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甘心；留，沒理由。幾人僵持在門外，一肚子的話想說，到嘴邊全都吞了回去，耳朵裏只聽司桐跟尚東不緊不慢的談論著。

＂你說的這個方案，對於他們來講，確實不錯。一年的時間從一個在校的學生，到現在算是小有名氣，有機會跟公司簽約，只要不作死不出大變動，在圈子裏立足沒有問題。至於能闖出什麽樣的成就，那是依靠天時地利人和的事，誰也不能打保票。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JOKER樂隊還能不能再站起來。＂司桐知道他們在外面，毫不避諱，沒有壓低音量的意思，這一番話，門外人聽得清清楚楚。

字字戳在賀武跟付洋的心窩上。是啊，相比在學校，已經是天壤之別的變化，天啟樂隊帶著他們進了主流樂壇的大門，也算對得起他們，司桐又從來沒說過自己辦的是培訓班，還要負責他們今後人生的路。

算了算了，再奢求，就太貪心了。

賀武跟付洋相互看了一眼，交換意見，決定不再糾結。

＂只不過，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樂隊裏的人。賀武，就那個貝斯手，爭強好勝，要是沒人壓著他，天天研究怎麽上天的主。虧得我的吉他比他稍微厲害那麽一點兒，要麽，估計他早研究著篡位了。＂

賀武一聽這話，剛背過去的身子立馬轉了回來，眼睛瞪得溜圓。

＂謔，多大仇，有這麽汙蔑自己親隊友的嗎？我多務實淳樸的人，居然說我爭強好勝，明明是力求上進行嗎？＂

這茬沒問清楚，又聽裏面說，＂還有付洋，我們樂隊的那個吉他手，看著乖巧懂事，能配合隊友。可這孩子心腸太軟，別人說個什麽他都信，要是邊上沒人看著，被賣了還得幫對方數錢。＂

付洋也未能幸免，滿臉的無辜，委屈的問羅延：＂我……有這麽好騙嗎？＂

羅延無奈扶額：＂從你能問出這句話來看，確實……挺好忽悠的。＂

沒算完，賀武和付洋相繼淪陷，年齡最長的江濤也沒能逃過。

＂我們樂隊的鼓手江濤，就是光頭的那個。如果不是我們三個在旁邊給他襯托，別人還以為他是做什麽非法勾當的。樣子挺嚇人，實際上是個妻管炎，開個酒吧整的跟做慈善似的，我一直懷疑那酒吧從來都沒賺過錢。＂

＂我去，隊長這是臨走前無所畏懼了嗎？連江濤都敢說。＂賀武不淡定了，江濤這人要是親耳聽到她的話，保準眼睛一瞪，嘴角往下一撇，配上他的大光頭造型，跟黑社會老大似的。

就算她跟江濤相處的時間長，知道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沒準下一秒就春風和煦的請他們吃飯去了。可尚東不知道啊，看見了，再給嚇著，弄得天啟樂隊好像是以武力立足似的。

把天啟樂隊裏的成員挨個打擊個遍，司桐話鋒一轉，語氣柔和許多：＂這群人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這些也都是他們的特點，搞音樂的，就應該有些個性才行，一年相處下來，大家性格互補，相互包容扶持，樂隊才走到現在。如果我走了，新的隊長能管得住賀武嗎？知道怎麽讓付洋發揮出潛力嗎？能阻止得了江濤那個家夥時時想著撂挑子回家陪媳婦的想法嗎？＂

一連串的問題把尚東問了個無言以對，直想吐槽：我只不過是個負責傳話的音樂總監而已，不插手你們管理上的私事啊餵。

賀武和付洋也是滿頭的霧水，齊齊看向羅延：＂她，啥意思。＂

後者環抱雙臂，似笑非笑：＂你們期盼的那個意思。＂

二人一楞，反應好半天，半是疑惑半是欣喜，＂真假！她不走了？沒騙我們吧！＂聲音極具穿透裏，順著門縫毫無遮擋的傳到裏面，把本就有些楞神的尚東嚇得一激靈，差點直接坐到地上。

堂堂新聲公司的音樂總監，在圈子裏縱橫二十多年，被兩個加一塊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給嚇著，傳出去要被笑死。

理應鎮定2秒，然後心平氣和的詢問。不過外頭那兩個人可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主，哪裏顧得上敲門，直接推了進來，一前一後把司桐圍在中間，一人抓著一條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不走，我們都聽見了。＂賀武急急確認。

付洋也難掩興奮，跟著拼命點頭。

司桐眨著雙大眼睛，看著極其無辜，問：＂我剛才說什麽了？＂

＂說話要算話，別想耍賴，剛才那段我們都錄下來了。＂賀武一看她還真想抵賴，轉身把門外的羅延一並拽了進來，＂她也聽到了，我們可是有證人的！＂

＂你快別逗他了，剛才在外面聽說自己要被拋棄，差點哭了。＂

＂誰，誰要哭了！胡說！＂被女神毫不留情的出賣，賀武的臉瞬間紅了，連帶著鼻尖，眼圈一塊兒，遠遠看著，還真像眼淚剛擦幹的樣兒，應了那個詞：欲蓋禰彰。

＂有嗎？＂司桐鐵了心有意捉弄，對羅延使了個眼色，繼續擠兌他，＂哦？我以為我要是走了，你們好歹要舍不得一下，不過聽賀武的意思，好像也沒什麽所謂，既然如此的話，我還是跟著尚東回新聲吧。＂

付洋一聽她要變卦，脫口而出：＂有所謂當然有所謂，我們特別特別的舍不得，我作證，賀武剛剛絕對是哭了的，我的袖子都被他哭濕了。＂順手把自己隊友賣了個幹凈。

賀武的臉由紅轉白，矛頭直指付洋這個出賣自己的叛徒，像對付小雞崽似的把他夾在胳膊底下，拖出去好一頓收拾。

尚東對他們之間無聊至極的娛樂活動沒什麽觀賞的興致，自己沒理解錯的話，司桐的意思，是不打算跟著自己回新聲，接手JOKER樂隊。

簡直難以理解。

＂司桐，你想清楚，現在新聲公司上下都希望你能回去，而且答應JOKER樂隊的相關事宜全權交由你自己打理，好不容易爭取回來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

司桐的眼神從門外鬧著的兩個人身上收回，斂起笑容，全然沒有先前嘻皮笑臉的樣子：＂我腦子很清醒，剛才我也已經說得很明白，現在的天啟樂隊不能沒有隊長，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早前我曾承諾過，把他們從學校裏帶出來，一定要闖出些名堂。現在天啟樂隊還沒有功成名就可以松懈的時候，我親自帶著，更放心。＂

＂可是，JOKER樂隊怎麽辦？他們也。。＂每一句話都聽得懂，組合在一塊偏偏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JOKER樂隊是你的，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尚東並非危言聳聽，現在joker樂隊沒了主唱，召回二專，陷入非議，前途道路艱難。除非。。除非，司桐覺著JOKER樂隊已經無藥可救，不想再摻和其中的事，想撇清幹系。

想到這，尚東自己都直搖頭。這絕對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何必費心費力把蘇可唯驅逐出樂隊，扳倒梁非凡，將一切內幕公之於眾。僅僅是為了給張祁討回公道？或者是咽不下這口氣？不惜徹底把JOKER樂隊毀掉？

尚東不相信司桐會是這麽幼稚的人。

司桐擺擺手：＂天啟樂隊無論是於我，還是對於其他的人，都不僅僅是搶奪JOKER樂隊的砝碼。它成立之初，目的就是稱為一支職業樂隊，成員也有這個資質。＂她深吸口氣，＂沒錯，我心心念念，非要拿回JOKER樂隊，一部分原因確實是為了張祁，這是我對他的承諾。但是我現在不答應接手，絕不是見死不救。因為我對天啟樂隊的他們，也同樣有著承諾。我想，活著的人還是要比不在了的人更應當值得被好好對待吧。＂

恩恩怨怨塵歸塵土歸土之後，給了她最重要的體會，也許正是如此。

為了完成對一個不在了的人的諾言，去傷害活著的人，這不公平。

＂而且。＂司桐又換回笑臉，＂我還有另一個解決方案，要麽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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