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過了一個非常快樂的聖誕節，比起陋居的尷尬和格裏莫廣場的孤單，在馬爾福莊園睡得死沈再被粗暴地叫起來是一種新鮮刺激的體驗。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之前那段時間兩個人冷淡的交流，重新回到了互相拌嘴的階段，就好像那些隱秘的情緒是一場暴雨，在聖誕節假期裏被沖得一幹二凈。

“梳梳你的頭發！”年輕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在走廊畫像上沖打著哈欠的傲羅叫嚷，哈利認出這是莊園主人中間名的所有者，他停下來認真地打量著他，只把畫像看得一身惡寒，發著脾氣：“看什麽，馬爾福莊園這麽多年來沒有像你這樣邋遢發型的巫師！”

“那是因為他們都快禿了……哦，你也是。”哈利又打了個哈欠：“你桌子上有面鏡子，不信自己瞧瞧。”

“狂妄自大！”

“謝謝，我確實有資本狂妄自大。”

青年饒有興趣地站在畫像前聽著阿布拉克薩斯的畫像嚷嚷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顯示出他的主人有些不耐煩。

“大早上和一幅畫像吵架。”德拉科遠遠地看著他，身上已經穿上了一絲不茍的精致長袍，這個距離也能看到袍腳一閃而過的銀光：“還有別的事情好做嗎，波特？”

“他先說我的。”哈利抓了抓頭發朝他走過去，他確信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阿布拉克薩斯緊張地抓起了身邊的小鏡子。

“你如果還沒睡醒，可以去補覺。”德拉科狐疑地看著他壓不住的嘴角，忍住不翻白眼：“不過我待會要出門，顯然放一個格蘭芬多在我家，沒有人會高興。”

“哦，我要回辦公室。”哈利語調輕快，他們一起走進餐廳，他問道：“你去哪？”

“需要報備嗎？傲羅先生。”德拉科拖著長長的尾音，發出討厭的輕哼：“我認為我有出行的自由。”

“不需要。”哈利坐下來，等著摩奇把煎得微微發焦的雞蛋放在盤子裏，一本正經道：“不過鑒於我沒有收到你的聖誕禮物，所以這個要求也許不算過分。”

這真是在挑戰德拉科的耐心。鬼知道他在聖誕節早晨拆出格蘭芬多送的一排水晶小藥瓶（可以設置不同環境，以保存不同種類的魔藥）後，青年堪稱天真的表情。

“哎呀。”哈利說：“送禮物的人沒有收到對方的回禮，真讓人傷心。”

接著，自稱傷透了心的哈利連續幾個夜晚造訪馬爾福莊園，要求到不少於治療師的全身檢測兩次、手抄《黑魔法溯源》節選一本、爆炸夾心軟糖兩顆，還有查理火炮隊簽名一張。

其實這不能怪哈利要求太多，他只是拿起那張簽名照，剛開口說了句“馬爾福”，對方就從成山的書裏擡起頭，瞇著眼看了一秒鐘就說：“你喜歡？送你了”就趕緊埋下頭，生怕他再說出什麽“沒有收到聖誕禮物心要碎了”這些惡心人的話。

哈利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斯萊特林如此忍讓，他看了看畫上不斷抓住金色飛賊的找球手，好奇心一點一點漫上來，他忍不住更過分，想看看他到底能為那點愧疚忍到什麽地步。

這樣的惡作劇是連詹姆·波特在世都會大喊“不愧是我兒子”的程度。

可惜聖誕節假期要結束了，莊園主人終於意識到他好像不必事事遷就該死的格蘭芬多：“這個借口失效了。”他假笑著，摸了摸袖口上的紋飾：“你可以換一個理由。”

“哦不，我現在不想知道了。”哈利嘴裏咬著南瓜餅，含糊地說：“你當然是自由的，當然。”

確實惡劣。

“這不是秘密，我今天要去格林格拉斯商會。”德拉科看著哈利吃完早飯，沒有計較他的玩笑，畢竟傲羅作為安保人員，他認為出行報備是對自己的安全負責，或者說，他覺得哈利知道自己的蹤跡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格林格拉斯先生邀請我，有些生意或許可以談一談。”

哈利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只把對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倆傻瞪著對方好一會，才在摩奇的洗刷聲中回神，莊園主人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絲淺淡的粉。

“梅林啊！這麽吃驚做什麽。”他惡狠狠地說：“是你問我的，記得嗎？”

“我知道，但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告訴我。”哈利不自覺地去撓頭：“呃，好吧，感謝你的信任。那麽，馬爾福，需要什麽幫助？”

“救世主的幫助太昂貴了，我怕接受一次會把整個馬爾福莊園賠進去。”

“哈哈哈！”哈利想到那些“禮物”，終於在對方的刻薄中暢快地笑出聲來：“終於忍不住了，是不是？”

“即使是家養小精靈也忍不住要偷衣服博取自由的程度。”斯萊特林站起身來，想了想還是補充一句：“都是正規生意，未來之星大可不用擔心。”

“哦，我不擔心你。”哈利也站起來，準備出門：“格林格拉斯一貫謹慎，現在這個狀況，他們很識時務。”

他們一起走到馬爾福莊園外，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灑在碧綠的草坪上，哈利甚至看到一只白孔雀在懶洋洋地散步。

“邀請你是好事。”他看了看那只抖著毛的孔雀，轉而對上德拉科灰色的雙眸：“說明我們的計劃很成功，接納你就代表我們和純血頑固派還是有和平相處的可能，這對於巫師界有很大幫助。”

“不用說的我好像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德拉科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去談生意，沒有那麽高尚的目的。”

青年聳聳肩，看著那只孔雀對著鳶尾花開屏：“結果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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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馬爾福家族的示好成了一針潤滑劑，越來越多的家族漸漸放松對新生政權的警惕，讓那些鼓吹金斯萊政府要屠殺所有頑固純血家族的的謊言不攻自破。

“我沒想到馬爾福做的還算不錯。”在一次全體會議後，金斯萊留下了哈利和赫敏，他敲了敲魔杖為兩人上了咖啡，在一片熱氣中三個人都顯得有些疲憊：“沙菲克和博斯德都表示願意來魔法部就職，帕金森還捐了個孤兒院……這都是示好的信號，我想我們還是有進步的。”

“當然，部長，你做的很好。”哈利一揮魔杖為自己的咖啡加了點奶：“要麽？”他問赫敏，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接著說：“馬爾福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也許是利益把他們重新連接在了一起。”

“最近，我們引進了麻瓜計算經濟的數據模型，可忙壞了辦公室和古靈閣的妖精……不過我們的經濟一直在好轉。”金斯萊說，似乎想到了什麽：“馬爾福與格林格拉斯商會似乎達成了一些協議，在投資方面。”

“是的，格林格拉斯商會是個重要據點，我相信他已經得到他們的認可。”赫敏一口氣喝完咖啡，苦得她吐了吐舌頭：“過去再怎麽殘酷也只是過去……生活還是要繼續。”

三個人想到了那些逝去的英雄，圍著小茶幾沈默了一會。

“泰迪呢，他現在怎麽樣？”金斯萊打破沈滯的氣氛，輕松道：“安多米達跟我抱怨好幾次他把自己變成了各種奇怪的動物。”

“因為泰德總是給他看《動物世界》。”哈利想起他的教子，臉上的表情也溫和起來：“我好久沒去看他了。”

“安保任務有什麽進展？”赫敏意有所指：“還會為一些小問題困擾麽。”

“說起這個。”金斯萊沒有聽出他們的弦外之音，只是思忖了一下道：“我想起上次那個背叛的緘默人，他告訴我有人盯上了馬爾福。”

“也許魔法界在好轉，但總有些地方是不見光的。”他們最後鄭重道：“哈利，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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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站在馬爾福莊園門前，新奇地看著前方霧蒙蒙的一片沼澤，除了一扇雕刻精美的巨大柵欄門突兀地矗立在那裏，絲毫不見任何建築的痕跡。

他腳邊是一塊黑色的石碑，上面什麽都沒有，青年蹲下身試探地摸了摸，發現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材質，如果赫敏在，也許會頭頭是道地說上那麽幾分鐘，但哈利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

金斯萊的話讓他驟然不安起來，身為傲羅的直覺促使他決定拜訪馬爾福莊園，當然，正式信件、合適時間，以客人的方式。

德拉科很快回了信，並隨信附上一把門鑰匙，囑咐他晚上七點門鑰匙開啟，過時不候。

哈利知道每個古老莊園都有自己的保密系統，就連陋居也不例外，不僅是驅逐麻瓜，有時候還需要擋住不受歡迎的人，在戰爭時期他還幫忙加固過。

上一次從大門進入馬爾福莊園不是什麽好的回憶，那時候沒有必要隱藏，伏地魔坐鎮的地盤，除了食死徒誰也不願意靠近一步，所以被格雷伯克抓到馬爾福莊園的時候，他從蜇腫的眼睛裏看到了隱藏在濃霧中的高大建築。

哈利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沼澤裏漸漸出現一個身影，他慢慢走近，鉑金色的頭發在陰天裏也閃著光澤，好像度了一層柔光。哈利看著德拉科，想到老馬爾福，他的頭發也很顯眼……噢，也許長時間保持頭發光澤是他們秘而不宣的家族魔法。

“想什麽呢？”

哈利“啊”了一聲，發現他一直盯著對方的頭發，直到男人與他隔著柵欄站好，微微低頭蹩眉看著自己。

“太冷了。”他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來，有一會他似乎有點想去揉亂他披散的長發，他咳嗽一聲：“快點吧，我有事情要辦。”

“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像白癡一樣盯著我的頭發。”斯萊特林退後一步，舉起魔杖劃過大門，濃霧立刻散開，顯露出馬爾福莊園的花園，比起那片安靜的沼澤，顯然花園裏各種植物和動物要熱鬧許多。

“還不是因為它們太長了，有幾次晚上我壓到你頭發你把我踹到一邊，別以為我睡得沈就不知道。”

面對哈利的指控，德拉科無語地看了他兩秒鐘，打開大門讓他進來，青年轉頭又看見那只安逸的白孔雀：“說真的，我有時間覺得你跟它挺像的……馬爾福先祖沒有選擇孔雀當家徽真是有點遺憾。”

“……有機會你可以當面問問，如果你不想被他們圍起來教育的話。”治療師頓了頓：“那麽，公事？”

“顯然。”哈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上次的叛徒找到了，那幫黑巫師勾結了德國人，魔法部認為他們會對你不利，所以我決定這段時間跟得勤快點兒。”

德拉科用魔杖敲了敲手心，有點心不在焉。

“我找普勞特商量了一下，他建議我檢查一下馬爾福莊園的魔咒防護，你知道，這裏之前曾經暴露過。”看對方沒什麽反應，哈利繼續道：“你知道莊園的魔咒防護基礎嗎？也許這能幫我們節約很多時間……”

“你吃過了嗎？”

“基礎咒語加上其他的……什麽？”

哈利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德拉科仍舊很耐心：“波特，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吃飯，我們待會去地下室。”

哈利怔怔的看著他。

“哦，你一看就沒有好好吃飯，別告訴我上一次正規用餐還是在我這兒。”德拉科扭過頭補充：“沒有必要那麽趕。”

馬爾福什麽時候這麽會關心人了？哈利思忖著，被稀裏糊塗帶到了餐廳。

本來是來工作的傲羅，被紮實地填滿了肚子，撐得他覺得牛仔褲都要爆炸了，在摩奇感動地端著空盤子離開後，德拉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看什麽。”他理直氣壯：“最近我快累死了，快餐魔藥實在是很難喝。”

“我知道。”治療師居然點點頭，從櫥櫃上照例給他一杯消食藥水，哈利一口氣灌了下去，才覺得自己的腸胃又開始正常運作。

“你這個出售嗎？”哈利咂咂嘴，顯然很滿意：“說實話，比龐弗雷夫人調制的要好。”

“不，獨家秘方。”

“真遺憾。”

“行了，吃好了來活動活動……我們投資不少東西，選址的時候聽說康沃爾郡跟肯特郡都不怎麽太平。”德拉科打開門示意他跟自己走：“我看加德文·羅巴茲退休之後想讓你直接接任傲羅辦公室主任，你不忙是不可能的。”

哈利驚奇地看著他：“這種內部小道消息你也知道？”

“當然。”他懶洋洋地說，走過幾段向下的階梯：“畢竟你的發展對我們這些人來說事關重要。”

他們走到哈利曾經來過的那扇藏寶室門前，雕花小蛇在德拉科的觸摸中扭了扭身子，“不會還得劃一刀吧？”哈利盯著那扇門，那股血腥味似乎又撲面而來，感到自己有些抗拒：“有沒有別的方法？”

德拉科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對方漂亮的眼睛，沒想到在那裏面發現了一絲猶豫，他收回手，突然間愉快起來。

“不，有別的辦法。”他看了一會那一捧翠綠輕聲說著，然後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仿佛做了一個決定。

男人把自己手指上那枚彰顯馬爾福家主身份的戒指取了下來。

“戴上。”他說。

哈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戒指，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啊？”

“門可以通過血液或者標識識別身份。”男人把戒指放到傲羅的手裏，不再看他，而是抽出魔杖點了點門把，嘴裏念了一句咒語：“它會以為你也是一個馬爾福家主。”

“為什麽之前不這麽做？”

“這是馬爾福家族的證明，梅林，那時候給你，你會帶著它直接跑到魔法部邀功的。”

“別說的我像個傻瓜。”格蘭芬多嘀咕著，新奇地觀察著，上面還帶有莊園主人殘留的餘溫。兩條銀蛇纏繞著盤在戒指表面，細小的鱗片在燈光下閃著光澤，眼睛由祖母綠點綴，雕刻精致，造型獨特，哈利把它翻過來，摸到內側刻上的古老姓氏——MALFOY。

“快點戴上，波特，它不是玩具。”大概是青年這幅新鮮樣子太過明顯，莊園主人像是受到冒犯似的：“吃太多把腦子堵住了嗎？”

“如果我還會蛇佬腔，說不定還能跟它說說話。”哈利順從地套在自己的食指上，和他一起跨過那扇充滿紫色霧氣的石門：“放松點……噢，阿布拉克薩斯也在這裏嗎？我想再和他聊聊天，他還挺有趣的。”

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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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寶室比起上次整潔了不少，青年相信德拉科後來又進去整理了一下。那些畫像看到斯萊特林進來時還保持著高傲冷淡的模樣，但轉眼又看到後面跟著的哈利，所有的畫像幾乎呆滯了好幾秒，有一個甚至很不優雅地張開了嘴。

“怎麽了？”哈利環視了一下藏寶室，才意識到所有畫像見了鬼似的瞪著他倆，他迷惑地看著神情不太自然的男人，問：“我上次來他們好像還挺適應？”

德拉科頭一次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於是輕咳了一聲，含糊道：“你要什麽，莊園防禦基礎魔咒是嗎，我記得在這邊……”

他假裝忙著去翻那些高大的黑色尖頂鬥櫥，哈利只好去看那些畫像：“怎麽了？”他問：“我們有什麽問題？”

“有什麽問題！梅林的大褲衩！你——”一幅畫像像是反應過來，尖聲叫道，還沒說完後面的話，就被旁邊畫像裏的人用蘋果堵住了嘴。

“哦，一個波特……”另一幅他上次沒有見過的畫像從左上角探了過來，他的眉毛幾乎要飛到頭發裏了，喃喃著：“真不可思議。”

他的開口讓畫像們熱鬧起來，基於禮儀，他們只是矜持地討論著，但那嗡嗡聲還是清晰地傳到了哈利的耳朵裏。

“真讓人吃驚，我以為德拉科的偏好……”

“哦！得了吧，你不知道哈利·波特的名頭嗎，我得說他很有眼光……”

“我相信盧修斯不會同意的，想當年……”

“現在的家主是德拉科！梅林，你以為他幹嘛非得把他帶進來……”

“停停停——行行好，馬爾福先生們、小姐們。”他瞥見之前那位拿著羽毛折扇、美麗的馬爾福夫人，她沒有加入討論，而是用藍灰色的眼睛探究地看著青年，只把他看得渾身發毛，他想讓治療師快點過來給他一個解釋、說明或者隨便什麽，但該死的他好像被櫃子迷住了，哈利只能提高聲音阻止他們：“好吧，我們不聊這些——我是來找馬爾福莊園防禦基礎咒語的，有人能幫幫忙嗎？”

畫像們安靜了，但還是一臉不信任地看著他。

“波特家的孩子，你找這個做什麽？”所有人沈默了一會，一幅畫像問道：“我是當年的設計者，我敢說它們很完善。”

哈利大概解釋了一下，所有畫像又吵鬧起來，這下比剛才多了許多同仇敵愾的味道。

“——黑魔王當年打開了馬爾福莊園的防禦，所以現在的防禦是後來加的。”莊園主人終於舍得從櫃子那邊走過來，他手裏拿著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顆懸空旋轉的藍色水晶球。

“我們得上去啟動它，如果你有需要附加的其他咒語，再一起施加。”德拉科關上盒蓋，看了看傲羅：“我能相信你的魔咒水平嗎？”

哈利沒理他的挑釁，指著後面剛剛被翻出來的雜物問：“那些是什麽？”

德拉科回頭看了一眼，咕噥著：“暫時放一下，是我上學時的東西。”

“哦，光輪2001、波特臭大糞徽章？惡，你居然還留著……這是記憶球？”哈利繞過去，興致勃勃地拿起來：“我還記得一年級飛行課，你犯了什麽毛病，要把納威的記憶球搶走，然後……”

“然後你就成了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找球手。”德拉科幹巴巴地接，哈利笑了，眼睛彎了起來：“你小時候真是惡霸……怎麽，你也開始記不得事情了？”

“……媽媽以為我搶隆巴頓的東西是因為也想要，所以寄了一個給我。”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幼稚，辯解道：“唔，我對斯萊特林還是挺友好的……”

“你就是看不慣我們，或者說我。”哈利聳聳肩，翻了翻教科書、狼牙項鏈那些學生氣的東西，德拉科沒有阻止他，直到哈利又出抽了一本書：“《大難不死的男孩》？”

這下莊園主人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搶，剛剛被誇讚為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找球手敏捷地一躲，翻開來大聲念到：“我們的主人公是一位勇敢的男孩，他在不到一歲的時候就打敗了那個名字都不能說的人……見鬼！”他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我的回憶錄？”

“沒什麽好看的……餵！不要繼續念！”

“是你的故事，魔法界之前的暢銷書。”那位優雅的馬爾福夫人看著哈利大聲念著故事，一邊躲避德拉科的追趕，語出驚人：“波特，我得說德拉科小時候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他讓納西莎將它作為睡前讀物一直讀到了三歲。”

男人猛地定住了，哈利也不跑了，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瞪著對方，直到傲羅眼裏的揶揄突破天際。

“梅林！”他從來沒這麽快活地笑過，仿佛眼下這個優雅的馬爾福幼年時期的小愛好給予他無限的歡樂，或許還加上現在他氣得發紅的耳垂。

“有什麽可笑的，那時候所有的小巫師全都是這樣——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謝謝你的解釋！”他惱怒地沖著畫像說道，一把奪過那本兒童讀物，低聲咆哮：“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我一直針對你了嗎！愚蠢的救世主！”

“你確實不夠友好，而且你跟羅恩太不對付了。”哈利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笑得東倒西歪，他輕巧地說道：“我是個格蘭芬多，那時候可沒辦法跟你交朋友，自大傲慢的斯萊特林。”

“這是你們的專有形容。”德拉科粗魯地把那本書塞進櫃子的最裏面，恨恨道：“如果知道未來有一天會被你發現這個，我早就一把火燒了它。”

“那我也是你的童年偶像。”青年調侃道，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德拉科的身上消失了。

他在戰後見到的馬爾福，身上總蒙著一層霧蒙蒙而看不透的幕布，可被那奇怪魔法桎梏著的哈利，被迫去開始了解這個男人。漸漸地，他的形象越來越覆雜，越來越清晰，像是走過漫漫旅途，無數身份在他體內撕裂、重組，經歷過招人討厭的學生、懦弱崩潰的食死徒、痛苦醒悟的戰爭遺留者，還有冷漠虛偽的治療師，現下一步跨到哈利面前，鮮活而惱火地站在那兒的——他熟悉的德拉科·馬爾福。

戰爭改變了他們所有人，也讓所有人重新認識到生命的可貴，哈利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這樣一個人回憶過去，重新認識，然後真心大笑。

太不可思議了，青年想，感到心裏被某種情緒填滿了，酸酸澀澀的。

“看夠了？”斯萊特林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那個該死的格蘭芬多又用他綠得過分的眼睛盯著自己——最近有些頻繁，真讓人心煩，又享受，又心煩。

兩個人同時別開目光，各懷鬼胎在畫像的打量中默不作聲地收拾著藏寶庫後，終於能正常說話了。“好吧。”哈利說：“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然後閉嘴五分鐘。”

“成交。”哈利與他一起出門後把戒指還給男人：“剛才他們在議論什麽？”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很想回答，但在救世主鍥而不舍的眼神裏，只能欲蓋彌彰：“嗯，我們很少帶外人進去，你知道，畢竟有一些家族秘密。”

“所以？”

“家主戒指是來自家主的認可，一般——呃，一般是別的身份才能戴。”男人不想讓哈利聽得太清楚，他走得飛快，袍子在腳邊翻出滾滾波浪：“只有馬爾福才能進去——我說過的……”

他含含糊糊地略過，但哈利還是聽清了：“哦，怪不得他們覺得奇怪，我怎麽看也不是個馬爾福。”他皺著眉想了想，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可需要這麽吃驚嗎？而且他們說的話聽上去挺奇怪……”

“波特，容我提醒，你是來工作的。收起你的好奇心。”

“我是為未來打算，畢竟純血巫師家族的密室設置可能會有相似。”格蘭芬多振振有詞：“所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或者，我可以去問阿布拉克薩斯，上次我們聊天還是很愉快的。”

“不行——別給我惹事！”德拉科忍不住放下他一貫冷淡的模樣，氣急道：“你去問他，只會得到不想要的回答，而且畫像是聯通的，我不想跟你多出什麽奇怪的謠言——”

哈利無辜極了：“是你不告訴我的。”

斯萊特林看起來非常悔恨把他帶進去，但顯然為時已晚。

“波特，不是每個純血家族密室的設計模式都是相同的，馬爾福家族註重家人，只有與家主有密切關系的人，才能以那種方式進入。”莊園主人從緊緊抿起嘴角噴出一串回答，顯得極不情願：“我和我母親都被父親這樣帶進去過，他們看到你會錯意——還需要我繼續嗎？”

哈利張了張嘴，本來只是想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卻聽到令人驚悚的回答，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噎了半天問：“所、所以，他們覺得、覺得我是——”

“你以為還有什麽情況能讓一個波特變成馬爾福？”男人別開目光，只留給傲羅一段緊繃的側臉：“不是親子，就只能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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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所以他們覺得我是你爸爸。

德拉科：……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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