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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桃子要乖乖等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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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當天晚上輸完液就出院回家了, 胡桃坐在車裏,瞥了一眼臉色凝重的母親,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摸了摸媽媽的手, 問:“媽媽, 沒事吧?”

姜與蓉回給她一記溫柔的笑容, “沒事, 放心吧,那個人已經傷害不到咱們了, 別害怕。”

胡桃點點頭,“我不怕。”

從車裏下來,胡桃扶著車門框, 一股呼嘯的冷風襲來,將她的頭發吹亂,視線被發絲遮擋些, 胡桃望了環顧四周, 然後默默地收回視線。

關上車門。

周圍的環境與往日並無差別, 可是,她這心裏,總覺得有點惴惴不安。

她一進家門,發現胡柯和一個年輕的女人坐在客廳,胡柯見他們回來了,趕緊迎上去,上下打量胡桃, 問:“沒事吧?”

胡桃對他笑笑, “沒事啦。”

胡公誠夫婦與到家做客的這個女人對了下眼神,姜與蓉對胡桃說:“折騰一趟累了吧,我去讓阿姨做點吃的, 你先上樓洗個澡換換衣服。”

胡桃的目光匆匆從這個看上去氣場強勢穿著整齊利落的女人身上帶過,點頭,默默上樓去了。

胡公誠夫婦和女人同時坐下來,胡公誠問她:“您是...”

方瑾坐姿端正,將證件拿出來給他們看了一眼,介紹自己:“警察,你們叫我方瑾就行。我接到褚隊通知,從今天開始貼身保護你們一家安全,尤其是胡桃小姐。”

“我的同事們也在附近,人身安全問題,您二位大可放心。”

“是不是蘇擇那孩子叫你們來的?”姜與蓉擔憂道:“他的安全問題才是需要關註的。”

胡柯聽到,詫異地看向母親。

方瑾收回視線,想了想,然後實話說:“那邊的情況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我們這邊受上級囑托確保你們安全。”

她嘆了口氣,然後站起身,“方警官,家裏客房都是幹凈的,您不介意就住下來吧。”

“麻煩您了。”方瑾站起來,跟著她去房間。

兩位女士走後,胡柯趕緊問父親:“爸,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會有警察在咱們家,阿擇出什麽事了?”

胡公誠也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別急,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說,這事情一時半會解釋不清。”

晚上,胡桃躺在自己屋裏的床上,翻來覆去心裏憋得慌,她拿出手機想給蘇擇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那邊似乎也要睡覺,他聲音低沈帶著點啞,“桃子還不睡?”

“你今天自己走了都沒跟我說。”胡桃撅起嘴,撒嬌勁頭上來。

“對不起,事情有些急,忘了。”他啞然失笑,道歉著:“下次不會了。”

“沒關系,我就是看不見你,心裏空落落的。”她手指扣著懷裏的抱枕,眼裏落寞又覆雜。

“想我了?”他忽然問。

微微卷翹的尾音,勾走了她的負面情緒,胡桃耳尖一熱,雖然羞卻誠實地承認:“嗯,很想你,雖然才幾個小時沒見。”

“我也想你。”他語調微涼卻卷著笑,繾綣低語。

心裏面那潭小泉又咕嚕咕嚕冒起了泡,她握著電話,唇角禁不住揚了起來,“明明今天要去看電影的,都怪我,鬧這麽一出,不知道你下次有空是什麽時候了。”

“兩個月前就約好的看電影,現在倒好,手串沒還給你呢,這電影也一直看不上。”

他“啊”了一聲,想起來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手串還在你那呢。”

“對呀,不是你喜歡的東西嘛,怎麽這麽粗心一直丟在別人手裏。”胡桃調侃他。

他坐在桌子前,手裏玩轉著那老舊的紙條,眼裏的寵溺無人可見,“嗯...可能現在有了更喜歡的人,所以以前喜歡的東西,也入不了心了吧。”

“你說是不是,嗯?”

胡桃剛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那串木丸,就聽見他貼在自己耳邊說的這句話,只覺得心口一燙,渾身都要發熱了。

她握著這串手串,羞赧無言,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出一句:“嗯...那,應該就是那樣吧。”

“項目這邊臨時有點事,明天也許不行。”蘇擇握著手機,眼底微微一黯,繼續說:“後天桃子有空嗎?後天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看電影也好,做別的也好,都陪你。”

她聽見這句準信,滿心歡喜,今天因為晦氣的人而產生的不悅心情被一掃而空,她語調都雀躍了幾分,“好!那我等你聯系我!”

“好,桃子要乖乖等我。”他把那紙條緊握在手裏,依舊保持著語氣裏的輕松,“現在是不是該睡覺了?熬夜不好哦。”

“好吧,還想跟你多聊一會兒的,沒關系,我們還有好多時間呢。”她躺下,關掉床前的小臺燈,最後對著電話那邊輕輕說一句:“蘇擇晚安。”

“晚安桃子。”

漆黑之中,胡桃手裏握著擁有他氣息的檀木手串,沈沈的香味安撫著她的神經,沒一會兒,她就陷入了酣甜的睡夢裏。

一夜安眠。

第二天,胡桃發現昨天晚上來做客的那個阿姨竟然還在。

胡桃走到廚房,悄悄問姜與蓉:“媽媽,那個阿姨是誰啊。”

“哦,那是你爸爸的一個遠方親戚,這兩天住所沒有穩定下來,接住兩天。”姜與蓉微笑著找個理由搪塞。

胡桃沒懷疑,回頭望了一眼坐在桌子上喝牛奶看新聞的方瑾,總覺得哪裏奇怪。

臨近中午,胡桃幫著家裏人去商場裏的超市買些東西,她提著籃筐子走在超市裏,回頭瞥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方瑾。

從她昨天來了以後,不管是她出門拿快遞,還是去超市買東西,這個阿姨都要跟著,感覺多了一個保鏢似的。

“方阿姨,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呀?”胡桃挑著水果,問她。

方瑾一直環顧四周,察看有沒有可疑的人,隨口回:“沒什麽,在市政裏做些雜務。”

“哦,這樣啊。”她裝好一袋子散裝橘子,遞給她,“阿姨,您幫我去那邊稱一下重量吧。”

在傳遞東西的時候,胡桃無意間摸了一下她的手。

方瑾去幫忙稱東西,胡桃站在原地,眼神變了變。

回到家以後,胡桃撇下方瑾直接進了父親的書房,正好父母在書房,不知在談什麽。

胡公誠看見兩眼微紅的女兒,問:“喲,這是怎麽了?”

“你們為什麽要騙我。”胡桃盯著他們兩個,問。

姜與蓉和丈夫面面相覷,然後笑道:“怎麽啦桃子,媽媽騙你什麽了?”

“你們告訴我,你們不讓我去打工,囑咐我少出門,連去個快遞買個東西,都要讓一個警察跟著我!”胡桃生氣極了,又氣又著急,慌亂在心底徘徊著,“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麽事!”

胡桃有一個小舅舅,她小時候他常來胡家玩,那時候他剛剛從警校畢業,他告訴胡桃,常常用槍練習的人會在手的幾個部位磨出老繭。

剛剛與方瑾握手的一剎那,胡桃感受到她手上積年累月的繭子,她根本不可能是什麽在市政公司裏工作的人,她是個警察,而且一定是長期使用槍.支的警察。

姜與蓉沒想到女兒會觀察這麽微小的細節,她深知這次瞞不過去,輕洩了口氣,沈重地說:“桃子,你來,坐好,媽媽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

老鼠街的某個死巷子,這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走,一排平房沒有人居住,燈光稀少,顯得冷清又陰森。

蘇擇按照他告訴的地方準時抵達,沒過一會兒,梁遠統鬼鬼祟祟地走來,他盯著遠處泰然自若站著的蘇擇,用蛇蠍一般的眼神審視著他,“東西呢?”

“東西不在我手裏。”蘇擇淡淡說。

梁遠統上前扯住他的衣領子,語氣兇狠,“你他媽玩我!信不信我這就把你媽那些東西全發出去!”

蘇擇不慌不亂,睨著他的視線冷又平,忽然開口,報出了一系列“貨品”類型和驚人克數的信息。

梁遠統眼神一變,松開他,“你這不是門清嗎!東西呢!”

“我說了,東西不在我這。”蘇擇從兜裏掏出那張紙條,只展開一半,給他看:“我母親留下的地址,她的字跡你應該認得出來。”

【xxx千克...xx批次內包括...金杜鎮讚陽村.......】

後面看不見了。

“好啊,果然被藏起來了。”梁遠統惡笑幾聲,“你媽真是我養得最聽話的一條狗,再有了這些東西,我就能東山再起,哈哈哈,走!”

蘇擇往後退一步,故作意外和驚慌,“地址給你,東西給我,你還要我跟你去哪?!”

“哼,誰知道你小子存沒存壞心眼!你帶著我去取貨!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我就弄死你!”梁遠統從他兜裏摸出手機,啪的一下摔碎在地上,還踩了幾腳,把手機踩壞才罷休。

這時,巷子口來了一輛面包車,下來好幾個壯漢,他們走過來,將蘇擇的頭罩起來,一頓拳打腳踢,蘇擇腹部和背部都被毆打重創,他嗓子裏咳出些血腥味,忍著不能動手反抗。

然後他綁著人上了車。

面包車浩浩蕩蕩駛離巷子,走出去幾十米以後,聶凜自黑暗中現身,他緩緩撿起那碎掉的手機,然後和潛伏在房上,墻後,屋內的便衣們對了下視線,巷子口外黑車裏的褚正看見那輛面包車開走,對旁邊開車的同事說:“走,跟上。”

然後他用對講機對其他方面通知:“一隊二隊三隊,按原計劃,行動。”

那是胡桃五歲時候的事情了。

那時,姜與蓉雖然已經結婚生子,但是依舊沒有隱退,事業還在鼎盛時期。

在圈子裏面,難免有時候要參與各種各樣的聚會,娛樂場所。那天的晚宴,也本是姜與蓉的一個朋友,邀請她一起去交際一下,她結婚生子是全社會都知曉的事情,所以她一向是喜歡帶著孩子來這種格調比較高端,不吵鬧的宴會吃點喝點,就當帶孩子來玩了。

姜與蓉到了地方,就讓保姆帶著胡桃自己去玩,她和幾個圈內好友上樓閑聊。

她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梁遠統辦的。

梁遠統是圈內很有名的制作人投資人,很多名導都要巴結著他,她不太了解,不過看上去,應該是生意遍布各個方面的人,不然怎麽能做到這般財大氣粗。

因為事業一路順暢,再加上早早結婚,圈子裏的那些骯臟事她就沒有被影響到。

而且她在群內的地位日益增高,胡公誠的事業也逐漸做大,還沒有人敢欺負到她頭上。

但是梁遠統把她“請”到包廂裏喝酒的時候,姜與蓉既詫異又生氣。

當時,柳茹禾就是在包廂裏的其中一個圈內女性。

他們那群人想留幾個年輕漂亮,想求資源的女演員女歌手在這裏玩玩,誰知這梁遠統偏偏看上了姜與蓉,非要留她在這。

姜與蓉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麽能忍受這樣的侮辱,她大鬧了一番,攪了局,別人知道她的背景也很殷實,不敢說什麽。

姜與蓉惡心透了梁遠統,帶著孩子就要走,走之前,她瞥了一眼還留在梁遠統身邊的柳茹禾。

柳茹禾也望了她一眼,那樣的眼神透著姜與蓉看不透的覆雜。

柳茹禾是還算出名的歌手,姜與蓉認得,有時候在活動上會看到她也出席,但是兩人沒有什麽交集。

就那麽匆匆一眼,沒再做什麽,帶著孩子離開了那個宴會。

想不到,那竟是她見柳茹禾的最後一面。

“我想不到,自那以後,你會因為我惹了梁遠統被綁架,也想不到,柳茹禾跟著他,會走上那樣的不歸路。”姜與蓉給胡桃講完所有,懊悔不已:“如果當時,我能把她從梁遠統的身邊帶走,會不會...”

說到這,她沒再說下去。

胡公誠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別太內疚了,蘇擇母親就算那天被你帶走,她日後就能擺脫梁遠統?”

胡桃串起來之前蘇擇對她坦白的關於他的過往,只覺得腦子一片嗡嗡的,渾身發麻。

那次宴會以後,母親惹了梁遠統,柳茹禾跟了梁遠統,蘇擇被送到鄉下,隨後半年自己被綁架,然後緊接著,她被救出來,去讚陽村療養,遇到在鄉下等待母親的蘇擇。

蘇擇被接回城市,然後緊接著發生的一切.......

她眼眶蓄滿了仇恨的眼淚,不敢置信地咬牙切齒道:“綁架我的...和害死蘇擇母親的,是同一個人!”

“梁遠統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出獄,這幾個月,他不斷用柳茹禾生前的東西威脅蘇擇。”姜與蓉的手被丈夫握著,“真不知道,這幾個月這孩子怎麽過來的,隨時隨地都身處危險。”

這幾個月。

胡桃坐在原地,呼吸逐漸急促,不敢置信的回想著。

他經受著那些威脅,危險,竟然還能在她面前表現的那般自然,仿佛就像沒事人一樣。

哄著她,配合她開心。

她舉起顫抖的手,緩緩捂住自己的臉。

“閨女,沒事吧!”姜與蓉看著渾身發顫抱頭痛哭的女兒,嚇得過去問。

“家裏來這麽多警察,是不是跟蘇擇有關系。”她捂著臉,忽然問。

姜與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不想瞞,卻又怕她難受。

胡桃倏地站起來,拿著手機往外面走。

“桃子!你要去哪!”胡公誠站起來,喊她。

胡桃拿起手機撥著蘇擇的電話,不顧一切地往門外跑。

方瑾坐在客廳,看到這一動靜趕緊去攔,“你要去哪。”

胡桃揮開她的手,推開門就往外跑。

你怎麽可以......

你怎麽可以就這麽一聲不吭地扛著所有。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

胡桃跑出家門外,停在那條每次都與他走過的小窄路上,手機裏不斷重覆著撥通失敗的語音提示。

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再次撥通電話,嗓音顫抖不止:“別不接電話...你在哪啊,快接電話啊...”

“胡小姐,快回來吧!不要亂跑!”方瑾追了出來,對她的背影喊。

胡桃搖搖頭,沖著那小窄路的盡頭跑去,跑向寬敞的馬路。

方瑾趕緊追過去。

【學長你回去要註意安全哦。】

【嗯,回去吧,現在天冷。】

【以後,你一定要常來我家做客,不要跟我們客氣。我哥,我爸媽,都很喜歡你的。】

【那你呢,桃子也,喜歡我嗎?】

她沒地方找他。

她找不到蘇擇。

這麽大的南城,她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她找不到他了。

胡桃跑到寬路上,周圍匆匆而過的車帶起一股冷風,撲到她臉上,刮幹眼淚,刺得臉生疼。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胡桃緩緩蹲在路口,嚎啕大哭起來。

這麽多警察輪著保護她們家,她根本不敢去想,蘇擇現在到底在哪,做著什麽。

他讓梁遠統吃了十年的牢飯,他毀了梁遠統處心積慮建立起來的商業版圖,梁遠統有多恨他,她想象不到。

如果蘇擇真的落在梁遠統手裏,那麽......

那呼之欲出的念頭,她一秒都不敢深想。

“他到底去哪了,為什麽聯系不上了...”胡桃眼淚簌簌,像個丟了方向的孩子。

方瑾走到胡桃身邊,看著女孩哭成這樣,心有不忍,蹲下身安慰:“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

“他,他說好,明天要帶我去看電影的...”她搖搖頭,哭得抽噎。

她都知道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為什麽在讚陽村初見時,她會咬他那一下。

我有好多話,還沒和你說呢。

我們不是,還有好多好多在一起的時間嗎。

“蘇擇...你千萬不要有事...”她哭得頭腦缺氧,嘴唇發麻,“說好了等你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這時,一陣輕飄飄的冰涼零星地落在她臉頰,眼睫上。

她緩緩擡頭,望向那青白帶著些霧色的冬日天空。

下雪了。

【學長,你有沒有覺得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些?】

【今年是寒冬,確實會比往年冷。但是雨雪也會比往年多。】

【真的嗎?會下很多雪啊。】

【沒準就在這兩天呢。】

“胡小姐,回去吧,天冷。”方瑾拍拍她的肩膀,看著她只穿著居家服出來的單薄身板,擔心道。

胡桃臉色蒼白,身心俱疲,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

她頷首,剛要起身,眼前一片黑,腿一軟栽了下去。

方瑾趕緊出手把人撈起來,把半昏過去的人背起來,往回跑去。

約好去看電影的這一天,胡桃高燒不退,蘇擇則是一直處於失聯失蹤的狀態。

褚正那邊遲遲不傳來消息。

鉛灰色的天空,寒風席卷著,雪飄飄不停地下,整個南城被覆蓋上一層白色的氅衣。

兩人之間碎片般的經歷和回憶,隨著這場初雪,一瓣一瓣的,不斷串連,完整成了晶瑩又鋒利的雪花,雪花刺穿了她的心臟,猩紅的血一滴滴落下,融入積血之中。

高熱中,她將自己的鮮血虔誠地寄予這粉雪之冬,祈求上天,一定要庇佑他平安歸來。

第54章 . [最新] 同步心跳(正文完)   “超級——喜歡你……

蘇擇失聯的第三天, 胡桃的感冒痊愈,這三天,她除了藥以外幾乎沒有胃口吃飯。

短短三天, 人瘦了一圈下去。

窗外的積雪化了七八成, 喜鵲在枯枝上跳來跳去, 刺耳的叫聲傳入她耳中。

胡桃臉色蒼白如紙, 也沒了平時那副笑容,她望了一眼飛走的喜鵲, 翻開被子下床。

臥床太久,整個人身上也難受。

她趿拉著拖鞋,從屋子裏走出去, 下樓。

早上,樓下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飯。

方瑾警官在一天前就離開了,說是接到了上級通知, 暫時可以放松對他們一家人的保護。

那說明, 梁遠統的案子應該是結了, 不管結果怎麽樣,都結束了。

案子結了,卻沒有蘇擇的消息傳來。

這是讓胡桃最絕望的事情。

這三天,她不知給蘇擇那已經關機的手機打了多少個電話,通話記錄一頁飄紅。

“桃子下來了,想吃點什麽?”姜與蓉看見她,趕緊溫柔地問。

胡柯站起身給妹妹拉開椅子, 神情裏也盡是心疼。

她坐下, 望著一桌子早飯,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勉強彎了下唇, “喝口水吧。”

胡公誠給她遞了一杯溫水,胡桃接過來,一點點啄著喝,溫熱的水蒸氣從杯口往上冒,熏得她眼睛又是一陣發酸,發熱。

水已經喝夠了,但是杯子卻沒辦法拿下了,現在拿下來,家人們又會看見她滿是淚水的眼眶。

胡桃繼續喝著水,使勁把眼淚憋回去。

姜與蓉看見女兒端著水杯顫抖的手,也是一陣鼻酸,受不得看見女兒這麽成天成夜的難過。

叮咚——

一陣門鈴聲響起。

胡桃聽見,猛地站起來,還沒等其他人反應,就往門口跑。

吱呀。

她披著單薄的外套跑出門,見到站在院子外的聶凜。

心裏空了一塊。

聶凜倚著鐵門柵欄,瞧見她明顯失落的眼神,不滿地“哼”了一聲出來,扯了扯唇:“怎麽,看見我不樂意啊?”

胡桃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走過去給他開門,問:“聶凜學長,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誰給你遞信兒啊。”他上下掃視了一圈胡桃,邊往裏走邊說:“給你半個小時,換衣服跟我走。”

她不解,同時心裏又染上了些許希望:“去哪?!”

聶凜回首,說了一句:“市醫院。”

胡桃跟著他匆匆出了家門,聶凜走得很快,手機裏打了車,忙不停地跟她交代:“待會褚正會到你家去,做一些記錄,順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梁遠統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蘇擇在哪?”她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不就帶你去嗎。”他似乎有些無奈。

“他為什麽會在醫院。”胡桃急切。

出租車停在他們旁邊的停車道上,聶凜瞅著這小姑娘,眉頭一挑,“待會下車說,車上不方便。”

怎麽到這個時候還賣關子,急死她了。

可是沒辦法,胡桃只能趕緊上車。

出租車往市醫院趕去。

下了車,兩人進了醫院大樓,往住院樓走去。

聶凜對她沒那麽紳士,只按照自己的速度往前走,胡桃一路小跑著跟著他,還不停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梁遠統死了。”聶凜說。

胡桃眼神一怔,十分驚愕,“他,他死了?!”

“蘇擇被他們綁架去找那批貨,一車人到了地方,沒拿到東西,之後被及時趕到的警方包圍。梁遠統就拿蘇擇做人質和警方對峙。”

“對峙過程很艱難,最後梁遠統拿刀刺他,讓警察一槍擊斃了。”

一聽到用刀刺,胡桃嚇得差點沒站住,擡手捂住嘴,“蘇擇,他......”

“我帶你去看看他。”聶凜隱去些眼神光,帶著她往裏面走,“他還在那。”

這一切,其實都是蘇擇和警方設計好,一個甕中捉鱉的計劃。

據蘇擇和警方交代,在他十四歲那年,有一天晚上。

柳茹禾晚上帶著蘇擇忽然出了遠門,她開著車,帶著他回到了讚陽村,卻沒有回舅舅舅媽家探望。

而是直接來到了一個河邊。

蘇擇被她戴上口罩,站在遠處,給她打著手電筒,眼見著母親的一切行為。

漆黑之中,柳茹禾挖了一個大坑,把一箱子一包包不明物品扔進大坑裏,那東西的數量多得驚人。

她扔完東西進去,又放了一定量的生石灰在坑裏。

然後,柳茹禾拿了一個桶,倒了許多水,灌進那坑裏。

所有在她手裏的毒.品,盡數銷毀在這生石灰遇水的反應中。

他眼見著,母親把那些害人的東西全毀了。

她把那些人的東西毀了,她會死的。

柳茹禾比蘇擇更清楚,但她還是那樣做了。

所以,當梁遠統再次找到他要那些東西的時候,蘇擇心裏清楚,自己根本無法滿足他的要求。

因為那些東西已經不覆存在。

當一切都成了一個很難解決的死局之時。

那本書起了大作用,當蘇擇翻到那張由母親親自留下的字條中,他猛然明白過來。

那是他們母子,最後的默契。

柳茹禾早就料到也許會有這一天,這張紙條,就是引梁遠統上鉤的最佳誘餌。

那讓被利欲熏心的梁遠統深信不疑這東西還存在,而且就埋在那個地方,所以才能放心地前往那個地方。

而警方早早就潛伏在那,就等著一切罪名成立之時,逮捕他歸案。

但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梁遠統沒有那麽愚蠢,拿到一個地址就去,他們拿蘇擇做人質,一度讓警方無法行動。

蘇擇在被挾持過程中,被刀架著的脖頸已經見血,就在梁遠統氣急敗壞想要用刺殺蘇擇的瞬間,警方的一顆子彈,保住了蘇擇的人身安全。

“蘇擇那天在電話裏跟我說,他那一趟,就沒打算活著回來......”聶凜說到這,神情很明顯是不忍再說下去,他帶她來到一間單人病房,悲傷地說:“雖然蘇擇受了很重的傷...最後還是...”

她顫抖著,直接推開那扇門,一步步走進去。

胡桃吞聲飲泣,只覺得天旋地轉,已經快撐不住了。

她不相信,她不能接受。

少年臉色蒼白,眼睛松松地闔著,眉眼舒展,脖子上纏著白紗,額頭上也圍著紗布,臉上多處淤青紅腫,白色的被子蓋在他身上,好像看不見呼吸。

胡桃走過去,緩緩蹲在他床邊,抽泣不止:“為什麽啊...”

【他和我說,他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誰讓你去做那些了...嗚嗚...”

她一拳錘在床邊,手裏抓著床單,指關節都泛白,“騙子,為什麽到最後還要騙我。”

“我們還沒去看電影,我們還有好多事情都還沒一起做呢。”

“嗚嗚...你怎麽忍心就這麽不要我了。”

“我那麽喜歡你,你怎麽可以都不考慮我。”

胡桃只覺得世界一片黑暗,心都要碎成千百片了,五臟六五被碾著疼。

“桃子...別哭。”就在這時,房間裏除了她的抽噎聲,響起了第二道聲音。

熟悉的,又脆弱沙啞的聲音。

胡桃瞬間噎住哭泣,她不敢置信地緩緩擡頭,看見躺在床上的男生睜開了眼睛,因為不適應窗外中午的強光,微微瞇著那雙桃花眼,望著她的神情裏盡是心疼。

她趕緊伸進被子裏,摸到他的手是溫熱的,她有些不敢確認:“你,你,你還活著。”

蘇擇微微蹙眉,好像有點疑惑,“我...就沒死過。”

“喲,聊著呢。”這時候從洗手間回來的聶凜從外面走進來。

蘇擇撐著身子坐起來,皺著眉對他問:“聶凜,你跟桃子說什麽了?”

胡桃站起來,瞪著他,“你,你,你不是說蘇擇死了嗎?”

聶凜看了他倆一眼,然後掛上一副很無辜的模樣,好整以暇道:“我沒說他死了啊。”

“你不是說他受了很重的傷,還,還沒打算活著回來嗎?!”

“對啊,你沒聽我說完話啊。”聶凜哂笑一聲,“雖然他受了很重的傷,最後還是給救回來了,懂?”

“我,我,這,我。”胡桃看一眼聶凜,又看一眼蘇擇,一時間尷尬地無地自容。

蘇擇抿抿唇,一記眼刀甩向聶凜,淡聲說:“聶凜,你出去給桃子買點水果,快滾。”

“嘿,我把人給你帶來高興高興,你還怪罪我是吧。”聶凜指指他,最後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認了,轉身離開病房。

砰。

病房門被關上。

房間裏陷入了一陣很僵硬的寂靜。

蘇擇知道她有些尷尬,伸出手來,哄她:“桃子,過來我身邊。”

胡桃轉身,在床邊坐下,把自己的手遞上去,被他握住。

蘇擇看她一圈,歉疚道:“怎麽瘦了這麽多,是因為我麽。”

“你說呢!我這兩天哭幹了前面存了十幾年的眼淚。”胡桃眼眶紅紅的,像只小兔子,緊握著他的手不舍得放開,“我真怕你出事...警察叔叔那麽厲害,交給他們不行嗎。你為什麽非要以身涉險,你逞什麽能,你真有什麽事我怎麽辦!”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蘇擇擡手,摸摸她的臉蛋,劃過那一行淚痕,深情道:“我知道危險,但是我必須那麽做,必須,由我來做。”

“為了你,也為了我。”他緩緩把人摟在懷裏,望向窗外,徐徐地說:“為了你的家庭,也為了我的母親。”

你把困險於深淵裏的我拉出來,是你拯救了我。

那麽,為了守護你餘生的快樂,纏繞著我們二人的夢魘藤蔓,就必須由我親手斬斷。

胡桃又是眼角一熱,她盯著近在咫尺的他的側臉,輕輕扯住他的衣領,溫熱的嘴唇貼在他的唇角。

短短一瞬,她退回原地。

蘇擇楞住了,他轉回視線,眨了下眼睛,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我先承認。”她悄悄舉起自己的手,視線躲著,像認錯一樣實話實說:“你跟我表白那天晚上,就想親你了,但是沒敢。”

“我剛剛還在想,早知道就那天親你了,到最後,都沒能親你一下,特別難過。”

他盯著她微紅的臉,那顫著的尾睫,終於忍不住地開懷笑了。

他因為笑,胸腔產生的震顫,貼著她的身子,惹得她怪癢的。

胡桃更窘羞了,有些不滿,擡頭說:“你不要笑了...”

話沒說完,護在她腰間的手一個收緊,他的吻急促又突然地襲了下來。

與剛剛那青澀的肌膚相貼不同,胡桃這次才切實地感知到什麽才是接吻。

唇瓣相交,唇齒流連,鼻息炙熱,從耳根到小臂一路酥麻下去。

蘇擇似是無師自通,溫柔中極有技巧,撬開她緊張的貝齒,一寸寸地引導她放松,引誘她栽進他的深情旋渦中。

胡桃渾身不自覺地軟了下來,摟住他的脖頸,手攥緊他的前襟,手指貼在他心臟處,感受著他逐漸加快的心跳。

直到胡桃有些喘不過氣了,她嗚嗚一聲,蘇擇才止於淺嘗,松開她。

兩人額頭相抵,傳遞著情意和炙熱的喘息。

“你,好突然......”她過於羞赧,只磕磕絆絆地說出這一句。

他勾起唇角,比平時那副溫柔淡漠的笑容更多幾分勾人,眼神清亮,持著繾綣的嗓音低語問:“喜歡麽?”

啊啊啊!

這麽問是不是過於犯規了!!

她呼吸更加急促了,舔了舔下唇瓣,最後小聲承認:“...喜歡。”

“下次再想對我做什麽,不要不敢,也不用再投稿問。”他會心一笑,眼裏都是她,湊過去蹭蹭她的鼻尖,“因為無論什麽我都會答應,我這個人,隨你擺布。”

胡桃全身仿佛已經快化成一灘桃子水了,她窩在他懷裏,紮在他頸窩,撒嬌道:“不,不要再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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