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工作沒了！”張美琳狠狠瞪著李小白，眼睛都紅了，“要不是你騙我……我還好好的在交廣實習……我很有希望留下來……”

李小白瞇起眼睛，靠在椅背上：“那我請問你，你的這個實習機會是怎麽來的呢？”

“我……”

“哼，還不是靠著害人得來的？交廣，本來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陷害了主持人，禍害了節目，還有臉在這說有希望留下來？”李小白鄙夷道。

張美琳的嘴唇哆嗦著，眼淚大滴大滴滾落臉。她定定看著李小白，聲噎氣堵地說：“你知道交廣這份工作對我有多重要嗎？當初我考上傳媒大學……本來是高興的事……可我媽一夜老了好幾歲……她知道……她知道我從小就想當主持人……她知道我做夢都想念傳媒大學……可家裏沒有錢……藝術院校的學費又那麽高……我還有弟弟啊……我念了大學……家裏就供不起他了……”

李小白皺著眉看著淚如雨下的張美琳。

張美琳喘了兩口氣，又繼續哭著說：“我跪在我爸媽面前，跟他們保證……畢業後……要……要靠自己賺的錢供弟弟念大學……所以……所以我必須留在C市……必須留在交廣……我好不容易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也能幫弟弟念大學……可這一切……一切都被你給毀了……”

“你這個神邏輯……我可真聽不懂……”李小白無奈地搖搖頭。

“你這種富家子，當然不懂！”張美琳拍了一下桌子，不再唯唯諾諾，“在你眼裏，我們這種窮人，就不該有夢想！”

“是誰告訴你，窮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去害人？”李小白直起身子，大聲反駁道，“又是誰告訴你，窮就可以出賣自己的感情去做向上爬的工具？現在的社會，機會多的是！你的悲劇，並不在於你窮，而是在於你想成功卻又不肯為之努力！”

臉上還掛著淚珠的張美琳，無言以對……

走出寫字樓，張美琳似夢游一般攔下一輛出租車。

“呦，大學生，好久不見啊！我第一天換成白班就遇到你，還真是巧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耳中，把恍惚中的張美琳拉回了現實。

“劉……劉師傅……是你啊……”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劉師傅轉過臉，驚訝的看著張美琳：“這是怎麽了？怎麽哭的眼睛都腫了？”

“沒……沒什麽……”張美琳抹了抹眼睛。

劉師傅轉過身，目視前方，笑了笑，親切的問道：“那你總要告訴我去哪裏吧？”

“我……”張美琳茫然望向車窗外，“本來打算回學校的……可……可同學看見我這副模樣……一定會笑話我……”

在這位年紀和父親相仿的老師傅面前，張美琳摘下了所有的面具，坦白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劉師傅發動了車，緩緩駛在公路上。

“大學生，不如這樣，我帶著你兜一圈，等你不哭了，再把你送回學校。”想了想，劉師傅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只收起價錢。”

張美琳趕緊擺手：“不行不行，這樣會耽誤您拉活的！”

“沒關系！這人啊，不能鉆到錢眼兒裏去。”劉師傅轉動著方向盤，笑容可掬，“我女兒啊，跟你年紀差不多，也是在外地上大學。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像見到自己女兒一樣。每次看見你不開心，我都會想啊，我家那丫頭，在外邊是不是也有煩心事？是不是也會被人欺負？所以啊，一看你不開心，我就總想著勸解勸解……可我畢竟是個粗人，我說的話啊，你不一定聽得進去……”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張美琳的眼淚又決堤了。

“哎呦呦，我準是說錯話了。這……這又把你給弄哭了……”

“不是……不是的……”張美琳抽泣著，“我是覺著……我這麽壞的人……我幹了那麽多壞事……真的不值得你關心的……”

劉師傅皺了皺眉：“孩子，到底出什麽事了？你怎麽這麽貶低自己呢？我們開出租車的，每天接觸各種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孩子，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壞人。只不過，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不……”張美琳哭著搖頭，“劉師傅……你不知道……是我害了靜安姐……我知道你們夜班司機都喜歡她的《人生紅綠燈》……是我害得你們聽不到她的節目……”

劉師傅嘆了口氣：“唉，你們電臺裏的事，我一個司機也搞不懂……但我知道，人啊，難免會犯錯誤，更何況是你們這些年輕人。但，只要這錯誤啊還能挽回，那就去改正嘛……”

“可是……我已經不能繼續留在交廣了……我大學四年……都白費了……我……我再也沒有做主持人的機會了……”

劉師傅想了想說：“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交廣一個電臺。這裏不要你，你可以去別的電臺試試啊！”

“不……我出了這樣的事……在C市……是沒有哪個電臺再會要我了……”

劉師傅嘆了口氣：“唉……雖然我不懂，但聽起來好像是挺嚴重的。不過……我們做司機的都樂觀。天無絕人之路嘛……在C市不行，那就去別的城市。總之，你如果真有能耐，在哪裏都是吃得開的……”

“真的……是這樣嗎？”張美琳望著窗外，默默問自己。

劉師傅拉著她在外環兜了一圈。待張美琳收拾好情緒，他便將她送回了傳媒大學。

臨下車，劉師傅又笑著對她說：“大學生，不要太悲觀，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昨天聽一個乘客說了一句話，我覺著挺有道理的。就送給你吧！他說呀，人這一輩子啊，除了生死，沒什麽大事！開開心心的，就沒有那過不去的坎兒！”

“謝謝……謝謝你……劉師傅……”

站在校門口，望著那輛熟悉的出租車駛出視線，張美琳忽然覺著心裏踏實多了。她緩緩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媽，我最終還是沒能留在電臺，不過我會繼續找工作的。你放心，C市這麽大，機會有很多。我想，只要我努力，一定會站住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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