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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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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純連續讀完了好幾篇小山嘉也的短篇。合上書冊的時候, 她不由得有些楞神。

確實如同眾人稱道的一樣,小山嘉也的出類拔萃,總是能夠在簡短的篇幅內抓住讀者的眼球。他的每一篇的文字中都埋藏著一個統一的主題。

人類擁有各種各樣的面孔, 而小山嘉也的就總是對人類的某一面進行描寫,在臨近篇幅的結尾也總是有令讀者意外的反轉。他因為主題的深刻而拿過不少文學獎。

“原來是這種類型的作家。怪不得會被稱為‘王者’呢。”

花梨純自言自語著合上了書,但心裏卻覺得有點奇怪。

小山嘉也的確實很優秀。但她在的時候,卻沒有眾人所說的、被小山嘉也的短篇驚艷到的感覺。

是因為她讀得不夠透徹嗎?

花梨純搖了搖頭,決定先放下書轉換一下心情。

她打開門, 剛順著樓梯下樓, 就正好看見太宰犬叼著一沓文稿從後院走了進來。

沙色的狗子看見花梨純, 徑自走到她的面前, 低頭將文稿放在了她的面前。隨後, 他就得意地走到花梨純腿邊,毛絨絨的尾巴繞著她的小腿, 仰頭用鳶色的眼睛看著他。

芥川犬緊跟著太宰犬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地上的文稿,又看了看一副得意樣子的太宰犬與有些驚訝的花梨純, 像是明白了什麽。

“這個是……”花梨純意外地撿起了文稿,讀出了第一頁的標題,“《羅生門》?”

隨著花梨純念出了的名字,芥川犬渾身緊繃, 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什麽什麽?”花梨純驚喜地撫摸太宰狗頭, 問道,“原來太宰老師剛才寫了《羅生門》嗎?”

太宰老師寫的?

小黑狗先是一楞,隨後狂吠了起來:“汪汪汪!”

……

【來自《覆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您已獲得S級作品《羅生門》×1】

……

“原來是芥川老師寫的啊。因為是太宰老師帶過來的,所以我還以為……”

太宰犬悠閑地趴在廊下接受中也犬的鄙視, 絲毫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樣子。而花梨純坐在沙發上, 將稿子放在膝蓋上, 鄭重地對著坐在她對面的芥川犬說道:“那就請允許我拜讀一下。”

芥川犬少有地在面對花梨純的時候沒有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她。小黑狗不太自在地抖了一下綴著白毛的耳朵,爪子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捏著手裏薄薄的幾張紙,花梨純已經確定這一次芥川犬創作的是短篇。

《月刊文學》有讓當期出道的作家的作品在雜志裏排在最前的潛規則,如果要刊登芥川犬的《羅生門》,那它就會成為購買下一期《月刊文學》的讀者們最先看到的作品,代表著下期雜志的門面。

偏偏下一期的《文藝時代》刊登的,也是“短篇的王者”小山嘉也的短篇。

兩本雜志的門面都是短篇的話,就像是面對面打擂臺,更容易被讀者用來比較。盡管《覆興吧!文豪出版社》將《羅生門》評定為S級,但假如小山嘉也的作品更優一籌的話,那《羅生門》或許會在對比之下得到比本身實力更低的評價。

帶著這樣緊繃的心情,花梨純翻開了的第一頁。

紫發少女全神貫註地一行又一行看了下去。見狀,芥川犬緊盯著她的表情,尾巴都豎了起來。

中也犬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擡起爪子拍了拍芥川犬以示鼓勵,但橘白小狗看向花梨純的目光同樣緊張。

《羅生門》內容不長,很快就能讀完。大概幾分鐘後,花梨純就看完了最後一頁。

“……”她深吸一口氣,將文稿紙整理好,隨後擡眼看向了芥川犬。

芥川犬豎得筆直的尾巴抖了一下,又努力繃直了。

只見花梨純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加平穩:“短篇的新王要誕生了。”

花梨純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小山嘉也的作品時反應那麽平靜了。她原本還以為是自己的感觸不夠敏銳,但在《羅生門》的時候,應有的震驚、驚艷等情緒全部湧了上來。

是因為她最近的,一直都是文豪野犬們過於出色的作品,這導致小山嘉也的已經無法在她心裏掀起波瀾了。

不是小山嘉也不好,而是狗子們的作品實在太好了。

同樣是凸現人性一面的作品,《羅生門》的世界觀更加獨特,語言更加精練,就連結尾的反轉都更加有力——《羅生門》無論是在哪個方面,都超越了小山嘉也的!

這樣一來,下一期的《月刊文學》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與《文藝時代》面對面打擂臺了!

花梨純正內心激動,坐在她面前的芥川犬突然別開頭,劇烈咳嗽了起來。

“啊,芥川老師,你沒事吧?”花梨純猛地回過神來,連忙站了起來。

而芥川犬卻沖著她煩躁地揮了揮尾巴,轉頭快步走進了在他加入時為他擴建的小房間裏。

中也犬連忙跟了上去。

花梨純楞楞站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而這時候,一直旁觀著的太宰犬這才慢悠悠起身走過來,肉墊踩了踩她的腳尖,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腳上。

花梨純站在原地,腳上坐著一只狗,不敢亂動:“……”

被狗一屁股封印住了。

……

12日,白浪社的《文藝時代》新一期發售,封面上有巨大的宣傳字樣:小山嘉也老師王者歸來之作《朧月夜》。

花梨純第一時間買來了這一期《文藝時代》。回到星野社之後,她就立刻打開雜志,翻到《朧月夜》,讀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花梨純的身邊,緩緩伸出四個毛絨絨的腦袋,四雙眼睛也專註地盯著雜志上的墨字。

“……”

很快,花梨純就看完了《朧月夜》。

這同樣是一篇頗具有小山嘉也個人風格的短篇。故事的一切發生在一個朦朧的月夜,主題是平安時代的古典悲劇愛情物語,而臨近結局的時候,劇情產生了大幅轉折,令人眼前一亮。

“小山老師的新作比預想的還要出色……”花梨純喃喃自語,“原本還在想,小山老師已經大半年沒有發表作品,技藝會不會生疏,沒想到卻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

花梨純看向了雜志上探出的黑色小狗頭。

芥川犬讀完了《朧月夜》的最後一個字。隨後,他輕咳一聲,一爪踏在了平攤的雜志頁面上,冷漠地直直踏過雜志走開了。

印刷著《朧月夜》的頁面上,留下了粉色肉墊按落的淺淺印跡。

其餘兩狗一虎都看著芥川犬凜然的背影。而見狀,花梨純愈發確定了——芥川犬的《羅生門》更加出色!

***

在《文藝時代》發售之後的幾天裏,《朧月夜》在各類媒體上引起了轟動。

電視臺、報紙、播音電臺……《朧月夜》得到了鋪天蓋地的宣傳。一家家書店都將《文藝時代》擺在了最為顯眼的地方。就連車站、地鐵站上的電子屏都播放著巨幅廣告,公交車車身上貼上了宣傳語,電車上懸掛著的提手也夾上了《文藝時代》和《朧月夜》的彩圖廣告。

而小山嘉也本人甚至連續接受了各類采訪,他過去的作品集也一同被擺在了書架上銷售。

在社交網絡上,關於《朧月夜》的討論也是同類熱度最高的。這種風潮自從被訪談節目主持人戲稱為“小山效應”之後,就愈發不可收拾。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月刊文學》第五期在15日,於線上的星野社官網與線下的三弦屋書店如期發售了。

15日中午,將網絡銷售的事情處理得告一段落後,花梨純興沖沖地跑到出版社門口,換上了鞋子,隨後回頭沖著狗子們說道:“今天是《月刊文學》第一次在三弦屋上架,我想去看一下銷售現場,天黑之前會回來。大家就留在這裏看門哦。”

中也犬:“汪。”

小白虎:“嗷。”

太宰犬的尾巴甩了甩,示意自己知道了。而芥川犬則擡頭朝著花梨純的方向投來短暫的一瞥,隨後收回了目光。

得到了狗子們的回應,花梨純轉身出了門。

一路來到三弦屋,剛剛站在門口,花梨純就看見了門邊並排樹立著的兩塊大看板。

其中一塊看板宣傳的,是《文藝時代》與上面刊登的、小山嘉也的《朧月夜》,而另一塊看板宣傳的,則是星野社的《月刊文學》。

兩塊看板顯然都是三弦屋自己制作的。《文藝時代》的看板背景是朦朧的月夜,而《月刊文學》的看板背景則是荒涼背景上,氣勢驚人的城門。那道門雖然被局限在看板的大小範圍內,卻顯得巨大、沈重,仿佛能夠吞噬人的靈魂。

陽光照射在兩塊並排的看板上,倒映在少女碧綠的眼中。

那一瞬間,無論是周圍的建築,還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在花梨純眼中消失了。她能看見的,只有三弦屋,以及門口的看板的影子。

……這是她頭一次看到自己創辦的雜志出現在看得見、摸得著的宣傳看板上。

意識到自己站在門口盯著看板發了太久的呆,花梨純連忙跟著幾個好奇的顧客一起,走進了三弦屋。

她並沒有去打擾店主夫婦,而是像普通顧客一樣直奔雜志區。然而走到雜志區後,花梨純不由得又是一怔。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在書架上的,大片大片橫放的《月刊文學》。

書架上的《月刊文學》前,站著好幾個顧客。而拿著一本《月刊文學》,向他們推薦的,正是三弦屋的老板本人。

“……雖然目前知名度還不高,但《月刊文學》的文章簡直是怪物才能寫出來的。比如這一期的其中一篇文章《羅生門》,說實話,我早在發售日前就看到了,但那種直擊心靈的震撼直到現在還沒有消失。老實說,我覺得這是一篇能夠震驚文壇的傑作……”

不斷有顧客走到這裏,拿起書架上的《月刊文學》查看,過一會兒帶著它走向結賬櫃臺。而花梨純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面對著書架,假裝在挑書,實際上卻偷偷聽著老板的話。

三弦屋,真的給了《月刊文學》以不輸於《文藝時代》的推薦力度。

網上銷售就算銷量不斷增長,能看到的也只有數字。但實際來到書店,看到自己的雜志被擺在書架上、被顧客帶走的沖擊更加直觀,也更加震動人心。

——這就是她的工作。這就是她工作的意義。

看到這一幕後,花梨純好像更加明白了。

為什麽爸爸媽媽會開出版社,為什麽宮前劍會不遺餘力地幫助她,好讓星野社繼續存活下去。

想到這裏,花梨純突然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她站在原地楞了楞,倏地轉身,朝著書店外跑去。

打開星野社的門時,狗子們的位置比起花梨純出門前幾乎沒怎麽變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四只不做人老師紛紛擡頭看了過來,似乎在驚訝她為什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嗷嗚?”小白虎仰著腦袋,代表大家發出了不解的聲音。

花梨純一只手還扶在門把手上。她喘息幾聲後擡起頭,下頜上還掛著汗珠,眼神卻顯得無比明亮:“大家,跟我出趟門吧!有些東西我想讓你們也看到!”

……

半小時後。

人來人往的三弦屋的門口,再次出現了一個背著包的、氣喘籲籲的紫發少女,和三只大小不一的狗狗。

花梨純雙手撐著膝蓋呼出一口氣,隨後直起身,手指著三弦屋,輕聲說道:“這個,就是我,想要讓老師們親眼看到的東西。”

三弦屋門口的看板無比引人註目。而雖然狗子們沒辦法進入書店,但從門口遠遠望去,還是能夠看見書店內雜志區的一角。

平鋪擺放著的大量《月刊文學》,以及好奇的顧客,熱情推薦的店員。

一本又一本的《月刊文學》被一只又一只不同的手拿起。有的手皮膚細膩,有的手背上布滿老年斑,有的手上布滿紋身;有的手指上套著戒指,有的手腕上戴著手表,有的手上戴著手套……剛才花梨純所看見的一切,此刻也映入了狗子們的眼中。

許多人看完門口的看板後就進入了書店。而從書店門口離開的顧客們手中拎著印有三弦屋標志的紙袋裏,有不少都裝著一本《月刊文學》。

甚至有人剛結完帳,就將雜志從店員裝好的紙袋裏取出來,一邊走著路一邊翻看了起來——那顯然是在書架前試看過一點,就迫不及待地將雜志買下來的人,急於知道後面的內容,所以才邊走邊看。

形形色色的人出入三弦屋,與站在門口的花梨純他們擦肩而過,而這道人潮,是《月刊文學》的洪流。

花梨純收回目光後,忍不住看向自己帶來的狗子們。

——三只體型大小不一的狗狗怔怔地站在她的身邊,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三弦屋內的景象。而藏在背包裏的小白虎也睜著眼睛,從拉鏈的縫隙偷偷地、卻又貪婪地往外看,絲毫不舍得收回目光。

從三弦屋門口進進出出的顧客中,有人好奇地看向門口的少女和狗,卻並不知道他們就是自己手裏這本《月刊文學》的創作者。

——花梨純是知道的。假如她在看到這一幕時就已經心生震撼,那創作出作品的作家就更應該看到這些。

她是孤兒,而他們是流浪的野犬,過去,他們一直都像是游離在這個社會邊緣的人,無所適從。星野社就是由這樣的一群成員組成的。

《月刊文學》不僅僅代表著她花梨純,真正支撐起《月刊文學》的,是文章,是作家心靈的表達。那些文章,就是作家自己。

而眼前的一切,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被欣賞的,自己是被需要的。

有人對他們的文章愛不釋手,也有人用盡全力地、滿懷熱情地推他們的文章。

花梨純是想要拯救自己的人生才接手星野社的,但雖然還沒有經過兩年,僅僅是短暫的幾個月,她卻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拯救了。

就算淪落成為孤兒,成為被淋濕的流浪犬,也能被文學救贖,也能被文學改變人生。

第一次目睹《月刊文學》在書店上架——這一幕,他們一生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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