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了？”令蘅奇怪的看著我。

“這些神獸會說話是正常現象你要習慣，未來它們還會變成人形。”巫鶴師父送我們到通往住宿院落的吊橋，我和他道謝後離開了神獸圍場。通過吊橋後我們沒有回住宿的地方而是在岔路口的雲亭中坐了會兒，這亭子建於峭壁之上連著之前的吊橋，我們坐在這裏看向下方被雲海籠罩的蒼翠山林，偶有鸞鳥飛出雲間嬉戲，我又用剛剛的禦獸方法，那鸞鳥只自顧自玩耍沒有聽從我的禦使，是那個夫諸騙了我，剛剛沒有成功。

“我也不會禦獸。”旁邊的令蘅直接開口，她看出了我在盯著已經飛遠的鸞鳥做什麽。“剛剛玃如告訴我沒有娥皇血脈的人不會禦獸，除非是神用武力鎮壓，很明顯我們也不行，它和我說幫我作弊看起來像學會了的樣子，雖然看起來沒有區別可總會不甘心對吧。”令蘅坐到我身邊，只有兩天時間而已，她好像已經長大了，再也沒有之前在族裏那樣大小姐的樣子，也可能我一直沒有好好了解過她。“國都裏的孩子們學過宮商角徵羽這些音律基礎，即使不會彈揍也看得懂琴譜，他們天生就會我們一輩子都學不來的禦獸方法，有神的血脈他們天生高大俊美，因著有神庇護生活優渥白得一如少昊神的神光，我們呢，我們憑什麽去神的身邊？”

“為什麽一定要去神的身邊，這裏不好嗎，你知道高天之上有什麽，去過的都沒有再回來。”令蘅看起來不是在說笑，她好像是不想去往神的身邊。“我們從小氏族出來，當初最大的願望是能有一天讓族人進入國都，現在我們直接成為了神的巫祝，住在神壇之下，已經到了神之下人之上的位置，這裏已經不是以我們目前的能力有理由達到的地方，你為什麽認為我們可以成為神？”她的話也正是我們所有人擔心的事情，除了我們還有令囂，所以他始終不放心我們，這像是個過於美好的騙局，我們沒有付出什麽卻可以被選擇成為巫祝甚至是神，無論如何聽起來都像是個笑話。

中午的時候我們去到鐘鼓殿吃飯，這裏比之我們的臥室還要華美，四方桌圓角凳都用白玉雕刻，桌子下四龍盤桓，四角處雕刻龍首銜著桌角，桌邊刻雲紋，一副四龍入雲霄的景象活靈活現，凳子上雕刻仙桃野兔，憨態可掬，這是此處少有的龍形圖案，天帝俊一脈鐘愛鳥類圖騰。“這是什麽圖案，看著倒是新鮮。”我忘了族中的令蘅不常出門，她還沒聽說過這個圖騰。“是新人王黃帝一脈的圖騰，據說他征戰很是厲害，族中不少男孩都在傳他的故事。”果然和征戰有關的事令蘅就沒什麽興趣，可能聽到了我們話題，少昊神的兩個男巫祝坐到了我們身邊。“你們在說人王黃帝的事？聽說他把之前的人王炎帝都推翻了，逐鹿之戰誰不知道啊，天王地母兩代人王合力打敗了蚩尤和諸神獸，差點把天給翻了。”說話的男孩是之前那個纏著巫鹹告狀的，他胸前的名字寫著巫翎。他的性格和令蘅有些像，果然令蘅聽了他的話來了興致。“天王地母是誰？天王是帝俊地母是哪位神女，羲和神、常曦神還是娥皇神女？”果然還是這種故事更讓令蘅感興趣，其實我更想聽聽關於戰場的情況，他們這些國都裏的人得到的消息肯定比我們這些道聽途說來的全面些。

“不會吧，你不知道這些常識啊，怪不得老巫祝要講些沒有用的知識。”巫翎只是抱怨了令蘅沒有給她講解，這男孩嫌棄得嘴巴都翹了起來，幸好他只有十歲，若是他長大如此看起來就沒有這麽玉雪可愛而是有幾分滑稽了。

“是西王母，距離我們不遠，她是地界神獸，在自家攏來了各種珍寶，這幾年也頗有威名，手下養了不少巫祝和奇珍異獸，更絕的是她居然和天帝俊共享昆侖山脈，雖居南側，可昆侖山脈一直也是天帝專屬，物產豐富，仙氣環繞，是個能讓神王頭疼的狠角色，因此被稱為天王地母。”回答問題的男孩是個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孩子，他胸口繡著巫柘，關於西王母的事情我的確半點也不了解，若說黃帝的消息我可以通過男孩子們得知，這些神、獸、巫之間的事情我就半點也接觸不到了。

“說來也奇怪。”那巫翎不知道些起什麽接過了話題。“這戰役在中東部打的，偏偏把西南邊一個樹給打沒了，那樹還就兩棵，一棵打沒了，一棵就在西王母的老家玉山之上。”

“這樹很重要嗎？戰火紛擾，加上有神明野獸參加別說打沒了樹，打禿了樹林也是常事吧。”問話間飛來的比翼鳥銜著吊著蠶絲的餐盤，那餐盤四角拴著蠶絲，中間放著給各個桌子的米飯，白玉碗上朵朵蓮花栩栩如生。我將食物取下給桌上各個人擺放好。“這裏真是講究，菜難道要一道一道的這樣送過來嗎？”我們面前只有一碗米飯，比翼鳥們銜著托盤又離開，可能一會兒還會這樣一趟趟的送飯。

“哎，我們不過跟著受氣罷了。你看看這地方的名字。送鐘人王殿，應龍頂碗蓮。”巫翎的話讓我和令蘅的目光又匯聚到正堂上鐘鼓殿三個字，我以為這就是普通的宴請賓客的意思。

“何止，還要地母盡可欺，嫘祖口中嫌。”比翼鳥們又銜來份魚湯，這一次令蘅先我一步起身端下魚湯。“你們不用管這些，我們來就行，你說說這是什麽意思啊，他們有深仇大恨？”

“那打沒了的樹是棵不死樹，天地間就兩棵，一棵被西王母據為己有，一棵於不死國，各路方士、巫祝、神明皆可采摘煉不死丹藥，誰知就這麽給打沒了，相傳是為了此番才把昆侖山一半讓給了西王母於她交換，天帝俊何許人也，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巫翎話音剛落，又上一份肉菜，“謔，紅燒九尾狐，傳說西王母也喜歡豢養這些肉狐。”我剛放下盤子，巫翎這少爺聞著味就知道了品種。

“那你說得那些送終啊挽聯啊是什麽？”令蘅問出了我想問的話，巫翎看向巫柘，他認命的接過話題。“此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黃帝征戰殺伐果決，旗下有幾員猛將，一說雷神，威震四方，橫掃千軍，後因敗於蚩尤數次被剝皮剔骨做成一面鼓用於威震士氣，這鼓皮是雷獸皮，鼓錘為雷獸骨，其聲震耳欲聾，錘打可喚雷鳴，因著這鼓黃帝每每作戰都震驚四野，所以才用“鼓”來內涵黃帝。還有一將叫應龍，極為驍勇，履立戰功，戰爭時為黃帝臂膀，後因耗盡神力無法再上天便被棄於下界，即使如此提起應龍仍代表黃帝最高戰力和最強將領。至於嫘祖是黃帝妻之一，發明了養蠶繅絲，便用蠶絲比喻嫘祖。”

比翼鳥飛來銜來的餐盤上擺著兩盤青菜，我依然起身拿下這兩盤擺放於桌子上。隨後又一批比翼鳥飛來銜來一盤肉菜一盤青菜。“野兔肉，好一個兔死狐悲。”巫翎這少爺又是聞著味就知道了肉的種類，他可別是溪邊轉世，這感覺器官這麽敏感。“你們知道好多啊，我只知道黃帝善戰，既然黃帝如此兇殘為何還能成為人王？”

我站著等待比翼鳥送來碗具、筷子和茶水茶杯。一一遞到他們手中，給他們分盛上魚湯倒好茶水。那巫翎少爺看上去是口渴了，一口飲盡茶水，我趕緊又續上一碗。“這不就又說回了那棵破樹，當時那蚩尤不知道為什麽反了炎帝，有人說西王母派人攛掇有人說是他早有不臣之心，總之那蚩尤本是炎帝坐下一猛將，身上有獸、人、神三家血脈，與眾獸私交不錯又禦獸本事極高，當時天帝俊忙著幫炎帝收整部下，打著打著誰知黃帝異軍突起，炎帝一人顧不得兩邊作戰，左右分身乏術，一邊為自己親兄，一邊為昔日部下，實在是人間慘劇。”我聽著也覺得這昔日人王的確過得是慘了些，不過他有神王眷顧又怎麽可能會輸了王位。我問向巫翎，他停住了要吃飯的筷子。“這不就來氣，諸天神原本可以幫著炎帝一一把他們都收拾了，誰知本想先聯合黃帝收拾了外族再回頭收拾內部，這打到一半把那破樹打沒了，下界物產十之八九，西王母皆有，這人的確厲害，壟斷了地界物資，稀罕花果桃李她盡要栽種到她的玉山之上，那西王母扶持黃帝，黃帝炎帝二人同屬伏羲一脈，伏羲為天帝臣，最後無法，只好和西王母一道扶持了黃帝為人王。說來也是炎帝不好，你看看人家天帝俊子嗣眾多，黃帝也有許多妻子許多孩子可替他出戰，這炎帝就一個妻子沒有許多子嗣，旗下將領也反了他，天帝就算有心幫也是無處下手，這黃帝也是個不懂事的，他成事後創龍圖騰，未沿用天帝俊的鳳鳥紋飾，故此天帝震怒。”

想來這天帝氣得不輕，都把火撒到了自家神壇裏，這也是明示了要和黃帝一脈勢不兩立，這黃帝有地母撐腰也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意思，能棄天帝圖騰自創紋飾他的野心怕不止是一個人王。

我們這一桌已經開始動起碗筷再無人接話，鐘鼓殿內只有碗筷偶爾敲擊的響聲，再無說話聲。

這一餐我和令蘅都吃得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外界戰火紛擾，神的地位也不穩固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類，原以為到了這裏就可以再不用為生存擔憂可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我和令蘅回到屋內的時候其餘兩個巫祝已經回來，我們被命令中午要有一段時間午休，巳時起就是休息時間，屋內的窗紗已經拉起，陽光照耀下金烏樣式的影子於地面之上，我看著這地上的金烏意識慢慢有些不清了，即使時局動蕩可太陽始終都是太陽，這時候的我還認為沒有人可以抵擋太陽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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