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

“見過徐大人。”知府對於徐偉良的到來有些意外, “上一次見到徐大人還是本官在京城述職的時候，一別多年，徐大人別來無恙。”知府是認識徐偉良的，交情不深, 但當年鴻儒大師講課的時候, 知府大人去聽過，那個時候徐偉良已經是鴻儒大師的弟子了, 兩人還在課堂上討論過, 所以印象才深刻些。

“知府大人也是風采依舊啊。”徐偉良道。

兩人同屬正四品官員，但是京官哪裏是地方官能比的？宰相門前七品官, 這話是有由來的。

徐偉良和知府大人彼此恭維了一番, 知府大人便有些緊張的直奔主題了：“不知徐大人此次前來是？”

徐偉良道：“倒不是什麽大事情，不過也算是大事情, 畢竟這件事發生在你管轄的地界，但是好事情。”

知府大人聽到前面幾句的時候頗為擔心，聽到後面是好事情的時候，終於松了一口氣：“是好事情便好, 是好事情便好，不知是？”

徐偉良也不隱瞞, 把顧家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起來, 這也算你的功績了。”

知府大人聽了, 苦笑了一下。這件事如果是他上奏給陛下的，那自然算是他的功績。但現在是徐偉良直接上奏給陛下的, 哪裏還會算他的功績。

不過, 知府大人也理解。顧家朝廷有人，自然直接給朝廷中人，哪裏還會給他。不過：“徐大人, 顧姑娘如今正在府學念書，你可要見一見？”

徐偉良還不知道顧靈考中了秀才的事情，因為白謹亦給他的信中並沒有提起這個。聽到知府大人的話，他微楞：“顧姑娘考中秀才了？”應該不是子息舉薦她入府學的吧？

知府大人道：“考中秀才了，顧姑娘是個聰慧的姑娘。”

“哦？”徐偉良好奇，“既如此，那我便見見。子息如此心高氣傲，能叫他看中的姑娘，定然是了不起的。”徐偉良很是期待。

“那我去請顧姑娘來府上？”知府大人問。

“哎，不要不要。”徐偉良道，“我自個兒去見見她吧。”

顧靈還不知道徐偉良的事情，隨著她和秦嵐、劉娥的事情落幕，顧靈在府學的名聲也是相當響亮的。大家都知道顧靈不好惹，所以也不敢靠近她。當然了，背後怎麽說她的，顧靈就不知道了。

倒是秦嵐，也因為這件事出名了，如果這裏是普通的私塾學堂，秦嵐早就離開了，肯定換一個私塾學堂。可這裏是府學，整個府城只有一個，她也沒辦法換。

如果說大家畏懼顧靈，是覺得顧靈厲害，所以不敢接近她。那麽大家不接近秦嵐卻是另一個理由了，這個理由肯定是出於對秦嵐不好的印象。

“顧靈，你好了嗎？”羅素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問。

顧靈：“好了，走吧。”

兩人結伴離開，一直低著頭的秦嵐擡起頭，她憤怒的看著顧靈的背影，眼底的情緒怎麽都收斂不起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但是由此引起的後果卻不小。就算哥哥和劉娥訂婚了，依然沒有挽回秦家和她的名聲。好在哥哥和劉娥訂婚了，大家也不敢看不起秦家。

但是，想到劉太太那趾高氣昂的語氣，一副把她貶進塵埃裏的樣子，她就沒辦法冷靜下來。可是，秦嵐也怕了，她不敢再去針對顧靈了，不僅僅是因為她娘的叮囑，還有因為金明霞之前的話，顧靈連劉娥都敢告，可見她背後的底氣。

所以，只有走的更高，有更強勢的背景，才能這樣欺負人。

顧靈自然不知道秦嵐所想，她和羅素回到家裏，發現家門口站著幾個陌生人，那陌生人下人打扮。

“這是怎麽回事？”羅素輕聲問顧靈。

顧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進去看看。”

顧靈和羅素到門口的時候，那幾個陌生的下人見著了她們，只是看了她們一眼，並沒有其他的表情。這樣子，不像一般的下人。

“姑娘，羅姑娘，你們可回來了。”李三娘剛出了屋子，準備去找顧靈，不料顧靈和羅素回來了。

顧靈問：“三嬸，這是怎麽回事？”

李三娘道：“是這樣的，方才蔣老爺帶著一位老爺來這裏看房子了，蔣老爺似乎要賣了這房子，蔣老爺說具體的事情等您來了再說。”

顧靈挑眉，真是奇了怪了，先是秦嵐和劉娥強勢要買這裏的房子，現在是蔣老爺要賣這裏的房子。合著她都是那個被動的人啊。“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那門口的下人估計是那位買老房子的老爺的。

顧靈來到廳堂，裏面有兩個中年男子，一個背對著自己，兩手交於背後，正在看著房子。另一個面對著門口，看到自己來了，露出一抹笑意。

正對著門口的是蔣鑫，而背對著自己的……估計就是那個想買房子的人吧。

“顧秀才，你來了。”蔣鑫看到顧靈，趕忙打招呼。他也是沒有辦法，在一個時辰前，家裏來了這位客人，說要買他的房子，他是不想同意的，但是此人看著更加的不好惹。而且隨同一起來的還是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說這是他家的親戚。

蔣鑫能去府衙告劉娥，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今日知府大人登門拜訪，他哪裏還敢拒絕。何況，這房子實在是夠麻煩的，他真的不想再因為房子的時候發生事端了。

對上蔣鑫歉意的眼神，顧靈也只是淡淡一笑。她倒是沒有怪蔣鑫，畢竟秦嵐和劉娥的事情蔣鑫也是因為她而受到牽連的。

“蔣老爺。”顧靈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

聽到蔣鑫的話，徐偉良便轉身了，他看到一名年輕又嬌小的姑娘走了進來。這姑娘，他一看就喜歡。倒不是徐偉良因為白謹亦對顧靈有濾鏡，而是因為顧靈長得白嫩，帶著一點嬰兒肥的嬌憨，這種長相是長輩們都喜歡的。尤其是年紀越大的老人家越喜歡，總覺得這樣的姑娘好相處，有福氣。

在徐偉良打量顧靈的時候，顧靈也在打量他。其實從看到徐偉良背影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人，怕是個當官的。或者，已經致仕的。

普通人的站姿比較隨意，而為官的站姿是非常嚴謹的。這種在廳堂裏，雙手交於背後，絕對不是普通人的站姿。而且，當官的也有講究。

下官到上司家，也不會是這種姿態。

“這位就是現在的租客顧秀才？”徐偉良出聲。他為官十幾年，從七品官到現在的四品，十幾年沈澱下來的官威，便是有所收斂，但氣質上，說話的語氣上，一時很難改變。

顧靈如果是尋常女子，或許也不會註意那麽多。但她是穿書的，所以很多事情上，其實她自己很仔細的。

蔣鑫趕忙道：“是的。顧秀才，這位是徐老爺，我決定把屋子賣給徐老爺了，不過徐老爺同我說過，他如果看著滿意的話，便是買了這屋子，你也可以繼續租。”

聽到蔣鑫這樣說，顧靈對這位徐老爺倒是感官好上不少。她還以為又是一個買了屋子，準備把她趕走的人。顧靈會心一笑：“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徐偉良看著小姑娘的笑容，嚴肅的面孔不由的緩和幾分：“我有個小兒子，過兩年即將來府學念書，所以先給他準備屋子。有耽擱姑娘的地方，還請海涵。”

顧靈道：“無礙，過兩年我也該離開府學了。若是您家裏急著用這屋子，同我說一聲，我提前搬離也是可以的。若是不急著用，我在這裏也住習慣了，能繼續住著，那是更好。”對方禮貌，她也並非不講理的。

徐偉良聽聞，點點頭：“姑娘真是通情達理。”

顧靈：“您過獎了。您可要看看屋子的其他地方？這屋子我住了兩個多月了，無不妥的地方。但畢竟是您買屋子，可以到處看看。”

徐偉良道：“不用了，我看中的是這個位置，若是屋子有些差錯也無妨，到時候可以修繕。”頓了一下，他又道，“我第一眼見到姑娘，覺得十分面善，很是有眼緣，不知道姑娘定親了沒有？若是沒有，我家中的幼子和姑娘年紀相仿，倒是可以認識一番。”

顧靈：“……”這真是見鬼了，對方不是來買屋子的嗎？怎麽的做起媒人了？“承蒙您擡愛，我已經定了親事了。”

“哦？”徐偉良挑了挑眉，“如此真是可惜了。好了，屋子我也看了，蔣老爺，我們出去談屋子的事情吧。”

蔣鑫：“您請。顧秀才的，打擾了。”

顧靈看著他們即將離開，又說了句：“兩位請稍等，如果徐老爺要買下這屋子，我和徐老爺恐怕也要簽訂租房契書。”

徐偉良道：“應該的，如果我確定買下這屋子了，我會和顧姑娘來簽訂租房契書，眼下我還要再考慮考慮。”

顧靈道：“我明白了。”

徐偉良：“顧姑娘……後會有期了。”

後會有期？顧靈覺得這詞用的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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