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桐把自己跟JOKER樂隊之間的恩怨糾葛原原本本跟他講了一遍，從知道司桐是JOKER樂隊原吉他手之後，崔世傑的嘴就沒有合上過。等聽到原隊長的音軌全部被替換掉，樂隊找到新主唱重新包裝推向市場，徹底沈默不語。原來自己遭遇的欺騙，跟她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我需要跟你說，這件事是跟音樂無關，純粹是我的個人恩怨。我找你幫忙揭穿JOKER樂隊買歌的事實，也並非要從他們手裏搶占資源，而是不能再忍受他們這些冒牌貨頂著JOKER樂隊的名號，做有辱JOKER樂隊名聲的事兒。＂

＂我給你介紹制作人，出專輯，不僅僅是因為你能幫我，而是你的歌曲值得。我不希望你把這些當成不光明不正大交易來的，你可以理解成，是因為你跟JOKER樂隊的關聯，讓我有機會了解你的才華。＂

崔世傑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印象中，她是除了曾經給自己演出機會的那個酒吧老板外，第二個如此直白誇讚自己才華的人。

而且，她說，給自己出歌，是因為自己值得。。

＂你，不會鄙視我替別人寫歌嗎？＂他不敢告訴自己隊友錢的來源，謊稱是公司給的補償，害怕他們知道真相，會說自己是個為錢出賣靈魂的人。但對司桐，似乎下意識的把她當作可以說真心話的人。

司桐表情嚴肅，像是教育學生般，說道：＂我想你足夠聰明，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年輕的時候，在困境之中，可能會為了錢幹一些違背本願的事情。但既然心裏清楚這是不對的，也有了其他賺錢的辦法，就不要再做了，明白嗎？＂

崔世傑用力點點頭，又覺著不夠，大聲保證：＂我絕對不會辜負……這個機會。＂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詞，不好意思說出口，臨時拐了個彎。

司桐和江濤把他送回公司提供的宿舍，8人一間，條件很是艱苦。司桐讓他今天把東西收拾利落，明天跟他們走。

＂我們來之前，自己去公司辦好手續，我可不想擔著個拐騙別人員工的名聲。＂

崔世傑沖她吐了吐舌頭，扭頭跑回宿舍去了。

江濤沒著急把車開走，而是停在樓下，點燃根香煙。

從帶崔世傑去火鍋店開始，他心裏憋了一肚子的話，全被司桐給制止了。

＂新聲給了他不到3萬塊，你想拉攏他過來，至多5萬塊，他現在缺錢，肯定會答應，用得著非得用出專輯作為條件嗎？＂江濤說，＂承包所有費用，你知不知道這要多花幾倍的價格。就算現在天啟樂隊有了些名聲，但能不能變現，誰都說不準，你哪來的錢？＂

司桐滿不在乎：＂錢嘛，想要的話，總能弄到。＂

頓了頓，語氣變得沒落，＂你之前說得對，我雖然是從酒吧出來的，但是一直有人幫我把路鋪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苦難。而＊＊，還有很多跟他類似的年輕人，沒有人替他們遮風擋雨，純真的年紀突然闖入覆雜的成人世界，以為學會了他們的規則，就可以生存下去，卻發現自己一直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被人算計而已。到最後磨滅了才華，帶著滿身的戾氣和怨念，離開了這個圈子，一無所獲，去到根本不適合自己的地方當一個普通的員工，泯滅眾人。＂

＂這些東西，沒了就再也弄不到了。＂

江濤嘆氣：＂我跟你講張祁以前的事，是打算讓你明白，世界上有才的人多得是，即便像張祁這種人，也是付出了很多才挺過來的。最終能否出頭，要看他的命。別見著有點兒希望就想出手，瞎折騰。沒想到，適得其反。＂

＂沒辦法，很明顯我們的腦回路不同，同一件事，你選擇避免失敗而放棄，看到的消極一面：而我是覺得必須抓緊，看到的是積極的一面。＂司桐拍拍他的肩膀，調笑道，＂你的童年是遭遇了多少挫折啊，人生這麽悲觀。以後等你孩子生出來了，千萬要讓你媳婦帶，否則話，又要教出一個杞人憂天者。你們這麽操心，天也挺累的，嘿嘿。＂

江濤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勸也沒用。正如她所說，她成長的路上一直有人保駕護航，養成了她樂觀的本性。即便那些曾經替她遮風擋雨的人現在不在了，她依舊積極的態度去面對。

哎，看來如果生了女兒，該寵還是得寵啊。江濤想。

第二天，倆人早早起來，先去行政執法那邊交罰款，把樂器領回來，退回給樂器行。

然後驅車到昨天的商業街附近，早上跟崔世傑通過電話，老板批準了他的辭職申請，只不過他是學徒期間，率先違約，需要繳納一部分的違約金。

崔世傑二話不說掏出自己的所有積蓄，拍在老板面前，領著行李走出公司大門。

哼，我都是要出專輯，靠音樂養活自己的人了，還會在乎這點兒違約金。

毫無顧忌的跟老板拍桌子，瀟灑轉身，奔向自由的感覺真是爽啊。崔世傑心情像要起飛，感覺能當場寫出幾首金曲來。

＂走吧走吧，回B市！＂崔世傑沖上車，催促道。

司桐回過頭，說：＂回B市之前，我先帶你去歌地方。＂

＂哪啊？遠不遠啊？＂崔世傑急著想見自己的新住處，剛才聽江濤簡單描述，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司桐從包裏拿出一個mp3，扔到他懷裏，說：＂去看看這首歌的主人。＂

＂達到這個水平之前，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我鄙視你。＂

一路上，崔世傑在聽歌，司桐在補覺，江濤則照著她給自己的地址往H市開。

司桐說，回去之前，一起給張祁掃次墓吧。

買了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一行三人找到了張祁的墓碑。

一年多來沒有人打掃，已經布滿灰塵，碑上的文字都變得不清晰。

這是她第一次給他掃墓，從前她從來不敢去。光是想著曾經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變成了一堆灰，被關在冰冷的石碑之下，已經難過得讓人窒息。

司桐用水輕輕把它擦幹凈，上面只簡簡單單寫著：張祁之墓。摯友：司桐。

＂等再回來的時候，我們給他換個墓碑吧。＂司桐說。

江濤不解，她和張祁，都不像是在乎身後事的人。

司桐笑了笑，說：＂上面少了些字，應該是：JOKER樂隊隊長張祁。這個頭銜，我要大大方方地把它刻在上面。＂

＂好。＂

＂這個就是你昨天說的，JOKER樂隊真正的隊長？＂崔世傑仔細打量著上面的照片，評價道，＂好像，挺帥的。＂

司桐問他：＂剛才我給你的歌，聽完了嗎？＂

＂當然，我都快會唱了。＂

那首歌，就是他16歲的時候寫出來的。＂司桐說。

江濤恍然大悟，總算知道她大晚上不睡覺，在電腦上鼓搗些什麽。自己不過是隨口說了幾首張祁16歲的時候替別人寫的歌，沒想到真的被她翻了出來。

＂十，十六歲？豈不是我現在這麽大的時候寫的？好厲害！＂崔世傑在車上聽歌的時候，還以為是她嘴裏那個JOKER樂隊的隊長，在簽約新聲之後寫的，完全是可以直接發行的水準嘛。沒想到，居然是16歲的作品。

對比自己引以為傲的那首歌，跟他比至少差著一個檔次。

＂所以，這個水平的，到27歲的時候才等到簽約的機會，可想而知競爭有多激烈了吧。＂司桐語重心長的說，＂給你出專輯簡單，但想以此為生，你要學得還很多，知道嗎？這個人就是你的目標，你至少要趕上他的水平。＂

崔世傑倍感壓力，這個叫張祁的人，聽他的歌，似乎遙不可及。

不過，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不可以輕易放棄。

＂放心吧！我回去會好好研究你給我的歌，爭取寫出跟他，不對，比他更好的。＂崔世傑信誓旦旦。

＂不止哦。＂司桐又從包裏掏出一樣東西，不是mp3，這次換成了移動硬盤，放在他手裏，＂他20歲以前的所有作品都在這兒，慢慢聽吧。＂然後微微笑道，＂聽完了，再找我拿，我那裏還有37塊移動硬盤。＂

崔世傑掃了一眼上面的容量，乘上37，用他學到的專業知識一換算，兩眼一摸黑，差點吐血：這得聽到猴年馬月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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