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顧靈的安慰太出乎何湘的意料之外了, 一般人安慰肯定是說何淋的不是，結果顧靈的安慰卻是讓她不要壞了姐妹的情分，這讓何湘真是心裏被堵的死死的。再看顧靈的神情，非常的認真, 雙眼還擔心的看著自己。

何湘不禁想, 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也因此，何湘再也沒有向顧靈吐槽何淋的不是了, 她擔心的顧靈的安慰會把她的心堵的更死。不過這一路上, 何湘的嘴巴也沒有閑著，從顧靈的衣服到顧靈的飾品, 她都問了個遍。

不得不說, 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如果沒有何湘來閑談, 顧靈還真會無聊到死。

這六個時辰中，中飯是在馬車上解決的，吃的都是自己帶的幹糧。好在天氣已經暖和了，如果是冬天吃幹巴巴的幹糧, 這滋味就不好受了。

一行人終於在傍晚酉時四刻趕到了府城。

酉時四刻折現六點，剛好吃晚飯的時候。

一到府城, 大家先去了客棧。

府試四月十五開始, 今天是四月十號, 明明提早五天來了，結果客棧緊張的很。她們一連去了兩個客棧都已經人滿了。

“怎麽回事？”何淋有些不高興了, “為什麽客棧都滿人了？”

客棧掌櫃道：“科舉三年一屆, 後年碰巧又是，所以今年人特別多。有些人想著今年院試沒有通過的話，明年還有一次, 如果明年過了，後年就能去鄉試了，不然還得等上三年。”

楊夫子和方夫子聽了，兩人不禁搖頭，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正巧後面有幾個書生進來了，其中一個書生道：“據說朝廷要立太子了，這一屆的進士會有不少被安排到太子門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又一個書生道：“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太子是儲君，跟著太子如同跟著皇上，準沒錯的。”

顧靈等人也聽到了這句話。

楊夫子和方夫子對看一眼，她們明白了，今年科舉的人特別多，則是朝廷要立太子有關。如果朝廷是為太子選人才的話，那麽今年科舉的人必然會很多。一則太子是正統；二則太子初立，第一批去太子門下的人，肯定會得到重視，這如同從龍之功，誰不想。

顧靈又想到了書中的劇情，她雖然對朝廷部分沒興趣，看的也不多，但是也有一些印象的。

皇上立的太子是嫡子，中宮皇後所出，但是皇後身體不好，後宮大權在白皇貴妃手中，所以投靠太子門下的人不多。當然，朱策也沒有投靠太子。不管是太子還是白皇貴妃所出的四皇子，朱策都沒有投靠。朱策投靠的是一個默默無名、娘家勢力很弱的六皇子。

朱策六元及第，老師是鴻儒大師的弟子，所以他能代表不少的文人。朱策能位居首輔，一則是文人的支持，二則朱策本身做事情也有原則，三則他是一路跟著六皇子起勢的。

後期朝廷中，太子和四皇子的爭權非常的激烈，所以朱策和六皇子暗中撿了不少的便宜。按理說朱策是鴻儒大師一派，鴻儒大師和白家是親家，朱策和文人應該會支持白皇貴妃和白家才是。

但是，白家在那個時候勢力龐大，他們支持白家一脈無非是錦上添花，得不到半點好處。再加上朱策的游說，所以大家都支持了六皇子。

六皇子奪嫡勝利之後，也沒有大開殺戒，太子和四皇子終身□□，白家一脈中，唯一沒有被影響的就是白謹亦。一則白謹亦在那時已經是象國赫赫有名的戰神了；二則他沒有參與奪嫡事件；三則他年少成名，又是鴻儒大師唯一的血脈傳人。六皇子輕易動了他，朝廷中的文人也必然不會答應。四則在輩分上，白謹亦算是朱策的師叔，他們少年時，在彭家私塾也有情分，小說裏寫的是，朱策勸說皇上，不能動白謹亦。

顧靈想到這裏，忍不住蹙眉。她既不喜歡任何人施恩白謹亦，也不喜歡白謹亦為別人做事情。少年成名、八歲神童的話，本應該是滿身光環的，而不應該是欠人情分。

她不喜歡那個六皇子奪嫡成功，就算朱策本人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像小說裏描寫的那樣，朱策勸說了六皇子，白謹亦才得以繼續做他的戰神。也不喜歡白皇貴妃所出的四皇子榮登帝位，因為如此一來，白家會永遠壓在白謹亦的身上……也代表著白家，會永遠壓在她的身上。

如果四皇子和六皇子都不行。那麽……顧靈瞇起眼，中宮嫡子如何？可惜後期她當真看的不仔細，也不知道太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靈自問也沒有這個能力去改變朝廷的狀況，可是她不行，白謹亦可以。作為鴻儒大師唯一的血脈傳人，他如果有心團結朝廷中鴻儒大師一脈，能有朱策什麽事情？作為未來的戰神，他的戰鬥力也根本不用關心。

只是，白謹亦出身名門，從小是名門子弟中頂尖的那麽一批存在，他無心權勢。如此，顧靈決定尋個機會，親自去邊關看看他，順便聊聊這些事情。

當然，現在也不急。

後面才是三年一屆的鄉試的開始，距離朱策跟六皇子和太子、四皇子對上，還早呢。現在的四皇子也才十來歲，六皇子更小。所以還不急。

顧靈沈了沈心，隨著楊夫子和方夫子等人走出客棧。這邊的客棧已經滿了，她們只能換個客棧。最後，她們走了五家客棧之後，才找到一家距離府城貢院稍稍遠些的客棧。

一住進客棧裏，杜嬤嬤就道：“大紅、小紅，你們這會兒先把姑娘的屋子裏裏外外再檢查一遍，可疑的東西以及有問題的角落都要檢查的仔仔細細。小紅，從明天開始，你每天去貢院附近的客棧門口等著，看有沒有人退房間，如果一發現有，我們就及時搬過去。這地方有些遠，萬一姑娘去貢院的路上發生點事情耽誤了時間就不好了。”

陳大紅、陳小紅：“是。”

杜嬤嬤又道：“姑娘，您先用飯，等大紅和小紅檢查好屋子，您再沐浴。”

顧靈點點頭，杜嬤嬤安排的井井有條，她自然不會說什麽。雖然陳大紅和陳小紅先用飯再檢查屋子她也不會有意見，但是這事情杜嬤嬤管了，她就不能反對，這不僅落了杜嬤嬤的面子，而且也有損杜嬤嬤在下人裏的威嚴。再說了，杜嬤嬤的安排本來就沒有問題，很符合這個時代主仆間的規矩。

顧靈用了飯，便去沐浴了，沐浴之後，她就睡下了，坐了六個時辰馬車，鐵打的身體也會覺得累。

顧家人一共定了兩間，顧靈和陳大紅一間、杜嬤嬤和陳小紅一間，至於馬夫則睡在後院馬棚裏，因為馬車需要人管著，馬也每天需要人餵。

翌日

昨兒睡的還算早，今日顧靈起床便也早了。她用好餐，也不急著看書，昨天累了一天，今天自然也不想看書。再說這府試考的是策論，策論考的是自己的理解能力，並不是多看書策論就能寫好的。

今日用餐的時候沒有看到陳小紅，她已經去貢院附近的客棧的徘徊了，這會兒顧靈出門，帶的是陳大紅。去哪裏？

自然是去府試押賭了。而杜嬤嬤則留在客棧看管著屋裏的東西。

和縣試押賭一樣，這麽大的府城裏，有府試押賭的地方很多，顧靈喜歡去正規的地方，那些小莊家、賭坊等地方，她是不會去的。她就喜歡找大客棧、大錢莊，因為這樣的地方相對來說講聲譽、講規矩。

顧靈向小二詢問了靠譜比較靠譜的府試押賭的莊家之後，賞了小二的小費便去了。

這次府試押賭的還是錢莊，叫大通錢莊。

顧靈和陳大紅來到大通錢莊，看著府試押賭的比例。

大通錢莊列出的府試押賭的頭名一共有十人，第二名第三名等押賭顧靈沒興趣，也就沒有看。

這十人分別是五個縣中縣試的頭兩名，而洪旗縣的朱策和第二名自然也在上面。顧靈對那個第二名還有印象，是那天在榜單前向朱策喊話打招呼的了。

顧靈看著朱策的比例，竟然是一比六。本府城一共有五個縣，按理說作為洪旗縣的第一名，朱策的比例應該是在一比五裏面，也就是前五啊，可是現在，朱策竟然是排在第六的位置。而前面有三個人是一比二的比例，也就是說，這三人在錢莊的眼裏，是不分上下，分不出哪個優勢嗎？

和縣試押賭相比，府試押賭的人數驚人就不說了，押賭的金額更是龐大。如果說顧靈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押冷門的朱策讓莊家有些註意了，當然了，朱策成了頭名，莊家雖然給了顧靈兩千四百兩銀子，但是除了顧靈之外，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沒有壓中，莊家還是在掙錢的。所以說，冷門成頭名，最掙錢的就是莊家。

但是，在府城押賭裏，花幾百兩銀子，甚至上千兩銀子押賭的可不在少數。顧靈拿出一千兩銀子，押了朱策頭名。一比六，到時候到手就有六千兩了。顧靈一共有一千四百兩的本錢，剩下的四百兩沒有押上去，留著防身。

押好錢，拿了契書，顧靈就出來。她這次去府試押賭還是喬裝打扮一番的，和陳大紅都是女扮男裝。縣試押賭才一百多兩銀子，再加上縣城也算是彭家私塾的地盤之一，所以她不怕出事。可是在府城得處處小心。

府試押賭出來後，顧靈也沒有馬上回客棧，而是去了書齋。

“歡迎公子，公子看著陌生，可是來參加府試的？”書齋小二熱情的道。

顧靈點點頭：“確實。”

書齋小二一聽，笑容更加大了：“那公子要今年府試的試題集合嗎？這可是上一任府試案首羅列的試題哦。”

很多案首都會羅列出大量的試題給書齋，由書齋出錢去印刷，用來掙錢。沖著案首兩個字，會買試題的不少，所以每年的案首都能以此掙一筆錢。世家子弟和有錢人或許看不上這一筆錢，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但是如果是寒門子弟，這可是一筆大錢了。

顧靈道：“不用了，我隨意看看，你不用管我。”

書齋小二：“那您慢慢看，有什麽需要的您到時候再找我。”

顧靈定點頭。

顧靈對男子府試沒有興趣。如果是男子，早就讓白謹亦羅列試題了，哪裏需要買外面的。她來這裏，是找一些女子試題的，也是錢夫子的意思。畢竟三人行必有我師，老師雖然學識淵博，但是天下之大，老師所學到的知識未必是齊全的，還有眾多遺漏的地方。就像老師說的，當年白謹亦的母親文采之好、天賦之好，就在老師之上。可惜……

顧靈看書也是有目的性的，她看的都是當世女大師所著的書，所以，她要找的書籍也簡單。不過書齋裏關於女子的書籍顯然不多，而且當世的女大師也未必會著書。就像古代才女很多，但是才女都被條條框框限制在內宅裏了。

甚至有的才女，本身的想法還是和當世女子的封建思想一樣，這樣的才女也出不了育人的好書。

顧靈來到女子書籍區，開始一本本的看過去。她看書喜歡一本一本的看，不急不躁。

女子書籍區自然都是女子，突然有個少年郎過來了，怎能不引人註意？不過隨即，大家都收回視線了。因為顧靈長得嬌小，五官又柔美，這樣的少年郎出現在女子書籍區，毫無疑問是女子。

顧靈一邊看書一邊選書，一路看下來倒是選中了三本。

“這本書不錯。”顧靈正在看另一本書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在旁邊想起。

顧靈擡起頭，她眼睛一亮：“是你！”聲音裏帶著幾分驚喜。

那姑娘淡然一笑：“是我。”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原來這姑娘是那日在客棧裏和男子辯駁的姑娘。

顧靈道：“你也是來參加縣試嗎？”隨即又一笑小，“瞧我問的，想必姑娘也是認出我了。”

對方點點頭：“確實，我叫羅素，羅列的羅，樸素的素。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

顧靈道：“我叫顧靈，照顧的顧，靈動的靈，很高興認識羅姑娘。”那日兩人都和男子辯駁了一番，也僅僅是點頭之交，卻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

羅素道：“那日本想認識姑娘，但臨時有事情便沒來得及結交姑娘，今日得見實在是驚喜。”從那日兩人在客棧同男子的辯駁就可以看出，她們對女性的一些見解和觀點是一樣的。羅素從來不覺得男尊女卑，她覺得雖然自古分陰陽，但是女性和男性被女媧創造出來的時候，並沒有說男性就比女性尊貴，要知道女媧尚且還是女性，她創造人類的時候，又怎麽會定義男人比女人尊貴？

只是在後來的生活中，男子存在著很多比女子優勢的地方，進而人類一步步的發展，才成了今天男尊女卑的局面。

可是，她羅素從來不看輕自己，也不看輕女子。

顧靈道：“早知如此，我該冒昧上前，同姑娘討個結交才是。”

兩人相視一笑。羅素把手中的這本書給顧靈：“我覺得這裏的一些女子論寫的特別好，想來你也會喜歡的。”因為她們對女子的觀點相視，所以羅素覺得自己喜歡的書，對方應該也會喜歡。

顧靈接過一看：“這是……無名人寫的？”看書先看作者，通常都如此。

羅素道：“嗯，據說這本書是唐代女皇武則天所著，裏面的女權、女子論都是她對當下女性的一種態度，但是沒有得到證實，後來這本書印刷之後，以無名人代替了寫書人的名字。但是開國皇後極為喜歡，所以加以推廣。”

開國皇後對象國的貢獻很大，也是因為她，使得象國的女子有了更好的發展方向。而象國的女官制度也是因為她才有的。

但是要說女官制度，在象國往前的歷史中，唐代的女官制度才是歷史的最高點。由此可見，這位開國皇後非常喜歡唐代的歷史，或者說，非常喜歡唐朝那位女皇帝。

但是，如此女子，貴為開國皇後，卻沒有引來開國皇帝的猜忌，反而支持她發展女官制度，可見這位皇後也極為聰明。或者說，她最聰明的地方，大概是明白女性最柔軟的一面，也得以最好的利用。以及，她並不重權。

如此賢內助，自古男子都喜歡。從她的身上，也讓開國皇帝意識到了家有賢妻的重要性。從而更為廣泛的推廣了象國的女官制度。

顧靈和羅素既然在書齋遇上了，兩人便不打算繼續光書齋了，結了賬打算一起去用午飯。

作為府城最大的書齋，書齋裏客人多，排隊等著結賬的人很多，顧靈和羅素也在排隊結賬的人之中。不過，顧靈倒是有陳大紅可以排隊，但羅素只一人，所以顧靈便沒有讓陳大紅排隊了，她和羅素一起排隊做個伴。

“咦，這不是那本無名人的《女性論》嗎？”顧靈身邊一個路過的姑娘道，“請問這位……同窗，這本書是在哪裏找到的？”問話的姑娘看顧靈是男子裝扮，雖然懷疑顧靈可能是女子，但一時也拿捏不準，故而以同窗稱呼。

顧靈道：“在女子書籍區。”她一開口，聲音就暴露了自己的性別。

“女子書籍區第三行，第四列。”羅素加了句。

顧靈頓時道：“羅姑娘好記性。”之前在彭家私塾乙班的時候，顧靈因為有上輩子的基礎，又因為同窗都是七八歲的小姑娘，所以她成了乙班的“小天才”。但是出來之後，先是遇見了何湘等人，又是遇見了羅素，她那所謂的好記性，過目不忘就不存在了。再說了，她本來也不是過目不忘之人，好在她也沒有塑造這個人設。

“多謝兩位姑娘。”那位問話的姑娘聽到了答案，便往女子書籍區跑。

“秦嵐姑娘，等等我。”另一位與之同行的姑娘很是心急，一邊喊一邊追了上去。

在這安靜的書齋裏，這姑娘的聲音過於重了，格外的響亮。不過大家也就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說。

過了一會兒，輪到了顧靈和羅素結賬，顧靈排在羅素的前面，所以先結賬的是顧靈。顧靈：“這幾本，請問多少？”

掌櫃剛要結算的時候，一道聲音急急忙忙的傳了過來：“等一下。”方才問話的姑娘又跑了回來，“這位姑娘，那邊女子書籍沒有這本書了，這本能先讓給我嗎？”

顧靈笑著道：“真是抱歉，我也需要這本書。”她倒不是需要這本書，而是這本書是羅素推薦的，她如果轉讓給別人，豈不是浪費了羅素的一片心意？再者，這邊書齋已經沒有這本書了，那她又能去哪裏買？羅素既然推薦了這本書，必然有這本書的珍貴之處。所以她不能讓。

那姑娘聽了祈求道：“這位姑娘，你讓與我吧，我當真很心急，這樣吧，我出兩倍的銀子同你買，你看如何？”

顧靈依舊搖搖頭：“不行，我也很心急。”

“前面的結賬快一些啊。”有人催促。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人家出雙倍的銀子買，你便讓給人家又何妨？”後面排隊的也有人說著風涼話。

顧靈轉過身，微微一笑：“你也說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可我並不方便，又如何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她著急要，我也著急要，何故要我讓給她？是看我年紀小嗎？”

那人被堵了一嘴。

那位求書的姑娘道：“這位姑娘請勿怪這位仁兄，他也是為我說話。是這樣的話，我要參加過幾天的府試，想多看一些《女性》論方便的書籍，就差這本書了，故而……”她有些為難。

書齋的掌櫃聽那位求書的姑娘這般說，便道：“不如這樣，小……姑娘……你先把這本書讓給這位姑娘，因為她比較心急，你再留下地址，回頭這本書到了，在下派人送到姑娘府上，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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