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起回到了基地，首長嚴碩沒有休息，便立即再次提審了海蛟。

自從抓住這個大毒蟲以後，這是第七次對他進行提審了。

人人都知道想撬開他的嘴很難，但是一旦撬開了，會得到很多有用的線索。

老首長沒多說話，只是把拍的視頻給海蛟看了一下。

視頻裏是穿著學士服的年輕女孩，青春的臉上仿佛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她對著鏡頭揮手打招呼：“哥，我是嬌嬌，我要畢業啦！哥你放心，我過的很好，不用再每年給我打錢了。我在勤工儉學，也有給媽媽寄一些生活費。在老師的幫助下，我也找到了非常好的實習單位。我想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我喜歡那些可愛的孩子們……”

一聲哥讓海蛟血紅的，銳利的眼睛裏突然顯現出了幾分溫和。

視頻放到一半的時候，海蛟便開始低低的嗚咽。

直到他母親的一聲“兒啊”，海蛟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外面看的人都表示老首長還是老首長，這波攻心戰打的十分漂亮。

直到海蛟平息了心情，老首長才道：“我們也知道，你當年是因為父親突然去世，母親罹患重病，以及想要繼續供養妹妹上學才選擇的這條路。你放心，你妹妹和你媽媽組織上都保護了起來。她們身邊都有十幾名同志，只要你肯說，在L線徹底淪陷之前，他們都會被保護的好好的。”

對方仍是沈默，老首長又說道：“其實你也知道，你說不說，都沒辦法阻止你被判死刑。但你別忘了，組織上向來有戴罪立功這一說。如果你能提供我們破開L線的關鍵線索，說不定就能從死刑減為死緩。當然，如果你能協助我們抓到關鍵頭目，改為無期也有可能。想想你的母親和妹妹，你忍心他們看著你帶著血窟窿的屍首為你收屍嗎？”

半天後，海蛟終於點了點頭，開口道：“好，我說。”

老首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對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你母親在那個村子裏被照顧的很好。她能安度晚年，也會有你的一份功勞。”

說罷，老首長功成身退，專門負責審訊的同志開始進行筆錄記錄。

外面的白龍也松了口氣，說道：“得，今天晚上怕是要忙活一陣子了。你們倆……問哥，要不我給你安排個酒店？”

秦問擺手：“有空宿舍嗎？”

白龍道：“就等你這句話，空宿舍多的是，我讓西風帶你過去。”

西風已經卸了妝，上前對他們說道：“兩位前輩，跟我來撒。”

路上秦問安慰黑風：“別焦心，海蛟那麽滑頭的一個頭目，他那裏肯定有關鍵性的情報。我相信，他肯定參與了抓捕或者關押小玄，明天一早我們就知道結果了。”

黑風點了點頭，心裏明白，卻依然緊張的手心裏冒汗。

他其實害怕聽到明天的消息，萬一是小玄已經死亡的消息呢？

黑風不敢想，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這一夜註定是輾轉反側的，他抱著手機，什麽心情都沒有，卻莫名奇妙的想和青鳥說說話。

他點開青鳥的對話框，雖然知道他不一定會回，卻還是給他發了條信息。

“明天會有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大的消息，我不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應該……全是壞的吧！畢竟我也沒再報任何希望，只是想讓自己知道一個結果罷了。”

最好的就是找到小玄的屍體，把他帶回來，不讓他在異鄉流浪。

沒想到青鳥卻給他回了信息：“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塵埃落定就是心之歸處。”

黑風看著那條信息，那短短的十幾個字就仿佛有魔力一般，心裏瞬間踏實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一整夜就這麽過去了。

再睜眼時，天竟已經大亮。

他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秦問正坐在他床邊看著他。

黑風立即坐了起來，問道：“審完了嗎？有結果嗎？我去看看。”

說著他便起身，朝門外沖去。

秦問卻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別去了，我都替你看過了。”

黑風頓住腳步，心臟開始狂跳著，他詢問般的看向秦問：“然……然後呢？”

秦問嘆了口氣，說道：“你……應該知道，海蛟他還有個別稱，叫清道夫。清道夫的作用是什麽，我想……你也了解。”

他當然了解，清道夫是解決那些他們覺得不聽話有危險或者沒有用了的人，也就是屠夫。

黑風怔楞了半天，才問道：“所以，小玄已經死了是嗎？他的屍體埋在哪裏？”

秦問組織了一下語言，卻不知道該如何該對他開口。

但他卻知道，這件事不能瞞著他，因為那畢竟是他的愛人……和孩子。

秦問十分艱難的開口說道：“海蛟說，他十年前轉移代號為青玄的人質時，他跳海逃逸了。後續他們對他進行了打撈，最後撈出了他的屍體。但是……”

黑風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問道：“但……但是？”

秦問繼續說道：“但是，海蛟轉移青玄的時候，轉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黑風皺眉不解，問道：“兩個人？”

秦問道：“……是，兩個人。一個是小玄，另一個……是一名九歲的兒童。海蛟說，那個孩子是……是小玄在關押期間生下的。所以那個孩子很有可能……”

黑風的瞳孔一縮，他上前用力掐住秦問的胳膊，目眥欲裂道：“你說什麽？你剛剛在說些什麽！”

秦問的心裏也特別難受，胸口仿佛堵了一塊石頭，上不去下不來。

他的胳膊被黑風掐流了血，卻渾然不覺，仍然盡職盡責卻又極其殘忍的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我說，小玄當年給你生了一個兒子，在做L線上的人質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秦問的眼淚就仿佛斷了線的珠子，無知無覺的滾落下來。

他從來沒有哭過，一次也沒有，再疼再難也從來不哭。

可是這件事他實在太難受了，難受的難以描述，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黑風則仿佛失去了語言和呼吸，就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秦問知道這樣不對勁，他只得強自拉回自己的心神，大聲對他道：“但是小黑，那個孩子很有可能還活著！”

黑風終於有了反應，又問道：“還……還活著？”

雖然希望極其渺茫，但秦問不想眼睜睜看著黑風倒下去。

他知道，如果黑風得知小玄的死訊不會被打倒。

畢竟快二十年了，他早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但孩子不行，孩子的死更不行。

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

別說黑風了，自己也接受不了。

小玄被虐打的視頻，他倆都看過了，打的肢體變形。

但那個時候，他的肚子裏，卻懷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是以怎樣的頑強生命力，在那種情況下存活下來的？

秦問再說話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哭腔：“對，他肯定還活著。因為海蛟說，他們並未打撈到孩子的屍體。因為……小玄和那個孩子對他們的上線很重要，上線說就算把那片海域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他們。他們撈了半個月，只撈到了小玄的屍體。他們沒有找到孩子，所以小玄可能想盡辦法讓孩子逃跑了。所以黑風，你要振作，我們要找到這個孩子！”

黑風終於滑跪到了地上，哭的很大聲，撕心裂肺。

如果再回到十九年前，他一定不會碰他，一定不會碰他！

為什麽要讓他遭受這樣的折磨，為什麽！

自責與悔恨漫上心頭，黑風的眼睛都要哭腫了。

秦問卻強行把他抱了起來，推回宿舍的下鋪坐著，厲聲道：“黑風，你必須振作起來。算起來，那個孩子應該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你要找到他，你是這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了。”

黑風擡起赤紅的眼睛，終於吐出一個字：“好，我去找他，我現在就去找他。”

說著他便要往外沖，又被秦問給拖了回來：“你去哪裏找他？有頭緒嗎？你聽我說黑風，這上面有小玄跳海的那座海港名稱。坐標，地址，都有。我陪你一起去找，我陪你一起去找行嗎？”

黑風的情緒不是很穩定，他翻找著那個小冊子，說道：“好，好，是哪裏？H……H國的野島海港是嗎？我現在就……就去。”

秦問剛要再去攔，黑風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一時間宿舍裏亂作一團，醫務兵立即將他擡到了診室裏。

然而黑風的情況卻不太樂觀，竟然開始發燒。

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任誰聽到這個消息後，都不會好過。

秦問也非常意外，他們都猜測小玄死了，卻萬萬沒想到小玄竟然生下一個孩子。

那麽他在被質押的十年裏，是怎麽帶著孩子過來的？

單單想想，秦問的心就仿佛被針戳，更何況是黑風了。

這是心病，必須要用心藥來醫。

秦問當即便決定包機回H市，H市是國際大都市，有直飛H國的飛機。

飛機上，黑風醒了，卻一直在反反覆覆的低燒。

他的體質非常好，很少感冒，更別說發燒了。

秦問看著黑風，感覺他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氣神，嘴唇都跟著白了。

坐在那裏也不說話，但他知道黑風的心裏就像揣了一噸的石頭，難受的要死。

秦問想讓他振作起來，可他沒有資格這麽說。

如果是自己，怕是比黑風更痛苦，只得說道：“如果那孩子看到你這副鬼樣子，怕是嚇的不敢認你。嘿，小黑，你有兒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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