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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吹笛到天明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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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方族散居在嶺南邊陲的深林中, 便有虞苒帶路,也足足繞了幾日才到鬼方族的領地。

馬上有人上來迎接他們,口中說著一種謝棠如聽不懂的語言。虞苒點了點頭,側過視線來看謝棠如:“我先帶你去見……他。”

在族地中提及謝棠如的外祖父時, 虞苒口吻頗為忌憚。

看來整個鬼方族動向都難逃這位金氏家主的。

謝棠如不置可否地點頭。

兩人便又繞了一大圈, 來到林子後的一棟木屋前。虞苒上前敲了三聲門,過了片刻, 又敲了兩聲。

門開了。

裏面傳來一道沙啞低沈的聲音:“進來吧。”

標準的中原官話。

謝棠如知曉這話是對誰說的。他上前一步, 正好同虞苒擦肩而過, “我沒有資格進去, 先走了。”

話音未落, 虞苒已經快步隱沒入密林中去了, 只有銀色頭飾反射回一點刺的光。

謝棠如推門進去, 不著痕跡打量屋內, 最先入的是一個正在撫摸鴿子羽毛的男人。他穿著和虞苒她們迥然不同的中原衣物, 束冠佩玉, 宛如最端正風雅的中原貴族公子。看外表,他還是個正當年紀的青年人, 只是角隱約有了細紋, 昭示著他並不年輕的事實。

謝棠如怔了怔,心頭已然明白這人的身份。

——虞苒多次提及的, 同謝棠如有血緣之系的外祖父。

金氏最後一任家主,他從未見過面的名義上的親人。

只是沒想到不像行將木就的老人, 反而瞧著很年輕。謝棠如腹誹,如果把對方和他爹放在一起,真不知道誰是女婿誰是老丈人。

念頭一晃而過間,男人的力道倏然收緊, 鴿子喉間發出痛苦的嘶吟,隨即便斷了氣。他神情冷淡,絲毫看不出片刻前還在溫柔的撫弄鴿子。

擦了擦手指,男人才註意到謝棠如似的,指著圓桌前的凳子,“做吧。”

謝棠如也不客氣地坐了,開門見山,“不知道您老人家千裏迢迢請我來做什麽?”

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懷念,笑了笑,溫雅開口:“你和連虞倒不是很像,不過像極了阿楚。”

謝棠如楞了片刻反應過來,他說的“阿楚”是指鬼方族的少主。他娘的親生“父親”。

“你不必如此提防我。”他對謝棠如戒備的態度不在意,“我一個孤家寡人,只不過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

“我可以允諾,待你回京時將嶺南的五萬大軍交給你。”他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做派與中原風雅世家子無二,溫雅從容,幾乎看不出虞苒口中“瘋子”的痕跡,“你願意來嶺南,不也就是為了替商清堯解決這個隱患?”

謝棠如的身體猶如一張緊繃的弓,一舉一動都無意識洩露出幾分對面前人的防備。沈吟片刻,他謹慎地開口詢問:“我聽虞苒說,是你要她將漸霜帶回來。為何?”

“漸霜?”他挑了下眉梢,神采同謝棠如不經意勾出半點相似來,恍然大悟開口:“你是說你娘當年帶走的那丫頭。”

“也沒什麽,只不過有點好奇你娘養大的孩子什麽樣而已。你又不願意回嶺南來,我這個孤寡老人總要找個合適的孩子承歡膝下。正好鬼方族不是要個繼承人麽,那丫頭是你娘養大的,正合適。”

至於虞苒和虞聲的明爭暗鬥,不過是他閑暇之餘調劑心情的一點不入流的小把戲罷了。

他給予鬼方族這些人爭權的希望,卻又打算在最後轟然擊碎。

謝棠如從這兩句言辭中隱約猜到他的想法,飛快抿了下嘴角。

“但是你突然改變了主意。”

“你既然舍不得讓那丫頭回來。我這個做長輩的當然不好強人所難。”他笑著端起茶杯,語調從容溫雅。

這荒謬的毫無邏輯的說辭,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叫人信上半個字都不可能。但是換到面前這個心思難測的瘋子身上,又讓人覺得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謝棠如垂下了:“還真是多謝閣□□恤。那……不知閣下是否知曉我母親的行蹤?”

他唇邊的笑意淡去,和謝棠如神似的模樣倒映在謝棠如底。

“我們不是早就都知道了,你娘已經死了很多年。”他聲調平淡,神情像是被勾入什麽久遠的回憶裏,“連虞的性格不像我,也不像阿楚。只有這樁事上像極了阿楚。”

一模一樣的癡心不改。

“你應該還記得你爹年輕的時候受過重傷,但沒有多久就好了。”

“我娘……”謝棠如腦海中電光石火閃過什麽,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長生蠱!”

鬼方族賴以續命的長生蠱。

她娘將長生蠱挖了出來,種在魏國公體內,才得以讓當時性命垂危的魏國公傷愈。

見謝棠如想明白,他頷首,“連虞與鬼方族旁人不同。她因出生時經歷了頗多波折,靠著長生蠱才得以續命。將長生蠱給出去後,她的身體迅速衰敗。”

病逝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謝棠如垂,手背緊繃,指腹撚出一抹毫無血色的白。

“虞苒對我提及,用長生蠱救了將死之人的命後,被種蠱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但他爹的身體卻還好得很,因此在出了虞聲的事情後,謝棠如也沒有往長生蠱這一方面想。

“長生蠱是鬼方族的秘密,虞苒知道的不過是皮毛。”他冷笑一聲,“連虞雖然不喜鬼方族的手段,但比虞苒這個只懂一二的小丫頭知道的多。長生蠱的活性被壓制,對宿主的生機汲取便會減慢,何況連虞以自己的血和生機供養了它那麽久,讓你爹活到百歲不成問題。”

他盯著謝棠如,珠動了動:“在感情的事情上,不僅連虞像阿楚,你也很像他。”

對和虞楚有關的一切人和事,他總要多一點耐心。

謝棠如笑意不變,但對他的話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閣下這樣說,倒好像很了解我一般。”

輕描淡寫,隱晦的試探。

他沒有否認這句話,反而順著謝棠如的話說了下去,神好似跨過亙古的時間長河,滄桑悠遠:“我確實在更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你。”

謝棠如的神猝然冷了下來,這句話代表的份量可不一般,而他的態度也讓謝棠如捉摸不透,開玩笑般的試探:“我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閣下。閣下這麽說,難不成是在夢中見過我嗎?”

“夢?”他搖搖頭,“那些從來都不是夢境,而是你和商清堯之間,真實發生過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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