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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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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心事,時間反而過得好像快了一些。鄧廷昊一邊感冒一邊偷偷地觀察阿呆,時間一晃就到了禮拜五。淩晨1點整,白天睡足了的鄧廷昊和阿呆準時守候在電視前,靜靜地等待著犯罪者最愛的冷頻節目開播。

鄧廷昊瞥了一眼阿呆手裏的家庭裝樂事:“你能別吃了嗎?”

阿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為什麽?”

“你這樣,我很出戲。”鄧廷昊無奈地撇了撇嘴,從前在NSG和特工們一起檢索資料時,用的電腦都是功能非常強大的軍用機子,黑色帶著金屬的冰冷。而如今呢,坐在沙發上對著自己的家庭影院本來就很有違和感了,偏偏阿呆還抱著一大袋薯片在旁邊哢嚓哢嚓地嚼,怎麽說也不聽。鄧廷昊嘆了口氣,只好戴上自己工作時的小平光眼鏡,只為給自己增加點角色感。

本應在1:12分準時開播的節目因為一個同樣冷頻的電視劇而意外地延遲了,鄧廷昊等到1:20,才終於熬到那電視劇結束,並且目測還要至少十分鐘的廣告。他憤懣地靠在沙發松軟的靠背上,斜眼看了看依舊在哢嚓哢嚓的阿呆,攤開手:“給我點。”

阿呆點了點頭,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出來一片薯片,動作嚴謹地放在鄧廷昊的手心正中間。

鄧廷昊無語:“再來點。”

於是,鄧廷昊又得到了一片薯片——準確地說,是半片,因為這第二片薯片不完整,最多算半片。鄧廷昊深吸一口氣,偏不信邪:“再來點!”

阿呆憋了一下嘴:“你到底想要多少?”

“我就想知道,你願意給我多少?”

阿呆想了想:“其實我自己還不夠吃。”

“可這薯片是我買的!”

“可是你明明都說是給我買的了……”阿呆猶豫了一下,然後很是不甘願地把袋子往鄧廷昊這邊遞了遞:“要不,一起吃?”

鄧廷昊翻了個白眼,有些心煩地揮揮手:“自己吃去吧,小氣鬼。”

“哦。”阿呆抱著薯片往一邊蹭了蹭。電視裏還在放著某洗發水的廣告,女明星魅惑地甩開明顯用電腦PS過的長發,然後擠著眼睛念俗透了的廣告詞,簡直無聊透頂。阿呆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鄧廷昊,鄧廷昊沈默地靠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阿呆晃了晃手上的薯片袋,想了想,又蹭了過去。

“你嘗一口吧……”他撚起一片最完整的送到鄧廷昊嘴邊上去。鄧廷昊瞟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然後就著阿呆的手伸舌頭把薯片勾進了嘴裏。

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鄧廷昊的舌尖碰到了阿呆的手指。那個指尖溫溫的,軟軟的,感覺倒是不錯。鄧廷昊偷眼觀察阿呆,這貨倒是沒什麽反應,遲鈍地繼續用沾到過他口水的手指吃薯片。

鄧廷昊正琢磨著自己對阿呆究竟是個什麽感覺,新買的手機就在旁邊歡快地吵起來了。鄧廷昊伸手撈過來一看,屏幕上亮著段陽的名字,頭像是他和段陽剛認識時還不那麽親昵的一張合照。鄧廷昊看了一眼表,然後頭痛地接起電話:“又怎麽了?”

按照經驗,這個時間點,正常的段陽只可能在做兩件事:像豬一樣睡覺,或者像狗一樣打游戲。而不正常的段陽八成是又遇到了什麽幼稚的煩心事,打電話來哇哩哇啦一頓抱怨,說是尋求安慰,其實鄧廷昊一直覺得是想欺負欺負自己發洩他心中的憤懣。

然而今天,段陽這通電話為以後的午夜兇鈴提供了第四種可能——電話中的段陽聲音輕快得就差沒插上翅膀飛起來繞著房間轉圈圈了:“阿昊!龍哥要帶我去毛裏求斯玩一圈!”

鄧廷昊一聽就崩潰了:“那是個什麽地方啊?中東?非洲?埃及大陸?哪有人第一次帶情人出門選那地兒的啊!”

“好地方啊,文明淳樸,風景秀美,又有異域風情,比你那些俗氣的美國歐洲強太多了!”段陽那邊好像在收拾東西,輕快的語調還伴隨著咣咣摔櫃門的聲音:“我主要是和你說一聲哈,怕你訂披薩看不見我心慌!哈哈!”

鄧廷昊一邊留心著電視,一邊不放心地問:“去幾天?誒不對啊段陽,你有簽證嗎你就和人家瞎跑?”

“鄧爸爸哎!你就放心吧!毛裏求斯現在對Z國是免簽的,那簡直就是那啥……叫啥玩意來著?啊,天時地利人和!我和龍哥這一趟回來,說不定我就走了心的當人家男朋友了呢。”段陽的嗓門特別大,再加上他今天格外激動,震得鄧廷昊耳朵都疼。他瞥了一眼電視,廣告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便匆匆道:“行吧,在外保持聯系,你也不小了,自己長點心吧!我這邊還有事……”

“好嘞鄧爸爸,忙你的去吧!對了我在外邊夜夜笙歌就不和你保持聯系了哈,龍哥愛吃醋!拜了個拜~!”

“餵?怎麽能不聯系……”鄧廷昊急道。然而電話那一頭已經傳來了幹脆的“嘟、嘟”聲,鄧廷昊嘆了口氣,只能帶著點不安心掛了電話。

其實他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只是段陽對他而言即便不是情人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親人。更何況鄧廷昊一直都認為,在這個變態千千萬的世界裏,段陽能活成這麽不長心的樣子,也算是很奇葩了。他嘆了口氣,把手機丟在茶幾上,默默地在心裏的愁事帳上又加了一筆。

“各位午夜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感謝您再次與人生百味在周五的淩晨相見。自我們的境遇專題開始以來……”

阿呆把薯片袋丟在一邊,拿著遙控器坐到鄧廷昊的身邊:“段陽怎麽了?”

“又跑出去野了。沒關系,我們繼續我們的事情。”鄧廷昊說著,接過遙控器調大了聲音。這檔節目一共只有半個小時,主持人非常簡短地做了一下前期回顧,然後鏡頭很快就切轉到了白天裏熱鬧的商業區上。

第一個受訪者是女大學生,笑嘻嘻地幽默了幾句,感慨自己人生最悲催的事情就是至今還沒有過男朋友,自己說完之後還捂著嘴故作嬌羞地要求電視臺打馬賽克。第二個受訪者是一對一起逛街的情侶,男女貌相都還不錯,拎著的紙袋子也都是一些輕奢品牌。提到人生境遇,男孩還非常得瑟地在鏡頭前秀了一記恩愛,陽光地說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現在的女朋友!”。

鄧廷昊幽幽地嘆了口氣,微微有些疲憊,便索性又靠回到沙發後背上。第三個受訪者是一個剛剛退休的公務員,家庭和睦幸福,也沒啥可感慨的。第四個受訪者是時尚的白領,對著鏡頭非常動情地講了一下自己當年艱辛的求職經歷,然而和如今的光鮮亮麗相比,那些心酸過往也絕對可以算作一種談資了。鄧廷昊越看越乏味,靠在沙發上漸漸的產生了一絲困意。

昏昏沈沈中,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視裏的聲音依舊充斥著他的耳朵,他用那僅存的意識飛快地篩著關鍵詞。鄧廷昊迷迷糊糊地在心裏數到了第九個人,依舊沒有發現他覺得會被犯罪者挑中的目標。

難道還要再等一周不成?鄧廷昊絕望地想。

“人生境遇什麽的,我也說不太明白,年輕的時候也沒怎麽讀過書,現在就更說不上是文化人……”電視裏突然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鄧廷昊無語地皺起眉,連睜眼都懶得睜。

“兒子和兒媳婦幾年前就車禍去世了,留下一個小孫女陪著我。我沒什麽錢,也沒太多親友,只想著努力開店把小詩養大。”

閉著眼睛的鄧廷昊皺眉嘟囔著對阿呆說道:“剛才說那女孩叫什麽名?”

“叫小詩。”阿呆說道。

鄧廷昊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卻是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出於那麽點好奇心,他坐直了身子開始看電視。然而這一打眼不要緊,電視上被老太太拉著手的小女孩,不就是那天在NSG分局附近送了他榛子戚風的那個小詩嗎?

鄧廷昊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幾步走到大液晶屏前面,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機上的小女孩和老太太。能夠看得出來,老太太的性格很好,非常坦誠地說著自己的遭遇,並且還說了自己在某街區開了一家家烤蛋糕坊,生意還不錯,能養得起祖孫倆的兩張嘴而且還能把孩子以後讀大學的錢也攢出來。老太太提起自己小孫女的時候滿面的驕傲,說這孩子又懂事又努力,有空的時候幫自己拿一些蛋糕去路邊賣,在學校裏成績還非常出色。

“我就覺得人是活一個知足,我現在不僅知足,而且還有盼頭。我們小詩各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孩子,我只希望我這把老骨頭能多撐些日子,還等著小詩以後出息了給我帶來更好一點的生活呢!”老太太說著,非常慈祥地揉了揉小詩的腦袋。電視上的小詩有一點羞澀,但卻毫不忸怩,反而還很有禮貌。鄧廷昊看著那張熟悉的笑臉,表情一點一點沈峻下來。

實心眼的老太太在節目的最後還留下了自己家蛋糕店的地址,可能也指望這節目能起到點廣告效果。鄧廷昊沈默地站在電視機前看著她們祖孫倆接受完采訪,一直看到節目的片尾結束,才摁關了電視。

“你懷疑,是這最後一個?”阿呆走過來問他。

鄧廷昊深吸一口氣:“十之□□。這小姑娘我認識,走吧,我們現在就去那家蛋糕店看一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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