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無聲, 只餘幽靜蟬鳴。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少女的歡呼聲打破幽靜：“我終於畫出來了！”

亓瑤瑤放下筆，得意洋洋地拿起符紙，在燈光下仔細端詳一番, 一筆一劃, 準確無比, 她可總算是記下了這一個奇奇怪怪的法陣。

“瑤瑤真厲害，一般人可不能在一個晚上學會這麽難的陣法呢。”姜秋水衷心讚許, 這是大實話，她在教亓瑤瑤陣法時，可是出於自己的小心思, 故意挑難的。

她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建議道：“夜深了, 瑤瑤就留在師姐這裏休息吧？這些廢棄的符紙，我們可以明日再收拾。”

“嗯嗯。”亓瑤瑤點頭, 不過她沒有放下手中的符紙，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懶洋洋地說道：“師姐，我再試試這陣法能不能正常承載靈力, 你先去洗漱，然後在床上等我吧。”

在床上等瑤瑤？

姜秋水手中的書籍猛然合上，她面頰發燙, 大幅度的動作顯得她有些一驚一乍, 她趕緊在心中念了幾遍清心咒冷靜冷靜。

太刺激了。

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行。

眾所周知，亓瑤瑤的睡相並不屬於老老實實的類型，她會將被褥踢到床下，會將枕頭換個方向，千奇百怪，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姜秋水並不是害怕半夜挨上一腳, 而是怕少女睡夢中摸著些她不該摸到的，而後在詭異而又窘迫的氣氛中，少女驚恐地發現她的親親師姐其實是師兄。

若真發生這種事，不用等謝淮書一掌打死她，她自己恐怕就尷尬得想自刎。

於是姜秋水故作鎮定道：“一張床兩個人太擠，像之前一樣就好。”

像之前一樣，也就是亓瑤瑤睡床，姜秋水睡貴妃榻。

“欸？”亓瑤瑤掩不住迷惑與失落，她語氣中又夾雜著些撒嬌似的抱怨，嘟囔道：“會太擠嗎？可是師姐睡那裏更舒展不開吧……好吧，就按師姐的意思。”

師姐不會是嫌棄她睡相差吧？亓瑤瑤氣嘟嘟地癟癟嘴，她上一次去別的小姐妹房裏玩的時候，也就是早上起來發現所有被子都在她身上而已。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向符紙中註入著靈力，精純的靈力順著墨跡暢通無阻地流動，不時整個符紙散發出瑩瑩幽光。

見陣法有效，亓瑤瑤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她凝神控制著指尖的靈力，準備停止陣法的運轉……

“砰——”

符紙陡然炸裂開來，房間內憑空出現一道小水柱和幾簇小火花。

“呀——”亓瑤瑤在驚嚇之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手一松，運轉了一半的符紙飄飄然落到地上，它頑強地向房內滋著水、噴著火，直到那本就少得可憐的靈力耗盡才不情不願地停下來。

當清水潑了她滿身時，亓瑤瑤欲哭無淚地摸了摸濕漉漉的額發，她也許該慶幸她這陣法還是沒學到家，湧出來的不是寒冷徹骨的冰水，而是被火加熱的暖水。

少女垂眸看向地板上的水跡，委屈地眨巴著眼，她心虛地慢慢擡眸看向姜秋水，弱弱地說道：“師姐，對不起，我……”試著試著，好像一不小心多輸進去那麽一點點靈力，剛好達到陣法發動的標準。

“啊？！”

只是還沒說出幾個字，看清姜秋水身上的情景，她忍不住捂著嘴驚呼一聲。

姜秋水的衣裙上自由自在地燃著幾個小火花，她卻絲毫沒有去滅火的意思，反而是一動不動地坐著，左手虛虛捂著口鼻，耳根微微泛紅，有些呆楞地擡眸望著亓瑤瑤。

“師姐！”亓瑤瑤心急火燎地上前一步替姜秋水撲滅裙上跳動的小火花。

姜秋水外面的青色弟子服在火焰的灼燒下破損不少，露出潔白無暇、一塵不染的裏衣。

顯而易見，姜秋水自己的衣裳比琉璃宗統一發放的弟子服品級高上不少。亓瑤瑤心中猜測，莫非是質量太好隔水隔熱，所以師姐一晃神，連自己身上著火了都沒察覺？

她皺眉，擔憂地提醒道：“師姐，就算衣裳的防禦高，平時也要多加小心呀。”

此話一出，她自己又有些臉紅，面上一陣羞赧，畢竟這禍端是她闖出來的，剛好打了師姐一個措手不及。

少女青色的衣裙半貼在身上，虛虛勾勒出她還有些青澀的身體曲線，晶瑩剔透的水珠從臉龐上劃過，水潤剔透的肌膚泛著緋紅色的光澤，不知是因羞澀，還是因略有些熱的水汽。

她深夜畫陣法時，每到糾結之處，便忍不住舔舔唇或是抿一口水，嬌嫩嘴唇上的唇彩早已褪去顏色，卻還染著一分粉。

她嘴唇開開合合，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反正姜秋水全然不在乎。

“師姐？”

見少女黛眉微蹙，茫然不解地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姜秋水才終於回過神來，她輕輕咳嗽一聲，移開視線，若無其事道：“抱歉，我……被嚇著了。”

聽見這句話，亓瑤瑤更是理虧心虛，她假裝乖巧地將手背在身後，訕笑道：“瑤瑤會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好的，師姐先去洗漱吧，瑤瑤馬上就來。”

姜秋水眼神游離，微微頜首。

待姜秋水走出書房，亓瑤瑤無奈地長嘆一口氣，她擰了擰滴著水的發尾，開始蹲在地上任勞任怨地清理著她失誤弄出的這一片狼藉。

她肯定是學傻了，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

擦幹地上的水，將廢棄符紙扔進紙簍裏，將毛筆放回原處……亓瑤瑤雙手抱胸，欣慰地打量著她辛苦收拾幹凈的書房。

正在此時，腰間的傳音玉符忽然閃爍幾下。

這麽晚了，會有誰給她傳音？

亓瑤瑤迷惑地取出傳音玉符，她輕輕一點，裴允的抱怨聲從中傳出：“亓瑤瑤，你跑哪裏去了？大半夜都還沒回房間？你還說不準我走夜路，你自己倒好，直接夜不歸宿。”

裴允不會一直在觀察她的房間亮沒亮燈吧？亓瑤瑤抿唇，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傳音解釋道：“我告訴過你呀，今晚師姐要給我補習陣法呢，只不過學得太晚，就索性留宿一晚。”

“你居然還沒睡？”從裴允的回覆速度，他現在恐怕也是精神奕奕。

“我在學習，倒是你，為什麽還醒著？”

隔了幾秒，裴允說了一大段話：“師姐明日上午就要出發回家，你還是別在那裏打擾她了，你多半要睡到晌午才醒呢。而且，師尊之前特意讓你從師姐房裏搬出來，就是為了讓你別妨礙師姐修煉。”

“下一次，還是我來給你補習陣法吧，反正我們現在都住在師尊的洞府裏，方便。至於我為什麽醒著，我只是剛好這個時間醒了而已。”

為什麽總覺得他們兩個搶著給自己補習？難道給一個學渣補習是什麽香餑餑嗎？

亓瑤瑤撓了撓腦袋，不過她轉念一想，裴允說得在理，繼續留在這裏打擾師姐確實不太好。

於是她回覆道：“好吧，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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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瑤瑤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興沖沖地推開臥室門，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坐在桌邊的背影。

姜秋水背對著她，長發披散在後背上，她手裏握著一把梳子，正在慢騰騰地梳著頭發，依稀可以看見她上半身不著寸縷。

月影朦朧，清輝之下，美人香肩半露。亓瑤瑤難以控制地多瞟了幾眼。

只是越看，她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姜秋水看似身形單薄，但脫去衣服，肩膀與後背都附著一層薄薄的肌肉，雖然亓瑤瑤之前便摸到師姐有腹肌，但這身材……實在不太像香香軟軟的女孩子。

聽見亓瑤瑤的聲音，姜秋水梳頭的動作一頓，她全身肌肉緊繃，僵硬至極，仿佛極為緊張，她深吸一口氣，而後才緩緩開口問道：“瑤瑤，你為什麽不敲門？”

“欸？”亓瑤瑤頓時尷尬不已，她急急忙忙地低頭道歉道：“對不起師姐，我不知道你還沒穿好衣服。”

說著，她趕忙退出房間，手忙腳亂地關上房門，她背靠著門，輕聲說道：“那個……師姐，我想了想，還是不必再打擾你了，你早些休息。”

房內沒有回音，一兩分鐘後，房門突然被從裏面拉開，亓瑤瑤一個重心不穩，向後一倒，貼到姜秋水懷中。

自從見了師姐的背影，她現在還是心猿意馬，比如此時此刻，她就不合時宜地想著：師姐的胸，果然很平，但不止是平，總覺得還有些彈性，像是胸肌……

亓瑤瑤想著想著，忽然擡手戳了戳自己的胸，這觸感，區別還挺大？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也許該再去戳幾個人試一試差別？

“咳咳。”姜秋水清清嗓子，將少女輕輕推出懷中，她已披上雪白的裏衣，清絕面龐染上一抹緋紅。

她遲疑地委婉試探道：“為什麽突然想回去呢？是……不方便嗎？”

“呃……”亓瑤瑤心中萬分糾結，說實話她很想趁師姐睡著了再近距離觀察觀察，但她還是決定信守承諾，坦誠道：“裴允提醒我，別再打擾師姐了。”

“那好吧。”姜秋水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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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傳音讓瑤瑤回去？”

趴在桌前打著瞌睡的裴允收到姜秋水發來的消息時，差點嚇得將手中的傳音玉符扔了出去。

透過窗戶瞥一眼亓瑤瑤那邊一片黑暗的房間，他硬氣地承認道：“是啊，師尊不允許夜不歸宿的。”

他久久沒收到姜秋水的回覆，在他忐忑不安地揣度師姐的心思同時，姜秋水也皺眉揣測著亓瑤瑤的心思，那亓瑤瑤究竟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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