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芙樓◎

封辛和步可前後離開了明彥家。

前者說要回家, 其實去申請副本去了。

步可則是去購買生活用品，她的個人賬戶上還有不少沒用掉的積分，可以放心地消費。

時聞一看了看裝餛飩肉餡的碗, 他拿了一疊餛飩皮，將剩下肉餡都包了。

一顆顆粉嘟嘟的小餛飩整齊地碼在竹笹上, 連同竹笹一起被送進了冰箱冷凍。

洛驚蟄就負責洗各種灌完瓢盆, 一邊洗一邊念叨著洗碗機的重要性。

明彥在腌制檸檬, 他將切好的檸檬片塞進瓶子裏, 放一片檸檬, 就撒一層白糖。等到瓶子塞滿了，他將瓶子擰緊放進冰箱。

這些檸檬片，明天應該就能腌制好, 可以用來泡水了。

“驚蟄，你先回去吧。”

時聞一接過剩下的未清潔餐具，

“這些我來洗。”

洛驚蟄知道, 時聞一這是在攆他——

兩位玄學大佬似乎有什麽不適合他這個凡人聽的事情要聊。

“行。”

他用毛巾擦幹手, 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來, 臨走時還在明彥拎回來的購物袋裏摸走了一包薯片。

“這個我拿走了啊。”

明彥問時聞一：

“我泡個茶？”

“不用，就這麽說吧。”

時聞一打開水龍頭, 看著流水沖走泡沫, 將沖洗幹凈的碗放到碗架上晾著，又開始洗下一個。

“我打算開眼。”

明彥楞了一下, 隨即道：

“是應該開眼, 開眼之後, 肯定比不開眼要方便很多。”

“心眼是神通, 修行是花木生長, 神通是歷盡風霜雨雪後, 在樹上結出的果實——境界到了，果實自有。”

明彥說道，

“時哥，按道理來說，你早就該開眼了，之前為什麽一直壓著不肯開呢？”

“原因有兩個。”

時聞一低著頭洗碗，說道，

“我因為個人經歷的原因，本來就很容易走上邪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開眼，看多了人或鬼造成的惡果，說不定會不管不顧地走火入魔。”

“再一個，開眼後能與鬼魂自由溝通，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那雙父母，也很怕見到他們。”

明彥想起來，家中長輩說過：

修行之人，一定要有穩定的心性，以及就算面對亂世也不會崩塌的信念。

心性不穩、容易走上邪道者，別說是開心眼，就連修行都是不應該的。

“時哥，其實我覺得，開眼後的世界還好，我是說現實，不是鬼域。”

明彥說道，

“人有好壞之分，鬼是人變的，也有好壞之分。你到時不一定只看見惡果，世界上還有名為‘善果’的定西。”

時聞一洗完了碗，他把洗碗布擰幹，掛在了水龍頭上，說道：

“我都明白，我會想辦法克服自己的錯誤心態。”

“我還有一件事——”

時聞一側過頭，說道，

“明彥，我想看看你的血符。”

明彥猶豫片刻，還是擡起手，在空氣中勾了幾筆，紅光流溢的血符完成時，明彥的臉色也迅速地變白。

時聞一看著血符，問：

“這東西種下之後，有可能會被抹消嗎？”

“只有種不下去的可能。”

明彥說道，

“一旦種下，就絕不會有辦法抹消。不過如果像關曜那樣只挨了半道血符的話，血符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

時聞一低下頭，陷入了沈思。

※

封辛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匹配副本，用了三分鐘的時間退出。

這位喜獲“最速退本”成就的玩家，在離開副本後沒有再匹配下一個副本，也沒有回自己的住宅。

她去了一趟紅芙樓。

紅芙樓地處[芙蓉樹園區]，雖然名字裏帶“紅”，但做得是青樓生意。

紅芙樓裏的員工皆是俊男美女，顏控看了就會流口水的那種，只可惜這些俊男美女全部都是亡魂。

因此，紅芙樓作為鬼域唯一的青樓，卻沒有玩家造訪，生意慘淡，離倒閉只差一點點。

封辛才剛到門口，就看見玩家和鬼怪拉扯。

鬼怪穿著古裝襦裙，描了紅妝，扮相艷麗的女鬼。她塗著丹蔻的手指緊緊揪著玩家的衣服，氣態嬌媚：

“過來坐一坐嘛。”

玩家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大男孩，因為貧血的緣故，皮膚呈現出蒼白的顏色，看起來有一種病態的美感。

是安涵容。

“不了不了，我只是路過。”

安涵容連連擺手，想要掙脫鬼怪，

“我沒有錢的。”

女鬼不肯撒手：

“沒有錢也沒關系啊，你這麽好看，歡姐姐一定願意給你免單。”

安涵容：“……”

免單但是嘎腰子？

沒有錢就留下來打工？

安涵容來到鬼域不到十天，找到了願意收留他的隊伍，也大體上對鬼域有了一些了解——

鬼域的鬼基本都是惡鬼，自主經營的產業幾乎都是黑心產業，要錢都算好的，他們要命。

安涵容拒絕道：

“我不去。”

女鬼露出個寵溺的嗔笑：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犟呢？”

“我們是正經做生意的，你不想要特殊服務，不要就行了。”

封辛走過來，說道：

“紅芙樓有什麽好玩的嗎？”

安涵容目瞪口呆地看著封辛——

不愧是大佬，玩得真野，連紅芙樓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都敢造訪。

女鬼一看見又來人了，大喜。

“哎呀，今晚真幸運啊。”

女鬼回過頭，朝著她背後紅紗飄揚的古風樓閣喊道，

“歡姐，又有客人來了，快叫人出來接待！”

女鬼話語剛落，紅芙樓裏湧出一大團鬼霧，這些霧氣凝聚，一群打扮風流的鬼怪站在了封辛面前。

他們身上帶著合歡花的香味。

紅芙樓正門向兩側敞開，身穿艷紅長裙的女人走出來，她手握團扇，擋了下半張臉。但上半張臉也已經極為艷麗——

青黛勾眉，胭脂在眼角染了花瓣，眼睛水潤潤的，一副眉目含情的樣子。

她的團扇上，鴛鴦戲水圖的一角，寫了一個小小的“歡”字。

她就是紅芙樓的老板娘，月歡。

月歡走向封辛，她眼睛微瞇，滿是風情與媚意：

“小妹妹，我這紅芙樓，好玩的東西多著呢。”

封辛笑了起來：

“那就都來一遍。”

月歡側身，讓出路來：

“請進店吧——”

封辛正要往前走。

安涵容一把拉住了她：

“你瘋了？這種地方，人如果進去，就要褪一層皮！你真以為你水火不侵？”

“你好煩啊。”

封辛看向他，

“我是死是活，關你什麽事？”

封辛抽開手，在安涵容的註視下走進店裏。

紅芙樓的員工們也紛紛跟著回了樓內，女鬼回頭看了一眼安涵容，笑嘻嘻地關上門。

【靈魂app鬼怪版】

【[鬼鬼我啊，最喜歡人類了]聊天室】

花魁：【嘻嘻，今天我們有生意了！】

鉛筆俠：【！】

一朵菊花開：【！】

貞子真愛粉：【真的假的？男的女的啊，不要命了？】

紅芙樓的生意要命——

玩家是活人，身帶陽氣和生氣，鬼怪純陰，如果發生點生命大和諧的事情，玩家的陽氣和生氣就會被吸食、轉換為鬼怪的陰氣。

總之，生命大和諧一次，要玩家半條命。

所以，幾乎沒有玩家敢造訪紅芙樓。

花魁：【是個漂亮妹妹。】

花魁；【真漂亮啊，我感覺我要彎了。】

紅芙樓內。

封辛被引領著，在由屋頂垂下來的淺色紗簾隔出的小隔間裏入座。

這小隔間空間不大，擺著柔軟的墊子與一張矮桌，正前方是紅芙樓搭好的戲臺，封辛坐的位置視野不錯。

女鬼捧了一杯水過來：

“您先喝些水。”

這水裏加了藥，只要抿一小口，過不了多久，就會□□焚身。

到時候，想不想要特殊服務，玩家可就身不由己了。

封辛拿起水杯，一飲而盡。

女鬼：“……？”

封辛放下杯子，說道：

“不錯，挺甜的。”

月歡的聲音響起：

“阿穎，你先出來。”

女鬼從封辛身邊離開。

穿著艷紅衣裙的老板娘走進來，在封辛旁邊坐下，柔柔道：

“小妹妹，咱們紅芙樓啊，戲曲一絕。你是喜歡看戲，還是喜歡聽曲？”

封辛看了看正前方的戲臺，說道：

“看戲吧。”

“那好。”

老板娘拿出記賬單，

“小妹妹，你先在這裏簽個名字，你簽好了，我就讓人去準備。”

封辛點點頭，在記賬單上簽下了“封辛”兩個字。

月歡：“……”

月歡：“……？？”

月歡瞪大了眼睛，拿起賬單，戰戰兢兢地走出去了。

她把員工們叫到了一起：

“是這樣，我們紅芙樓可能馬上就要經歷開業以來最大的挫折了。”

花魁女鬼問：

“老板，對一家店鋪來說，還有什麽比三年不見一個客人更大的挫折嗎？”

月歡：“……”

紮心了。

她拿起賬單，指著客人簽下的名字，展示給鬼怪們看。

“看見了嗎？”

月歡對鬼怪們說道，

“封——辛——，我們的客人，是封辛！為了不讓她拆店，今晚一定要仔細謹慎地伺候好她！”

“可是，老板娘……”

女鬼弱弱地說道，

“我剛給她端了一杯藥，很烈的那種，她一口氣全喝了。”

“……我看咱們紅芙樓是保不住了，不如現在一起逃跑，保住鬼命，方可東山再起。”

作者有話說：

芯芯：毒抗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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