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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踏月留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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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 沙漠中的陽光太過毒辣, 頃刻間就可以把人曬脫一層皮,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 只有滾滾熱浪,幾乎要將人烤幹。

然而在這人跡罕至的大沙漠中,卻有一片青翠的綠洲,三個華麗的帳篷矗立在綠洲中間。

帳篷前肅立著幾個手執金戈、甲胄輝煌的武士, 他們的神色冷肅,目光銳利如鷹,然而仔細看去,卻能發現他們一向冷峻的臉上卻比往日要放松許多, 眼中也帶著喜意。

華麗的帳篷裏, 也不時傳出喜慶的樂聲和歡樂的笑聲, 似乎是有什麽喜事一般。

帳篷裏一片歡慶,地上鋪著比世上任何草地都柔軟美麗的地氈,帳篷內的每張矮幾上都堆滿了琳瑯滿目的鮮果和酒菜, 香氣撲鼻。

沙漠中水源匱乏, 這樣一盤鮮果在這沙漠之中的價值堪比黃金, 而這些桌上的鮮果卻堆得跟小山似的, 似乎對這帳篷的主人來說這些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

任君品嘗的鮮果酒水,美貌動人的少女,這樣的情景,相信任何一個在沙漠中跋涉的人看到這些都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胡鐵花現在就有些覺得自己是在做美夢,看著面前語笑嫣然的琵琶公主, 還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被這般絕色美人看上。

楚留香見他一直呆呆地望著琵琶公主,似乎還沒回過神,心中好笑,卻也沒有叫醒他,只低頭喝酒。

一個坐在上首,卷須虬髯頭戴金冠的紅袍人環視了帳內一眼,舉起酒杯笑道:“今日家有喜事,諸位請隨小王一起幹了這一杯。”

在座的眾人聞言都舉起了酒杯,說了幾句喜慶話之後皆一飲而盡。

唯有右上首矮幾後的兩人只舉起酒杯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龜茲王見狀忙道:“這酒是用這綠洲中特有的一種果子釀制的,味道有些奇特,比不得中原的美酒,還望二位大人見諒。”

言語中頗為恭敬討好,似乎唯恐對方不悅。

按理說他是龜茲國的國王,即便如今境遇不比以往,也不至於對人這般誠惶誠恐。

那二人卻似乎對龜茲王討好的態度習以為然,身形微胖的那人聞言笑道:“王爺太客氣了,您如此盛情相待,應該是我們向您道謝才是。”

龜茲王聞言面色一喜,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連忙道:“您二位太客氣了,這是小王分內之事,招待不周,實在慚愧。”

今日帳篷內在座的除了龜茲王的王妃和琵琶公主外,餘者多是他請來護衛他安全的武林中人。

對於強者為尊的江湖人士而言,對朝廷的人向來是不怎麽看得上的,此時見龜茲王對這兩個朝廷小吏這般畢恭畢敬,心下都有些憋悶,看著孫、於二人的眼神也不怎麽友善了。

只是這二人到底是朝廷命官,又被龜茲王以上賓相待,他們也不好貿然發難。

龜茲王坐在高處,早已將眾人是神色看在眼裏,卻恍如不見,只一個勁地招呼眾人喝酒吃菜,又不停地向孫、於二人敬酒,即便這二人只是偶爾回應一兩次,他也十分高興。

楚留香見狀目光微微一閃,隨即低下頭喝了口酒,這兩人是今早出現在這裏的,據龜茲王所言,這兩人是大明朝廷派來的兩位使臣,乃是為了協助他平定叛亂而來。

身形微胖的那個叫孫周,據說是西北軍中的校尉,說話行事頗為圓滑,楚留香見他雖然圓潤了些,身形步法卻頗為輕便,可知一身武藝不弱。

另一個叫於渙,身形清瘦,面目普通,有些沈默寡言,是兵部的主事,卻是個文弱書生,並不通武藝。

據說是因為朝廷收到了龜茲王的求救國書,叛軍又與關內的一些漢人又牽扯,派了這二人來此。

龜茲王雖是一國之王,但龜茲國不過是一西域小國,亦大明朝的附屬番邦,何況他如今王位被奪,流亡在外,對孫、於二人如此恭敬也不足為奇。

然而楚留香卻總覺得對方有哪裏不對,看龜茲王的態度,這兩人出現在這裏絕不是表面上這麽簡單,這是他的直覺,而他的直覺往往很少出錯。

酒過三巡,大家都酒酣耳熱,氣氛十分熱鬧,孫周似乎也有些喝醉了,神色迷蒙,坐在他旁邊的於渙神色卻分毫未變,托著酒杯,偶爾才慢條斯理地淺啜一小口。

龜茲王見狀,眼中光芒一動,便命女兒琵琶公主為在座嘉賓彈奏一曲。

琵琶公主嫣然一笑,盤膝坐下,片刻後便有個少女為她送來一只曲頸四弦琵琶。

她橫放在膝上,秋水明眸往楚留香臉上轉了一圈,嫵媚一笑,纖手輕輕一揮。

只聽“琮琮”幾聲,妙音驟起,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盤,又猶如春日細雨輕打芭蕉,這一瞬間但聞琵琶之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眾人不妨聽到如此妙曲,一時心醉神迷,手中酒杯都不知不覺掉了下來,幾乎已經癡了。

楚留香也沈醉在這美妙的琵琶聲中,帳中眾人唯有龜茲王與那位兵部主事於渙不受影響,神色如常。

直等到琴音寂絕,眾人依舊久久回不過神來。

半晌,楚留香長長地嘆了口氣,“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琵琶公主聞言笑容越發燦爛,微紅著臉看了楚留香一眼,將手中琵琶交予侍女,起身行了個禮,“雕蟲小技,獻醜了。”

其他人也都回過神來,滿口讚嘆,“公主絕技,可飽了我等的耳福了。”

龜茲王哈哈一笑,正欲說話,忽有幾個巧笑嫣然的錦衣少女扶著個長裙曳地的絕色麗人緩緩走了出來。

龜茲王忙拉著這絕色麗人的手在身邊坐下,一面吩咐人把帳篷的簾子拉上。

琵琶公主笑道:“母親怎麽也出來了,是不是女兒驚擾您了?”

眾人才知這位美人竟是龜茲王妃。

只見她約莫三十來歲年紀,肌膚卻白嫩如二八少女,許是有病在身,面上還帶著三分病容,卻更平添幾分弱不禁風的嬌柔,她年紀雖已不小,但看來卻仍是嫵媚動人,真可謂是天姿國色。

帳內頓時一靜,眾人為此絕色容光所攝,都不禁垂下了頭,不敢平視。

只有楚留香,目光坦然地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絕色。

王妃微紅著臉淺淺一笑,目光去不由自主的往右首望去,孫周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著眼前的絕色美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酒嗝,白胖圓潤的臉上一片酡紅。

坐在他旁邊的於渙卻拈了一枚果子在手中,似乎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的吸引力還不如眼前這枚鮮果。

王妃目光微微一閃,倚在龜茲王身旁,柔聲笑道:“賤妾早就心慕□□繁華,聽說兩位大人是從京城遠道而來,不知可否為賤妾細說一二?”

她語聲嬌柔,眼光流轉間風情萬種,美的攝人心魄,帳中許多人的臉都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連楚留香這般久歷花叢之人都有些禁不住。

孫周臉色更紅,有些結巴道:“王……王妃想聽什麽?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妃微微一笑,問了些京城的風土人情,孫周都詳細說了。

王妃似乎極感興趣,聽得非常認真,待孫周說的差不多了,方不經意道:“聽說□□的鎮國長公主是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不止生的天姿國色,還曾統帥北府三軍,大敗韃靼,賤妾欽慕已久,大人能不能說說公主的事跡?”

一直靜默不語的於渙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驀然擡起頭看向龜茲王妃。

她似乎只是因為好奇才有此問,眾人也都理解,女人嘛,特別是同為美人的女人,對長公主這般傳奇人物好奇也是情理之中,不說她,帳中其他人也對這位神秘的長公主很感興趣,都看向孫周。

孫周卻似乎嚇了一跳,紅彤彤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的於渙看了一眼,幹笑道:“這,這……我不過是一軍中小吏,如何敢妄議長公主,何況殿下身份尊貴,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也不是我們這等人能見到的。”

說完便閉緊了嘴巴,不管龜茲王妃怎麽柔聲詢問,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一直沈默寡言的於渙看了眼龜茲王妃,淡淡一笑,“王妃不必著急,這幾次西北軍餉被劫一事已經報給了長公主,聽說那批盜匪把銀子運到了沙漠的一個叫石觀音的女魔頭這邊了。

這女魔頭殘害無辜,早已罪行累累,這次竟敢劫掠軍餉,公主大怒,已經遣了李將軍率領數千虎賁軍前來,公主也很可能會來,到時候說不定能見上呢。”

龜茲王妃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覆如常,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若真能見到公主殿下的英姿,賤妾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面上依舊帶著盈盈笑意,袖內的雙手卻不自覺的死死攥緊了。

眾人聞言都大吃一驚,抓捕石觀音?這可是江湖上武功卓絕的女魔頭,難道真的會被朝廷給抓住?

楚留香心中也是驚訝非常,與姬冰雁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滿是疑惑,這般機密之事,這於大人為何就這麽輕易告訴他們了?是有恃無恐還是意有所指?

楚留香心中有些懷疑,總覺得這於大人有些熟悉的感覺,然而暗中仔細觀察了這個於大人許久,對方舉手投足間毫無武者的氣息,確實是個文弱書生。

龜茲王兩股戰戰,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忙轉移話題,舉著酒杯邀眾人喝酒。

剛才的話題實在太恐怖,想到石觀音,大家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都配合著轉移了話題。

次日,便是胡鐵花與公主的大喜之日,十分熱鬧。

龜茲國風俗極為特別,在這裏人人都以豪飲為美,新郎倌喝得越多,婚禮就越風光。

胡鐵花向來嗜酒如命,這次也有些招架不住,即便有楚留香與姬冰雁相幫也是無濟於事,最後等到入洞房時是被擡著進去的。

夜色深沈,一切歸於沈靜,與炎熱的白天不同,沙漠中的夜晚卻冷的可以凍死人。

然而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在沙堆上卻有一個不停抖動的小帳篷,發出細碎的聲音。

細看才發現這並不是帳篷,而是一床棉花被,這裏面發生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於渙方才在喜宴上被吵得頭疼,這時候實在睡不著,才出來走走,卻沒想到會碰到這尷尬情景。

正欲轉身回去,誰知不小心踩到了一小顆石頭,被子裏的動靜忽然停住了,一個低沈沙啞的聲音響起,“誰在那裏?”

這個聲音極為熟悉,於渙微微一怔,隨即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抱歉,我沒想到這裏有人,打擾你們了,在下這就離開。”

說完不待對方說話,便匆忙離開了。

楚留香瞇著眼睛看著那個匆忙離去的背影,微微擰起眉頭,明明不認識對方,心中卻不知為何泛起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大約是他停的時間太久了,被子下一雙雪白纖細的藕臂伸了出來,柔弱無骨的纏上他的脖子,把他重新拉了進去。

軟玉溫香在懷,楚留香也不再想其他,盡情享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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