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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讓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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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

謝翼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有婚約了?

他冰冷的神情瞬間出現恍惚,就在他片刻的恍神間,枝枝不滿地瞥他一眼,默默背上包袱越過他出門了。

門外溫映寒站在門廊下等她,他穿的單薄,寒風吹在他身上像感覺不到似的,依舊站立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他看枝枝出來的時候雙頰透著些潮紅,面色似乎有些不高興,就猜到方才裏面發生什麽事了。

但他並未提及,而是朝枝枝伸出手:“來,給我吧。”

枝枝反應過來,他要幫她拿包袱,連忙客氣道:“不必了,我這個不重的。”

溫映寒卻笑了笑:“能為姑娘家效勞是我的榮幸。”

枝枝怔了怔,這位溫公子果然是出身京城貴族,極有涵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順從地將包袱給他。

兩人在夜色之中並肩行走著。

“你在謝家過得如何?”溫映寒狀若閑聊般同她開口。

枝枝楞了楞,猜想到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是謝家親女,所以這麽問她的。枝枝簡單道:“挺好的。”

溫映寒點點頭,突然拋出一個問題:“那如果要你去京城,你願不願去?”

他偏頭看著枝枝,很好奇她的回答。

“京城?”枝枝不明所以地看他,“林姨他們都在縣裏,我去京城做什麽?”

溫映寒怕她多想,忙道:“若你哥哥將來要做官,你們一家都免不了要去京城的。”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枝枝點點頭:“若是我們一家都去京城,那我自然也去。”

溫映寒的臉上出現沈思,兩人沈默片刻,他又問:“若是要你自己一個人,你願不願意去京城?”

枝枝不知道這個溫公子為何一直反反覆覆問自己這個問題,她坦然搖頭:“不去。”

“我現在已經把謝家當做自己的家,把謝家人當做我的親人,我自然不會輕易離開的。”

溫映寒不甘心,又勸道:“京城是最繁華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富貴的東西,你也會認識更多身份地位高的人,難道你想永遠待在這偏遠的小縣城,做一輩子平平庸庸的繡女嗎?”

枝枝聽著他的話,吸了吸在寒風中凍得發紅的鼻頭,嘴邊淺笑了笑,語氣自然道:“京城再富有再繁華,若沒有親近的人在身邊,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並不覺得做一輩子的繡女有多平庸,我憑自己的手藝吃飯謀生,這讓我覺得很踏實,若把我放在金銀堆,我才覺得不自在呢。”

溫映寒很訝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看著她的側臉有些許恍惚,這個姑娘看起來平凡簡單,沒想到有這樣的胸襟。

他不禁對出生在金銀堆裏的自己產生了些質疑。

端成郡主讓下人給收拾了一間很舒適的客房,枝枝當天晚上就在郡主府住下。

白天照顧生病的明宵,陪他喝藥哄他睡覺,過了兩日總算看見病好了些。

小家夥精神好了點,倚在床榻上,枝枝就坐在他旁邊,拿了一根針線筐裏的紅線教他玩翻花繩。

明宵雖是郡主府的小少爺,可自小就被困在府裏,郡主沒什麽交際,他也沒什麽同齡的朋友,府上也從未有人教他玩過這個,一時之間看得稀奇。

“你看啊,這個叫雙十字,用食指勾著兩邊,然後手背翻過去……”

枝枝一邊用兩只手翻挑著紅線,一邊思索下一步怎麽接,這東西還是小時候娘教她玩的,這麽多年沒摸過了也有些手生,一時還有些想不起來了。

就在她猶豫之間,忽然看見一只寬厚的大手從紅線之中穿過,靈活地挑起了兩根細絲,而後花繩就在他手裏變換了一種形式。

枝枝擡起眼眸驚喜道:“原來你也會這個啊?”

溫映寒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花繩,笑了笑:“這個……我小時候也玩過。”

兩個身份背景及其懸殊的人,在這一刻有了如此相熟的東西,枝枝也不由得笑了笑。

床榻之中的明宵看看溫映寒,又看看枝枝,忽然露出一雙鬼精靈般的眼睛,促狹道:“……溫表哥和枝枝姐姐看起來真般配。”

枝枝頓時紅了耳根,嗔怒地看著明宵,“宵哥兒亂說什麽呢。”

她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可她再也沒敢擡頭看,借口便逃了出去。

端成郡主一直默默註視著三人,目光裏也難得泛起了沈思。

待到晚上,郡主和溫映寒兩個人單獨行走在府中園裏的長廊下,郡主才道:“映寒,你覺著枝枝那姑娘怎麽樣?”

溫映寒挑了挑眉:“姑母什麽意思?”

郡主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對她印象如何,我是頂喜歡她的,若她真的是永樂侯府嫡女,這身份相比你來說,也不差了。”

郡主說的委婉,溫映寒是她的侄子,自然聽得明白,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道深思,而後一笑:“我先幫她調查清楚身世吧。”

此刻,謝家的書房裏,謝翼還在沈思著。

屋裏炭盆燒的煤炭發出淺碎的劈啪聲,他單手用拳頭輕叩著桌面,緩慢的節奏讓他終於找到了一絲頭緒。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何時定過親,又不知枝枝口中的“婚約”是從何而來。

可想到她近日並無和誰有過交流,這等無稽之談又如何會傳進她的耳朵。

唯一的可能,只有那個突如其來住進他家的便宜表妹。

思及此,謝翼頓時站起身來,朝著對面那個臥房走去。

此時,林楚楚一個人待在枝枝的臥房裏,看著梳妝臺上的那些胭脂水粉發呆。

枝枝其實很少用這些胭脂水粉,平日裏都是一副不施粉黛的模樣,可林楚楚就是覺得,枝枝能比她看起來漂亮,就是用了這些胭脂水粉的功效。

她不禁也坐在菱花銅鏡前,用枝枝的東西描眉畫妝起來,一點點在自己臉上勾勒出形狀。

就在此時,身後的門被砰一聲打開,林楚楚畫眉的手一抖,眉峰處立即劃出了一道黑線。

她來不及擦拭,就轉身回頭,看見謝翼陰沈著一張臉望著她。

“表哥,我……”林楚楚連忙將手中的東西藏進身後,生怕謝翼指責她偷用枝枝的東西。

“我倒是不知,何時和你有婚約了。”謝翼冷哼一聲,眉目中化著冷厲。

林楚楚心裏咯噔一下,而後站起身來朝謝翼走去,臉上無辜道:“表哥在說什麽,什麽婚約,我不明白。”

“裝夠了麽?”謝翼懶得和林楚楚啰嗦,徑直問道:“齊盛這個名字,你不會忘了吧?”

林楚楚原本純白著一張臉,聽到“齊盛”二字後,臉上陡然變得青白,錯愕道:“表……表哥,你怎麽知道……”

謝翼冷哼一聲,他早發現林楚楚母女突然造訪不正常,私下派人打聽了林家在淮南的情況。

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林楚楚一心想盤上高枝,勾搭上了縣裏的官老爺齊盛,兩人發生了一夜歡/好,可第二天早上一起來,齊盛就翻臉不認人了,非說自己是中了仙人跳。

林楚楚氣惱交加,和馮氏跑到齊家門口去要個說法,揚言要報官申冤,可齊盛就是官,她們能找誰申冤,何況齊盛在縣裏就是個風流人物,縣裏百姓聽聞了此事,也只會指責林楚楚自己放蕩。

林楚楚在淮南的名聲敗了個一幹二凈,已經絕無在嫁進高門的可能,只能跑到東吳縣來,找個接手的。

“娘會對你們母女二人心軟,可我不會。”謝翼冷笑著逼近林楚楚,狠厲道:“別讓我動手,自己收拾東西滾回淮南。”

林楚楚被謝翼的態度嚇到了,又因為這等腌臜之事被他當面說出來而頓覺恥辱,她驚慌失措地跌坐在地,淚珠滾落在衣襟上,終於悲泣道:“對不起表哥……我馬上就走……”

待謝翼離開後,林楚楚失魂落魄地去找馮氏,一張臉上哭得人不人鬼不鬼,滿是絕望之色。

馮氏嚇了一跳,驚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

林楚楚又落下眼淚,對母親痛哭道:“娘,我們走吧,離開謝家吧……”

“為什麽要走?”馮氏當然不樂意,問道:“是不是你表哥又說什麽難聽的話了,我去找你姑母……”

她說著就要轉身出去,林楚楚立即拉住她,閉上眼睛絕望道:“表哥他……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馮氏一雙圓目也瞪起來,不可思議道:“他怎麽會……怎麽會知道的……”

她原以為兩地相隔千裏,謝家一定不知道她們在淮南的事,原想著借定親之事攀上謝家,可以重新開始……

沒想到,這還什麽都沒做,事情都已經敗露了……

“娘,我們回去吧……”林楚楚顧及著自己的臉面,跪坐在地上抓著馮氏的衣角,哭求著。

林家母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謝家,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家裏只剩下林氏和謝翼,兩人坐在飯桌前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謝翼還冷著一張臉,像誰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似的,讓林氏莫名其妙。

林氏不禁在心裏唏噓,還是枝枝在的時候好,家裏沒那麽冰冷,也有溫馨的味道。

“枝枝那丫頭都去了三五天了,您怎麽還不叫她回來?”謝翼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句話。

林氏擡眸瞥他一眼,不慌不忙挑了口菜吃,“人家在郡主府住的好好的,我讓她回來做什麽?”

她說著冷哼一聲:“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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