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湛並不適應這樣的的場合，或者說他未曾額思考過在這種情況下該作何表情。

病床上的封晟也是如此。

經過術後的調養，他臉上多了些許紅潤，精神也好了許多。

“好些了嗎？”

盡管喉頭僵硬，封明湛還是打破了沈默，他是來探病的，不可能繃著什麽都不說。

陶然依舊能感受到他緊繃的狀態，好像一根蓄勢待發的弓弦。

點點頭，封晟莫名的激動，搓搓手示意他和陶然坐下。

父子倆依舊找不到共同話題，短暫的沈默過去，老爺子見陶然坐姿別扭，關切的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陶然被病房裏局促的氣氛所染，老爺子突然發問，她才木然回神：“我不小心扭了一下，不要緊。”

封晟知道封明湛平時話不多，見到自己話更是少的可憐。

從前他對這個兒子感到虧欠和愧疚，總想讓他接受自己的彌補，卻被一次次拒絕，搞得父子倆如同仇人一般。

自從大病了一場，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陶然是他和封明湛的交集。通過她，也許能拉近他們父子的關系。

“醫生看過了嗎？”

老爺子把矛頭轉向自己令與陶然不知所措，就這樣搶了男人的風頭實在不妥。

她看了看封明湛，又看了看封明臻，見兩人的表情都意味深長，她更是一頭霧水。

可封晟問起來，她不能避而不答，只能硬著頭頭皮說道：“剛剛看過了，醫生說靜養幾天就能痊愈。”

意外拉傷是她的責任，卻不想封晟把矛頭對準了封明湛：“人家姑娘嫁給你，房車婚禮鉆戒什麽都沒有，可你連人都照顧不好，像什麽話！”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陶然生怕男人因為這件事跟老爺子翻臉，急忙打圓場。

封明湛的反應竟出人意料，看了看身邊的女人，認真的點點頭，竟是沒有半點兒要反駁的意思。

楞了楞，封晟顯然有些吃驚，卻很快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一刻他等了十幾年，最終還是盼來了。

目光落在陶然身上，他發覺封明湛結婚以後改變了很多，比從前通情達理、寬容的多。

正所謂趁熱打鐵，封晟想借機拉近與小兒子的距離，緊接著問道：“最近律所的事情還順利嗎？”

知道律所的變故瞞不過他的耳目，封明湛便沒有隱瞞。

盡管封晟是圈外人，可終究在商海摸爬滾打了幾十個年頭，對於小兒子眼前的危局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封明湛聽的專註，時不時跟他交流幾句。他的話雖然不多，對封晟和封明臻來說絕對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見他們父子相談甚歡，陶然也由衷的封明湛高興。

他能解開心結，接受封晟，不僅減輕了封晟飛負罪感，更重要的是放過了他自己。

恨一個人遠比愛一個人要用力太多，陶然不希望他沈浸在過去的陰影裏。

封晟跟蘇茜不同。他犯過錯，也為錯誤付出了代價。

但蘇茜自始至終陶然都是她的悔不當初，她可以把母愛給別的孩子，也吝嗇的不肯分給陶然一星半點。

母親的嫌惡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如同多年前那場事故，她摔得片體鱗傷，到現在看到陶公館高高的樓梯還心有餘悸。

甚至陶然打算主動伸出橄欖枝，與她握手言和的時候，還是被蘇茜打了一計響亮的耳光。

與其為了母親的無情而傷心，不如將蘇茜徹底遺忘。

為封明湛高興的同時，她默默打定了主意。

從醫院出來，封明湛就察覺她的沈默。

起初他以為是陶然身體不舒服，可她從vip病房走進停車場，除了走路姿態別扭些，沒有其他不妥。

“在想什麽？”將車子開出地庫，封明湛打算送她回家休息，然後回律所看看。

可陶然對他的話恍若不聞，依舊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將車子靠邊停穩，封明湛撫上她的臉頰，她才轉移了視線：“想什麽呢！”

木然回神，陶然目光空洞的看著他，有片刻的怔忪。

對上封明湛幽深的眼眸，她慌亂的垂下了眼瞼：“我想知道那天見到的兩個孩子……”

“我馬上讓人去查。”說著，他拿出手機便欲打給崔西，卻被陶然攔住，“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沒有那麽在乎……就是單純的好奇。”

輕輕把她的手推開，封明湛朝她溫柔的笑笑：“連你的好奇心都滿足不了，我是不是太無能了？”

“她在訪談和網上暴露的資料裏從來沒有提過她的孩子和家庭。要不是她回到A城，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跟她的關系。所以……”咬了咬唇，陶然發覺做決定是一碼事，事到臨頭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蘇茜的一切。

可好奇害死貓，她擔心知道的越多越難過，她也因此在無視和好奇中左右搖擺。

看出了她的糾結，封明湛解開安全帶，將人攬進懷裏，下頜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查我的，等結果出來看不看在你。”

“哪有蛋糕放在桌子上，不吃的道理？”陶然暗忖他太壞了，居然要把答案擺在她面前，迫使她做決定。

“減肥的人會把蛋糕扔掉，但甜食愛好者不會在意那塊蛋糕帶來的熱量和卡路裏。”

蛋糕不過是封明湛的比喻，陶然卻是妥妥的甜食愛好者，不由更加氣惱：“你明知我是後者……也明明知道我……”

可話說到一半，她懊惱的心情再次被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擊退，擡眼看著封明湛問道：“你會幫我查清楚的對吧？不會對我隱瞞真相對不對？

“騙你是小狗。”封明湛明白她擔心自己報喜不報憂，而他剛好有這樣的算盤，不免有些心虛。

錘了他一下，陶然被氣的笑了聲：“你是小狗，我也好不到哪裏去。你發這種誓特別沒誠意，又在套路我。”

“做人太清醒當心沒朋友。”刮了下她的鼻尖兒，封明湛重新扣好兩人的安全帶，緩緩發動了車子。

“閨蜜是用來背叛的，朋友是用來出賣的。反正……”話到嘴邊，陶然惶惶然捂住嘴，看著窗外默默懊悔，封明湛卻更在乎她吞回去的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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