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怪東西會被反噬◎

時聞一在收到信號的剎那間, 調動靈力，加強陣法。

陣法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匯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虎頭, 大嘴張開，朝著鬼域主人撲咬而去。

鬼域主人想要調動黑霧抵擋。

可他靈力凝滯, 黑霧也不太聽使喚, 很是遲疑, 沒能擋下虎頭, 挨了一下。

他身上的黑衣變得殘破, 黑霧緩緩聚過來，將衣服修補完整。

時聞一有些激動——

這是他的攻擊手段第一次起效。

他很快壓下激動的情緒，沈著下來, 調動靈力再攻。

鬼域主人後退幾步，但陣法早已將通天臺圍住，顯得他無處可退。

他已經察覺到了鬼域的不對勁, 但他絲毫也沒有慌亂。

“時聞一, 你已經得到聞家的陣術, 你應當明白，鬼域的陣眼是能夠活動的, 每個時辰都會變, 變化方式有成百上千種。”

鬼域主人對時聞一說，

“你封得住一時, 封得住一世嗎？”

時聞一道：“一時就夠了。”

鬼域主人嗤笑道：

“你真是囂張。”

時聞一：“祖傳的, 沒辦法, 改不了。”

時聞一從包裏摸出一把銅錢。

這些銅錢都是古董, 是過去的貨幣, 在人與人之間周轉流通, 沾了許多活人的陽氣，有辟邪功效。

時聞一拋出銅錢，靈力牽引，將這些銅錢穿成了一把劍。這劍鈍得很，砍人砍不動，但傷鬼是一絕。

他右手握著銅錢劍，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道符紙，他將符紙往銅錢劍上一貼，帶著綠色銅銹的古董錢幣上雷光流竄。

這雷光與鬼域主人的黑金符召來的黑色陰雷不同，是青紫泛金的陽雷，對鬼怪極有殺傷力。

將陽雷引至劍上之後，時聞一奔向鬼域主人，持劍刺去。

鬼域主人聲音低沈道：

“改不了，那不如去死。”

因為鬼域陣眼被封，鬼域主人受到限制。但是，即便鬼霧緩慢，他也依舊能夠調動鬼霧去攻擊，黑沈鬼霧形成荊棘尖刺，從四面八方刺向時聞一。

時聞一調動陣法的小字來擋。

那些瑩藍色小字，一個接一個地被鬼霧形成的荊棘刺穿。

時聞一動作極快，轉眼之間已經到了鬼域主人面前。

繚繞在鬼域主人周身的陰氣凝成劍狀，朝時聞一刺來，似乎是想要比一比誰的劍更厲害。

時聞一剎住腳步，以右腳為軸，逆時針旋轉身體。他躲開劍狀的鬼霧，且將自身方位變換到了鬼域主人的側後方。

他將手中的銅錢劍從右手換到左手，向斜後方用力一刺——

手感像是刺破了太空棉一樣。

時聞一也不貪多，刺完一劍就收手，大步地躍出去，躲開反擊他的鬼霧。

他站到了自己布下的法陣的邊緣，這才有機會回頭去看鬼域主人——

對方的身體上破了一個洞，黑色的、似乎是液體，又像是氣體的東西，正緩緩從那個洞裏流淌出來。

那東西陰寒至極。

時聞一瞅了瞅自己的劍，劍上也沾了這東西，原本的綠色銅銹也變成了黑色。

這劍馬上就要不能用了。

鬼域主人擡起手，試圖堵住傷口，但攜著陽雷的銅錢劍造成的傷口，不是他想堵就能堵住的。

黑色的液體自他的手指縫隙間露出，染了滿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時聞一抹了劍上的黑色液體，口中念念有詞。

他猜這東西是鬼域主人的血。

即便不是血，也是鬼域主人魂魄的一部分。

他可以借這東西來施術。

因為經歷波折，時聞一沒學到時家和聞家的家學。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有著不足，所以去學習了很多術法來進行彌補，詛咒術、巫術、祝術、招魂術……

在術法方面，他也算是涉獵廣泛了。

玄學界的人總覺得他很危險，這不怪他們，因為他確實很危險。

他靈力強，腦袋聰明，習得的術法多。他要是想掀了玄學界，沒幾個人有能力攔住他。

時聞一念的是詛咒術的咒語。

隨著咒語的念誦，劍上的黑血凝成了細細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頭延伸向這黑血的主人。

但鎖鏈尚未連上，就直接斷了。

“這世上術法繁多，我見過許多，也有我沒見過的。”

鬼域主人對時聞一道，

“但幾乎所有的術法，無論好壞，都擁有著一個限制——難以在靈力強大的魂魄上生效——每個魂魄都有著自我防禦機制，首先要穿破由靈力構成的防禦，才能將術法種到對方的魂魄上。”

“你的靈力很強，幾乎能打破所有人的防禦，但我的靈力也很強。”

鬼域主人捂著傷口，笑了起來，

“時聞一，我也曾是和你一樣的天才。”

“我不否認你是天才。”

時聞一提著劍，警惕地看著鬼域主人，

“但別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較，這對我來說是侮辱。”

鬼域主人看著時聞一。

“你這孩子……”

他緩緩道，

“可真是不討人喜歡。”

時聞一持劍再攻，他的銅錢劍雖然被汙染了，但汙染地不完全，還能用一次，可以再捅鬼域主人一劍。

和這種級別的鬼師交手，能多捅一劍是一劍，多捅一劍，勝算就大一點，不過也只是一點而已。

鬼域主人道：

“你靈力是不是快耗盡了？”

“一開始還使那些花裏胡哨的耗費靈力的術法，現在怎麽就只依靠這把劍了？”

時聞一握著劍，深吸一口氣，沒理會鬼域主人的挑釁。

他確實有一點力不從心——

他剛從鬼市那鬼地方出來，又在這滿是陰氣的地方和強敵戰鬥，靈力消耗得十分劇烈。

多虧他靈力夠多，不然早就被耗趴下了。

“你若是死了，我會將你生前的記憶洗了，讓你做我手下最厲害的惡鬼。”

鬼域主人笑著道，

“你一定不會辜負我的期待的——你靈力這麽強，做人是最厲害的人，做鬼肯定也是最厲害的鬼。”

“那你也得控制得住我才行。”

時聞一露出個嘲諷的笑容，

“隨便養怪東西的話，很容易遭反噬的。”

時聞一氣息稍緩，持劍再攻。

※

明彥正要往通天臺上奔，但只跑到一半，就遇到了攔路鬼——

方逸站在石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明彥道：“讓開。”

他的語氣非常嚴肅，是命令式的。

明彥平時對人態度緩和，說話也都是溫柔的。但一旦遇上厲鬼，他的態度就變了，十分地強硬。

洛驚蟄和虞桐桐經常嘲笑他，說他有兩副面孔。

“你不是我的對手。”

明彥對方逸道，

“你要是堅持攔在這裏，只有兩條路走——魂飛魄散，或者受我所制。”

“是這樣沒錯。”

方逸對明彥說道，

“但我攔在這裏，把你拖住，主人贏的概率大一些，鬼域存活的概率也大一些。”

明彥低垂下眼眸，再擡眸時，眼中的耐性全然消失，只剩下森然殺意。

他摸出符紙，對方逸道：

“那我只好速戰速決了。”

一道聲音傳來：“且慢！”

紅色的影子從遠方飄來，在登天梯上凝成實體，是握著扇子的紅芙樓主人。

月歡站在石階上，稍稍低頭，對明彥施了個禮，又轉頭看向方逸。

月歡對笑面書生道：

“方逸，有人托我向你傳個話。”

方逸問：“什麽話？”

月歡對方逸轉達道：

“傳話的那人說，她可以保住鬼域，讓鬼域以及副本的所有鬼怪留存，再也不必面對危險。”

方逸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方逸，明彥也非常驚訝。

他知道月歡背叛了鬼域主人，知道月歡投靠的人是封辛……而且在他認識的所有人中，能做到月歡所說的事情的，除了鬼域主人，就只有封辛。

她要幫鬼域嗎？

不，應該不是。

方逸問：“傳話的是封辛？她在想什麽？”

月歡沒有回答方逸的問題，相當於是默認了，她執著扇子，問方逸：

“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

方逸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想說的話太多，不知道該先說什麽。

他想指責月歡背叛，又想弄明白月歡怎麽跟封辛搭上了關系，還在思考封辛托月歡轉達給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方逸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燒了。

明彥的腦子也要燒了——

封辛應該不會背刺他和時哥吧……？喜歡反轉劇情也不帶這麽玩的？總不能是因為他忘記帶烤鴨而記仇吧？

月歡笑了笑，對方逸說：

“你若是滿意，便放明公子過去吧。”

方逸仍然在猶豫：

“可是，主人活下來，鬼域才會安全……”

“主人活不下來。”

月歡對方逸道，

“他起了不該起的野心，追逐他不該去追逐的事物，所以他終有一日會死，只是那一日會來得遲些。”

“而且，他永遠不會放棄，這是他死時的執念——方逸，你也是鬼，你明白執念對鬼來說，是不顧一切也要去完成的吧？”

方逸有些迷茫。

他站在巖梯上呆站了片刻，細細地思考了月歡的話，而後，他終於動了——

他側過身體，向後退了兩步，給明彥讓出了向上走的路。

月歡又轉向明彥，說道：

“明公子，請吧。”

明彥對月歡道了聲謝，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著登天臺去了。

作者有話說：

鬼域主人：你們怎麽都背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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