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伯父一離開, 顧奶奶嘆著氣道：“那是大丫運氣好啊，嫁給了朱策，以後就是官太太的命了。這樣一來，大房也沾了福氣的。”

屈氏聽了, 忍不住多了一嘴：“難怪去年一直往朱家跑, 也許她早就看中朱策了。現在回想，大丫的心思也不簡單。”

“她的心思當然不簡單。”顧奶奶可不會忘記顧蘭那深沈、兇狠的眼神, 盡管現在見著已經沒有那種眼神了, 但是顧奶奶見過，就再也不會忘記了。她就覺得這個孫女有些可怕。說起來, 顧家五個女娃, 他們家乖寶就不用說了，還有一個小的也不用說, 顧二蘭和顧小蘭也沒有這樣的眼神，真是不知道顧蘭那狠勁兒的眼神是怎麽來的，跟狼一樣。

顧靈道：“左右跟我們也沒有關系，就一份人情往來而已。而且啊, 當官太太哪有自己當官好。”

噗嗤……顧奶奶笑出聲：“還是我們家乖寶有出息。當官太太還不得看男人的眼色過日子，自己當官, 誰的眼色也不用看。”

顧靈抿著嘴偷笑, 她奶奶就是會自己安慰自己。

顧蘭和朱策的婚事顧靈是管不著了, 喜酒也吃不到了。因為她提前離開桃水村了，先去鎮上陪錢夫子住了幾天, 然後在縣城和羅素、何淋、方琴音集合, 再一同去的府城。說起來，從今年的九月，到後年的八月, 她要在府城住上兩年呢。不過顧家家也沒有在府城買房子，而是錢衛提前幾天去了府城，在府城租了一套房子。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這幾天過的不好？”在縣城見到羅素，顧靈見羅素的神色有恙，關心道。

羅素道：“已經沒事了，就是一些操心的事情。”想了想，左右此去府城有六個時辰的路，方琴音和何淋各自都有車，羅素坐了顧靈的馬車，這一路上兩人也是無聊，羅素便說了事情的起因，“我記得何湘提起過榜下捉兒媳婦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顧靈一聽，頓時明白了：“是有人找上你了？”不然怎麽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

羅素道：“可不是，是縣城裏出了名的大善人，溫姓人家。”

顧靈一聽：“莫不是那溫姓人家是浪得虛名之輩？利用那所謂的大善人的名聲來威脅你？”

羅素搖搖頭：“也不是威脅，只是有些不愉快。那日我從你家吃了你的秀才宴回家，我娘告訴我，溫家來人了，說為他們的兒子聘我為妻，還說兩人成親後，不會攔著我繼續科舉的。同時，還會用盡一切栽培我，說什麽在官途上，如果沒有錢很難有出頭的日子，如果有了錢，出頭的快。便是我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可這話聽在耳朵裏，就是有些不舒服。”

顧靈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由著他們說，左右你來了府城，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了。不過是縣城的那所謂的善人，還能去府城造謠你不成？”

羅素道：“話雖如此，可鄉下裏的人卻不是這樣以為的。那日溫家大肆張羅的上門，大家都以為我和溫家那傻兒子定了親了，有的人還取笑我，說為了錢嫁給兒子。”

顧靈知道，就是現代也是人言可畏的，更何況古代。“那你爹娘如何說？”雖然是養父養母，但因為對羅素很好，所以羅素很敬重他們。

羅素嘆氣：“我爹娘自是不會做我的主。你也知道，我去羅家的時候已經知事懂事了，加上家裏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比一般人懂事的多。我爹娘雖然對我很好，不曾虧待我，但是到底他們也清楚，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也不敢管著我的。不過這樣也好，便是當親戚相處，我們處的也是很好的。

我爹娘是厚道的人，這些年來，從來不曾開口向我要過什麽。便是我親生父親去世後留下的東西，她們也不曾動過主意。都說生恩不如養恩，這話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至少我養父養母對我，確實恩同再造。”

顧靈：“那你還煩心什麽？羅家人不曾逼迫你，也不會做你的主，溫家還能拿捏你不成？”

羅素：“但是羅家不只我一人，我大哥二哥已經成親了，兩個嫂嫂卻整日的嘮叨。當日我親生父親為我挑選羅家爹娘撫養我，還有一個原因，是羅家沒有閨女，我親爹覺得，沒有閨女的人家，對閨女總會有幾分喜歡。再加上羅家和我親爹的關系也頗好，所以對我，的確有幾分喜歡的。可羅家兩位嫂嫂到底是外來的，在她們看來，我一個養女還能重要的過親生兒子？”

顧靈蹙眉：“是那溫家人提了有利於她們的條件？”

羅素點頭：“是的，溫家許諾，如果把我許給溫家公子，他們為兩個哥哥在縣城裏找一份活，還給兩位哥哥在縣城裏買房子和鋪子，兩位嫂嫂心動了。”

顧靈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羅家兩嫂子和羅素並沒有什麽感情，就算有，也抵不過自家的利益。不過這也是她們眼皮子淺，羅素是洪旗縣的第一個女子小三元，或者還是整個府城，整個象國的第一個女子小三元也說不定，沖著這個，羅素將來的成就必定不會小。

而且，朝廷厲來都喜歡造勢，如果羅素真的是象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小三元，說不得朝廷為了名聲，還會把她捧成六元及第。不過這些且不說，至少沖著羅素今天的名聲，哪怕有點小聰明的，也不會把羅素往外面推。

當然了，羅家兩位嫂子也是有點小聰明的，她們覺得哪怕羅素嫁人了，還可以繼續科舉，也就是說，對她們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溫家的房子和鋪子她們能拿到，羅素將來前途似錦了，她們也有一樣可以沾光。

羅素又道：“其實兩位嫂子進門前，爹娘便說過我的身世，我的身世在羅家那邊不是秘密，畢竟我進羅家的時候已經這麽大了。不過爹娘說的很清楚，我念書的銀子都是我親爹給的，所以嫂子有意見也沒有辦法。嫂子進門後，我和她們即便相處不多，但也不錯，大家都客客氣氣的。可我沒有想到因為這件事……我爹娘自然不會做我的主，但是嫂子同他們說，他們養大了我，是有權利定下我的親事的，還叫他們不要慣著我……”說到這些，羅素心裏很不得勁，“現在爹娘為了此事，和嫂嫂也鬧得不愉快，他們覺得很是愧對我。”

顧靈聽到這些，覺得羅素的養父養母可真是厚道。有些意志不堅定的，哪裏會為了養女跟兒媳婦炒，怕是轉身就把養女賣了，他們能覺得愧對養女，足以說明他們的善良了。不過，並非她懷疑人性，有些事情她還是要提醒：“你爹娘固然對你好，但是你嫂子已經是這樣的脾性了，你還是要防備，以後她們越過你爹娘私下做主。如果她們真的做了，就算你不會嫁給溫家，可對你的名聲也是有損的。”

羅素沈默了，這事情她知道。但是：“她們不至於這樣做吧？”她從來都是很理性的人，但是她親情緣淺，所以在親情上，難免會感性。

顧靈想了想：“不如這樣，你給露薔和何湘各寫一封信，請她們註意一下各種的情況。露薔是縣令大人的女兒，如果有人和你定親，勢必會去縣衙登記，讓露薔和衙門打聲招呼。何湘的話，她畢竟是縣城裏的人，而溫家在縣城又有名聲，如果溫家有個動靜她也許會知道一些消息。”

羅素雖然不想把兩個嫂嫂想的太壞，畢竟也是親人，但是她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還是認同了顧靈的話。

顧靈對外面道：“停車。”又對羅素道，“我們離開縣城還不久，你這會兒寫信，寫好我叫人送去，也好早點到她們的手中。”

“嗯。”羅素很是欣慰。盡管她親情緣淺，但是人生得一知己，她已滿足。人活一世，不能強求太多的，太過貪心的孩子老天眼都會看不過去的。她雙眼微紅，卻也嘴角帶笑的開始寫信。

後邊馬車停了，前頭的何淋和方琴音知道了，她們的馬車也停了下來，其中一個車夫過來問道：“顧姑娘這邊可是有事情？怎的無緣無故就不走了？”

趕馬車的是李三娘的丈夫，叫錢大路。錢大路道：“姑娘想念家裏，要寫封家書，還請這位老兄同前頭的姑娘說聲抱歉，要耽擱一會兒。”

車夫：“知道了，我這就同姑娘們說。”

車夫從錢大路那邊得了話，就向何淋去回覆了，也轉告了方琴音的車夫。何淋和方琴音也不著急，所以便一起等著。

羅素很快寫好了兩封信，交於顧靈，顧靈把信給了騎馬的陳大紅，讓她轉交給何湘和王露薔。

王府

隨著顧靈等人去了府學，王露薔也從縣學離開了。她等著後年的選秀，所以便在家裏練習各種才藝。

下人通報陳大紅來找的時候，王露薔正在用飯。“陳大紅來了？定是顧靈有事情找我，請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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