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報名的手續置辦妥當，小孫提出可以先帶他們去比賽場地看看：“場地不算大，但音響配置絕對是一流的。”

於是由小孫開車載上司桐他們4個人往街聲的比賽場地去了。

一路上汽車從擁擠的CBD穿過上了高速，又開出將近一個小時，窗外的景色也由高樓大廈逐漸變成低矮的小平房，零星散落在菜地中。瞅著這樣子，應該早就出了市區，奔著城邊的方向去了。

賀武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在城市裏生活了二十五年，也從未來過這個地方。看著車子越開越荒涼，腦子裏小時候聽過的各種傳言不禁浮現出來，湊到司桐耳邊悄悄的說：＂你說一會兒他不會把我們賣了吧，這地兒也忒偏了，估計有事兒打個110都得半個小時。＂

司桐白了他一眼：“你這麽高個子難道還搞不定小孫，我們好歹也有四個人。”擡眼看看窗外的小房子，“我們以前租的排練室比這兒還偏。”

“比這兒還偏？”賀武一臉不可思議，“你們得跨市了吧。”

“差不多，要不一會兒你自己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收到別的市給你發的短信。我們上大學的時候排練，租不起市裏的排練室，動不動一天就成百上千的，只好往城邊跑。最後跑多遠租排練室，取決於兜裏剩多少錢。”司桐回憶起以前大學時一幫人頂著大太陽找排練室時候的場景，“最遠的一次，我們自己背了好幾天的幹糧，要不然你在周圍都買不到吃的。”

賀武排練的時候一向都是借用學校的排練室，從來沒自己跑出去租用過，更別提跑到郊外找排練室，對她的經歷簡直不可思議：“不是可以用學校的排練室嗎？”

“那是跟老師關系好，我們上學的時候從來沒輪到過排練室，老師都覺著我們一天沒個正經，不願意借給我們用，所以只好跑出去。再者，學校排練室用時有限，光是調音試音響久要花去大半的時間，根本連不了多久。”

“不會吧，你們要用多久啊？”

司桐想了想，伸出雙手比了個數字：“大概十二。三個小時吧。”

“十個小時？天啊，不得練吐了！”付洋也湊了上來，連續十個小時排練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別說排練，光在那麽吵的環境裏呆上十多個小時一般人也要被震吐了吧。

司桐倒是輕描淡寫：“吐啊，吐完繼續啊，畢竟每一分鐘都是錢啊，不練足的話我都心疼。”

他們聊得正歡，駕駛位的小孫把車停在比賽場地的大門口，招呼大家下車。

司桐他們到了地方才發現，這個地方與其說是比賽場地，不如說是一片大空地，場地中央一個迷你款封閉場館，孤零零的佇立在那，估摸應該是他們的主場地。

場館前面有一個正在搭建中的延展臺，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型的露天舞臺，鋼筋架子和燈光設備初具規模，幾個工作人員忙著調試。

一個封閉場館和露天舞臺占據了場地的大部分空間，後面一排毫不起眼的小平房擠在角落裏。

如果不是白天有人陪著，這場地拍部恐怖片都不用花錢布景了。

賀武下了車，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吐槽：“我現在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小孫引著他們在場地轉一轉，給他們挨個介紹：“原來這個地方是個倉庫，被我們老板買下來改成了現在這樣。”

他指著最裏面相對較為體面的封閉場館說：“這是主舞臺，你們別看外表陳舊了點，裏面按照演唱會的標準重新裝修過，容納5000人不成問題。每年的街聲大賽的決賽也都是在這裏舉行。”

“前面的露天舞臺是今年新添加的，等街聲大賽全部比完以後，可以邀請歷年的冠軍開露天音樂節。”

然後小孫帶著眾人繞到場館的後面，才看清一溜的小平房的全貌。灰色墻面因年久失修變得斑駁，有些地方還能看見幾條爬山虎掛在上面，跟隔壁的工廠僅有一道鐵絲網相隔。

“場地自帶的休息室，這在別的地方可看不見的。前來參賽的樂隊可以住在這邊，也省得路程顛簸。”

可能不只一個人向小孫吐槽過場地的環境，沒等有人發問，他已經自動幫公司解釋：“公司的前輩說，我們租場地租得太晚，市裏便宜的地塊都沒有了，才在這地找了個能演出的地。而且在音響上花了不少錢，場地的事只好暫時將就一下。不過你們放心，等舞臺搭建好以後，到晚上燈光一打上，也是相當漂亮的。”

司桐安慰他說挺好的，能有個自己的場地已經算大手筆了，而且音樂比賽，最為重要的還是現場的設備。

付洋在後面悄悄跟賀武耳語道：“我現在也許有點兒明白你偶像為什麽對公司有這麽大的怨念了，估計是沒錢。”

賀武點頭表示十分讚同：“圈裏這麽牛逼的公司場地慘成這個樣子，真是男默女淚，看來搞樂隊不賺錢真不是瞎說的。”

鮮少說話的陳興默默接了一句：“我感覺我人生的前途有些昏暗。”

司桐看這群人一個個的苦瓜臉，說：“你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反正我是已經習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了。”

“算了，當減肥了，都是命啊！”賀武拍了拍自己的貝斯，“誰讓我對她是真愛的，如果愛能吃，我現在肯定是個大胖子。”

賀武伸手比劃出大腹便便的樣子，活脫像一個胖得走路都費勁的人。

這群人別的優點暫且不提，苦中作樂的樂觀態度倒是一流的。司桐見他們能把心態放得這麽平和，自己也放心了不少。

畢竟每天因為金錢問題退出圈子的樂隊屢見不鮮，最後能夠堅持下來的，未必是那個最有才華的，可能是那個最能忍耐的。她心裏也知道這樣的生存形態不對勁，可現實如此，自己又能有什麽辦法。

在小孫的帶領下，司桐他們進了休息室。這一排平房從外觀看其貌不揚，甚至有些簡陋，但內部的裝修還是很符合司桐的胃口。

擺放著各種語言的唱片架子占了一整面墻，沙發旁還放著一個CD機，裏面正在播放披頭士的音樂。整間房子沒什麽能讓人享受的家具，不過這麽多珍稀的CD，應該是對搞音樂的人來說最舒服的東西。

賀武一進門就直接撲到CD前面，每翻出一張都要感慨半天：＂這是披頭士出的第一版專輯，市面上早就沒有了，居然在這裏看見！＂

小孫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誇讚，自豪的回答：“這些都是我們老板的個人收藏，通過許多渠道弄過來的。”

在音樂方面這個老板真算得上大方了，如果這些CD在司桐手裏，她早就私藏起來，生怕有什麽損壞。人家倒是大大方方的擺出來，誰要想聽隨時都可以過來取。

“這間是我們最大的一個休息室，在房間裏呆得無聊了可以上這裏聊聊天。”小孫繼續給他們介紹。

賀武的感嘆從進門起就沒斷過：“你們這還有宿舍啊。”

“是啊，畢竟地方偏遠，趕上連續比賽日很多樂隊折騰不過來，就可以暫住在這裏。不過房間有限，所以只有近了決賽的樂隊可以申請。”

“突然感覺在這裏生活也不錯。”付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邊上的CD機，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CD機已經屬於古董級別的東西，他們小時候聽音樂的工具大多是從MP3開始的。

此時，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身穿破洞牛仔服的高個子女生走了進來，利落的短發染成淺藍色，十分紮眼。

一屋子人的目光全都被這個裝束出位的女孩吸引，頭發的顏色和衣服跟986音樂節見到的時候不一樣，但女孩身上那股酷酷的勁兒讓人印象深刻，賀武脫口而出：＂羅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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