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有些拘謹的坐下, 一雙眼睛更是不知道往哪裏看。

金明霞仿佛沒看到她的不自在似的，待秦嵐坐下，她便笑著問：“秦姑娘來府上可是有事情？”

秦嵐趕忙道：“是這樣的，金姑娘讓我整理的報名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 金姑娘請看, 這是我們二四.一班的報名名單。”

金明霞接過資料，資料上是所有人的情況, 二十個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有報名的後面寫了報名的才藝，沒報名的後面是空著的, 比如她的名字後面就是空著的。這名字寫在第一位的是她金明霞的名字。金明霞一個一個看下來, 倒數第二的是羅素的名字，倒數第一的是顧靈的名字, 羅素的名字後面也是空著的，而顧靈的名字後面寫著畫畫兩個字。

金明霞挑眉：“羅素沒有報名，顧靈的才藝是畫畫？”對金明霞來說，她在意的的確只有這兩個人。

秦嵐解釋：“金姑娘你走了之後, 羅素和顧靈就走了，後來……”她把杜美韻的事情, 以及自己打聽出來的杜美韻和顧靈的關系都說了一遍, “雖然杜美韻和顧靈不對付, 但是顧靈畫畫的才藝是洪旗縣縣學裏所有學生公認的，所以我就把她的名字寫上去了, 你覺得……你覺得可以嗎？”

金明霞放下資料, 一雙眼睛看著秦嵐。

秦嵐咽了咽口水，在金明霞的註視下，她有些扛不住。她沒有感覺到金明霞生氣, 但是被她這樣看著，她很是不自在。她有些結巴的問：“怎……怎麽了嗎？”

金明霞收回視線：“所以顧靈的畫畫項目是你自作主張報上去的？而不是她自己主動報名的？”

秦嵐雖然不解她的意思，卻也不敢在她面前做小文章，她坦誠道：“是的。可是金姑娘，顧靈既然畫畫那麽厲害，可以為我們二四屆女秀才爭光啊。”

“這話你信嗎？”金明霞問，“你確定自己寫上顧靈的名字是為了二四屆爭光，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秦嵐不敢說話了。

金明霞輕笑：“人有私心，你要為一己之私和顧靈作對，原本也不關我的事情。但是，你不要在我負責的事情上給我鬧出幺蛾子。”

“這……金姑娘，我沒有，我就是為了二四屆的榮譽才寫顧靈的名字的。”秦嵐強詞奪理。她雖然寫上了顧靈的名字，但原本是打算等之後再動手的，現在金明霞這樣一說，她卻不知道什麽意思了。可秦嵐又忍不住，“金姑娘，顧靈只是從洪旗縣的鄉下來的，難道你還怕她不成？你看看她幫著羅素多囂張啊。”

“我看你本事不大膽子倒是不小，這是用激將法將我？”金明霞的語氣裏聽不出她的意思。

不過，秦嵐被她這樣一說，確是心裏一緊，她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我就是看不過去，金姑娘你是世家千金，哪裏是羅素和顧靈可以比的。”

金明霞聽著她拍馬屁，倒是有幾分滿意的。她從小到大都聽人誇，還挺喜歡聽的。“看在你的嘴還能說會道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別去招惹顧靈，後果可能你承擔不起。”

這話秦嵐不愛聽了：“金姑娘此話怎講？顧靈不過是個……”

“鄉下姑娘？”金明霞好笑的打斷她的話，“你見過哪個鄉下姑娘像她這般穿著的嗎？”

“這個……她的衣服是很好看。”但是衣服好看又能說明什麽呢？不過是有幾個錢而已。

金明霞撥弄著手腕中的一串珍珠手鏈，漫不經心的道：“她的衣服啊，是時下京城裏最流行的款式，她衣服的料子都是上上之選。那日知府大人舉辦的宴席中，她穿的衣服便是雲錦。”

“雲錦？有寸錦寸金之稱的雲錦？”秦嵐雖然未曾見過雲錦，卻也知道它的價值。“這……這不可能吧？”

金明霞：“怎麽不可能了？你這是懷疑我的眼光？說起來我也就這一匹雲錦，還是托我姐姐的福氣才能拿到的。”

“這……”秦嵐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金明霞繼續道：“你應該知道歷史，明朝末年天下大亂，出現過一個短暫的朝代，叫元朝。”

秦嵐道：“知道，元朝被開國皇帝陛下攻下了，因為短暫，所以很少被提到。”

金明霞：“那你可知道，在元朝的時候，雲錦又怎樣的地位？”

秦嵐搖頭，她哪裏會關註這個。

金明霞又是輕笑了一下：“在元朝，雲錦一直是皇家專用品。”

秦嵐睜大了眼睛：“那也只是在元朝，在我朝應該沒有……吧？”

“我朝的確沒有沿用元朝的一些世襲和做派。”金明霞道，“我朝向來效仿唐宋時期的，可就算如此，大多數雲錦也一直上呈朝廷的，或者在官宦之家的手中，平明百姓家裏，便是地方官府家裏，也極少有雲錦。你說，顧靈能穿得起雲錦，她是什麽人？”

事實上，顧靈也並不知道雲錦的價值。她畢竟不是地道的古人，哪裏知道的那麽詳細。

在和白謹亦定親前，她的衣服都是杜嬤嬤做的，杜嬤嬤眼光好，做的衣服比鎮上的衣服好看，而且也仔細。

定親那天，白謹亦帶來了好幾箱的衣服和布料、鞋子、首飾，她自然知道這些東西是極好的，可不知道價值。

雲錦是其中的料子之一，杜嬤嬤瞧著料子好，懷疑這是雲錦，因為她在州長家見過這種料子，所以和顧靈提了一嘴。在顧靈看來，雲錦再珍貴也只是布料，布料自然是用來做衣服的。她放著好的料子不做衣服，選擇次一等的，可能嗎？

就像現世，香奈兒的包、愛馬仕的包，有些人當祖宗一樣的供著，深怕有劃痕，可包不是為人服務的嗎？而不是人為包服務的。

顧靈有錢，也習慣用好的東西，所以雲錦在她眼中就跟奢侈品的包一樣，她用著可不心疼。

如果顧靈知道她的衣服因為是雲錦的料子，而引起金明霞的防備，她肯定會意外，也會驚訝金明霞的細心。

秦嵐沈默了，也有些後怕了，她利用劉娥去買顧靈住的那棟院子，可顧靈穿得起金明霞都只有一匹的雲錦，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顧靈的背後有比金家更強大的存在。

金明霞看著秦嵐越來越差的臉色，不以為然道：“我言盡於此，也算是你跟著我一場，我給你提個醒，具體你要怎麽做我也不管，可你別打著我的旗幟去做事，否則……我也不是好性子。”

“我……我知道了。”秦嵐因為擔心聲音變得有些吞吞吐吐。怎麽辦？那屋子的事情還有餘地嗎？

金明霞看著她的樣子，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或者秦嵐背地裏還做了其他。不過，這同她沒有關系。她金明霞是高傲，在這府城裏她有高傲的資本。但是她也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人面前可以高傲，哪些人面前要收起性子。他們看縣城來的人是鄉下人，熟不知在京城人的眼中，他們也是鄉下人。

“好了，你且回去吧。”金明霞給秦嵐提了個醒，就不想在應付她了。

秦嵐也沒有心情再繼續拍金明霞的馬屁了，甚至從金明霞的院子出來，她都沒有心思再去欣賞金家的風景了。

出了金家，秦嵐有些茫然，金姑娘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顧靈真的有來頭嗎？可顧靈如果沒有來頭的話，那金姑娘又何必顧忌她？

秦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到家裏。

秦家人口其實很簡單。至少到秦父這一代，只有他一個男子，所以秦家的宅子裏也就秦嵐一家人。當然秦嵐上有爺爺奶奶，她爺爺是個舉人，她爹是個秀才。

秦家在府城雖然算不得什麽人物，但家中也有資產，尤其是到了秦父這一代，秦爺爺只有秦父一個兒子，秦家幾代人留下的家產也都會傳給秦父，所以當初秦巖名聲大起時，有一些大的家族想結親，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秦家人口簡單，長輩真心疼愛女兒，所以才考慮這門親事。

秦嵐回到家裏，本來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的，但是快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又轉了個彎，去了一個院子。她還沒到院子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藥味。這藥味秦嵐從小聞到大，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每次聞到，秦嵐都為自己的哥哥難過，她哥哥驚才絕艷，如果不是身體不好，又怎麽會放棄科舉？

秦嵐走進院子，看見書童在煎藥，她問：“我哥呢？”

書童道：“姑娘來了，公子在書房裏看書，之前還在念叨姑娘呢。”

秦嵐不由的道：“他身體都這樣了，怎還惦記著書呢？她該好好休息才是，看什麽書啊？”雖然語氣不好，但語氣裏也聽得出對自家兄長的關心。

書童笑道：“這還得靠姑娘來勸勸公子。”

秦嵐：“我這就去勸說。”她一邊說，一邊往兄長的書房裏跑，還一邊大聲叫道，“哥……”

秦巖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他拿著書的手一頓，接著又繼續看書了，仿佛沒有聽見妹妹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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