而且將能夠辨認的內容全部錄入成電子文檔。但還有一些詞句字跡認不太出來。”

“我想,如果是安吾老師親自來辨認或者修改的話,效果應該比我亂猜要更好。畢竟每位老師都有自己獨特的語感、節奏和用詞,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由別人覆制的東西。”

“而且,就我能夠辨認出的內容來看……”

花梨純捏著文稿的手不由得收緊了。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聲線有點發顫:“實在是太厲害了,安吾老師。如果發表出去的話,這將是會影響文壇無數人的作品!”

雖然還不是成品,因此無法通過《覆興吧!文豪出版社》的評級標準判斷,但僅僅碎片般的半成品,她就足以確定——這篇文章絕對是S級!

看著面前的文稿,安吾犬睜大了眼睛。黑白花狗狗的腦袋因為前一晚被太宰犬、織田犬灌醉,現在還有些隱隱的昏沈,然而某些記憶卻仿佛模模糊糊地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

他似乎,確實在喝醉之後寫了什麽東西。而且——是在清醒的情況下、在理智和謹慎的束縛中無法創作的東西。

那是安吾犬徹底擺脫了所有桎梏的,本心的表達。

黑白花狗子的目光看向花梨純重新錄入的打印稿。而在印刷紙封面上,三個醒目的漢字映入他的眼簾。

《墮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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