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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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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 楊柳看著林睿的目光不自覺更繾綣了些, 差一點點, 她就要失去他了。

覺察到了楊柳的目光, 林睿回過了頭,很快, 兩人的目光便糾纏起來。白夫人雖也年輕過, 但當年她和楊柳她爹都是守禮之人, 著實沒有這般旁若無人的時候。白夫人替兩人發臊了一會兒,剛才已經不知道問什麽的她, 卻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宛清說,你和她算是青梅竹馬,可宛清當年是在晉城長大, 你剛才說你們鏢局是在什麽地方來著?”

“青遠城。”

“這兩個地方,距離很近?”

不論是在婆家還是娘家,白夫人除了日常的一些必要的交際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囿於後宅的, 出閣之前學的是琴棋書畫、持家之道,出嫁之後,便是為白府開枝散葉, 照顧夫君生活, 操持府中的諸多瑣事了, 是以對那些城鎮是否比鄰這樣的事, 她是不大清楚的。

林睿當年那般年幼便流落晉城的源頭, 是霍家兄弟相殘, 雖說這樣的事,每當改朝換代的時候都實屬家常便飯,一些富庶的人家也經常上演這樣的戲碼,但要林睿親口說出來,依舊是一樁難事。因為他每當憶起這事,眼前浮現的便是父親那殘缺的屍身……

那是他兒時揮之不去的夢魘,好長一段時間,他是既期待入夢,又怕入夢,期待是因為他的父親已經不在這世間,他想要見他,只能在夢中,怕是因為夢的開端,父親都如以往一般慈愛地沖著他笑,但每每笑到最後,他的七竅都會流出暗黑的血液,本來俊秀的面龐也會漸漸出現猙獰外翻的刀痕。

“晉城離京城近,離青遠城並不近。”

晉城離京城近,白夫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距離遙遠,她當初就不會去晉城拜佛求子了,那麽宛清也不會丟了。

“那你當初怎麽?”

楊柳知道這事,是林睿心中的傷處,她尚且不敢細問,就怕讓林睿難受,這會兒她娘毫不知情的開始刨根問底,楊柳猜測,就算林睿不想提及,但礙於她娘的身份,只怕也還是會說的,即便勉強。

“娘,林睿剛才帶著女兒給爹和您還有弟弟們都添置了東西,您要不要看一下,看看合不合心意?”

楊柳這話說得極突兀,一聽就知道是在岔開話題。白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楊柳沖著她狠命搖頭。白夫人一楞,想起林睿前頭說的那關於霍家的只言片語,很快就想明白了大約是怎麽回事了。看了眼楊柳的肚子,白夫人暗自嘆了口氣,笑著接了話,“你們還特意買了東西了?都買什麽了?我看看。”

“給您買的是套青玉頭面,給爹買的是鎮紙,至於弟弟們……”

楊柳說起頭面和鎮紙的時候,白夫人的反應並不太大,因為家中其實並不缺這個,不論林睿買的是什麽,她和夫君也是只看他一份心意罷了。聽楊柳說起幾個弟弟,想起馬上就要歸家了的兒子們,白夫人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慈愛的笑容,“他們啊,面上看著一個比一個穩重,其實一個比一個皮實,每回回家……那飯菜吃得兇啊,就像餓了十天半個月一樣。”都說半大兒子吃窮老子,他們白家,大約是累死廚子。為了讓兒子們在家的時候都吃暢快了,白夫人過年的時候發的賞銀從來都比別家來的多。

聽白夫人這麽一說,楊柳挺高興,“那這麽說,我們買吃的還算是買對了!”

白夫人起先也笑得極開懷,漸漸地,她就收斂了笑容了。女兒沒找回來的時候,她是天天盼著,日日想著,刻刻念著,現在找回來了,她又開始盼著年底,因為年底的時候兒子們都要歸家,那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團圓,可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林睿卻突然尋上了門。

白夫人看了眼桌上擺著的盒子,剛才覺得有些窩心,現在卻突然覺得刺目,這是要用這些東西換走她好容易才尋回來的女兒嗎?

當然,白夫人不傻,並不會問得如此直白,她只輕輕地闔上了擺著青玉頭面的盒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此次進京,是住在什麽地方?”

“本以為在京城不會待太長時間,所以是直接住在了客棧裏頭。”

“客棧啊?”白夫人皺了皺眉。“那……”接下來的話,白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看向了楊柳所在,恨不能把林睿就撂在這裏,只帶著女兒回屋,勸她再在府裏住一陣子,至少等到翻年。如果能等到孩子出生,那就更好了。

在這方面,林睿比楊柳通透很多,“小婿初到京城,這人生地不熟的,為了不委屈柳芽兒,只怕還得在岳父岳母府上叨擾好一陣子,待小婿尋到了宅子之後,再帶著柳芽兒母子離開。”

不得不說,林睿的前半段話,真是說到了白夫人的心坎上了,她面上立馬就重新有了喜色,嘴裏忙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叨擾不叨擾的,你們想住就住吧,宛清的院子也夠大,住得下的。至於宅子的事,你難道有在京城裏頭置辦宅子的意思?”

如果可以,林睿自然是想要置辦的,但……沒有足夠的銀子讓他有足夠的底氣應‘是。’

“說來慚愧,小婿怕是只能先賃個宅子。”

若林睿說要置辦宅子,那他就是有在京城落腳的意思,一個‘賃’字,讓白夫人的心裏有些打鼓,“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在京城久待?”

見岳母望著他的目光又開始淩厲起來,林睿心裏咯噔了一下,忙開口解釋,“若是這回沒有遇上柳芽兒,那小婿自然是直接回青遠城去的,但現在……自然是柳芽兒在哪兒,小婿便在哪兒。”

一時間,林睿和白夫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楊柳身上了。

楊柳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知道她娘親究竟是要繞著彎子問林睿什麽了,她沒有白夫人那麽多顧忌,直接就問出了口,“夫君,咱們不回青遠城,真的可以嗎?祖父那兒,沒關系嗎?”

白夫人一聽楊柳問得這樣直接,頓時就急了,萬一林睿說要帶著她回去怎麽辦?林睿剛才可是說了,青遠城離京城並不近的,對了,並不近,白夫人突然就想好了說辭,正待開口,林睿已經搶了先。

“我和祖父有過約定,若是尋不到你,我就都聽他安排,但我尋到了你,自然是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你現在懷著孩子,身子多有不便,咱們便安安心心地在京城住下便是。”

若是原來,楊柳自然是肯定林睿的答案的,當初若是沒有鄭鐸,那他們只怕會在湧泉鎮安安穩穩地過完後半輩子。但這回林睿的祖父於林睿有活命之恩,楊柳就有些不那麽確定了。

聽到林睿的答案之後,不論是白夫人還是楊柳都松了口氣。特別是白夫人,心中熨帖地很,因為林睿說的字字句句,那都是以女兒為先的意思。

說句實話,白夫人本來也沒有想要為難林睿的意思,若女兒和林睿只是互有情誼,那麽她還有‘耍賴’的餘地,但再過幾個月,兩人的孩子,她的外孫都要出生了,且二人看著感情頗好,她何必做那壞了女兒姻緣的惡人呢?因為高興,所以一時半會兒,白夫人都想不到還能問林睿些什麽,但好在,林睿說了,他暫時要在府裏頭叨擾的,那就想到了什麽再慢慢問就是。

這麽一想,白夫人就開了口,“行了,你們先回屋去休息去吧,特別是宛清,今天起得那麽早,先回屋去好好休息一會兒,待午膳備妥了,我讓人去喚你們。”

“好。”楊柳點了點頭,卻並未馬上起身,而是朝著林睿伸出了手,林睿看了她一眼,立馬會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跟前,一手托住了她伸出的胳膊,一手攬住了她的腰,慢慢地把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確定楊柳站穩之後,林睿轉頭對已經呆住了的白夫人道,“岳母,那我就先扶柳芽兒回屋去了。”

白夫人楞楞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突然笑了起來。剛才許是她看走了眼,這在家裏頭誰說了算,看來還真不一定呢。

往後院走了好一會兒,楊柳伸手拍了拍林睿的手,“行了,可以放開了。我自己能走。”她剛才之所以這樣,無非是想要讓她娘看看她和林睿的感情有多好,讓她生不出拆散他們的心思。但林睿扶著她走,比她自己單獨走著可累多了。

“還是我扶著你吧,這落過雪的地,看著就滑。”

“沒事的,我走慢點就是。你這樣扶著我,我不好走。”

“那不然……你別走了?我抱著你走,如何?”

“抱著我走?你不是才說我看著豐腴了好些嗎?你能抱得動我?”

本來以為她這麽一問,林睿要不就說,“抱一抱試試看?”要不就直接給她抱起來,什麽都不說,然後得意地沖她一挑眉頭。沒想到,林睿只是認真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你說得也對,那還是你自己慢慢走吧。我在旁邊守著你,肯定不能讓你和孩子摔著的。”

楊柳:“……”

楊柳瞪了他一眼,步子比剛才稍微邁得大了一些,雖然依舊走得穩穩當當,但林睿看著總覺得危險。“柳芽兒,步子別邁那麽大。”

林睿進屋之後,屋中其他擺設都是一掃而過,卻在床榻之上停留了很久。楊柳不是未經人事的女子,自然是說不出‘你也覺得這床板的雕花很精致’的話來,只想著他們當初分別之時正是新婚不久,而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眉頭微蹙。

這邊楊柳思緒紛飛,那邊林睿已經回過了頭。見楊柳剛才舒展的眉頭此刻蹙得緊,且正盯著自己的肚子,林睿立馬走到了她跟前,慌亂問道,“柳芽兒,怎麽了,是肚子不舒服了嗎?你別緊張,我,我這就抱你到床榻上去躺著,然後讓人去請大夫去。”

“不是。”見林睿慌慌張張地就要俯身來抱她,楊柳忙搖頭。

“那你這是怎麽了?沒事的話,怎麽蹙著眉呢?”說著,林睿以指腹輕撫過楊柳的眉間。

“你剛才……在看什麽呢?”

“剛才?哦,我看著你這床榻有些小。不過沒關系,我睡窗邊的小塌就可以了。只要能守著你們母子,我睡地上也行。”

“就只是……看床榻的大小?”

“不然呢?”林睿回答地很坦然,讓明顯想多了的楊柳有些臊得慌,她怎麽就能往那樣不正經的方向去想呢?為了掩飾,楊柳又急急接了話,“這床榻,是我娘當年專門替我挑的,之所以這麽小,那是她覺得這是我的閨房,覺得我一個人睡應當是足夠了的。這上頭的雕花,刻得特別精致,我娘很喜歡,我也很喜歡。你覺得呢?好看嗎?”

“柳芽兒,你在緊張?緊張什麽呢?”

這就是青梅竹馬不好的地方了,太熟悉,楊柳的很多習慣,林睿都了若指掌。比如楊柳一緊張,想要掩飾些什麽的時候,她就愛說話,說一堆能把你的思緒繞遠的話。

“我沒,沒緊張!”

林睿卻開始回想他們剛才的對話,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床榻,又看了看楊柳的肚子,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然後輕笑了起來。

“柳芽兒,說實話,我倒不是沒有想過的。只是……我想要的從來不是片刻的歡愉,我想和你,和孩子長長久久地待在一塊兒,其它……”和這些比起來,就不那麽重要了。

說完這話,林睿伸手扶了扶額,“做了好一陣的和尚,好像都習慣吃素了。”

紓解,其實並不止一種方式,雖然那些方式,她都未踐行過,但確實是學過的。但這事,即便她再心疼林睿,也是不會主動說出來的。因為即便她不明說,勢必也是會牽扯到另一個男人的。

楊柳懷了身孕之後,站得稍微久一些,就覺得腰酸腿疼,雖然這樣其實很嬌氣,但白府之中眾人,都願意慣著她的嬌氣,這久而久之,她是一天比一天嬌。想起娘親剛才讓她休息的話,楊柳還真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見楊柳走到他跟前,拉著他的手就往前走,林睿雖茫然了一下,但也安靜跟從,直到……發現目的地是剛才他們討論過的床榻。

“柳芽兒,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孩子……你要實在……不然親我兩、幾下?”

“想什麽呢?我有點累了,想躺下休息會兒。”

林睿有那麽一瞬間安靜如雞,然後點了點頭,“好,那你休息,我守著你。”

“我冷,你陪我躺一塊兒。”

“我這身上臟,不然我先去洗漱一下?”

“沒事,我也沒洗漱呢。”

林睿覺得楊柳的床榻窄,其實也並不是真的窄得躺不下兩個人,只是兩個人若是想要同時翻身,可能不免會碰到對方。醒著的時候沒事,要是睡著了,林睿怕不小心碰到楊柳的肚子。

本來楊柳是想和林睿面對面地躺下的,但她的肚子擋在中間,林睿不但不敢抱著她,還總是忍不住低頭去看,越看人就越往外縮,這縮著縮著,就總是差點兒掉下床,根本就沒法兒說話,於是楊柳想了想,還是只能背對著他。

被林睿從身後擁著,楊柳感覺到了從林睿身上傳來的源源不絕的熱意,心間暖洋洋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

林睿呢,嬌妻愛子契合於懷,心中也是止不住地想要喟嘆。

在林睿以為楊柳睡著了的時候,楊柳開口喚了聲,“夫君。”

“嗯,我在。”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會另娶嗎?”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楊柳突然想起了那個夢,那個林睿守著她的墳,孤獨終老,最後和她合葬一處的夢。

“不會。夫妻夫妻,那都是三生三世的緣分,我們這才第一世呢,我得幹幹凈凈地去見你。”

“你怎麽知道咱們這是第一世?”

“感覺。上輩子我肯定不認識你,要是認識你,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早就把你拐成我的童養媳了。”

楊柳肩膀抖動,低低笑了起來,“咱們之間怎麽看,都該是,你是我的童養夫吧?”

“哦?你總算說實話了吧?當年你頭一回見我,就覬覦我的美色,所以用區區一個饅頭收買了年幼無知的我。可憐我當年沒有見識。”

“哦,你要有見識的話,就去找個地主家的傻閨女做上門女婿?”

“不不不,我當年要是有見識的話,怎麽的,也得跟你要個肉包子吧?”在楊柳頸間蹭了兩蹭,惹得她扭頭躲閃之後,林睿又道,“那你呢?如果我這回是真的不在了,你會改嫁嗎?”

“不會,我有孩子,有和你之間的回憶,夠我撐一輩子了。”

林睿其實很想大方點,說‘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該找個可靠的男子照顧你和孩子的下半生,這樣我才能放心。’但這話想起來容易,說起來極難。他張了張嘴,半響之後才道,“那個姓潘的是怎麽回事?”

潘磊的事,楊柳從未放在心上,這會兒聽林睿提起,楊柳就突然想起了他踹林睿的那一腳了,因為林睿一路上表現地一點兒事都沒有,她就給忘了這一出了。

“對了,你肚子沒事兒吧。”想想不對,楊柳撥開了林睿的手,坐了起來。這麽一段時間過去了,若是有了淤青,應該也能看得出來了,若真的青了,不管青得厲不厲害,都得請大夫來看看。

見楊柳撥開他的手之後,速度極快地坐了起來,林睿十分緊張,“柳芽兒,慢點兒,小心肚子。”

“沒事,我有分寸的。”說著,楊柳就轉過了身,來解林睿的腰帶。剛才楊柳本來是想褪了外裳睡的,但林睿說他就躺一會兒不睡,林睿不脫,她便也懶了下。

林睿握住了楊柳的手,搖了搖頭,“我沒事,就被踢的那一下有些疼,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事了。”

楊柳歪頭看了他一樣,“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哪兒有什麽事,你別多想。”

“沒有?那好,那你躺下。”

“我真沒事。”本來林睿還想著,楊柳現在懷著身孕沒法兒行房也是好的,這樣他們暫時就不用坦誠相對了,待得楊柳生下了孩子,他身上的傷痕應該也能淡一些了。所以即便腹部隱隱作疼,他也一直裝作若無其事。想著等楊柳睡著了,他悄悄去擦點兒跌打酒便是。林睿這會兒後悔得不得了,怎麽好死不死地,他就醋地提了那個姓潘的家夥呢?

“沒事你就松開你扣著腰帶的手。”

腰帶被松開之後,林睿依舊在垂死掙紮,“柳芽兒,你看這天也挺冷的,不然……不然我把衣裳掀開一些給你看一眼,外裳就不要脫了吧?”

在林睿說這話之前,楊柳本來確實是沒想過讓他脫外裳的。但林睿這麽一說,楊柳只想到了一個詞,此地無銀三百兩。

“該不會,你身上有什麽吧?”

林睿立馬搖頭。

“是旁的女子,在你身上留下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痕跡了?”楊柳說這話,用的是激將法。因為她知道,於這件事情上,不論是她還是林睿,那都是不能忍的。果然下一刻,林睿就跳了起來,“柳芽兒,你不信我?”

“我想信,但……咱們久別重逢,你卻沒有想要碰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腰間的傷勢,你也推三阻四,這些……都讓我不由得不多想。”

沈默了片刻,林睿握了握楊柳的手,“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哭。”

“你好好兒的,我有什麽可哭的。我答應你,不哭。你若真的疼,得抓緊找大夫看診、上藥。”

“本來想再多瞞你一段時間的,當初祖父救了我的時候,我其實受了點傷。雖然早就已經好了,但留了些疤。有些嚇人,你真的要看嗎?不然,等再過一段時間,痕跡更淡一些再說?”

楊柳楞怔了片刻,突然就想起了鄭鐸說過的,那些被刑訊了之後砍了頭的所謂‘細作’,所以……雖然林睿沒死,但也被嚴刑拷打過嗎?

“我不哭,你現在就讓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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