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收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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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生活像是泡在蜜罐子裏一樣。我啊，無時無刻都像過去一樣，每每都會因為蘇芳覺得心動不已。
如果可以放縱著自己如此度過一生，一定是幻想中幸福的極致了吧。
【時間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我明白了。”
這樣的日子，果然還是奢侈的吧？尤娜放下了書冊，又忍不住去房間裏看了看熟悉的那個人。
蘇芳的睡臉原來是這樣的嗎？仔細看的話，雖然是男子，他的睫毛好像比我還長耶，眼睛倒還是睜開的時候更好看就是了。唇角……下意識略過的尤娜紅了紅臉，似乎又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了。
這種自顧自地害羞，好討厭啊。
女孩搖了搖頭，又回頭掃視了他幾眼後，就準備要離開了。
籌備工作很久之前就在做了。我會收回所有人類認知中的神靈之力，四龍也好，神官也罷，總有一日那樣的力量會全部消失掉，一如當初降臨人間的時候，大約也是無聲無息的。
“尤娜準備離開緋龍城了嗎？”
咦，蘇芳沒有睡著嗎？
“我還以為會是自己的錯覺呢。是為了我身上的緋龍病嗎？”
我究竟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我一直信奉的宗旨是以己為先的王會毀滅。所以我會在能確保歲月靜好的情況下，才能做到放下一切責任，陪尤娜一起。即便是這樣的我，你也不會覺得不安嗎？”
其實，我只是想要問她，這一次我可以伴你同行嗎？
“過去會，現在不會。因為我知道自己在蘇芳心裏也有足夠的地位，這樣就夠了。”
喜歡的小姑娘是個大度又善良的人，所以我不願意讓她每每因為我覺得委屈。哪怕她知道我心裏最重要的是什麽，我也想要給予她更多的幸福感。
“稍微貪心一點吧。”
少年的頭落在了女孩肩上。
“好。”尤娜笑逐顏開道，“我會的。”
“這一次我會和你一起。”
“蘇芳？”
“尤娜果然是想要為了我的病情去做什麽吧？”少年點了點她的鼻尖，“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要做何事，可我聽那些侍女們說你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想必是要離開緋龍城一段時間。”
“既然知道，為什麽要選擇和我一起呢？蘇芳你可是國王陛下，怎麽可能隨便出宮啊？我們畢竟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女孩說這話時，幾縷碎發被窗外的清風吹拂到了面頰邊，她用手挽到了耳後，繼續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沒有任性的資格了。”
“無礙。國事有人處理。況且，之前的五部族聯合以及征兵之類的事情已經處理到告一段落了。再說，退一萬步而言，伊爾伯父不也正式回歸緋龍城了嘛。”
“你就不怕父親會拖累到你？畢竟他之前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
尤娜不敢相信蘇芳居然會說得那樣輕描淡寫。他明明知道會存在風險的，盡管不算大，但也談不上萬無一失。
“放心，只有我和尤娜一起喔。宮裏也有足夠的人員轄制住伯父，總不會短時間內鬧出亂子的。”
“真的和我一起？”
“嗯，真的。”
“即便我來此的目的是收回四龍和神官的力量，蘇芳也不會覺得介懷嗎？誠然，我現在的力量非常的驚人，可是之後我也會漸漸變得和普通人類一樣，除了目力上有些許出色之處，射箭的力道和別的東西都會變得重新弱小起來。”
“我從不覺得尤娜有弱小過，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
尤娜的心靈一直都比任何人強大，為了自己的目的能付諸一切努力的人，那是遠比外貌上的美麗更讓人心驚的。
蘇芳雙手輕撫過女孩的秀發，又低頭吻了吻女孩的發間，“畢竟，我可是那樣被你吸引呢。”
根本不是這回事好不好。
“我們會變得徹底失去神靈的眷顧的，這樣也沒關系嗎？”
“嗯，我知道。”
“那是蘇芳想要看到的嗎？”
“沒關系的，尤娜，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神靈亦或是傳說中四龍的力量，我需要的一直都是來自於人類的力量。不要怕。”
少年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又是怎麽狡猾，蘇芳這麽會說甜言蜜語是不行的，萬一哪一天被某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搶走怎麽辦。”
面對委屈巴巴的未婚妻，少年益發地深感無奈了，“放心，我不會被別人搶走的，會真心喜歡我的人只有尤娜喔。”
“騙人！”以為我不知道宮裏不少女人在嘀咕著，要不是被我先占了，自己也想去靠近年輕英俊的國王陛下。
“真的。”
“我才不相信呢。蘇芳騙人的能力太高超了，之前也是這樣，把一無所知的我騙得好慘，哭得太多，人都變得憔悴了。之前我還自信自己長得還算可愛，結果呢，明明彼此都很難過，結果就你一個人變得容光煥發，出去探查消息時，居然還有人來自薦枕席。”越想越生氣的尤娜將面前少年的臉頰拉扯成了鼓鼓的包子臉，“都怪蘇芳太好看了，要是長成這樣就不會被任何人覬覦了。”
“我好傷心。”
“蛤？”
“原來尤娜只是喜歡我的臉嗎？”
又被騙到的女孩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蘇芳無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很……”
“笨蛋！”
唇齒相依時，心跳撲通撲通地加速了跳動的頻率，尤娜整個人都呆滯住了，半天都沒有動彈。
“剛才……？”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騙人的。不是因為尤娜喜歡我，只是我非尤娜不可，我眼裏根本就不能容下你以外的女人。這樣說總沒有錯吧？”
“討厭。”
尤娜捶到蘇芳身上的拳頭很輕很輕，比起在生氣，更像是戀人之間互通情意後的小撒嬌。
“下次不捉弄你了。主要還是我太喜歡看到尤娜為我臉紅的模樣喔。”
又在胡說八道了。自從被幾次拆穿自己的謊言，蘇芳就總是故意地和我開玩笑，一點都不像是過去那樣穩重了。明明過去是個會成熟地照顧我的兄長大人……
“尤娜不喜歡現在的我嗎？”
“很喜歡。”應該說越來越喜歡了。這種羞恥度高得驚人的話，讓人怎麽說得出口嘛。蘇芳他實在是……太惡劣了。
“反正你又是在捉弄我了。”
“沒有哦。我怎麽會舍得。”
騙人，明明之前你自己不還在說下次不捉弄我了。
我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麽一回事，無論長到多大，學會多少東西，只要在蘇芳面前，我又會笨拙到離譜的地步，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一味地因他喜因他悲。那種不能自控的感覺本該是很煩人很討厭的，然而一想到那個人是蘇芳，我又會覺得好像也沒關系的。我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我會一直待在尤娜身邊的。眼前這個承諾過我無數次的男人，他的手能包容住我，他的眼睛裏像是承載滿了星光，他的懷抱還是一樣的能讓我為此感到安心……叫人如何能夠做到放下他，不去喜歡呢？
尤娜丈量著少年的手，眉目霎那間柔和了下來，聲音裏伴隨著糖果般的甜蜜，“能夠成為蘇芳的妻子，我很開心喔。”
“我也是。”
我也希望著這樣彼此度過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我還沒有來得及對尤娜更好一些，還沒來得及照料她一生，結局若是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的話，未免也太不甘心了。
……
“這一次，我能夠相信您嗎？”少年國王這樣問了伊爾，“即便你已經不是國王了，我還可以對你抱有一丁點的信任嗎？”
“為什麽？現在離開的話，你就不擔心我會把這個國家變回之前那樣嗎？”伊爾奇怪著他的問題，也不懂他為什麽要選擇離開，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蘇芳的作風。
蘇芳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一貫謹慎，做事在意得失，不會給自己留下退路。可是，從放過自己之後，他好像就完全脫離了預言，成為了一個擁有弱點的國王。就像現在，他居然心甘情願地決定與尤娜一起離開，沒有考慮過我是否又會故態覆萌，將這個好不容易整頓一新的國家重新弄糟。
“至少這一次，我想要試著將尤娜放在首位了。伊爾伯父不該為此覺得欣慰嗎？”
完全不會。將尤娜放在首位的人，不是一直都存在著嗎？要不是她執意著不願意放棄蘇芳，恐怕早就如我預想中的得到幸福了，而且，遠比現在要幸福得多。
“我會試試的。”
“拜托了。高華國裏有很多人都能成為伊爾伯父的助力，我相信您也不會繼續讓大家失望的。”
告別不過三言兩語，疏忽之間便是陪伴在尤娜身邊的時間了。
我好像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的國事，認認真真地陪伴著尤娜了。
“蘇芳，我感應到白龍的位置了。”
白龍作為擁有龍之力量的人，被族人們視作榮耀，過著被人尊崇的生活，理所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他和我以為的完全不一樣呢。尤娜瞟了眼笑容燦爛的新一代白龍季夏，又觀望著周圍那些眼含期待的白龍族人們，默默地呡了一口茶水，思索著自己將要如何開口解釋此行的目的。
既然因為力量被人喜歡和崇拜，他應該也不願意失去這樣的力量才對吧。並沒有打算讓人強行改變自己現在生活的女孩，實在無法說出口，自己是想要收回他身上屬於白龍的力量。
總覺得有些話說出口會很冒味。
“緋龍王不需要我們了嗎？”季夏旁邊，還有一個矮一些的黃發少年，他看上去比季夏稚嫩多了，約莫比我還小上一點，笑容明朗，似乎是個能夠一眼就看透的人，卻奇怪地說出了並不該由他說出口的話。
“你是誰？”
“澤諾。我想，您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畢竟我可是已經從神話時代活到現在了。”
尤娜此刻才發現，這個看上去猶如少年的人，他的眼神是滄桑的，並非是少年早熟的那種形式，而是好似在沙漠之中等待了很久甘霖的旅人，看著自己的神情也是格外的期待滿滿。
大概，此行不虛。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
“那麽，新任的緋龍王這次來此處可以給予我真正的解脫嗎？我啊，時間太漫長的話，反而會過得特別的痛苦喲。”
“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尤娜問他時，尚且沒有忘記打量了一眼滿臉好奇的季夏。
“我什麽都沒有和他說。”澤諾解釋道。
“說什麽呢？難道這位姑娘真的就是我們所一直等待的新任緋龍王大人嗎？”
“這樣回覆好像挺羞恥的。”女孩勾勒出了歉疚的笑意，“我的確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只是很抱歉，我來這裏是為了告訴你，我已經不需要四龍的力量了，而且我想要將那樣超越人力的力量收回。”
季夏的笑容收斂住了，問她，“您不需要我了嗎？”
“抱歉。”
我不想要接受那樣的歉意。因為我以為自己有生之年一定可以等到的。我不會像父親一樣，一直等待了一個寂寞，而是可以向我的王孝忠。我固執地相信著這一點，因為時間總會讓我的等待變得更加地堅定。
“好。我會停止等待的。”
沒想到會得到他如釋重負的點頭，尤娜楞了一下，“你不會覺得失落嗎？或者會為此感到不快？畢竟，我聽你的族人們說，你從出生起就一直在等待我了。”
“不會啊。我和父親不太一樣吧。我今年才滿20歲，還來不得哀悼一下自己等待的歲月呢。”說到此次，似乎意識到她會自責，季夏用更加滿不在乎地口吻繼續道來，“二十歲，尋找新的人生目標還來得及。我也可以考慮自己未來的終生大事了，比如像大家一樣戀愛、結婚什麽的……”
他的眼底確實有過短暫的迷茫，但更快又化為了輕快的笑。
我不知道過去幾代的白龍是什麽樣子的，但至少季夏他沒有因為我過得不快樂，這樣就好。也該為數代白龍們的等待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小姑娘大可放心好了，季夏他很快會沒事的。”
“那麽，澤諾呢？”
“我嗎？”黃龍猶豫了半晌，“季夏幼時，我與他曾一起在樹上見證象征緋龍王覆活的星象，所以我們都以為你會更早來尋找四龍的，沒想到等著等著還是沒有任何人過來，後來我還是從那些旅人們的口中輾轉得知的，據聞高華國未來的皇後有一頭絢爛如煙霞的紅發，那時我就猜到了，您就是那位尤娜公主，也就是緋龍王的轉世吧。”
眼見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身份，女孩還是並不動容，“嗯，我就是尤娜。澤諾你真的願意失去黃龍的力量嗎？我總覺得你好像和季夏不同呢，他等待我的目的是為了向我孝忠，你呢？”
“小姑娘可以為我實現一個心願嗎？”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用最少年氣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語，“至今為止，與其說我是在等待您，不如說我只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罷了。黃龍的力量是不死之身，我看著太多的朋友離我而去了，見過自己妻子病重時的苦苦掙紮，我想再繼續活下去的話，佳耶她也不願意繼續等待著我了。”
“你很寂寞嗎？”
有時安慰話語無論怎麽說，都是徒勞無力的。我想象不出來這個人看著自己所有親近的人們離開的一幕幕，卻覺得那樣的畫面是無情又可悲的。如果我是他的話，恐怕也想要等待死亡了。
明明並不想要做這樣的事情的。
尤娜沒有第一時間回覆澤諾，只是挑了一個所謂的良辰吉日，親手取走了季夏身上的龍之力量。
儀式結束後，季夏看著自己的右手，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一樣，又摸又蹭的。
“原來，沒有龍鱗的爪子，我的右手和左手也沒有絲毫區別嘛。”
“嗯，季夏的手很好看。”
得到女孩的誇獎後，季夏紅了紅臉，“尤娜旁邊的那位可不像是您的侍衛呢。”
“他是我的丈夫啦。”
王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麽我也可以期待更多吧？不必擔心族人們會多想，不必擔心自己傳繼至今的使命。可是，沒有了寄宿著龍之力的右手，沒有了遠超旁人數倍的力量，我還是過去的我嗎？
“在那發什麽呆呢？”族人好奇地走來。
“你在對季夏大人咋咋呼呼什麽呢。”見自己兒子說話大大咧咧的婦人忙不疊地上前訓斥他。
“沒關系的，還有，阿嬸也不用喚我大人了。因為，我已經變得和大家都一樣了。”少年笑了笑，不再多想。
“這樣也挺好的吧？”
“澤諾呢？尤娜說了什麽時候要為你除去黃龍之力嗎？”
“一定會的。”至少，我現在已經能夠去期待了。
小姑娘大概是在害怕吧？畢竟，作為活了那麽多年的人類，失去了黃龍之力，我大概會變成灰燼一樣了，就像是過去的故人，終究是塵歸塵土歸土。
可是，我並不懼怕這樣的結局。因為這是我等待了那麽久的事情。我也想要見見那些孰知的人們了，佳耶現在又轉世了多少次呢？她還會記得我嗎？哪怕是靈魂記得也好。對於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能幻想著是我想要看到的畫面。
“澤諾和我們一起吧。我會最後一個收回你身上四龍的力量。”
“好。”
……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糟糕的決定。”
“尤娜又在多想了？”蘇芳為她披上了外袍，“你只是在為他實現心願罷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
偶或也在心底詢問過那位不知名的神靈大人，然而這一次他除了告訴我青龍、綠龍的所在位置，就再也不肯多言了。
我惹神靈大人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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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放縱著自己如此度過一生，一定是幻想中幸福的極致了吧。
【時間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我明白了。”
這樣的日子，果然還是奢侈的吧？尤娜放下了書冊，又忍不住去房間裏看了看熟悉的那個人。
蘇芳的睡臉原來是這樣的嗎？仔細看的話，雖然是男子，他的睫毛好像比我還長耶，眼睛倒還是睜開的時候更好看就是了。唇角……下意識略過的尤娜紅了紅臉，似乎又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了。
這種自顧自地害羞，好討厭啊。
女孩搖了搖頭，又回頭掃視了他幾眼後，就準備要離開了。
籌備工作很久之前就在做了。我會收回所有人類認知中的神靈之力，四龍也好，神官也罷，總有一日那樣的力量會全部消失掉，一如當初降臨人間的時候，大約也是無聲無息的。
“尤娜準備離開緋龍城了嗎？”
咦，蘇芳沒有睡著嗎？
“我還以為會是自己的錯覺呢。是為了我身上的緋龍病嗎？”
我究竟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我一直信奉的宗旨是以己為先的王會毀滅。所以我會在能確保歲月靜好的情況下，才能做到放下一切責任，陪尤娜一起。即便是這樣的我，你也不會覺得不安嗎？”
其實，我只是想要問她，這一次我可以伴你同行嗎？
“過去會，現在不會。因為我知道自己在蘇芳心裏也有足夠的地位，這樣就夠了。”
喜歡的小姑娘是個大度又善良的人，所以我不願意讓她每每因為我覺得委屈。哪怕她知道我心裏最重要的是什麽，我也想要給予她更多的幸福感。
“稍微貪心一點吧。”
少年的頭落在了女孩肩上。
“好。”尤娜笑逐顏開道，“我會的。”
“這一次我會和你一起。”
“蘇芳？”
“尤娜果然是想要為了我的病情去做什麽吧？”少年點了點她的鼻尖，“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要做何事，可我聽那些侍女們說你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想必是要離開緋龍城一段時間。”
“既然知道，為什麽要選擇和我一起呢？蘇芳你可是國王陛下，怎麽可能隨便出宮啊？我們畢竟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女孩說這話時，幾縷碎發被窗外的清風吹拂到了面頰邊，她用手挽到了耳後，繼續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沒有任性的資格了。”
“無礙。國事有人處理。況且，之前的五部族聯合以及征兵之類的事情已經處理到告一段落了。再說，退一萬步而言，伊爾伯父不也正式回歸緋龍城了嘛。”
“你就不怕父親會拖累到你？畢竟他之前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
尤娜不敢相信蘇芳居然會說得那樣輕描淡寫。他明明知道會存在風險的，盡管不算大，但也談不上萬無一失。
“放心，只有我和尤娜一起喔。宮裏也有足夠的人員轄制住伯父，總不會短時間內鬧出亂子的。”
“真的和我一起？”
“嗯，真的。”
“即便我來此的目的是收回四龍和神官的力量，蘇芳也不會覺得介懷嗎？誠然，我現在的力量非常的驚人，可是之後我也會漸漸變得和普通人類一樣，除了目力上有些許出色之處，射箭的力道和別的東西都會變得重新弱小起來。”
“我從不覺得尤娜有弱小過，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
尤娜的心靈一直都比任何人強大，為了自己的目的能付諸一切努力的人，那是遠比外貌上的美麗更讓人心驚的。
蘇芳雙手輕撫過女孩的秀發，又低頭吻了吻女孩的發間，“畢竟，我可是那樣被你吸引呢。”
根本不是這回事好不好。
“我們會變得徹底失去神靈的眷顧的，這樣也沒關系嗎？”
“嗯，我知道。”
“那是蘇芳想要看到的嗎？”
“沒關系的，尤娜，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神靈亦或是傳說中四龍的力量，我需要的一直都是來自於人類的力量。不要怕。”
少年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又是怎麽狡猾，蘇芳這麽會說甜言蜜語是不行的，萬一哪一天被某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搶走怎麽辦。”
面對委屈巴巴的未婚妻，少年益發地深感無奈了，“放心，我不會被別人搶走的，會真心喜歡我的人只有尤娜喔。”
“騙人！”以為我不知道宮裏不少女人在嘀咕著，要不是被我先占了，自己也想去靠近年輕英俊的國王陛下。
“真的。”
“我才不相信呢。蘇芳騙人的能力太高超了，之前也是這樣，把一無所知的我騙得好慘，哭得太多，人都變得憔悴了。之前我還自信自己長得還算可愛，結果呢，明明彼此都很難過，結果就你一個人變得容光煥發，出去探查消息時，居然還有人來自薦枕席。”越想越生氣的尤娜將面前少年的臉頰拉扯成了鼓鼓的包子臉，“都怪蘇芳太好看了，要是長成這樣就不會被任何人覬覦了。”
“我好傷心。”
“蛤？”
“原來尤娜只是喜歡我的臉嗎？”
又被騙到的女孩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蘇芳無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很……”
“笨蛋！”
唇齒相依時，心跳撲通撲通地加速了跳動的頻率，尤娜整個人都呆滯住了，半天都沒有動彈。
“剛才……？”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騙人的。不是因為尤娜喜歡我，只是我非尤娜不可，我眼裏根本就不能容下你以外的女人。這樣說總沒有錯吧？”
“討厭。”
尤娜捶到蘇芳身上的拳頭很輕很輕，比起在生氣，更像是戀人之間互通情意後的小撒嬌。
“下次不捉弄你了。主要還是我太喜歡看到尤娜為我臉紅的模樣喔。”
又在胡說八道了。自從被幾次拆穿自己的謊言，蘇芳就總是故意地和我開玩笑，一點都不像是過去那樣穩重了。明明過去是個會成熟地照顧我的兄長大人……
“尤娜不喜歡現在的我嗎？”
“很喜歡。”應該說越來越喜歡了。這種羞恥度高得驚人的話，讓人怎麽說得出口嘛。蘇芳他實在是……太惡劣了。
“反正你又是在捉弄我了。”
“沒有哦。我怎麽會舍得。”
騙人，明明之前你自己不還在說下次不捉弄我了。
我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麽一回事，無論長到多大，學會多少東西，只要在蘇芳面前，我又會笨拙到離譜的地步，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一味地因他喜因他悲。那種不能自控的感覺本該是很煩人很討厭的，然而一想到那個人是蘇芳，我又會覺得好像也沒關系的。我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我會一直待在尤娜身邊的。眼前這個承諾過我無數次的男人，他的手能包容住我，他的眼睛裏像是承載滿了星光，他的懷抱還是一樣的能讓我為此感到安心……叫人如何能夠做到放下他，不去喜歡呢？
尤娜丈量著少年的手，眉目霎那間柔和了下來，聲音裏伴隨著糖果般的甜蜜，“能夠成為蘇芳的妻子，我很開心喔。”
“我也是。”
我也希望著這樣彼此度過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我還沒有來得及對尤娜更好一些，還沒來得及照料她一生，結局若是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的話，未免也太不甘心了。
……
“這一次，我能夠相信您嗎？”少年國王這樣問了伊爾，“即便你已經不是國王了，我還可以對你抱有一丁點的信任嗎？”
“為什麽？現在離開的話，你就不擔心我會把這個國家變回之前那樣嗎？”伊爾奇怪著他的問題，也不懂他為什麽要選擇離開，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蘇芳的作風。
蘇芳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一貫謹慎，做事在意得失，不會給自己留下退路。可是，從放過自己之後，他好像就完全脫離了預言，成為了一個擁有弱點的國王。就像現在，他居然心甘情願地決定與尤娜一起離開，沒有考慮過我是否又會故態覆萌，將這個好不容易整頓一新的國家重新弄糟。
“至少這一次，我想要試著將尤娜放在首位了。伊爾伯父不該為此覺得欣慰嗎？”
完全不會。將尤娜放在首位的人，不是一直都存在著嗎？要不是她執意著不願意放棄蘇芳，恐怕早就如我預想中的得到幸福了，而且，遠比現在要幸福得多。
“我會試試的。”
“拜托了。高華國裏有很多人都能成為伊爾伯父的助力，我相信您也不會繼續讓大家失望的。”
告別不過三言兩語，疏忽之間便是陪伴在尤娜身邊的時間了。
我好像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的國事，認認真真地陪伴著尤娜了。
“蘇芳，我感應到白龍的位置了。”
白龍作為擁有龍之力量的人，被族人們視作榮耀，過著被人尊崇的生活，理所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他和我以為的完全不一樣呢。尤娜瞟了眼笑容燦爛的新一代白龍季夏，又觀望著周圍那些眼含期待的白龍族人們，默默地呡了一口茶水，思索著自己將要如何開口解釋此行的目的。
既然因為力量被人喜歡和崇拜，他應該也不願意失去這樣的力量才對吧。並沒有打算讓人強行改變自己現在生活的女孩，實在無法說出口，自己是想要收回他身上屬於白龍的力量。
總覺得有些話說出口會很冒味。
“緋龍王不需要我們了嗎？”季夏旁邊，還有一個矮一些的黃發少年，他看上去比季夏稚嫩多了，約莫比我還小上一點，笑容明朗，似乎是個能夠一眼就看透的人，卻奇怪地說出了並不該由他說出口的話。
“你是誰？”
“澤諾。我想，您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畢竟我可是已經從神話時代活到現在了。”
尤娜此刻才發現，這個看上去猶如少年的人，他的眼神是滄桑的，並非是少年早熟的那種形式，而是好似在沙漠之中等待了很久甘霖的旅人，看著自己的神情也是格外的期待滿滿。
大概，此行不虛。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
“那麽，新任的緋龍王這次來此處可以給予我真正的解脫嗎？我啊，時間太漫長的話，反而會過得特別的痛苦喲。”
“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尤娜問他時，尚且沒有忘記打量了一眼滿臉好奇的季夏。
“我什麽都沒有和他說。”澤諾解釋道。
“說什麽呢？難道這位姑娘真的就是我們所一直等待的新任緋龍王大人嗎？”
“這樣回覆好像挺羞恥的。”女孩勾勒出了歉疚的笑意，“我的確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只是很抱歉，我來這裏是為了告訴你，我已經不需要四龍的力量了，而且我想要將那樣超越人力的力量收回。”
季夏的笑容收斂住了，問她，“您不需要我了嗎？”
“抱歉。”
我不想要接受那樣的歉意。因為我以為自己有生之年一定可以等到的。我不會像父親一樣，一直等待了一個寂寞，而是可以向我的王孝忠。我固執地相信著這一點，因為時間總會讓我的等待變得更加地堅定。
“好。我會停止等待的。”
沒想到會得到他如釋重負的點頭，尤娜楞了一下，“你不會覺得失落嗎？或者會為此感到不快？畢竟，我聽你的族人們說，你從出生起就一直在等待我了。”
“不會啊。我和父親不太一樣吧。我今年才滿20歲，還來不得哀悼一下自己等待的歲月呢。”說到此次，似乎意識到她會自責，季夏用更加滿不在乎地口吻繼續道來，“二十歲，尋找新的人生目標還來得及。我也可以考慮自己未來的終生大事了，比如像大家一樣戀愛、結婚什麽的……”
他的眼底確實有過短暫的迷茫，但更快又化為了輕快的笑。
我不知道過去幾代的白龍是什麽樣子的，但至少季夏他沒有因為我過得不快樂，這樣就好。也該為數代白龍們的等待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小姑娘大可放心好了，季夏他很快會沒事的。”
“那麽，澤諾呢？”
“我嗎？”黃龍猶豫了半晌，“季夏幼時，我與他曾一起在樹上見證象征緋龍王覆活的星象，所以我們都以為你會更早來尋找四龍的，沒想到等著等著還是沒有任何人過來，後來我還是從那些旅人們的口中輾轉得知的，據聞高華國未來的皇後有一頭絢爛如煙霞的紅發，那時我就猜到了，您就是那位尤娜公主，也就是緋龍王的轉世吧。”
眼見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身份，女孩還是並不動容，“嗯，我就是尤娜。澤諾你真的願意失去黃龍的力量嗎？我總覺得你好像和季夏不同呢，他等待我的目的是為了向我孝忠，你呢？”
“小姑娘可以為我實現一個心願嗎？”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用最少年氣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語，“至今為止，與其說我是在等待您，不如說我只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罷了。黃龍的力量是不死之身，我看著太多的朋友離我而去了，見過自己妻子病重時的苦苦掙紮，我想再繼續活下去的話，佳耶她也不願意繼續等待著我了。”
“你很寂寞嗎？”
有時安慰話語無論怎麽說，都是徒勞無力的。我想象不出來這個人看著自己所有親近的人們離開的一幕幕，卻覺得那樣的畫面是無情又可悲的。如果我是他的話，恐怕也想要等待死亡了。
明明並不想要做這樣的事情的。
尤娜沒有第一時間回覆澤諾，只是挑了一個所謂的良辰吉日，親手取走了季夏身上的龍之力量。
儀式結束後，季夏看著自己的右手，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一樣，又摸又蹭的。
“原來，沒有龍鱗的爪子，我的右手和左手也沒有絲毫區別嘛。”
“嗯，季夏的手很好看。”
得到女孩的誇獎後，季夏紅了紅臉，“尤娜旁邊的那位可不像是您的侍衛呢。”
“他是我的丈夫啦。”
王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麽我也可以期待更多吧？不必擔心族人們會多想，不必擔心自己傳繼至今的使命。可是，沒有了寄宿著龍之力的右手，沒有了遠超旁人數倍的力量，我還是過去的我嗎？
“在那發什麽呆呢？”族人好奇地走來。
“你在對季夏大人咋咋呼呼什麽呢。”見自己兒子說話大大咧咧的婦人忙不疊地上前訓斥他。
“沒關系的，還有，阿嬸也不用喚我大人了。因為，我已經變得和大家都一樣了。”少年笑了笑，不再多想。
“這樣也挺好的吧？”
“澤諾呢？尤娜說了什麽時候要為你除去黃龍之力嗎？”
“一定會的。”至少，我現在已經能夠去期待了。
小姑娘大概是在害怕吧？畢竟，作為活了那麽多年的人類，失去了黃龍之力，我大概會變成灰燼一樣了，就像是過去的故人，終究是塵歸塵土歸土。
可是，我並不懼怕這樣的結局。因為這是我等待了那麽久的事情。我也想要見見那些孰知的人們了，佳耶現在又轉世了多少次呢？她還會記得我嗎？哪怕是靈魂記得也好。對於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能幻想著是我想要看到的畫面。
“澤諾和我們一起吧。我會最後一個收回你身上四龍的力量。”
“好。”
……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糟糕的決定。”
“尤娜又在多想了？”蘇芳為她披上了外袍，“你只是在為他實現心願罷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
偶或也在心底詢問過那位不知名的神靈大人，然而這一次他除了告訴我青龍、綠龍的所在位置，就再也不肯多言了。
我惹神靈大人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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