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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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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站很大,因為周末的緣故,人流量並不多,因此就顯得空曠了起來。

安倍京子像只小蘑菇似地蹲在角落裏,白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閃耀著,顯眼中卻又帶著幾分可憐。

這一幕落入不遠處三個少年的眼中,他們面上皆流露出相同的心疼神色。

乙骨側眸,他斜覷著狗卷沈下來的臉龐,關於昨天的記憶驀然從腦海中浮現。

他是在傍晚時分敲響狗卷的房門,此時,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將雲層暈染成一片瑰麗絢爛的色彩。

門在第三次扣響時,無聲打開。

伴著門開,有一股子剛沐浴完的暖融融水汽頓時向乙骨撲面襲來。

他看到門後,狗卷身上只裹了條白色浴巾,亞麻色頭發濕漉漉地垂下,水滴順著纖長脖頸緩緩流下,劃過初現雛形的胸肌,線條青澀的腰腹,最後隱入浴巾之下。

乙骨將目光在狗卷的腹肌上停頓了下,他在心裏對比了下自己和狗卷的身材,默默感慨了起來:沒想到棘只是看著身板纖瘦,脫下衣服還是非常有料的嘛。

隨後,他擡眸,撞上狗卷看過來的帶有疑惑的紫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輕聲說道:“棘,你現在有空麽?我來找你問點事。”

狗卷頷首,側過身示意著乙骨進來說。

少年房間還是乙骨記憶中的模樣,整潔幹凈,完全不見青春期男生會有的淩亂邋遢。

淺藍色被褥疊成一個豆腐塊,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床的正中間。實木書桌的角落,書籍整齊地堆疊在一起,桌面上平攤著國語課本,狗卷原本計劃是在洗完澡後開始覆習。

不過,乙骨憂太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

乙骨熟門熟路地走到沙發處,一屁.股坐下。他沈默地盯著狗卷許久,心頭纏繞的疑問始終找不到一個契機說出口。

狗卷有些茫然。明明是乙骨說有事情要找他,結果走進門後,又像個雕塑一動不動地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思索著,伸手在乙骨面前揮了揮,試圖讓他回過神。

“大芥?”

乙骨深吸了口氣,他放棄糾結,選擇厚著臉皮直接問道:“棘啊,你是不是和京子吵架了?”

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像極了胖達,八卦中又帶著幾分老父親式的關懷。

瞬間,不止狗卷楞住,就連乙骨自己也呆在原地,沈默再次回蕩在他們倆間。

乙骨麻著臉,腦子裏反覆回蕩起一句話。

我怎麽說話風格和胖達一樣了?

狗卷則沒有關註到這點,他只是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被捅破而感到不知所措。

腦中陡然出現了兩道聲音,一個勸說著狗卷去尋求乙骨問他的意見,一個則是讓他自己做出抉擇。

這兩道聲音鬥爭著,直到其中一道徹底壓過另一道。

狗卷垂眸,安靜地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字。

[沒有吵架,我只是在猶豫,猶豫自己真的能給京子幸福麽?]

乙骨看完這句話,他驚詫地看向狗卷,見少年緊繃著下顎,眉宇落寞,心底驀然被觸動。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他輕聲問。

狗卷抿唇,手指下意識地蜷縮,隨後又緩緩松開。

[因為我發現,我不能在她傷心的時候提供安慰,也不能像個正常人跟她告白,甚至連日常交流也需要借助紙筆手機等才能順利進行。可如果她和別人交往,她輕松就能得到這些我無法給予的事情,而且也會比和我在一起更加幸福。]

狗卷眼眸中帶上了迷茫,他像是個在白霧中迷失的旅人,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所以,我是不是該放下自己的喜歡,和京子保持一個普通同學的距離。]

乙骨很快就明白了狗卷的想法。

這一切都產生於自卑。

自卑讓他開始猶豫,開始退縮,開始想要放棄。

乙骨輕嘆了口氣,目光淡淡地看向他問:“你能放下麽?”

狗卷沈默。

乙骨又問:“你能肯定京子的想法麽?她真的是想要那些?”

狗卷將唇抿成一條直線,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眸底近乎大半的情緒波動。沈沈的,宛如一潭死水。

乙骨斜覷了眼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想那麽多,也許京子更喜歡無聲陪伴呢。”

狗卷依舊沒有說話。

乙骨見狀,他選擇趁熱打鐵繼續道:“棘,你要是還猶豫,就不如直接找個時間,和京子敞開一切聊聊。”

說到這兒,乙骨挺直了腰板。從一開始起,他就不讚同胖達和真希提出的方法。

真正的喜歡,是和她呆在一起,整個心臟會不受控制的悸動,是只要想起她世界都是美好的,是兩顆靈魂的互相吸引。

比起套路,乙骨覺得還不如用真心打動真心來得更為純粹。

狗卷:[我會考慮。]

回憶還沒結束,胖達發出的動靜把乙骨恍然驚醒。

他看著身側胖達擼起手臂上懸掛著的寫有I Love Panda的臂環,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仗勢。他似乎想要沖出去找那個敢於放京子鴿子的人麻煩。

乙骨見狀,連忙拉住胖達:“你冷靜一點。”

胖達伸出毛茸茸的手指,他指著遠處小小的身影,壓下嗓音問:“看京子這樣,你能忍住?”

還沒等到乙骨回答,胖達又繼續說了起來,口吻護短:“就算你能忍,胖達我可忍不下去了。”

“要是京子問你為什麽在橫濱,你要怎麽回答?難道告訴她,我們正在跟蹤她?”

乙骨深吸了口氣,他理智地說道:“我也心疼京子。但是,出去前我們起碼要商量好說辭。”

胖達頓住,他幽幽地看著前方說:“晚了,狗卷已經過去了。”

乙骨:???

他下意識地把註意力移到前方,只見狗卷正快步向著京子走去,然後在她跟前停下。

乙骨閉眼:算了。毀滅吧,他累了。

從亂步發來消息到現在又差不多過去半個小時,京子還是依舊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雙腳因為長時間不動戰立而有些酸,京子癟了癟嘴,轉而放棄形象地蹲下。

眼前是陌生的環境,周圍來回走動著的是陌生人。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心頭陡然湧上來一陣無助和恐慌。

京子眨了眨眼,她冷不丁記起了剛進入東京校時的迷路和匆匆跑來的少年,眼眶隨之一酸,她幾乎無法遏制地想念起棘。

耳邊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不多時,京子便看到自己的跟前停下了一個人。

他穿著純黑色的運動鞋,其上是細細的一截腳踝。

亂步先生可總算來啊!

京子這般想著,視線逐漸向上。

當少年那熟悉的臉頰落入視線的那一刻,京子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它猛地漏了一拍,隨後快速地、不規律地回蕩在耳邊。

砰砰砰。

一時間,大腦陷入宕機,她呆呆地看著狗卷。

少女此刻的模樣像是只等待好心人撿回去的小貓咪,眉宇間裏浸著懵懂,眼眸幹凈澄澈,如同拍賣會上最頂尖的紫寶石。

一下子,狗卷感覺自己心臟被貓爪子撓了下,心底有絲絲縷縷的疼痛開始泛濫。

他屏住呼吸,轉而沖著京子伸出手,把選擇權交到了她的手上。

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冥冥中,有一道屏障將他們所在這塊角落隔開,形成一塊安靜的獨立小世界。

京子沒有任何猶豫,她輕輕地將手搭在狗卷那溫暖的手心,隨後仰起頭,沖他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武裝偵探社也不平靜。

國木田獨步解決完昨天積攢的文件,正打算泡杯茶松口氣,準備處理今天的文件時,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左前方。

只見有一包全新上市的櫻花口味薯片被拆開了,它放在辦公桌上,而它的主人亂步卻不見蹤影。

有點不對勁。

國木田皺眉,然後掃了眼與亂步為鄰的中島敦,高聲問道:“敦,你有看到亂步去哪了麽?”

中島敦聞言,他擡起頭,略帶迷茫地搖了搖頭。

他的身側,泉鏡花小聲回答道:“車站。”

中島敦:“?”

泉鏡花:“他去橫濱站接一個朋友。”

這個回答宛如一顆炸.彈落下,整個偵探社安靜極了。

幾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把視線聚集了過來,就連躺在沙發上摸魚劃水的太宰治也不例外。

對此,國木田先是楞了一下,等徹底反應過來後,他控制不住地擡高了音量:“等等,亂步,他一個路癡去接人?!!”

泉鏡花點頭。

國木田:……

比起接人,他反而會把自己弄丟吧?

在此刻,國木田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太宰治放下手中的紅皮書,挑眉問道:“他出去了多久?”

泉鏡花看著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回答道:“快兩個小時。”

聽到這兒,太宰治則是忍不住發出了聲“哦豁”。

從偵探社到橫濱站,兩個小時最起碼可以來回走四趟了吧。

看樣子,亂步那家夥肯定迷路了。

同樣,國木田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扶額,目光掃視了一圈後,把尋找亂步的這一任務交給了太宰治,畢竟現在只有他無所事事。

太宰果斷拿起書,重新躺下:“我不要。”

聽著太宰那拖長了而顯得愈發欠扁的聲音,國木田額間青筋一陣猛跳。下一秒,他三步兩步地沖到沙發側,拎起太宰治後直接丟到門外。

“要是沒找到亂步,你也不用回來了。”他這般通知著,說完就粗暴地關上門。

風吹過鼻尖是一陣透心涼意。太宰治伸手摸著差點被門撞上的鼻子,轉身吊兒郎當地走進電梯。

嘖,也不知道亂步跑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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