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老公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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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川從不撒謊。
對他來說, 面對這個世界沒有撒謊的必要。
在別的小孩子為了一顆糖，為了一張不及格的試卷，又或者一個小小失誤撒謊時, 徐寧川自有自己的處理辦法。他可以選擇沈默，在他的世界裏，與其撒謊，不如閉嘴不談。
但現在，他為了付小西撒謊了。
這種行為幾乎是本能的，在付小西傾聽到他的心聲之前，徐寧川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對別的小孩來說，成年人, 或者大人，天生就具有著威壓和恐懼感。但對於徐寧川來說, 他們就只是大腦骨骼發育更為迅速的兩腳人類。他不會懼怕什麽。有的時候很難, 或者不願意去讀懂別人臉上的表情, 因而也不會在乎此時此刻賀雲山面龐上的凝然。
這種凝然給付小西造成了威壓，讓付小西緊張。但是卻沒有對徐寧川造成影響。
“小川哥哥——”
付小西茫然無措, 她低頭看了看徐寧川緊緊牽著自己的手，又擡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前，擋住了來自賀雲山的打量的目光的他的背。小川哥哥不是那種很厲害的人，至少在付小西眼裏是這樣。從第一次和徐寧川打電話聊天開始，付小西就擅自把徐寧川放在了需要保護的位置。就像是心蕊那樣的存在。
可沒想到會有現在這一刻。
付小西眨了眨眼，雖然有點不好承認, 但是她這個小姑娘，此時此刻，是有一點點被帥到啦。
跟付小西的心情完全不同的賀雲山，饒有興趣地看著突然對抗他的徐寧川。
他低下頭, 壓迫感隨之而來。
“徐寧川，你是怎麽知道的？”
本來沒打算細究，只是出於本能地好奇，但是現在這兩小孩的表現，儼然告訴賀雲山，這背後有問題。
隔著大老遠的位置，沈蔓越和付雲佳望著賀雲山在這邊問小孩事情，都挺揪心，但又不敢上前去打擾別人辦正事。剛剛的確是付小西跑進來找賀雲山的，大家都看在眼底。
沈蔓越和付雲佳都彼此安慰，不過是日常的詢問，是正常的，不用擔心。
倒是楚歧東，擼起袖子就要上前，被徐懷山一把拉住。
“稍等會。”徐懷山掃了眼那邊的情況，相較於楚歧東這個初次意外喜當爹的新手，早就練過大號的大佬徐懷山顯得淡定許多。“我相信賀雲山心裏有數。”
再怎麽說也是當著這麽多人。
他能怎麽針對兩個小孩？
再說了，徐懷山不相信付小西和徐寧川能夠在這件事裏參與到何種程度。
有什麽具體的影響。
最多，不過是賀雲山自己有解不開的疑惑而已。
事實證明，徐懷山猜得不錯。
賀雲山只是想問清楚。
但他低估了小孩子在面對這種被問話時的緊張，也低估了付小西的秘密。
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雙手緊緊相握著。
在互相扣緊的指尖裏，有溫暖和支持在傳遞。
【小西老公，我說了，我會替你守住秘密的。】
......付小西是有點感動啦。可是這個時候就不用繼續表演過家家了呀？！
她知道這是從徐寧川那天知道付小西的讀心術開始，就答應過她的事情。
而他答應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
徐寧川不會撒謊，但不代表他不擅長撒謊。
面對賀雲山的再次詢問，徐寧川擡著頭，對著賀雲山的眼睛。
他沒有牽著付小西的那只手，擡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聽見了。”徐寧川面無表情地說。
賀雲山顯然沒把這個理由當作是什麽正當的理由。
他覺得有些好笑。
身子又低了幾分，看著徐寧川的眼睛說話。
“怎麽聽見的？”
賀雲山本來沒想跟小孩子認真的，但是徐寧川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有點太讓人發笑，他忍不住就跟他執著上了。
“這條馬路寬3.25m，受害人嘴巴被堵住無法發聲，你要怎麽聽出來，那個男人有問題？”
徐寧川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付小西緊張得快不能呼吸了。
她好想大聲喊，不是小川哥哥聽見的，是她作弊聽見的。但是徐寧川擋在她面前的小身板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尚且微小卻不可移動的山脈，付小西此刻就算想有任何向前的舉動，都會被早就做好準備的徐寧川阻止。
最重要的是，徐寧川內心堅定的情緒，儼然已經具像化起來，那種力量讓付小西都有些怔然。
這還是第一次。
付小西第一次直面別人這樣直接的，熱烈的，沒有任何遮掩的保護欲。
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付小西從徐寧川這裏聽到的心聲，便總是以最純粹的濃度出現。
別人都是有許多色彩的，包括付雲佳，她的媽媽，付小西都能都讀出來，她有的時候有些內疚，有的時候心裏會有一團看不清的霧氣。但是徐寧川沒有。他的喜歡，就是幹幹凈凈，像冰場一樣澄澈的喜歡。他的保護，就是實實在在，會站在她身前的保護。
付小西回握著徐寧川的手。
面對賀雲山的質問，徐寧川很快找到了答案。只是他的語言表達系統有點緩慢，跟不上他大腦裏謊言編織的速度，他回望著賀雲山，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小耳朵。
“可以聽見。”他斬釘截鐵地說。
“正常行李箱和他的，在地上滾動，聲音不一樣。”
徐寧川平靜地說：“我從小就可以聽見。”
賀雲山是聽沈蔓越說過這件事。
因個體差異，徐寧川的病癥會有一些感官上的體現，也就是感官超載。這種情況在徐寧川身上主要體現在聽覺系統過度靈敏這件事上。
這也是為什麽他經常喜歡拿手去敲擊一些事物的表面的原因。
他能夠聽到別人聽不到的東西。
現在，這個習慣成為了他撒謊的證據。
賀雲山還想再詢問和作證些什麽，觀戰半天的沈蔓越實在是受不了，提高音量，拉著付雲佳走了過來。
“我說賀警官。”沈蔓越雄赳赳氣昂昂，半分也不肯示弱。這也是兩個人約會這麽久，第一次劍拔弩張的時刻。沈蔓越第一次用這樣的稱呼來面對賀雲山。“問完了嗎？沒問完要不我帶著小川跟你一起回局裏問？”
賀雲山無奈：“沈蔓越，我就是例行問一下。”
“這件事的確有疑點。”
“有疑點你問小朋友就可以了嗎？”沈蔓越真是氣不過，賀雲山是死腦筋？“他們什麽事都沒做錯，你現在不去逼問嫌疑人，在這裏問小川他們做什麽？”
賀雲山被沈蔓越懟得啞口無言。
這事蹊蹺，太蹊蹺了。
他就是那種看到疑點就會想要抓住不放的人。
但現在徐寧川拿出他的病癥來，賀雲山怎麽也不好問下去了。
他有點顧忌會傷害到孩子。
只是，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小川自己聽見了，為什麽不選擇自己告訴我？要讓小西來告訴我呢。”
這話徐寧川都不用回答了。
沈蔓越嘖來一聲，語帶嘲諷，“賀雲山啊賀雲山，你這都想不明白嗎？”
“他都不跟我這個親小姨說話，憑什麽和你說話？”
沈蔓越真是不惜自捅八百，也要傷賀雲山一千。
賀雲山啞口無言了。
他放過了這兩小孩，準備接受當地警方的邀請，一起去處理案情。
付小西看著賀雲山轉身離去，又看著依舊拉著她不放手的徐寧川，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們所有人的想法她都聽見了。
小川哥哥這個謊言，是把別人眼中他的痛處拿了出來，當作了擋箭牌。
所利用的，不過是他人對這種病癥的不理解和下意識的抗拒和排斥而已。
付小西擔心地看向徐寧川，“小川哥哥——”她的聲音裏都含著濃郁的情緒，就連再讀不懂別人想法的徐寧川都能夠一眼看穿。
他溫暖地笑了笑。
【沒關系的。】
【反正我的確是這樣的。】
再多一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身上，也完全沒有問題。
徐寧川自己是不在乎的。
從小到大，病癥的標簽伴隨著他的人生，且從來沒有消減。他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他跟別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別人不愛和他玩，他也不愛和別人玩。他有自己的世界。現在，這個世界裏多一點其他的顏色。
付小西在徐寧川內心裏那一片充盈的綠色中看到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孤零零的，被郁郁蔥蔥的小樹包圍著。
她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花應該開得再燦爛一點，再繁多一點。
付小西一咬牙，做了決定。
她告訴徐寧川：“小川哥哥，我還有件事情想要告訴賀叔叔。”
徐寧川遲疑了下，再看見付小西眼裏的認真以後才放開手，目送著她朝著賀雲山的方向跑去。
付小西追上了賀雲山。
“賀叔叔！”
她氣喘籲籲，小胳膊小腿可勁掄，這才追上賀雲山。
賀雲山詫異地回頭，“小西？”
“我有事跟你說！”
付小西昂著頭，“大事！”
賀雲山楞了楞，“又是徐寧川告訴你的？”
“不是。”付小西有些猶豫，“我們能說悄悄話嗎？”
人多眼雜！
賀雲山沒想到這小孩還有這麽多要求，他笑著應了。
賀雲山把付小西帶上當地警方的車，讓別人下去的。
車外的人看著，都傻了。
楚歧東眉頭緊皺。
“他什麽意思？”
徐懷山這下也不知道怎麽勸了。
他只能說萬金油的話。
“你先冷靜下。”
徐懷山：“賀先生肯定不會把小西怎麽樣的。”
周恪也勸，“我看著是小西自己主動去找賀雲山的。你別著急啊。”
楚歧東告訴自己，別著急，別著急，但他的身子管不住，還是往警車邊走。楚歧東煙癮有點又犯了，他往兜裏摸，沒摸著煙，只摸到了一根給小西準備的卻從來沒有送出去的棒棒糖。他幹脆剝開了糖紙，叼著棒棒糖，守在車門外。
瞧著他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街溜子。叼著棒棒糖裝酷，穿得稍微那麽富貴了一點的街溜子。
楚歧東守在車外，眼神諱莫如深。
車內，付小西正在跟賀雲山交底。
“賀叔叔，其實，剛剛不是小川聽見的。”
“他聽不到那些東西的。”
賀雲山一楞。
他看著眼前垂著頭，好像在做著什麽自我鬥爭的付小西，心中覺得有點好笑。
【現在的小孩在想什麽？】
付小西深呼吸，直截了當地開口：“賀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賀雲山傻了眼。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付小西幹脆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剛剛聽見那件事的人是我，不是徐寧川。”
“我有讀心術。”
付小西認真地說。
賀雲山都想扶額了。
“小西，你如果是為了保護徐寧川，沒必要這麽說。”賀雲山無奈，“我不會對他做什麽的。他有這種特別的情況，那是他的天分。我不會去介入。”
付小西提高了音量，大聲地說：“我就是！”
音量高到一半，付小西又強忍著自己爆發的沖動。這個擔心自己的小秘密被所有人發現的小女孩，耐著性子，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告訴賀雲山，“賀叔叔，我有讀心術。”
賀雲山真是想不通。
【現在的小孩哪裏來的這麽多撒謊的招數？】
付小西眼神一定。
“我沒有撒謊。”
賀雲山一怔，擡眼的時刻，眼眸中有幾分不敢置信。
【她真的可以聽到我的心聲？】
付小西也無奈了。
“賀叔叔，你不用再繼續在心裏想這種問題了。”
她幹脆把賀雲山的心聲重覆了一遍。
“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聲嗎？”
付小西這個小孩子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種仿佛大人面對熊孩子的情緒。
“是的。賀叔叔，我可以聽見你的心聲。”
付小西沒想到要給別人解釋讀心術居然有這麽麻煩。
她把賀雲山的震驚看在眼裏。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付小西坦白，“剛剛是我聽見了那個小女孩的求救。”
“總之，有問題的人是我，不是小川哥哥。”付小西顯得很堅定，她想電視劇裏演出的畫面，伸手把自己的兩只手給遞了出去。她動作堅決，表情堅韌，仿佛是要赴死。“賀叔叔，如果你要抓人去做實驗，那你就抓我吧！”
舍生取義付小西啊！
她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奇怪博士們，付小西就眼淚汪汪了。眼眶濕濕潤潤的，眼睫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淋雨的人，哪裏有不打濕衣裳的？
“賀叔叔，我不會拿這個做壞事的。”
付小西好可憐啊。
眼淚珠珠都掛在她的面上了。
賀雲山現在心中是又震驚，又無奈。
震驚於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讀心術......擁有這個力量的人還是一個小孩子。
而讓他無奈的是，付小西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
他看著就像是壞人？
還要帶著她去做實驗？
“小西，既然你真的可以聽見我的心聲，那麽你應該可以知道，我絕對不會作出你剛剛說的事情。”
賀雲山覺得小西這孩子的腦回路也很神奇。
“謝謝你願意把這件事告訴我。”
賀雲山真誠地說。
“現在，小西，你可以下車了。”賀雲山看了眼車外，楚歧東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正好側著身子，看進車窗裏，眼神陰測測的，跟藏著刀似的。賀雲山想，要是再不讓小孩下車，楚歧東可能要砸了車窗闖進來了。
得虧這是警車。
付小西聽了這句話，楞了楞。
“下車？”
賀雲山笑著說：“小西，你不下車的話，還想坐在車上和我一起走嗎？”
付小西傻了。
“你不帶我去做實驗嗎？”
到底是誰給這孩子灌輸的這個念頭啊？賀雲山真是不知道現在的動畫片到底都在演什麽。
他那個年代的動畫片，黑白的，沒有什麽博士和科學怪人，只有妖怪。
賀雲山再次跟付小西表明了自己絕對不會帶她去做什麽不軌之事的決心以後，才對著付小西說，“小西，這件事有告訴別人嗎？”
付小西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說，“你。”她指了指賀雲山，“還有小川哥哥。”
賀雲山松了口氣。
“小西，這種事情不可以隨便告訴別人。”
付小西聽話地點了點頭。
賀雲山還想說些什麽，又覺得似乎有些過了。他看著付小西，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相信這個小女孩可以保護好自己。
“關於這件事，小西可以保護好自己，對嗎？”
付小西確定地點頭。
“當然！”
賀雲山松了口氣，“那就好。”
“現在，下車吧。”
說完這句話，賀雲山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如果小西有讀心術的話，那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我的想法？】
付小西朝著賀雲山擠了擠眼。
“是的。”她笑得狡猾，“所以，賀叔叔，與其遮遮掩掩，不如面對自己的內心。”
賀雲山啞然。
【那你是不是可以聽見她的心聲？】
“有些話，賀叔叔不如自己去問哦。”付小西一下就搶回了自己的主動權。她的兩只大眼睛賊精賊精地笑著，“我先走了！”
她用力想要拉開車門，奈何力氣太小，賀雲山出手幫她。
瞧著小姑娘麻溜地被一直等在一旁的楚歧東給接下車的樣子，賀雲山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內容。
最後竟然停留在一個簡單的感慨上。
幸好。
幸好有讀心術的人是付小西。
可是轉念之間，他又覺得，對於一個本該完全童真的小女孩來說，擁有讀心術，究竟是好還是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付小西信任他，告訴了這個秘密。賀雲山認為自己應該對得上這個秘密。
至於其他的，他只能希望這個本就殘酷和溫柔交織的世界，能夠對這個小女孩好一點。
不要讓她因為讀心術的事情而走向什麽不可倒轉的深淵。
付小西一出來，楚歧東那顆心就落了地。
“沒事吧？”他著急地問，“賀叔叔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啊。”
付小西現在的心思可不在楚歧東的身上呢，她著急地跑到徐寧川的面前，在他擔心的情緒裏，沖著他展顏一笑。
“小川哥哥！我回來了！”
徐寧川擔心極了。
【沒事吧小西老公？】
付小西搖了搖頭。
她發現，原來把自己心裏的大石頭說出來，也不是那麽叫人難受的事情。
也沒有特別恐怖的事情發生嘛！
不過......
“小川哥哥，你不用再叫我老公了啦。”付小西有點不好意思。她現在變了心意啦！她不想再折騰小川哥哥了。
但是徐寧川很執著。
“一天，沒到。”
他乖乖又喊了一聲，“老公。”
徐寧川告訴自己，只要喊完這一天，他就可以升級變成最好的朋友啦！
付小西聽見他的心聲，笑眼瞇瞇，拉著徐寧川的手，不知道在樂呵什麽，“小川哥哥，從今天開始，我們都是小怪胎了！”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肯定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禮物。
徐寧川一下被砸得暈乎乎的。
他以前是一個連朋友都沒有的人，現在卻有了最好的朋友。
意識海洋裏迷你的徐寧川在林野裏狂奔，難掩自己的興奮。
現實裏的徐寧川也興致勃勃地沖著付小西點頭，超超超用力地嗯了一聲！
兩個小孩子笑得開心，氣氛溫馨又美妙。
然而久久守候卻只得到淡漠回應的楚歧東看著這一幕，淡淡地拿著棒棒糖，幽幽地嘬了一口。
徐懷山瞧見了，無奈搖頭，伸手拍上楚歧東的肩膀，給他安慰。
“要學會現實啊，孩子總是要長大的。”
楚歧東攥著棒棒糖的手一頓，要不是他力氣不夠，他都想把這糖棍給一把折了。
大家買完東西，再次出發。
在經過了又近乎一個小時的車程以後，才到了落腳地。
一處廣闊的臨湖露營地。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大家一來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做飯。
只是和來的時候的人數相比，現在少了一個人。
賀雲山沒在。
沈蔓越孤家寡人的，湊在這一群成雙成對的人裏，多少有點孤單。
嚴斯年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現在沒頭腦地問：“怎麽了？”
“怎麽小賀人不在？”
宋雅瑜處理菜的手一頓，“就你話多。”她拿著一根剛剛洗好的生黃瓜，直接往嚴斯年的嘴巴裏塞。
嚴斯年人傻了。
沈蔓越自己故作輕松地解釋：“他有事，現在在處理事情。”
邵南齊把這事說清楚了。
“公務公務。”邵南齊說，“實在是走不開。估計處理完了今天還能趕上。”
“對吧？”
沈蔓越才懶得搭理。
“隨便他。”
她其實是有幾分失落的，但是不願意說。於情於理，今天這件事突然發生了，賀雲山就應該去，可是沈蔓越心裏的情理又過不去。大家都熱熱鬧鬧，就她一個人，還得跟邵南齊搭夥幹活。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的男嘉賓是邵南齊呢。
邵南齊被沈蔓越詭異地看了一眼，渾身發毛，有點害怕地說：“姐，怎，怎麽了？”
沈蔓越瞅著他這一臉小呆瓜的樣子，只覺得自己是腦子出問題了。
邵南齊要是她的男嘉賓，她能倒立跳女團舞。
賀雲山也不是不好。
只是今天這件事一出來以後，沈蔓越才深刻地意識到，和她約會的人是個警察。他的身上有超越一切的責任和重擔。那些東西，是沈蔓越不能比，也無法比，更比不過的存在。
這麽多天來的悠閑約會，完全是因為賀雲山此刻暫時脫離了他本職工作的狀態。
今天突然發生的意外，還有賀雲山的反應，以及他後續的行動，都讓沈蔓越重新意識到，賀雲山和她一樣，甚至比她更忙碌。
他要隨時隨地奔赴在一線，去面對黑暗與危險。
沈蔓越有幾分不想後面的日子裏都要過上這樣的生活。
原來一開始吸引她的東西，成為了最致命的痛點。
她更不想，在她真切需要陪伴的時候，賀雲山能被任何一個電話叫走。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拎不清也罷。她骨子裏就是個小女孩，她想要的，是一個隨時可以守在她身邊，給她安全感的騎士。
賀雲山......
他要守護的，是整個城市乃至國家的安全。
沈蔓越強顏歡笑著，逼迫自己加入到大家的氛圍中。
付小西捧著新鮮對好的奶粉，手裏拿著烤好的火腿腸，跟徐寧川坐在草堆堆邊。
隔著老遠聽見沈蔓越的心聲，付小西心裏愁愁的。
“好麻煩啊。”
付小西唉聲嘆氣。
“怎麽了？”
徐寧川擡頭，看著一下搶了他想說的話的楚叔叔，抿緊了唇。
楚歧東是來給付小西送新鮮烤好的帶著一點焦脆香味的澱粉腸的。
真奇怪，付小西不愛吃脆皮腸，偏偏愛吃這種澱粉腸，兩元錢一根，烤起來有點焦脆最好。外焦裏嫩，是付小西認為的最佳口感。
楚歧東可是好不容易才烤出這個水平的。
他當然要拿來給小西大人鑒賞一下啦！
付小西一手牛奶一手烤腸，完全拿不到了！
可是她又有點讒呼呼的。
好在小東東有眼力見，就站在一邊給小西舉著，等她吃完一根，再把另外一根遞過去。
付小西吃飽喝足，舒服地打了個嗝，小肚皮都滾滾起來了。
楚歧東覺得她可愛，遞給她衛生紙，又幫她擦幹凈嘴巴。
“小西覺得什麽麻煩？”
付小西瞟了楚歧東一眼。
“大人，麻煩。”
楚歧東作為大人，只覺得自己被閨女嫌棄了。
“為什麽這麽說？”
付小西看著楚歧東，開啟了叨叨模式。
“你們心裏想什麽都不會直接說誒！”付小西真是看不慣呀，“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從來都不一樣！”
楚歧東猜測：“小西是想要知道大人的想法嗎？”
“當然了！”
她隨便舉了個例子。
“如果人們都一會高興，一會生氣的話，那......小朋友怎麽知道該怎麽做呢？”
“大人也應該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呀！”
想讓自己的小孩當乖小孩，可自己也不是什麽好大人嘛。一會笑，一會哭，一會生氣，心裏的想法和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不一樣，小孩子該怎麽懂得生存規則呢？他們小孩要做一個讓大人滿意的寶寶真的很難誒！
付小西哼哼唧唧。
楚歧東靈光一現，想了辦法來解決自己的小寶貝的困擾。
“如果說，楚叔叔有個辦法能讓他們說出真心話呢？”
付小西將信將疑地看了楚歧東一眼。
“真的嗎？”她絲毫也不相信楚歧東可以哦。
她有讀心術，她都不能讓大人們說出真心話誒。
楚歧東神秘地說：“當然是真的。”
“如果楚叔叔可以做到，小西能給我加分嗎？”
付小西一口答應了。
她大方地說：“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話，我給你加十分哦！”
楚歧東真好奇。
“小西，我現在多少分呢？”
付小西笑嘻嘻地回了兩個字。
“保密！”
楚歧東去籌備他答應付小西的事情了，徐寧川卻在心裏盤算著他的小心思。
“小西老公。”徐寧川居然此時此刻還在戲中，“我多少分？”
付小西啊了一聲，她看著徐寧川，夕陽下，這位小哥哥的臉各位的合她心意。
她心一軟，甜甜地說：“九十九分哦！”
徐寧川高興了點，但是也沒有很高興。
他軸巴巴地問：“還有一分呢？”
“還有一分？”付小西拿出老話術來糊弄人了。“保密哦。”
哼哼，她才不會說呢，少給徐寧川一分，是怕面前這位小帥哥驕傲噢。
過了會，賀雲山忙完了事情，緊趕慢趕來了。
付小西也終於知道了楚叔叔說的辦法是什麽。
楚歧東攛掇大家玩了“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講規則的時候，楚歧東還給付小西使眼色。付小西偷偷告訴楚歧東，她想讓沈蔓越姐姐和賀雲山哥哥說真心話這件事。楚歧東拍著胸脯，跟付小西打了保票。
付小西期待著，也跑過來湊熱鬧，在一邊聽規則，越聽越覺得還蠻好玩。
她迷迷糊糊地舉手，報名要參加這個活動。
一看她參加了，她的隨行小跟屁蟲哪裏有不上的道理？於是徐寧川也成為了這一場游戲的參與者。
一場本該屬於大人們的勇氣較量，一下多了兩個小不點。
為了配合這兩個小家夥，大家選擇了抽撲克牌的方式來玩這一場游戲。
抽到的撲克牌上點數最大的玩家可以對撲克牌上點數最小的玩家提出懲罰要求，被懲罰的人可以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付小西運氣很好，幾次都沒有成為被懲罰的人。
她暗暗瞧著沈蔓越和賀雲山之間有些詭異的氛圍，打定主意要拿到一張最大最大的牌，然後命令這兩位大人說出自己的心聲。
她的小算盤打得賊溜，哪知道一把火先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徐寧川被自家親爸逮住了。
徐懷山拿著那張牌，還沒等他問，徐寧川就選了真心話。
徐懷山其實心裏有很多想問的。
可有些東西，不是適合在這裏問出來。
他轉而選擇了一個較為輕松的問題。
“我們中間，小川最喜歡誰？”
徐寧川簡直不需要思考，就爆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小西。”他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老公。”
沈蔓越笑得前仰後合，原本一直在安慰楚歧東的徐懷山，現在變成了楚歧東安慰的對象。
楚歧東也拍著他的肩膀，一臉爛兄爛弟的模樣。
“想開點。孩子都是要長大的。”
他這話說的，不用長耳朵都能聽出裏面幸災樂禍的語氣。
徐懷山倔強地說：“......就算是長大了，真有那回事，也是你家女兒來我家。”
這麽說，楚歧東就不服了。
“老徐，這可未必啊。”
又一輪開始，付小西抽牌。她拿著撲克卡牌，心裏悄悄許願，小心翼翼翻開，只敢睜開一只眼偷偷摸摸地瞟。
結果是一張紅桃三。
付小西心碎了。
這是她抽到的最小的牌！
然而，最讓她心碎的事情還在後面。
徐寧川就跟轉了運一樣，抽了一張黑桃K。
是目前所有人手裏最大的牌。
付小西可不想被懲罰啊，她趕緊說：“我選真心話！真心話！”
徐寧川點了點頭，拿著那張黑桃K，醞釀了好一會，才認真地問：“所有朋友裏，小西和我最好，對不對？”
好長一句話。
好難得。
付小西聽了，心裏糾結了。
她該怎麽說？
邵南齊在提醒，“小西，說真心話就要誠實哦！”
不誠實的小孩子會和皮諾曹一樣長出長長的木頭鼻子的。
嗚嗚。
付小西看了眼滿目期待的徐寧川，狠心一閉眼，一咬牙，說出了一個殘忍的答案。
“不是的。”
她搖了搖頭，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徐寧川傻了。
他可是叫了快一天的老公了呀。
難道他不該是最好的朋友嗎？
聽見了他的心聲，付小西對著小手指，有點理虧地解釋，“你現在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可是......我還有最最好，和最最最好的朋友。”
付小西悄悄咪咪瞟了徐寧川一眼。
她想要補救。
“但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哦！”
“我都很喜歡你們！”
邵南齊聽了，嘖嘖稱奇。
“小西，原來你是小海王啊！”
付小西傻了。
什麽東西？
徐寧川也擡起頭，看向邵南齊，問出了一個殺人誅心的問題。
“海王？什麽意思？”
所以他今天的老公是白喊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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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 面對這個世界沒有撒謊的必要。
在別的小孩子為了一顆糖，為了一張不及格的試卷，又或者一個小小失誤撒謊時, 徐寧川自有自己的處理辦法。他可以選擇沈默，在他的世界裏，與其撒謊，不如閉嘴不談。
但現在，他為了付小西撒謊了。
這種行為幾乎是本能的，在付小西傾聽到他的心聲之前，徐寧川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對別的小孩來說，成年人, 或者大人，天生就具有著威壓和恐懼感。但對於徐寧川來說, 他們就只是大腦骨骼發育更為迅速的兩腳人類。他不會懼怕什麽。有的時候很難, 或者不願意去讀懂別人臉上的表情, 因而也不會在乎此時此刻賀雲山面龐上的凝然。
這種凝然給付小西造成了威壓，讓付小西緊張。但是卻沒有對徐寧川造成影響。
“小川哥哥——”
付小西茫然無措, 她低頭看了看徐寧川緊緊牽著自己的手，又擡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前，擋住了來自賀雲山的打量的目光的他的背。小川哥哥不是那種很厲害的人，至少在付小西眼裏是這樣。從第一次和徐寧川打電話聊天開始，付小西就擅自把徐寧川放在了需要保護的位置。就像是心蕊那樣的存在。
可沒想到會有現在這一刻。
付小西眨了眨眼，雖然有點不好承認, 但是她這個小姑娘，此時此刻，是有一點點被帥到啦。
跟付小西的心情完全不同的賀雲山，饒有興趣地看著突然對抗他的徐寧川。
他低下頭, 壓迫感隨之而來。
“徐寧川，你是怎麽知道的？”
本來沒打算細究，只是出於本能地好奇，但是現在這兩小孩的表現，儼然告訴賀雲山，這背後有問題。
隔著大老遠的位置，沈蔓越和付雲佳望著賀雲山在這邊問小孩事情，都挺揪心，但又不敢上前去打擾別人辦正事。剛剛的確是付小西跑進來找賀雲山的，大家都看在眼底。
沈蔓越和付雲佳都彼此安慰，不過是日常的詢問，是正常的，不用擔心。
倒是楚歧東，擼起袖子就要上前，被徐懷山一把拉住。
“稍等會。”徐懷山掃了眼那邊的情況，相較於楚歧東這個初次意外喜當爹的新手，早就練過大號的大佬徐懷山顯得淡定許多。“我相信賀雲山心裏有數。”
再怎麽說也是當著這麽多人。
他能怎麽針對兩個小孩？
再說了，徐懷山不相信付小西和徐寧川能夠在這件事裏參與到何種程度。
有什麽具體的影響。
最多，不過是賀雲山自己有解不開的疑惑而已。
事實證明，徐懷山猜得不錯。
賀雲山只是想問清楚。
但他低估了小孩子在面對這種被問話時的緊張，也低估了付小西的秘密。
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雙手緊緊相握著。
在互相扣緊的指尖裏，有溫暖和支持在傳遞。
【小西老公，我說了，我會替你守住秘密的。】
......付小西是有點感動啦。可是這個時候就不用繼續表演過家家了呀？！
她知道這是從徐寧川那天知道付小西的讀心術開始，就答應過她的事情。
而他答應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
徐寧川不會撒謊，但不代表他不擅長撒謊。
面對賀雲山的再次詢問，徐寧川擡著頭，對著賀雲山的眼睛。
他沒有牽著付小西的那只手，擡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聽見了。”徐寧川面無表情地說。
賀雲山顯然沒把這個理由當作是什麽正當的理由。
他覺得有些好笑。
身子又低了幾分，看著徐寧川的眼睛說話。
“怎麽聽見的？”
賀雲山本來沒想跟小孩子認真的，但是徐寧川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有點太讓人發笑，他忍不住就跟他執著上了。
“這條馬路寬3.25m，受害人嘴巴被堵住無法發聲，你要怎麽聽出來，那個男人有問題？”
徐寧川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付小西緊張得快不能呼吸了。
她好想大聲喊，不是小川哥哥聽見的，是她作弊聽見的。但是徐寧川擋在她面前的小身板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尚且微小卻不可移動的山脈，付小西此刻就算想有任何向前的舉動，都會被早就做好準備的徐寧川阻止。
最重要的是，徐寧川內心堅定的情緒，儼然已經具像化起來，那種力量讓付小西都有些怔然。
這還是第一次。
付小西第一次直面別人這樣直接的，熱烈的，沒有任何遮掩的保護欲。
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付小西從徐寧川這裏聽到的心聲，便總是以最純粹的濃度出現。
別人都是有許多色彩的，包括付雲佳，她的媽媽，付小西都能都讀出來，她有的時候有些內疚，有的時候心裏會有一團看不清的霧氣。但是徐寧川沒有。他的喜歡，就是幹幹凈凈，像冰場一樣澄澈的喜歡。他的保護，就是實實在在，會站在她身前的保護。
付小西回握著徐寧川的手。
面對賀雲山的質問，徐寧川很快找到了答案。只是他的語言表達系統有點緩慢，跟不上他大腦裏謊言編織的速度，他回望著賀雲山，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小耳朵。
“可以聽見。”他斬釘截鐵地說。
“正常行李箱和他的，在地上滾動，聲音不一樣。”
徐寧川平靜地說：“我從小就可以聽見。”
賀雲山是聽沈蔓越說過這件事。
因個體差異，徐寧川的病癥會有一些感官上的體現，也就是感官超載。這種情況在徐寧川身上主要體現在聽覺系統過度靈敏這件事上。
這也是為什麽他經常喜歡拿手去敲擊一些事物的表面的原因。
他能夠聽到別人聽不到的東西。
現在，這個習慣成為了他撒謊的證據。
賀雲山還想再詢問和作證些什麽，觀戰半天的沈蔓越實在是受不了，提高音量，拉著付雲佳走了過來。
“我說賀警官。”沈蔓越雄赳赳氣昂昂，半分也不肯示弱。這也是兩個人約會這麽久，第一次劍拔弩張的時刻。沈蔓越第一次用這樣的稱呼來面對賀雲山。“問完了嗎？沒問完要不我帶著小川跟你一起回局裏問？”
賀雲山無奈：“沈蔓越，我就是例行問一下。”
“這件事的確有疑點。”
“有疑點你問小朋友就可以了嗎？”沈蔓越真是氣不過，賀雲山是死腦筋？“他們什麽事都沒做錯，你現在不去逼問嫌疑人，在這裏問小川他們做什麽？”
賀雲山被沈蔓越懟得啞口無言。
這事蹊蹺，太蹊蹺了。
他就是那種看到疑點就會想要抓住不放的人。
但現在徐寧川拿出他的病癥來，賀雲山怎麽也不好問下去了。
他有點顧忌會傷害到孩子。
只是，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小川自己聽見了，為什麽不選擇自己告訴我？要讓小西來告訴我呢。”
這話徐寧川都不用回答了。
沈蔓越嘖來一聲，語帶嘲諷，“賀雲山啊賀雲山，你這都想不明白嗎？”
“他都不跟我這個親小姨說話，憑什麽和你說話？”
沈蔓越真是不惜自捅八百，也要傷賀雲山一千。
賀雲山啞口無言了。
他放過了這兩小孩，準備接受當地警方的邀請，一起去處理案情。
付小西看著賀雲山轉身離去，又看著依舊拉著她不放手的徐寧川，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們所有人的想法她都聽見了。
小川哥哥這個謊言，是把別人眼中他的痛處拿了出來，當作了擋箭牌。
所利用的，不過是他人對這種病癥的不理解和下意識的抗拒和排斥而已。
付小西擔心地看向徐寧川，“小川哥哥——”她的聲音裏都含著濃郁的情緒，就連再讀不懂別人想法的徐寧川都能夠一眼看穿。
他溫暖地笑了笑。
【沒關系的。】
【反正我的確是這樣的。】
再多一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身上，也完全沒有問題。
徐寧川自己是不在乎的。
從小到大，病癥的標簽伴隨著他的人生，且從來沒有消減。他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他跟別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別人不愛和他玩，他也不愛和別人玩。他有自己的世界。現在，這個世界裏多一點其他的顏色。
付小西在徐寧川內心裏那一片充盈的綠色中看到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孤零零的，被郁郁蔥蔥的小樹包圍著。
她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花應該開得再燦爛一點，再繁多一點。
付小西一咬牙，做了決定。
她告訴徐寧川：“小川哥哥，我還有件事情想要告訴賀叔叔。”
徐寧川遲疑了下，再看見付小西眼裏的認真以後才放開手，目送著她朝著賀雲山的方向跑去。
付小西追上了賀雲山。
“賀叔叔！”
她氣喘籲籲，小胳膊小腿可勁掄，這才追上賀雲山。
賀雲山詫異地回頭，“小西？”
“我有事跟你說！”
付小西昂著頭，“大事！”
賀雲山楞了楞，“又是徐寧川告訴你的？”
“不是。”付小西有些猶豫，“我們能說悄悄話嗎？”
人多眼雜！
賀雲山沒想到這小孩還有這麽多要求，他笑著應了。
賀雲山把付小西帶上當地警方的車，讓別人下去的。
車外的人看著，都傻了。
楚歧東眉頭緊皺。
“他什麽意思？”
徐懷山這下也不知道怎麽勸了。
他只能說萬金油的話。
“你先冷靜下。”
徐懷山：“賀先生肯定不會把小西怎麽樣的。”
周恪也勸，“我看著是小西自己主動去找賀雲山的。你別著急啊。”
楚歧東告訴自己，別著急，別著急，但他的身子管不住，還是往警車邊走。楚歧東煙癮有點又犯了，他往兜裏摸，沒摸著煙，只摸到了一根給小西準備的卻從來沒有送出去的棒棒糖。他幹脆剝開了糖紙，叼著棒棒糖，守在車門外。
瞧著他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街溜子。叼著棒棒糖裝酷，穿得稍微那麽富貴了一點的街溜子。
楚歧東守在車外，眼神諱莫如深。
車內，付小西正在跟賀雲山交底。
“賀叔叔，其實，剛剛不是小川聽見的。”
“他聽不到那些東西的。”
賀雲山一楞。
他看著眼前垂著頭，好像在做著什麽自我鬥爭的付小西，心中覺得有點好笑。
【現在的小孩在想什麽？】
付小西深呼吸，直截了當地開口：“賀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賀雲山傻了眼。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付小西幹脆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剛剛聽見那件事的人是我，不是徐寧川。”
“我有讀心術。”
付小西認真地說。
賀雲山都想扶額了。
“小西，你如果是為了保護徐寧川，沒必要這麽說。”賀雲山無奈，“我不會對他做什麽的。他有這種特別的情況，那是他的天分。我不會去介入。”
付小西提高了音量，大聲地說：“我就是！”
音量高到一半，付小西又強忍著自己爆發的沖動。這個擔心自己的小秘密被所有人發現的小女孩，耐著性子，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告訴賀雲山，“賀叔叔，我有讀心術。”
賀雲山真是想不通。
【現在的小孩哪裏來的這麽多撒謊的招數？】
付小西眼神一定。
“我沒有撒謊。”
賀雲山一怔，擡眼的時刻，眼眸中有幾分不敢置信。
【她真的可以聽到我的心聲？】
付小西也無奈了。
“賀叔叔，你不用再繼續在心裏想這種問題了。”
她幹脆把賀雲山的心聲重覆了一遍。
“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聲嗎？”
付小西這個小孩子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種仿佛大人面對熊孩子的情緒。
“是的。賀叔叔，我可以聽見你的心聲。”
付小西沒想到要給別人解釋讀心術居然有這麽麻煩。
她把賀雲山的震驚看在眼裏。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付小西坦白，“剛剛是我聽見了那個小女孩的求救。”
“總之，有問題的人是我，不是小川哥哥。”付小西顯得很堅定，她想電視劇裏演出的畫面，伸手把自己的兩只手給遞了出去。她動作堅決，表情堅韌，仿佛是要赴死。“賀叔叔，如果你要抓人去做實驗，那你就抓我吧！”
舍生取義付小西啊！
她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奇怪博士們，付小西就眼淚汪汪了。眼眶濕濕潤潤的，眼睫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淋雨的人，哪裏有不打濕衣裳的？
“賀叔叔，我不會拿這個做壞事的。”
付小西好可憐啊。
眼淚珠珠都掛在她的面上了。
賀雲山現在心中是又震驚，又無奈。
震驚於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讀心術......擁有這個力量的人還是一個小孩子。
而讓他無奈的是，付小西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
他看著就像是壞人？
還要帶著她去做實驗？
“小西，既然你真的可以聽見我的心聲，那麽你應該可以知道，我絕對不會作出你剛剛說的事情。”
賀雲山覺得小西這孩子的腦回路也很神奇。
“謝謝你願意把這件事告訴我。”
賀雲山真誠地說。
“現在，小西，你可以下車了。”賀雲山看了眼車外，楚歧東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正好側著身子，看進車窗裏，眼神陰測測的，跟藏著刀似的。賀雲山想，要是再不讓小孩下車，楚歧東可能要砸了車窗闖進來了。
得虧這是警車。
付小西聽了這句話，楞了楞。
“下車？”
賀雲山笑著說：“小西，你不下車的話，還想坐在車上和我一起走嗎？”
付小西傻了。
“你不帶我去做實驗嗎？”
到底是誰給這孩子灌輸的這個念頭啊？賀雲山真是不知道現在的動畫片到底都在演什麽。
他那個年代的動畫片，黑白的，沒有什麽博士和科學怪人，只有妖怪。
賀雲山再次跟付小西表明了自己絕對不會帶她去做什麽不軌之事的決心以後，才對著付小西說，“小西，這件事有告訴別人嗎？”
付小西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說，“你。”她指了指賀雲山，“還有小川哥哥。”
賀雲山松了口氣。
“小西，這種事情不可以隨便告訴別人。”
付小西聽話地點了點頭。
賀雲山還想說些什麽，又覺得似乎有些過了。他看著付小西，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相信這個小女孩可以保護好自己。
“關於這件事，小西可以保護好自己，對嗎？”
付小西確定地點頭。
“當然！”
賀雲山松了口氣，“那就好。”
“現在，下車吧。”
說完這句話，賀雲山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如果小西有讀心術的話，那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我的想法？】
付小西朝著賀雲山擠了擠眼。
“是的。”她笑得狡猾，“所以，賀叔叔，與其遮遮掩掩，不如面對自己的內心。”
賀雲山啞然。
【那你是不是可以聽見她的心聲？】
“有些話，賀叔叔不如自己去問哦。”付小西一下就搶回了自己的主動權。她的兩只大眼睛賊精賊精地笑著，“我先走了！”
她用力想要拉開車門，奈何力氣太小，賀雲山出手幫她。
瞧著小姑娘麻溜地被一直等在一旁的楚歧東給接下車的樣子，賀雲山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內容。
最後竟然停留在一個簡單的感慨上。
幸好。
幸好有讀心術的人是付小西。
可是轉念之間，他又覺得，對於一個本該完全童真的小女孩來說，擁有讀心術，究竟是好還是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付小西信任他，告訴了這個秘密。賀雲山認為自己應該對得上這個秘密。
至於其他的，他只能希望這個本就殘酷和溫柔交織的世界，能夠對這個小女孩好一點。
不要讓她因為讀心術的事情而走向什麽不可倒轉的深淵。
付小西一出來，楚歧東那顆心就落了地。
“沒事吧？”他著急地問，“賀叔叔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啊。”
付小西現在的心思可不在楚歧東的身上呢，她著急地跑到徐寧川的面前，在他擔心的情緒裏，沖著他展顏一笑。
“小川哥哥！我回來了！”
徐寧川擔心極了。
【沒事吧小西老公？】
付小西搖了搖頭。
她發現，原來把自己心裏的大石頭說出來，也不是那麽叫人難受的事情。
也沒有特別恐怖的事情發生嘛！
不過......
“小川哥哥，你不用再叫我老公了啦。”付小西有點不好意思。她現在變了心意啦！她不想再折騰小川哥哥了。
但是徐寧川很執著。
“一天，沒到。”
他乖乖又喊了一聲，“老公。”
徐寧川告訴自己，只要喊完這一天，他就可以升級變成最好的朋友啦！
付小西聽見他的心聲，笑眼瞇瞇，拉著徐寧川的手，不知道在樂呵什麽，“小川哥哥，從今天開始，我們都是小怪胎了！”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肯定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禮物。
徐寧川一下被砸得暈乎乎的。
他以前是一個連朋友都沒有的人，現在卻有了最好的朋友。
意識海洋裏迷你的徐寧川在林野裏狂奔，難掩自己的興奮。
現實裏的徐寧川也興致勃勃地沖著付小西點頭，超超超用力地嗯了一聲！
兩個小孩子笑得開心，氣氛溫馨又美妙。
然而久久守候卻只得到淡漠回應的楚歧東看著這一幕，淡淡地拿著棒棒糖，幽幽地嘬了一口。
徐懷山瞧見了，無奈搖頭，伸手拍上楚歧東的肩膀，給他安慰。
“要學會現實啊，孩子總是要長大的。”
楚歧東攥著棒棒糖的手一頓，要不是他力氣不夠，他都想把這糖棍給一把折了。
大家買完東西，再次出發。
在經過了又近乎一個小時的車程以後，才到了落腳地。
一處廣闊的臨湖露營地。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大家一來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做飯。
只是和來的時候的人數相比，現在少了一個人。
賀雲山沒在。
沈蔓越孤家寡人的，湊在這一群成雙成對的人裏，多少有點孤單。
嚴斯年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現在沒頭腦地問：“怎麽了？”
“怎麽小賀人不在？”
宋雅瑜處理菜的手一頓，“就你話多。”她拿著一根剛剛洗好的生黃瓜，直接往嚴斯年的嘴巴裏塞。
嚴斯年人傻了。
沈蔓越自己故作輕松地解釋：“他有事，現在在處理事情。”
邵南齊把這事說清楚了。
“公務公務。”邵南齊說，“實在是走不開。估計處理完了今天還能趕上。”
“對吧？”
沈蔓越才懶得搭理。
“隨便他。”
她其實是有幾分失落的，但是不願意說。於情於理，今天這件事突然發生了，賀雲山就應該去，可是沈蔓越心裏的情理又過不去。大家都熱熱鬧鬧，就她一個人，還得跟邵南齊搭夥幹活。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的男嘉賓是邵南齊呢。
邵南齊被沈蔓越詭異地看了一眼，渾身發毛，有點害怕地說：“姐，怎，怎麽了？”
沈蔓越瞅著他這一臉小呆瓜的樣子，只覺得自己是腦子出問題了。
邵南齊要是她的男嘉賓，她能倒立跳女團舞。
賀雲山也不是不好。
只是今天這件事一出來以後，沈蔓越才深刻地意識到，和她約會的人是個警察。他的身上有超越一切的責任和重擔。那些東西，是沈蔓越不能比，也無法比，更比不過的存在。
這麽多天來的悠閑約會，完全是因為賀雲山此刻暫時脫離了他本職工作的狀態。
今天突然發生的意外，還有賀雲山的反應，以及他後續的行動，都讓沈蔓越重新意識到，賀雲山和她一樣，甚至比她更忙碌。
他要隨時隨地奔赴在一線，去面對黑暗與危險。
沈蔓越有幾分不想後面的日子裏都要過上這樣的生活。
原來一開始吸引她的東西，成為了最致命的痛點。
她更不想，在她真切需要陪伴的時候，賀雲山能被任何一個電話叫走。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拎不清也罷。她骨子裏就是個小女孩，她想要的，是一個隨時可以守在她身邊，給她安全感的騎士。
賀雲山......
他要守護的，是整個城市乃至國家的安全。
沈蔓越強顏歡笑著，逼迫自己加入到大家的氛圍中。
付小西捧著新鮮對好的奶粉，手裏拿著烤好的火腿腸，跟徐寧川坐在草堆堆邊。
隔著老遠聽見沈蔓越的心聲，付小西心裏愁愁的。
“好麻煩啊。”
付小西唉聲嘆氣。
“怎麽了？”
徐寧川擡頭，看著一下搶了他想說的話的楚叔叔，抿緊了唇。
楚歧東是來給付小西送新鮮烤好的帶著一點焦脆香味的澱粉腸的。
真奇怪，付小西不愛吃脆皮腸，偏偏愛吃這種澱粉腸，兩元錢一根，烤起來有點焦脆最好。外焦裏嫩，是付小西認為的最佳口感。
楚歧東可是好不容易才烤出這個水平的。
他當然要拿來給小西大人鑒賞一下啦！
付小西一手牛奶一手烤腸，完全拿不到了！
可是她又有點讒呼呼的。
好在小東東有眼力見，就站在一邊給小西舉著，等她吃完一根，再把另外一根遞過去。
付小西吃飽喝足，舒服地打了個嗝，小肚皮都滾滾起來了。
楚歧東覺得她可愛，遞給她衛生紙，又幫她擦幹凈嘴巴。
“小西覺得什麽麻煩？”
付小西瞟了楚歧東一眼。
“大人，麻煩。”
楚歧東作為大人，只覺得自己被閨女嫌棄了。
“為什麽這麽說？”
付小西看著楚歧東，開啟了叨叨模式。
“你們心裏想什麽都不會直接說誒！”付小西真是看不慣呀，“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從來都不一樣！”
楚歧東猜測：“小西是想要知道大人的想法嗎？”
“當然了！”
她隨便舉了個例子。
“如果人們都一會高興，一會生氣的話，那......小朋友怎麽知道該怎麽做呢？”
“大人也應該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呀！”
想讓自己的小孩當乖小孩，可自己也不是什麽好大人嘛。一會笑，一會哭，一會生氣，心裏的想法和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不一樣，小孩子該怎麽懂得生存規則呢？他們小孩要做一個讓大人滿意的寶寶真的很難誒！
付小西哼哼唧唧。
楚歧東靈光一現，想了辦法來解決自己的小寶貝的困擾。
“如果說，楚叔叔有個辦法能讓他們說出真心話呢？”
付小西將信將疑地看了楚歧東一眼。
“真的嗎？”她絲毫也不相信楚歧東可以哦。
她有讀心術，她都不能讓大人們說出真心話誒。
楚歧東神秘地說：“當然是真的。”
“如果楚叔叔可以做到，小西能給我加分嗎？”
付小西一口答應了。
她大方地說：“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話，我給你加十分哦！”
楚歧東真好奇。
“小西，我現在多少分呢？”
付小西笑嘻嘻地回了兩個字。
“保密！”
楚歧東去籌備他答應付小西的事情了，徐寧川卻在心裏盤算著他的小心思。
“小西老公。”徐寧川居然此時此刻還在戲中，“我多少分？”
付小西啊了一聲，她看著徐寧川，夕陽下，這位小哥哥的臉各位的合她心意。
她心一軟，甜甜地說：“九十九分哦！”
徐寧川高興了點，但是也沒有很高興。
他軸巴巴地問：“還有一分呢？”
“還有一分？”付小西拿出老話術來糊弄人了。“保密哦。”
哼哼，她才不會說呢，少給徐寧川一分，是怕面前這位小帥哥驕傲噢。
過了會，賀雲山忙完了事情，緊趕慢趕來了。
付小西也終於知道了楚叔叔說的辦法是什麽。
楚歧東攛掇大家玩了“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講規則的時候，楚歧東還給付小西使眼色。付小西偷偷告訴楚歧東，她想讓沈蔓越姐姐和賀雲山哥哥說真心話這件事。楚歧東拍著胸脯，跟付小西打了保票。
付小西期待著，也跑過來湊熱鬧，在一邊聽規則，越聽越覺得還蠻好玩。
她迷迷糊糊地舉手，報名要參加這個活動。
一看她參加了，她的隨行小跟屁蟲哪裏有不上的道理？於是徐寧川也成為了這一場游戲的參與者。
一場本該屬於大人們的勇氣較量，一下多了兩個小不點。
為了配合這兩個小家夥，大家選擇了抽撲克牌的方式來玩這一場游戲。
抽到的撲克牌上點數最大的玩家可以對撲克牌上點數最小的玩家提出懲罰要求，被懲罰的人可以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付小西運氣很好，幾次都沒有成為被懲罰的人。
她暗暗瞧著沈蔓越和賀雲山之間有些詭異的氛圍，打定主意要拿到一張最大最大的牌，然後命令這兩位大人說出自己的心聲。
她的小算盤打得賊溜，哪知道一把火先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徐寧川被自家親爸逮住了。
徐懷山拿著那張牌，還沒等他問，徐寧川就選了真心話。
徐懷山其實心裏有很多想問的。
可有些東西，不是適合在這裏問出來。
他轉而選擇了一個較為輕松的問題。
“我們中間，小川最喜歡誰？”
徐寧川簡直不需要思考，就爆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小西。”他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老公。”
沈蔓越笑得前仰後合，原本一直在安慰楚歧東的徐懷山，現在變成了楚歧東安慰的對象。
楚歧東也拍著他的肩膀，一臉爛兄爛弟的模樣。
“想開點。孩子都是要長大的。”
他這話說的，不用長耳朵都能聽出裏面幸災樂禍的語氣。
徐懷山倔強地說：“......就算是長大了，真有那回事，也是你家女兒來我家。”
這麽說，楚歧東就不服了。
“老徐，這可未必啊。”
又一輪開始，付小西抽牌。她拿著撲克卡牌，心裏悄悄許願，小心翼翼翻開，只敢睜開一只眼偷偷摸摸地瞟。
結果是一張紅桃三。
付小西心碎了。
這是她抽到的最小的牌！
然而，最讓她心碎的事情還在後面。
徐寧川就跟轉了運一樣，抽了一張黑桃K。
是目前所有人手裏最大的牌。
付小西可不想被懲罰啊，她趕緊說：“我選真心話！真心話！”
徐寧川點了點頭，拿著那張黑桃K，醞釀了好一會，才認真地問：“所有朋友裏，小西和我最好，對不對？”
好長一句話。
好難得。
付小西聽了，心裏糾結了。
她該怎麽說？
邵南齊在提醒，“小西，說真心話就要誠實哦！”
不誠實的小孩子會和皮諾曹一樣長出長長的木頭鼻子的。
嗚嗚。
付小西看了眼滿目期待的徐寧川，狠心一閉眼，一咬牙，說出了一個殘忍的答案。
“不是的。”
她搖了搖頭，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徐寧川傻了。
他可是叫了快一天的老公了呀。
難道他不該是最好的朋友嗎？
聽見了他的心聲，付小西對著小手指，有點理虧地解釋，“你現在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可是......我還有最最好，和最最最好的朋友。”
付小西悄悄咪咪瞟了徐寧川一眼。
她想要補救。
“但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哦！”
“我都很喜歡你們！”
邵南齊聽了，嘖嘖稱奇。
“小西，原來你是小海王啊！”
付小西傻了。
什麽東西？
徐寧川也擡起頭，看向邵南齊，問出了一個殺人誅心的問題。
“海王？什麽意思？”
所以他今天的老公是白喊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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