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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堂堂魔尊,竟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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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今活動的區域擴至整間屋子, 但於初意而言,這與先前一榻方圓並沒本質區別。

左右像個犯人一樣被囚,還在乎牢籠的大小嗎。

只要大魔頭不在,她便一次次嘗試沖破結界。縱然耗盡渾身的力氣, 也損不了結界半毫。

倘或是自己的肉身, 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如今用的兔子身, 憑這小爪短腿,莫說打破這層結界, 就算沖出了魔宮,她也很難逃過魔域邊境,冰魔、沙魔的鎮守。

時日一久, 她認清事實——除非大魔頭大發善心放過她, 亦或師父來救她。若憑她一己之力回仙界,簡直癡人說夢。

前者想都甭想, 大魔頭能發善心,天上得下紅雪。

後者……師父哪裏曉得她如今的境況。終不然她將消息傳出去,可這比大魔頭發善心還難。

何況, 若是師父因救她而身陷險境,她更愧疚。並非小看師父,畢竟連師祖都難以對付的魔尊, 師父只怕難有勝算。

總歸就是, 毫無辦法,只能在這等死……

一想到這輩子再回不去鶴山,初意止不住的哀愁,連續幾夜不安不眠。

漸漸,她沈悶下來,兩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不論是送茶送食的侍從, 還是每夜回來就寢的魔尊,見到的不是蜷在角落的毛球,就是躺在床上的毛球。

九夜清察覺她不太對勁,將她扳過來仔細查看。她擺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將眼一斜,任君折騰。

這日清晨,一宿沒出現的九夜清回到蝕天殿,見她坐在床上發呆,上前遞給她一枚丹藥。

“這是助眠的藥,吃了。”口吻一如既往的強硬。

初意默然接在手中,看也不看,突然舉手,將藥一把甩在地上。

做罷,她雙臂抱胸,挑釁的揚起下巴。

這幾日她總冷漠以對,難得耍一次脾氣,他本該由著她。但她多日未眠、心神不安,這藥還是得吃。

他又拿出一枚藥,遞在她面前:“你是要自己吃,還是我幫你?”

他所謂的幫,就是強行把藥塞入她口中,還能有什麽體貼的辦法?

許是情緒繃得太久,急需一個發洩口,初意擡爪猛的掃掉他手上的藥,再抓住他的手指,張口就咬。

她咬得狠,將連日來的委屈和怒氣一並釋放,兩顆尖銳的兔牙瞬間紮入肉裏。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淌下來,她能感覺到粘稠的血液流過爪間。

她不松口,他也沒動,任由她耍脾氣。

不知咬了多久,直到腮幫子酸疼,她才松開。

低頭一看,兩只前爪全是血。視線一轉,不由驚住——他的食指被她咬出兩個又大又深的坑,鮮血骨突突的往外冒,看著就很疼。

他卻不急著治愈手指的傷口,反握住她的前爪,先施法清除她嘴角和爪上的血跡。

初意擡頭看去,他目光平靜,沒有半點痛色,仿佛她咬的不是他的手。

“真是皮糙肉厚!”她推開他的手,兇巴巴吼一句。

她幾步走到角落,面對墻壁跪坐,活像在面壁思過。

心裏卻愁:我把他咬成那樣,他怎麽還能忍?怎不打我呢?

打她一拳,好歹她有昏死的理由,就能被他帶出門,去苦渡海那療傷。她苦苦琢磨了幾日,這是唯一有機會逃出這裏的辦法。

“我想殺了自己。”面壁的初意冷不丁冒出一句。

九夜清神色一沈,她果然情緒不對。

他上前蹲下,伸手想要把她撈過來。突然聽見兩聲抽泣,哭了?

初意抹去眼淚,繼續方才的話:“我雖想殺了自己,如此不用再受你囚.禁,但我骨子裏很惜命。娘親走前叮囑我要好好活著,師父也時常教我命很珍貴,所以我舍不得殺自己。”

她有些語無倫次,但九夜清聽懂了她的意思,竟因她最後那句‘我舍不得殺自己’而安心。

初意抽了抽鼻頭,兀自道:“大家常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這活法一點意思也沒有,真就不如死去。”

她突然轉過身,將他望著:“你不是冷血無情的魔頭嗎?給我一掌就那麽難?”

說著,她踮起腳尖,抓住他手指,摁向自己心口:“你只要往這裏用力拍一下,很快就結束了。”

九夜清迅速抽回手,道:“去睡一會。”

初意沒搭話,耷拉著耳朵走了幾步,靠坐在床邊,雙眼無神的盯著門口。那是她的逃生之門,看得見卻出不去。

九夜清順著她視線看去,即刻明白她的心思。

他先前問過雀淒:假若宋景和擔心你跑出去,再不會回來,便將你鎖在屋內,你會如何想?

雀淒說:那我更會拼了命的離開他。

這段時間,他十分矛盾。一方面覺得應該適當放松對她的禁錮。另一方面,他潛意識對初意保持警惕,認為只要給她一絲松懈,她絕對能撬開魔域的大門,逃回仙界。

他糾結數日,也眼睜睜看著她日漸消沈。

沈吟片刻,他問:“想出去?”

初意沒看他,呵的譏笑道:“我想出去你就帶我出去?”

九夜清二話不說,上前將她提起來,抱在身前,起步往門口走去。

初意扯住他袖口,眼巴巴將他瞅著:“這是要幹嘛?”

他垂眸:“你不是想出去?帶你去城裏轉轉。”說罷,昂首踏出門。

他哪裏瞧見,初意被帶出去的剎那,眼中晦澀頓掃而空。她按捺激動的情緒,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臂彎,嘴角一抹得逞的笑。

功夫不負有心人,得來全靠好演技!

***

深夜,魔城。

原本安靜的城內,竟是人聲鼎沸、喧鬧不休,街道巷陌好不熱鬧。

城內出動半數兵力,只為找一只野兔。

高空,一抹蒼色身影幾乎融於夜幕,正是在尋兔的九夜清。

他目光如炬,俯瞰下方縱橫十裏之城。可夜晚視線終究較白日昏昧許多,再如何聚力於雙目,必定有遺漏之處、盲視之角。

看過一面,他立馬飛去另一邊,繼續查看。

良久,仍無所獲。

他眼中漸蓄冷意,面色與這暗沈的夜空一般,蒙上陰影。

他帶初意出宮,只是希望讓她出來透透氣,她一句‘我想看看洈江的夜景’,他便信以為真,帶她前去觀賞。

洈江外有一座九層塔樓,視野開闊,不僅能賞江景,還能俯望滿城風光。但塔樓由城主管轄,他不得不驚動城主。

城主命人煮茶招待,二人一邊談論魔城事務,一邊賞看夜景。

他與城主議事時,初意說想瞧瞧東邊的江船,直接跳到右側的欄桿上。

見她興致十足,他便由她去看。哪曾想,趁他轉過頭與城主說話的工夫,她迅速順著欄桿而下。

等他再轉眼,視線內哪裏還有野兔的影子。

堂堂魔尊,竟被一個八百歲的小仙給耍了!

他就不能心軟,早該察覺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是裝給他看的。

等抓住她,定要...…定要時時刻刻系在腰上,哪兒都不能去!

***

卻說逃離魔爪的初意,拼了命的往西邊跑。

南邊有沙魔防禦,北邊有冰魔嚴防死守,她鐵定逃不出,只能擇東去西。東邊太遠,且是兇險不明的荒地,西邊是崇山峻嶺,忖著:就算暫先找個山洞思考逃離之法,也好過暗無天日的被囚在魔宮。

她的想法雖好,速度卻不如九夜清。

當她還在城裏亂竄尋路時,四邊城門已全部被封,城內警號吹響,竟打開了作戰禦敵時的城界。

任她插翅也難飛。

初意無法出城,又不能暴露在燭燈月光下,便暫於城東的一處亂草屋安頓。

她臥在草堆中,正閉眼睡覺。只聽窸窸窣窣聲,警覺的睜開眼,見是一條青褐色的小蛇,繃緊的身子放松下來,倒頭繼續睡。

對蛇竟公然不懼,哪裏像一只普通兔子?

“你是成了精的兔子?”那蛇突然開口。

初意又睜眼,默默將它打量。

它沖她吐著紅信,又問:“道行幾百年?”

她沒答,反問:“你的道行幾百年?”

蛇精也不答,再問:“魔尊要找的兔子是不是你?”

一兔一蛇,各自警惕,全是問題,無誰回話。

初意不再理會,將身一躍,落在窗臺,尋好位置躺下。

“魔尊要的兔子,道行肯定不低。”那蛇仰著頭,兀自呢喃。

片刻,初意忽覺熱風徐徐,又聽哼哧呼氣聲,睜眼擡頭望去,登時一驚——上空陡然出現個人頭蛇身的蛟精,長足三丈,肥頭曲耳。兩眼火光閃動,口鼻熱氣滾滾。

竟是剛才那小蛇變化的。

初意直覺不妙,就要跑走。它迅速俯沖,張開血盆大口,欲將兔子吞入腹中。

***

此時,九夜清正在城北巡查,就聽下方將領匆匆來報:“魔尊!東邊發現一條火蛟!”

九夜清暗思,火蛟歷來居住在西部的屠火嶺,不可違令入城,怎敢現身魔城。

將領又道:“那火蛟一直喊著:‘死兔子,我要燒了你!’不知是不是魔尊要找的兔子?”

不等他說完,九夜清火急火燎往東邊飛去。

直到城東,就見前方一條火蛟飛在半空,口中不斷噴火。

火蛟被腹內的兔子踢得嗷嗷慘叫:“啊!!這次我一定要燒死你這只野兔精!”

正怒罵,它深吸一口氣,腹腔的火珠越燒越紅。

借著腹間閃爍的火光,九夜清才看見裏頭若隱若現的兔子,一口氣猛的提在嗓子眼……

他瞬間閃至火蛟身前,施法縛住它的身軀,再擡掌狠狠拍它腦袋,止住它的喊叫。

喝道:“把兔子吐出來!”

那火蛟被打暈了一剎,晃了晃腦袋,一看是魔尊,怯知性命不保,撒腿就想跑。怎奈身子被捆住,只能亂撲騰。

九夜清再不費時問它,果斷擡手打出風刃,劈向蛟頭。頭身瞬間分離,火蛟即刻死去。

半截蛟身被他吊在半空,掙紮了數下,最後一動不動。他化手為刃,沿著腹紋,剖開蛟精的腹部,恰至中段,一個黑乎乎的圓團陡然滾落下來。

他急忙伸手接住,只見兔子渾身毛發被燒得焦黑,活像一團炭。

好不容易依著兩只兔耳朵找到她的臉,他輕輕托住她腦袋,將她小心翼翼翻轉個身。卻在手指抵在她鼻端時,愕然楞住。

沒了氣息?

他再伸手試探她的鼻息,登時一驚,又將手掌貼在她心口檢查心跳。

九夜清呆怔的看著手中死氣沈沈的兔子,不只是呼吸,就連心跳也感應不到...…

他頓覺心頭往下一墜再墜。

似慌似恐,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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