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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逍遙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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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大驚, 急忙往外跑去, 誰知剛出院門就聽到砰砰幾聲巨響, 接著是眾人的驚叫聲, “六娘子!”

落霞心下不禁一跳,與隨後趕來的素雲對視一眼,娘子不是到山上去了嗎,怎麽回來了?

聽方才春葉所言, 來的那女子武功極高,只怕娘子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若是打起來……,想到此處兩人齊齊變色, 急忙往花園中趕去。

甫一進園子, 便看到一群人東倒西歪摔在地上, 地上是一大灘暗紅色的血,素雲向來膽小,何曾見過這等血腥場面, 見自家娘子的衣襟上一片片的血跡, 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上前扶起俞青, 語無倫次道:“娘子,您……您哪兒受傷了?要不要緊?”

落霞也嚇白了臉,慌慌張張道:“我這就去請大夫!”說罷便往外跑去。

俞青急忙喝住,搖頭道:“別擔心,這不是我的血。”

眾人這才註意到一旁地上躺著一個身形嬌小, 嘴角溢血的女子,知道自家娘子沒受傷,不禁松了一大口氣。

俞青顧不得身上的血汙,上前扶起昏迷不醒的巫行雲,凝神給她把了脈,發現她內傷頗重,經脈多處撕裂,似乎已是數月前的舊傷了。

怪不得,她方才還在奇怪,明明她那一掌只用了一成功力,怎麽巫行雲竟會吐血昏迷,原來是早就受了內傷。

見她受傷如此之重,俞青心中頗有些歉疚,正打算帶她去療傷,擡頭便見蘇管家帶著人匆匆忙忙趕過來。

到了俞青跟前躬身行禮,滿面愧色道:“六娘子,您受驚了,我這就將此人帶下去審問清楚。”

說罷手一揮,便欲帶走巫行雲。

俞青忙止住了,道:“蘇管家,這是我大師姐,方才不過是一場誤會,此事我自會解決,蘇管家你先帶他們下去吧,請個大夫好好看看。”

蘇管家怔楞片刻,滿心疑惑,不過還是沒有說什麽,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帶著受傷的人下去了。

俞青扶著巫行雲站起身,吩咐道:“素雲,去我房裏書架上把藥匣內的一個白玉小瓶拿來,再命人去準備好熱水和一套幹凈的衣裳,送到丹房來,落霞過來幫忙。”

素雲領命去了,落霞急忙上前幫忙,一起扶著巫行雲去了丹房。

不多時素雲便取了丹藥和幹凈衣裳過來,俞青扶著巫行雲在蒲團上坐下,對眾人道:“你們去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待眾人出去,俞青盤膝坐下,運轉真氣為巫行雲療傷。

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本就是逍遙子從不老長春功中參悟出來的,二者系出一源,性質無異,並不相沖。

俞青真氣所到之處,巫行雲出血的情況便慢慢止住,撕裂的經脈亦逐漸愈合。

一炷香後,巫行雲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俞青見狀,心下微松了口氣,調息片刻,便叫了落霞幾人進來幫巫行雲換了幹凈衣裳,扶去軟榻上睡下。

細細診了脈後又開了藥方命素雲去煎藥,交代小丫頭在外間小心照看,才回房梳洗換衣。

落霞見俞青換下的衣裙上都是暗紅的血跡,自然是不能再穿了,用包袱包了,交給小丫頭拿去埋了。

俞青沐浴完,穿著白色中衣散著頭發出來,發梢還滴著水。

落霞見狀忙上前,取了幹帕子來幫她擦幹頭發。

俞青接過帕子,“我自己來就是。”

待俞青擦幹凈頭發,落霞便開箱取了件天青色斜襟上襦和一條藕荷色繡花百褶裙服侍她換上。

俞青把頭發撥到一側肩上,系好衣襟上的細帶,忽想起一事來,蹙眉道:“受傷的那幾個人傷勢如何?可請了大夫來看過了?”

落霞正拿了條二指寬的鑲邊腰帶給她系上,聞言道:“蘇管家已經請了回春堂的劉大夫來看過了,說是不打緊,只有兩個手臂折了,其餘大都是些皮肉傷,並未傷著臟腑。

劉大夫已經開了藥,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俞青點點頭,“你一會帶些藥材去看看,每人補償些銀子,讓他們回家好好調養,等傷好了再回來。”

落霞答應了,覷了眼俞青,低聲道:“娘子,方才老太爺打發人過來了,說要您回去一趟,還說要您把這次鬧事的賊人也一並帶回去,交由他族老們發落。”

俞青早有預料,巫行雲這次大鬧了一場,老宅那邊定然知道了消息,微微皺了皺眉,道:“你派人去說一聲,就說這是一場誤會,並沒有什麽賊人。

詳細事宜待我回去後自會說明,讓他們別再派人來打探了,不然到時候惹惱了大師姐,我可救不了他們。”

落霞應了,出門前去傳話。

三日後。

巫行雲慢慢睜開眼,俞青收回真氣,調息片刻,道:“師姐,你感覺怎麽樣?”

巫行雲暗中運氣片刻,發覺自己的內傷已經好了大半,連經脈中的暗傷也已痊愈,看了眼面色蒼白的俞青,便知她耗費了不少功力,心下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沈默片刻,神色覆雜道:“我與李秋水已是死敵,又傷了你們李家不少人,你又何必費這麽大的功夫救我?”

她當初不待傷勢痊愈便匆忙下山,誰知李秋水與無崖子行事隱秘,她追查大半年都沒有發現兩人的蹤跡。

直到月前才得到了一些線索,抱著一線希望找到了李秋水的娘家。

那日她盛怒之下也沒耐心細問,誤把六娘子聽成二娘子,才怒氣沖沖殺到了別院。

俞青嘆了口氣,“師姐,前日也是小妹一時失手,心中已是極感歉意,況且你與二姐之事我已聽翠兒說了,此事確實是二姐之過,小妹並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又怎會因此而怨恨師姐?”

巫行雲心下一松,口中卻不留情面,冷笑道:“你說的倒好聽,你們是親姊妹,自然是向著她,又怎會幫我?”

俞青微微苦笑,“師姐,我不敢為二姐說情,只是二姐已有多年不曾回家,這裏的人確實不知道她的下落。”

巫行雲對俞青的性子頗為了解,細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沒有說假話。

想到數月來的功夫又是白費,心中頓時一涼,咬了咬牙,不顧身上的傷,便要掙紮起身。

俞青一驚,急忙扶住她,“師姐,你的內傷還未痊愈,這是去做什麽?”

巫行雲甩開她的手,冷冷道:“你不必攔著我,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李秋水那個賤人找出來!”

那所謂的線索定是李秋水故意放出來的,她只要找到那個告訴她消息的人,定然可以找到李秋水。

俞青聽她言語中只針對李秋水一個人,便知她對無崖子還沒有死心,不禁暗暗搖頭,嘆了口氣道:“師姐,你是想去找無崖子師兄吧。”

巫行雲一僵,沒有說話。

俞青見狀,暗暗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道:“師姐,你先等等,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說罷揚聲道:“素雲,去我房裏最左邊的書架上把那副畫取過來。”

素雲在門外應了聲,片刻後果然取了畫來。 俞青把畫遞給巫行雲,嘆了口氣道:“師姐你先看看這幅畫吧,再決定要不要去找師兄。”

巫行雲不知她此舉何意,滿面疑惑地打開畫軸,只見畫上是一個宮裝美人,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正是李秋水。

巫行雲登時大怒,正打算動手把畫撕爛,忽然察覺不對,仔細看了半晌,面色猛然一變,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俞青,又死死盯著畫中女子頰邊的梨渦和眉梢的小痣。

這不是李秋水,竟是……

巫行雲拿著畫軸的手也有些顫抖起來,厲聲道:“這幅畫你從何處得來的?”

俞青淡淡道:“是我上次無意中在枕邊發現的。”

巫行雲聞言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

其實也不用俞青多說什麽,畫上題著的那首詩便已足夠明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畫者對畫中人的纏綿愛意表露無疑。

待看清最後的落款時間,巫行雲頓時面色慘白,“怎麽可能,四年前,你,你才十一歲師弟怎麽會……”

然而她再怎麽不願相信,也無法自欺欺人,無崖子的筆跡她再熟悉不過,若是仿造的根本騙不過她。

想到無崖子一面對她情話綿綿,另一面又和李秋水暧昧不清,暗地裏卻又覬覦十一歲的小師妹,甚至和李秋水在一起後還偷偷潛入小師妹的閨房……

巫行雲只覺胃中一陣翻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愛上的竟是這樣一個男人。

江湖中人雖然沒有那麽多規矩,但基本的男女大妨還是非常重要的,女子的名節重於性命,若讓人知道無崖子竟然還偷偷到小師妹閨中,那小師妹的名聲也就完了。

真要論起來無崖子還是小師妹的姐夫,此舉簡直下流無恥。

俞青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巫行雲似乎誤會了什麽,不過她也沒打算幫無崖子解釋。

這幅畫其實是她下山前收拾東西時在枕頭邊發現的,她的房間從來沒有外人出入,便是貼身服侍的翠兒都不敢亂動她的東西,可想而知是誰的傑作。

俞青當時惡心的不行,差點把畫給扔了,只是想到日後可能派的上用場,思慮再三還是帶下山了。

只是這事俞青自然不會告訴巫行雲,反正她也沒有冤枉無崖子,這畫確實是他畫的,也確實是他偷偷放在她房中的。

這次正好讓巫行雲認清無崖子的真面目。

俞青見她面色忽紅忽白,知道她深受打擊,一時難以接受,安慰道:“師姐,你先別想太多,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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