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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隨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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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錚說要留下的話的時候, 心裏很是忐忑。

他打心裏相信公孫佳。公孫佳答應他的事兒都辦完了,而按照公孫佳之前說過的,接下來得他報恩了, 公孫佳之前說要他做義子,他拒絕了,公孫佳沒有再提。現在……會讓他做什麽呢?

深吸了一口氣,元錚問道:“那我做什麽?”

公孫佳看元錚與看吳選截然不同,她帶點笑又帶點無奈, 垂下眼瞼看著元錚的拳頭已經緊張地捏了起來。不由笑出了聲來:“先去單先生那裏,將你的行頭都換了吧!”

元錚睜大了眼,遲了片刻才說:“哦!”

他的行頭在此之前已經摻雜了不少的男式的裝束了,平常他也多做男裝。公孫佳自己如今都多備有幾套男裝,給自己的侍女、女護衛也都備了更近男裝的裝束, 元錚作男裝,無論是餘盛還是別的什麽人都不覺得有異。時間久了,元錚也就習慣了。

現在是要由表及裏全給扳正過來了。

公孫佳就宣布了, 他是個男孩子,叫元錚,公孫府裏從來沒有一個“阿靜”。

她一句話的事兒,甭管心裏怎麽想的, 她說的就是事實。阿姜道:“我帶他去置換行頭。”

元錚還不肯走,又問了公孫佳一句:“君侯,以後我做什麽?”

公孫佳微笑道:“當然是在我身邊接著學。”

元錚無意識地笑了出來:“哎!”

接著就被阿姜拽著袖子抻了出去,一邊,阿練幾個交換了個眼神:好小子!騙了咱們這麽久!等會兒下了差再找他算賬!

公孫佳不去關心她們的私人恩怨,她答應元錚的都幹完了,現在輪到元錚給她出力了!自從讓元錚帶隊去抄了李銘的家, 公孫佳就完成了自己的許諾。她沒有第一時間就召來元錚,讓他兌現承諾。一是現在用不上,二是元錚的狀態也不太對。

公孫佳於人情世故不是很精通,只看出來元錚模樣不對,要她去安慰也是安慰不出來什麽。大仇得報,有什麽好失落的?雖不理解,她倒有一條好處——只要不耽誤事兒,她也不去強制的非要人笑出來不可。就將元錚先冷著,讓他繼續上學。以她的經驗,人只要有點正事幹,就不容易出事兒,毛病都是閑出來的。

直到現在,餘盛也給安排了,李銘的事兒也涼了下來,元錚也長大了,身高直往榮校尉的高度躥過去了,再也不好瞞了。而她自己,也要開始真正的爭鬥搏殺了,對元錚的正式的培養也得提上日程了。

公孫佳不想要一個只會打仗的人,元錚的經歷、資質也不局限於十分單純的軍事才能,既如此,就培養得全面一點。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帶在自己身邊經一經、見一見,就像培養鐘黎一樣。

公孫佳現在就恨不得北地能再安穩個三、五年,讓元錚再長一長,在此期間,好一批舊部遺孤也能長成了,她的童子營也該成熟了,到時候一總送上去建功立業。自古,軍功最重。

這些人,也是她公孫佳的資本,這些人能有出息,她離開府也就更近一步。更有甚者,這裏面的許多人就是她心裏已經內定了的僚屬。

只希望元錚能夠不負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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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錚回到自己房裏,身後一個阿姜,再更往後一點又拖著一群準備找他算賬的女人們。公孫府的女人都不太好對付,原本溫順的,在跟了這麽一位能生事的主兒之後,底氣也更足、性格也更潑辣了。

元錚進了屋,直奔自己的櫃子,拿出一個大包袱來放到桌上,幾個轉身,桌上就堆滿了。他看了看阿姜,因為有她在,阿練等人且還沒有湊上來。元錚打開一個包袱給阿姜看:“阿姜姐姐,頭先府裏給我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這些都是女式的,我留著也是白費,阿姐看看有什麽合用的只管拿!”

元錚在公孫佳這兒是掛上號的,給他的東西都還是不錯的,即使是阿姜眼裏,也有幾件合用的東西。阿姜卻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人,笑道:“行了,別跟我抖機靈了,跟著君侯好好聽話好好做事就行。你拿著去應付阿練她們吧,她們可被瞞得好苦!你沒在府裏的那些時候,她們很擔心你的。”

元錚乖巧地答應:“是。”又拿出一個小包袱,裏面是一整套的首飾、還有幾盒胭脂,是從西市那位讓他過不下去就去找她打雜的胡姬老板那兒買的,都孝敬了阿姜。

阿姜還真有幾分喜歡,想了一下,說:“也好,我就收下了,我為你對阿練她們求一回情,不過呀,你要小心她們擰你的耳朵!”說著也笑了起來,“大家都沒有壞心的,如今府裏也就只有我們這些人,好些人是受了烈侯的恩典,像你這樣是君侯看顧的人,甭管在外頭做什麽,在府裏大家都還是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嗯?”

她一直不理解,元錚這貨幹嘛不老老實實當個兒子?公孫府的兒子,哪裏不好了?君侯現在又襲了爵!阿姜試探地問了一句:“你……真不肯做義子?為什麽呀?我們都不明白。”

元錚道:“我也說不清楚,我如今大仇已報、心願已了,要我傾身相報也絕無二話。只有這件事,我總說不明白。”

阿姜道:“都說你犟,我看你是真的犟,罷了,不跟你掰扯這個,我也是瞎操心!阿練!你們進來吧!”

元錚終究是被一群女人圍在中間好好揪了一回耳朵,以前這些姐姐們有多麽的疼愛阿靜,現在就有多麽的生氣,耳朵都揪紅了,東西也不肯要他的。氣得罵:“你個小東西,小小年紀這麽的壞,混在女孩子中間,可真不是個東西!你還混在君侯身邊!真是該打了!”

阿姜看夠了熱鬧,才給他打了圓場:“他當時有事,是君侯的吩咐。”

聽說是公孫佳的安排,阿練等人才消了氣,一邊瓜分元錚的女式衣物飾品,一邊好奇:“是有什麽差使要阿靜做的嗎?呃,你不叫阿靜,那叫你什麽?小元?”

元錚此時倒大方,說:“我小名叫靜郎。”

“那就還是阿靜了?”幾人都笑了起來,又說,“還是小元吧。叫阿靜我就想打人了!”

元錚也和氣:“好。”

分完了東西,阿姜說:“這事就算過去啦,以後小元就跟著君侯。”

阿青道:“像榮校尉那樣的?那以後可以常見了。”凡出門跟車,以後就都能見到了。大戶人家裏,車夫、護衛與侍女之間也會有些聯系,都在主人身邊當差,也需要互相照應。有個熟悉的男孩子在,力氣活之類也就有人幹了,還可以有人幫忙跑腿買東西送信。公孫府規矩雖嚴,一些小事上只要不犯規矩,也還是有人情在的。

阿姜道:“是。”

幾人重又歡喜起來,實是想翻元錚昔日裝女孩子騙她們的舊賬,也翻不出來他什麽時候占過誰的便宜。幾人瓜分完了東西,心情就更好了,快過年了,可以打扮得更好看了。還有胡姬那裏的胭脂,也能拿到一些了。都說:“這回饒過你了!以後要老老實實地當差啊!”

阿姜道:“占完了便宜就趕緊走吧!對了,阿練、阿青,他的尺寸你們知道,他的新衣……”

阿練道:“放心,我們有數的。”

元錚送走了她們,也算了一樁心事,這些女孩子對他確實不壞,總騙著她們,他也於心不安。打濕了手巾,他開始敷耳朵,捂著耳朵冷冷地望向門口,看到了單宇的身形。元錚不動聲色地別過頭去,單宇笑了一聲:“以後就常見了,我是不會認輸的!”

元錚道:“那就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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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錚說走著瞧就是走著瞧,第二天他就走馬上任了。

第二天又是一個朝會,他穿著簇新的箭袖翻身上馬,與小林錯開了半個馬身,跟在公孫佳的車邊。榮校尉如今已不親自跟車了,公孫佳襲爵之後有更多的事務要處理,府雖沒開,一些準備還是要做的,他的身上分擔了一些。

小林是榮校尉的徒弟,也是榮校尉比較放心的人,元錚這個人,榮校尉也漸漸算是認可了。小林經驗十足,元錚跟隨榮校尉北上,他的能力榮校尉也是看在眼裏的。臨行前,榮校尉特意把元錚叫了過來叮囑:“你缺的是經驗,要多看、多聽,不要自作主張……”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

元錚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也沒有,榮校尉道:“你這耐性倒是足夠使的了。去吧。”

跟著公孫佳,耐性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他們送公孫佳入宮,公孫佳進了宮裏,他們是跟不進去的,就只能在寒風裏等。宮外等主人的仆人也分個三六九等,公孫佳的人算是上等的。因為守宮守城的都是她的親朋好友,她的車可以停在靠前也更安全的位置,她的馬可以得到照料,她的人在冬天的時候可以在更靠近墻根的地方避風。遇到雨雪天氣,還能有人給他們分點油衣鬥笠。

即使如此,冬天裏還是冷,元錚也還是等。

公孫佳上朝的日子不多,但是隨著新年的臨近,她出行的時刻變多了。餘盛回府了,虞清這個老師也就放了假,元錚沒得課上,天天跟著車喝西北風。有事做,他心裏反而踏實了。

除夕,公孫佳進宮領宴,他也在宮門外候著。不過公孫府應付這種事有經驗,給他們都帶了食盒,避著風,也算吃了點東西。回到府裏,又有熱湯熱飯,元錚覺得人生十幾年,此時最為安詳。

本以為要像榮校尉、小林這裏熬著資歷,從跟車到帶徒弟,哪知正月初十這一天,他護送公孫佳去了園子裏宴客,他要在園外守護,公孫佳卻說:“小元。”

小林推了他一把,元錚不解:“是。”

小林翻他一個白眼:“叫你跟進去呢!”元錚算是小林的半個徒弟,小林有點生氣元錚怎麽突然就不機靈了!元錚道:“我?你還沒……”小林踢了他一腳:“廢什麽話?”

小林跟榮校尉的關系更親近,自榮校尉處隱約聽到一點風聲,知道府裏對元錚的栽培方式不一樣,那麽君侯要擡舉元錚不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麽?讓去就去!小林只恨元錚不夠爭氣,義子也不肯當,不然早該有更好的前程了。這貨是自己半個徒弟,徒弟爭氣,師傅臉上也有光不是?

小林又踢了元錚一腳,送他進了門。

元錚扶好腰間佩刀,跟在公孫佳的身後走了進去。阿姜侍在公孫佳身邊,離公孫佳差半步,阿姜身後就是單宇與元錚兩個半排,兩人“走著瞧”的人互看一眼,都挺直了腰桿。

公孫佳今天是請了她那一群紈絝同僚,大家日常一起站班,除了頭一天,其他時候都挺照顧她,她也要回饋這些人。朝上有誰被罵了,她也給大家說個話,散了朝,誰要請客吃酒地方不合適,她這園子也日常留個場子給他們。酒肉朋友們相處甚是和睦。

今天,公孫佳除了新年請客,還有一件事——吳選。

酒過三巡,公孫佳便說:“我有一件事,你們須得給我一個面子。”

朱瑛又飄了:“你只管說!我們都給你辦了!”

公孫佳命人將吳選領了來介紹給大家:“你們知道的,廣安王也是我表哥,他的事我們也要上心的。這是他府裏吳孺人的弟弟,吳瀹,以後在京裏擡頭不見低頭見,都不許欺負他。當個事兒辦!”

朱瑛臉上掛起一個壞笑,要說什麽,公孫佳一個眼風已掃了過去:“九叔!”

信都侯和樂陵侯以及幾個酒肉朋友是沒有什麽附庸風雅的愛好的,日常就活得糙,對吳選也沒什麽興趣,信都侯甚至不知道吳選是個什麽人。見朱瑛模樣不對,公孫佳又有點不開心,一起把朱瑛給按了下來:“你是驢麽?就愛唱反調!公孫說什麽就是什麽!”

信都侯還跟朱瑛咬耳朵:“你是不是傻?多大點事兒?公孫什麽時候說過廢話?她的主意什麽時候有過錯?”

朱瑛咽了口唾沫:“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從幾個兄弟手裏爬出來,他還跑到吳選跟前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成!大侄女發話了,以後你就放心大膽地在這京城裏混!”

知道朱瑛不著調,公孫佳沒想到他能不著調到這樣,擺擺手,命人重整杯盤再上新饌,示意吳選也入席,就坐她的下手。又讓元錚拿著一張寫著“吳瀹”字樣的字周示眾人:“以後他就叫這個名字了,都記住了。”

信都侯掃一眼,就瘋了:“這是個月字?”

朱瑛這點比他強,嘲笑了他一回,告訴他就是這個字。信都侯說:“這字兒也太難認了!”

這也是為什麽吳選改了名字,但是餘盛還是記他叫吳選的原因。這個字對於許多學渣來說真的太難了!信都侯是個什麽鬼呢?親爹死得早,全家沒一點文化素養,奏本都要別人代寫,自己寫就是錯別字一大堆,他既不知道什麽莊子的典故,也不明白瀹字的含義。記得住才有鬼!

瀹他是不認得的,但是他跟朱瑛熟,可以問朱瑛吳選的來歷,就記住了“吳選”這個名字。日常的稱呼裏,他還是叫人家吳選,後來寫奏本,他寫人家“吳月”。就因為他這樣的人多了,明明已經改了檔案,吳選這名字還是流傳了下來。

公孫佳道:“那你就多看兩遍,以前的事,翻篇了,誰都不許再提了!再提翻臉!”

眾紈絝一齊說:“好!”

信都侯看吳選長得還挺好看,人也斯斯文文的,想起他是章昺的小舅子,提著酒壺過去要跟他喝兩杯:“吳兄弟……”

話才出口,外面又是一陣喧鬧,這一下,公孫佳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她請客,在她的園子裏,居然有人鬧事?這麽多的勳貴子弟,帶著這許多的護衛,居然有人還敢不老實?這不見鬼了麽?

公孫佳對元錚道:“你去看看。”

鐘佑霖也在宴上,不過他現在也矜持了些,看酒肉朋友們瞎鬧他也不跟著鬧,到此時才說了一句:“等一下!王二,你帶兩個人,陪著這個小娘子一道去!”

他是好意,想“阿靜”一個妖嬈的小娘子去看鬧事的不知道什麽粗人,誰曉得會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就剛才,阿靜拿著吳瀹的名字給大家展示的時候,就有些人眼神不大對了。要不是因為阿靜是公孫佳的侍女,恐怕有些人就要開口調戲了。

單宇好笑地看著元錚,想知道這位競爭對手會怎麽做。哪知元錚居然大大方方地說:“謝郎君關愛。”

真的帶著王二走了!

單宇:……我以後要是不如他得勢,一定是因為我太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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