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9點,河畔邊，何老一收魚竿，發現魚鉤上的魚餌又沒了,不由搖頭嘆氣。

一邊重新上魚餌，一和不遠處的糖畫老人說話，“今天感覺不太好釣。老許，你戰況怎麽樣？”

老許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笑著回答，“還行吧，釣到兩條鯽魚。”

“就兩條？”何老詫異，看了老許一眼後突生得意,突然覺得只釣了四條魚的自己是最大贏家了。

“老許，要不今天就到這兒？明天再繼續？”何老看看周圍,“今天太晚了。”

“行啊。”老許點頭,特別好說話。兩人收拾東西,很快便領著各自的漁具往河岸上走。

正閑聊時，從身後來了幾個小年輕。前面幾個騎著自行車飛快的往前沖,車後座上跟了好幾個尾巴。

穿著滑輪鞋在後面又叫又笑。

呼啦啦的刮過。

何老見了忍不住搖頭，“現在的年輕人，這樣也太危險了。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老許點頭附和，覺得老夥伴說得對。

不過人都已經跑遠了，也沒法提醒。兩位老人家繼續剛才的聊天，正說說笑笑的時候,身後又傳來驚笑的笑鬧聲，惹得兩位老人家又忍不住側目看去。

結果這次不僅是他兩，就能原本開心笑著的小年輕們，扭頭看向這兩個路邊老頭時,臉上的笑也微微收斂，驚異不定。

嘴張了張，明顯想對朋友說點兒什麽，卻又有自己的顧忌。收了笑鬧，不住的看向兩位老人，一邊小聲催促同伴快點騎。

在何老和老許的目送中，最後變成了慌亂的落荒而逃。

“嘿……奇了怪了。”何老看著消失在夜幕中的幾人，扭頭看向老許問，“現在流行這樣的玩法嗎？怎麽一前一後兩批人都這樣？”

老許也很困惑，搖搖頭回答，“誰知道。”

兩句話的功夫，身後竟再次傳來滑輪聲。

何老“嘿……”了一聲，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他這次倒要認真看清楚了。

結果剛轉身，一下子就楞住了。

同樣楞住的，還有那七八個年輕人。

早在看見前方兩老頭的身影時，便停了下來。正惴惴不安，何老一下子就轉過身看向他們。

不等何老開口，其中一女生便尖叫起來。她這一嚷嚷，立刻讓其他人也嚇破膽跟著叫起來。互相拉拽著，跌跌撞撞的往後跑。

連自行車都摔到地上不要了。

這下不僅是何老，就連老許都發現不對。

河風一吹，激得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看向彼此，驚疑不定。

這分明就是同一群小年輕啊！

“我說老許，我們這不會是……”何老心裏發虛，忍不住朝老許靠過去，一邊說一邊看向周圍。

剛剛還涼風習習，氣溫宜人的河岸公路，此刻一下子變得陰冷起來，河風一刮，讓綠化帶上的小樹林發出沙沙聲，總覺黑暗中有什麽在慢慢滋生。

老許還沒開口，淩亂的腳步聲又從前方傳來。

兩位老人齊齊扭頭，看見剛剛從身後公路跑掉的年輕人，現在卻從前面跑了出來。

看見老許後，嚇得幾個年輕人驚恐大叫，其中一個跌坐在地，隨著他的拉拽，立刻帶倒全部。

“為什麽出不去？！為什麽出不去？！”

“兩位爺爺！放過我們吧！出去了我們一定給二老燒紙錢！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左邊兩個短發女生抱著彼此哭，中間是四個少年，最右邊是個長發小姑娘，臉上全是眼淚，梨花帶淚的看著兩位老人。一邊掉眼淚一邊抽泣，好不可憐。

“對啊我們什麽都沒做啊……”其中一男生跟著嚎，嚎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麽急忙解釋，“難、難道是因為我們逃課嗎？”

其餘幾人恍然，以為找到了真相，趕緊沖兩人告饒，“兩位爺爺對不起！是我們的錯！以後我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絕對不逃課！你們就放過我們吧！”

“是啊是啊，我保證回去後認真讀書，不抄作業，考試也絕對不作弊！”

聽得何老頭大，沒好氣的沖幾人翻白眼，“好了！你們要不要好好學習是你們自己的事，活人都管不了了，還想死人來管啊？我兩還沒死呢！看清楚一點。”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指指地面。

幾人順勢低頭，這才看見兩位老人腳下的影子。

有影子，那當然就不是鬼了。

幾個小年輕呆了會兒，回神後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趕緊跑到何老兩人身邊，跟一群倉皇無措的小雞崽子，躲在兩位老人身後，驚恐的看向周圍。

“那、那爺爺，我們這是……？”

“鬼打墻吧。”老許在古玩街這麽久，沒少聽玄學小故事。

頓了頓扭頭，看向就快吊在自己胳膊上的少年，拍拍他的手無奈開口，“小夥子，我老胳膊老腿的，你再拽我跌倒了，你賠不起。”

幾人聽了這才松了點力道，小心翼翼的拉著二老的衣服。

“爺、爺爺，那你們說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

“罵吧。說不定就出去了。”何老開口，看向老許，詢問他的意見。

老許也沒有異議。然後兩個老人家身後，就這樣被迫牽了一串小雞崽子，罵罵咧咧的往前走。

穿過一片黑暗後，發現前面的馬路上，倒著剛才小年輕們丟下的自行車。

少女少年們嚇得直哭。

“怎麽辦啊，又繞回來了。”

“爺爺，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長發少女抽泣著，看向何老兩人。

其餘六人也紛紛點頭，滿臉期盼。

現在他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這兩位大人了。

何老也沒辦法，扭頭看向老許。

“要不……我們別走了。等天亮吧。”老許想了想開口，“這樣到處亂撞，說不定就走到不該去的地方了。我們坐在馬路牙子上，等天亮。”

老許指著他們剛剛站的位置。

沒有其他辦法，大家怯怯的點頭，跟在老人身後，緊緊挨著他兩坐下。長發少女明顯和他們關系一般，動作一慢沒搶到燈光照耀的位置，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一邊，一半在燈下，一半在陰影裏。

大概是因為有一半在陰影裏，總覺得陰冷。努力往短發少女身邊擠了擠後，怯怯開口，問老許，“爺、爺爺，我們是不是坐在這就沒事了？”

其他人聽了也眼巴巴的看著老許。

時不時的張望周圍，緊緊貼著老人。

“應該吧？”老許想了想，細細提醒他們，“不過你們別叫彼此的全名知道嗎？還有萬一等會兒有誰出現，無論是說要給我們帶路，讓我們出去，還是說自己走夜路害怕，讓幫忙。都別答應知道嗎？”

七個年輕人不住點頭。

長發少女又小聲開口，“爺爺，就坐著？”

“就坐著。”老許肯定回答，“只要等到天亮就行了，要麽等到雞打鳴。”

“那、那不是要坐一晚上？！”少年縮在老許身邊，驚恐的左右張望。

這次不等老許開口，何老便沒好氣的答道，“總比你丟命強吧？”

那是那是。

少年們瘋狂點頭，不敢再廢話。

坐一晚上就坐一晚上吧，他們現在看什麽都覺得有問題。

也許是老許兩人足夠鎮定，或者等了許久，除了鬼打墻走不出這個地方外，沒再出現其他怪事。總之幾個少年人逐漸鎮定了下來。

甚至開始擔憂一晚上不回家，被家裏人發現了會不會挨罵，逃了晚自習回去會不會寫檢討這樣的事。

聽得何老和老許在一邊失笑搖頭，彼此看了一眼後看向幾個學生，“既然害怕被罰，那你們還逃課？”

幾人彼此看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爺爺，我們就是……想給自己的高中留下點兒不一樣的回憶嘛……”

“是啊是啊。”短發女生點頭，“其實我們不是壞學生爺爺，相反我們成績都不錯。就是一時興起，就……”

原來是這樣。

何老和老許還真沒想到，幾個人逃課的理由是這個。

搖頭失笑後，何老忍不住吐槽，“現在好了吧？你們留下的回憶還真就不一樣。”

“這、這樣的回憶，我們一點都不想要。”少年愁眉苦臉。

“我寧願回去再做十套數學卷子。”另外一男生悶悶開口。

惹得其他人也垂頭喪氣的嘆氣。

……誰現在不是一樣的想法呢？

老許見幾人失落，出聲岔開話題，“你們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啊？”

“以前是一個班的，現在有些是，有些不是。”短發女生回答，指指一直手挽手的另外一短發女生說，“我兩現在一個班。”

其餘人紛紛出聲。

“我和他兩是三班的。”

“我二班。”一直拽著何老的少年急忙開口。

老許點點頭，剛要說什麽突然生出怪異。但細想，又想不起怪在哪裏。

直到短發女生“咦？”了一聲，看向二班的男生，有些遲疑，“就你一個人是二班？”

“是啊。”少年疑惑，回答。

“那……”短發女生眨了眨眼，慢慢的，扭頭看向半坐在陰影裏，低著頭的長發女生，聲音微微顫抖，“她、她是你們誰帶來的？”

“啊？”三班的三人面面相覷，看向短發女生，“不是你們兩人的同……”

話未說完，六人電光石火，齊齊睜大眼驚恐的看著長發女生。

好像一起想到了什麽，卻又怕到不敢相信。

尤其是就坐在長發女生身邊的少女，嚇到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終於明白，剛才自己覺得長發女生皮膚冰涼，根本不是因為她冷，而是……

“啊！！鬼啊！！”

一個少年嚇得蹦了起來，立刻帶動了其他人。

就連何老和老許，都被六人硬拽著拖起來，跑到馬路中間，擠成一團驚恐的瞪著那名長發女生。

一直低著頭的長發女生慢慢勾起嘴角，笑了下後輕飄飄的站了起來。慢慢擡頭，露出原本的樣子，嚇得六人發出到抽氣的聲音。

那張臉死白死白的，黑色的血管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從脖子一路攀爬到臉龐。

最可怖的是女鬼的眼睛，瞳孔小如針尖，在全是眼白的眼眶裏胡亂碰撞。

嚇得兩個女孩子不敢再看，躲在老許等人身後直哭。

女鬼脖子詭異的左右抽搐，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後，偏著頭斜眼“看著”眼前的這群人，【別回學校了，學校多無聊啊，作業寫不完，還有數不清的考試。我們玩啊……繼續玩啊，來啊。】

她一邊說，一邊生了手，緩慢的朝學生們招著。

像在招魂。

【玩啊……一起玩啊……水裏也很好玩的……】

聲音陰冷縹緲，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一樣。

連帶著周圍黑暗裏都有什麽東西，正窸窸窣窣的在聚集，朝老許等人靠近。

陰影逐漸靠近，路燈突然發出電流聲，火光四濺，燈光竟慢慢暗淡，似乎要熄滅。

少男少女們終於受不了這樣的心理壓力，崩潰的發出尖叫。

“砰！”的一聲路燈炸裂，女鬼立刻張大嘴鬼嚎著撲了過來！

老許首當其沖！

……完了。

老許睜大眼，瞪著朝自己撲來的女鬼，腦子裏一片空白。

也許死亡就是會放大那一瞬間。此時老許眼前一切如電影裏的慢動作，女鬼一幀一幀的靠近，逐漸在他瞳孔中放大。

路燈爆炸，光亮消失，眾人被黑暗吞噬的瞬間！

——老許口袋金色靈光乍現，一道靈氣幻化而出，飛旋而上懸在老許眼前。

“蝴……蝴蝶？！”少年瞪著擋在眾人面前的蝴蝶，不可置信。

那是一只……糖畫蝴蝶。由金色靈光繪制而成。

巴掌大小，流光溢彩。

偏偏就是這麽一直靈巧漂亮的糖畫蝴蝶，已經撲到眼前的女鬼，卻像是看到了鬼一樣。發出一聲慘叫，轉身就要往河水裏跑。

快到連人形都顧不上維持了，下半身變成青黑色的煙霧，試圖能讓自己逃跑的速度更快一點。

可惜才跑到石欄處，突然被什麽東西拽住，不能再前進半分。

女鬼回頭，發現糖畫蝴蝶正輕快的扇動翅膀，抓著她一縷青黑鬼氣。

現在見女鬼回頭，還向後轉了一圈，身上金粉星星點點的灑落，煞是好看。

又飛近女鬼一些，幾乎要停在她的鼻尖上。

似乎在對女鬼說，“咦？不是要玩嗎？留下來一起玩啊，你跑什麽？”一樣。

女鬼驚駭鬼叫，轉身掙紮著要往河裏跑，卻徒勞無功。

被糖畫蝴蝶拖拽著，拖進公路的黑暗處。只在石欄，還有地面，留下鬼爪抓出來的黑色抓痕。

陰風驟停，一直籠罩公路兩端的黑暗逐漸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沒一會兒，便見糖畫蝴蝶自己飛了回來，圍著老許幾人旋轉幾圈，灑下金色的星星點點後，飛懸著直直升上高空，消失在夜幕中不見。

只剩老許幾人，依舊呆呆的保持擡頭看天的動作，半響回不過神來。

另一邊，正在給金瞳獸煉化陰鬼氣的蘇煦煦似有所感，她偏頭朝夜幕中看了一眼。

蹲坐在她身邊的金瞳獸見她分神，不滿的“咪”了一聲。

要專心啊！

“放心吧，我覺得我這次能煉成功兩團！”蘇煦煦對自己很有信心。

可惜金瞳獸一臉不信。

你騙貓！你以前在修真界煉丹的時候，成功率就很低很低！

“……”向來很非的蘇煦煦默默摸摸鼻子。

頓了頓不服氣，“但是我覺得我這次能成功煉化兩個陰鬼氣！”

……真的嗎？我不信。

金瞳獸繼續默默斜眼蘇煦煦。

“真的！”蘇煦煦很有自信，繼續催動煉氣爐。

又過了一會兒，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揭開爐蓋。

金瞳獸迫不及待的往裏張望，一副“我看看，讓我看看”的急切模樣。

整個貓貓頭，把爐口都給擋住了。

蘇煦煦哭笑不得，只能擰著它命運的後脖頸，一邊把它拎開，一邊說，“你今天吃了很多了，不許假裝看成品的時候再偷吃。”

……嘖。居然被發現了。

被提溜了後脖頸的金瞳獸，別著耳朵，一副喪萌喪萌的可愛模樣。

蘇煦煦將它放在膝蓋上抱著，倒出煉氣爐裏的陰鬼氣。

等從裏面滾出五團後，一人一貓齊齊瞪大了眼。

嗯？！！

……煦煦，你不非了嗎？！

金瞳獸微長著嘴，貓貓震驚。

蘇煦煦也驚呆了。這……她煉丹都沒一次性成功過這麽多！

這是什麽？這是就有裏程碑般的進步！

天啊！難道她終於否極泰來了嗎？！

蘇煦煦鼻酸，感動抽啜。

突然想到什麽，調出積分任務進度條一看，驚得倒吸一口氣。

她辛辛苦苦，很努力才攢到55的積分，現在居然一口氣蹦到了80！！

天啊！她做了什麽，居然一口氣長了25分？！

蘇煦煦太高興，抱著金瞳獸在床上滾來滾去。

等終於冷靜下來後，才開始和小可愛一起分析關鍵。

認真回憶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麽，才讓積分產生了這麽喜人的飛躍。

突然，蘇煦煦靈光一閃，一拍床墊，看向金瞳獸，“……我知道了！”

“咪？”金瞳獸微微偏頭，睜著圓圓眼，一臉無辜的瞅著她。

你知道什麽了？

蘇煦煦一把撈起金瞳獸，舉高高和它對視，認真且肯定的點點頭，“原來這個任務積分，對老人特別友好。它一定是希望我能尊老愛幼，多幫助弱小。”

“咪？”你……認真的？

金瞳獸毛茸茸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一定是這樣。”蘇煦煦點頭，一臉頓悟，扭頭看向夜幕虛空。感慨良多。

“沒想到這個積分，居然蘊藏了這麽深的深意。真是高深莫測啊。”

……不是，你認真的？？

金瞳獸震驚後仰，耳朵貼著腦袋，妙變小海豹造型。

貓貓眼瞪著一臉“我悟了”的蘇煦煦，相當艱難的“喵？”了一聲。

要不……你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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