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欠著，想好了一起還。”

司桐權當對方是答應了，至於這個一起還是個什麽概念，先不忙著細究。管他那，先把人忽悠入夥再說。

一群人陸續到了飯店，八菜一湯，這頓飯對於常年吃食堂的學生來說算得上豐盛。幾個人早就餓得肚子咕咕直叫，此時見飯菜上來也都不客氣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酒足飯飽的賀武恢覆了元氣，找些閑嗑聊聊。

一幫子樂手聚在一塊，話題怎麽變都跑不出音樂的範疇。幾人天南海北的閑扯一通，談論到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像歐美那幫知名樂隊一樣，在室外大公園大廣場裏開個萬人演唱會。

萬人演唱會?這算是所有玩樂隊的人一輩子的夢想吧。

看著臺下萬千男女高舉雙手，跟著自己的節奏舞動，大家一起合唱同一首歌曲，這場面光是想想都讓人激動。

這樣的夢想，自己曾無數次幻想過。

記得有一次跨年演出，Joker還是一支僅僅在H市酒吧街裏小有名氣的普通樂隊。張祁領著自己和樂隊的人吃完飯在酒吧街閑逛，路邊醒酒的時候，談到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時候張祁點著根煙，倆人蹲在馬路邊上，看著前來參加演出的樂迷們三三兩兩散場，他說了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成名了，就要在市中心開一場免費的演唱會。”

“免費的演唱會?”司桐不可思議，不賣門票的演唱會，哪個讚助商會傻了腦子的投錢啊。

張祁笑著跟自己說：“對，不要門票，不要宣傳，路過聽見的人想來就來。”

司桐腦部了一下這個瘋狂的想法，心中有些悸動。

一群不認識你的人，一群沒聽過你歌的人，一群甚至不知道搖滾為何物的人，被同一個聲音吸引而來，在一遍遍的樂聲中逐漸理解，開始享受，學著跟隨主唱一起歌唱，一起吶喊。無需燈光，臺下的路人們自發舉起自己的火機和手機，照亮整個舞臺。

足夠瘋狂，也足夠誘人。

聊得熱火朝天的一桌人突然停了下來，齊齊看著司桐。司桐不明所以，摸著自己的臉，還以為蹭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付洋眨著雙大眼睛，滿臉期待地問：“桐桐姐，我們什麽時候能辦一場演唱會啊。”

年輕人有理想有目標是好事情，不過現在自己不過是在酒吧駐唱的小角色而已，樂隊連個名字還都沒有，何談什麽演唱會。

司桐不忍潑大家的冷水，想了個委婉點的說法：“一步步來，咱們先拼盤再個人哈。”

付洋又問：“那拼盤演唱會是不是得有人邀請啊，什麽樣名氣的樂隊才夠啊。”

再這麽刨根問底，司桐也要編不下去了。

賀武是個什麽話都敢接的人，反正吹牛又不用花錢，自己怎麽爽怎麽說：“拼盤簡單啊，咱們先在酒吧街裏唱出名聲，然後有那種有錢又有眼光的人相中咱們，邀請我們去參加點小型演出。然後又有點兒更有錢更有眼光的人過來發掘，換個大點場子演出。如此循環下去，只要有錢的人足夠多，我們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好有道理挑不出絲毫的毛病，司桐對他瞎掰的能力頂禮膜拜。

吃完午飯，李辭遠先行一步，沒跟著他們返回排練室。他最近正在忙活全國鋼琴巡回演出的事情，趕著回公司找工作人員開會。

司桐他們回排練室，不用她特地招呼，樂隊的幾個人找好自己的位置，自覺地開始了下午的練習。

他們目前最主要的問題集中在配合上，司桐決定先從鼓手陳興下手，挑起演出的大梁，其他人再慢慢磨合。

下午集中訓練的曲子多數鼓點吃重，賀武和付洋按照平時的水平彈了幾遍下來基本能達到演出的要求，兩人的樂感確實不錯。

而重點培養對象陳興天生樂感稍差一些，連續三次丟失節奏，打亂了樂隊整個的進程。

“很抱歉，我……”陳興感覺自己剛才的表現太丟人了，看著隊友們一遍比一遍熟練，磨合的相當瀟灑，唯獨自己像個不和諧的音符，一直再拖大家的後腿。

司桐叫賀武和付洋停下，對陳興說：“再來一遍。”然後用自己的吉他對陳興進行一對一的練習。

“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

“……”

賀武在旁邊拿著貝斯無所事事，看著司桐還在配合陳興彈那首重覆了十多遍的曲子，打了個哈欠，無聊得跟付洋打起了賭。

“你猜他還得再打幾遍才能過。”

付洋為人還算厚道，挑了個聽上去還算過的去的數字：“十遍?”

賀武搖搖頭，擡了擡下巴磕示意他看陳興拿著鼓槌的手：“太緊張了，抖成這樣，二十遍也難過吧。”

確實，陳興感覺自己的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越是想跟上司桐的吉他，越是難踩準節奏。他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不間歇的敲鼓，鼓槌給自己的反饋震得手都有些麻。

賀武數滿了二十遍之後，終於放棄了給他們計數，這根本就是沒完沒了啊。

三個小時之後，陳興終於頂不住了，氣喘籲籲的跟司桐申請休息一會。

司桐看看時間，距離他們去酒吧演出也不剩多少時間，而且陳興連續高強度的練習，確實也應該停下來調整一下。

她宣布今天的訓練暫時結束，自由活動半小時後收拾東西準備去酒吧。

路上，賀武偷偷問她：“陳興沒問題吧。”

司桐後臺看看坐在後排的陳興，他耳朵裏插著耳機，聽著剛才練習的曲子，手指隨著節奏敲擊膝蓋，感受節奏。

“啊，繼續練吧!”

不一會，大家抵達酒吧，今晚是他們這支樂隊的第一場正式演出，與西子樂隊PK競演的事情經過一整天的發酵，徹底在酒吧街傳開了，不少抱著看熱鬧心態的人聚在酒吧，等著見識見識這群不給老前輩留活路的新人。

酒吧經理前前後後的忙活，頭一次感覺到人手不夠用的幸福感，見司桐四人帶著樂器從後門進來，立馬迎了上去：“今兒臺下這麽多人都是等著看你們表演的，燈光設備按照你們的要求全準備好了。”

司桐掃了一眼場內，大批各個年齡段的人三三兩兩坐在下面，平時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少了，探著頭等演出的人多了。

一個坐正中的四十來歲大叔眼尖，正看見司桐往這邊看，舉了手拼命揮著，大張著嘴像是喊些什麽話。

司桐略微點了點頭，感覺這過於活潑的大叔略眼熟，仔細想了想，不禁樂了：謔，這不是上次形容臺上吉他手尿不凈的那個大叔嘛。

今天臺下來的觀眾，果然不是什麽善茬!

她擔心陳興過於緊張，臨上場前換了歌單，改為一首對鼓點要求不太高的歌曲。

整首曲子一共就三個節奏，只要不太離譜，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差池。

新樂隊的首場演出引來爆棚的上座率，但事後的反響不盡如人願。主唱的聲音確實很有特點，吉他技術更是值得稱讚，不過他們選用的歌曲也太過簡單了，完全看不出他們的水平嘛。

今天來看演出的大多數人都想見識一下樂隊的實力，盼著聽到一些高難度的技術，最好有點兒別人玩不了的絕活。

然而一個小時的演出結束，樂隊全程表現得中規中矩，沒出什麽大錯，也沒什麽亮點，似乎並沒有傳說中打敗西子樂隊那麽神。

俗話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場令觀眾有些失望的演出，在一個人眼裏卻看出了些驚喜的東西。

主音吉他加主唱，還能兼顧幫鼓手找節奏，這個姑娘的實力絕不僅僅是臺上表現出來的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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