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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真誠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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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人是在指責我們?”臺下的群臣下,但凡經歷過那一幕的,無不嘲諷地看著她,甚至還有人說著,“你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絕境,就不要惺惺作態了。”

“是啊。別忘了那家夥可是那位惡魔的兒子。跟隨這樣的人,才是我們真國即將毀滅的預兆。”

即使一敗塗地,也有很多不願意對高華國俯首稱臣的人存在著。我也很清楚為什麽會這樣。畢竟十七年前,帶領高華國士兵與真國戰鬥的由芳已經讓人聞風喪膽了。

戰敗從來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戰敗後屠殺俘虜並還將屍體送到他們的親人朋友面前,這樣的行為才是真正的罄竹難書。

盡管我不是皇姐,沒有親眼見證這可怕的一幕,可是也能想象出來那一天那些人滿溢的悲傷和絕望。

“除了投降稱臣,各位大人們難道有別的方法嗎?你們總是牢記著過去的痛苦,就沒有想過哪怕一次嗎?現在的真國依舊和十七年前一樣弱小,而高華國呢,卻在那位蘇芳陛下的帶領下,越來越蒸蒸日上了。”

霎那間群臣們都安靜了下來,不得不面對這鐵一般的事實。

“我倒是覺得這次兵敗至少也有值得慶幸的地方。”

“慶幸?”

面對他們的質疑和惶恐,陶蕊娓娓道來自己的看法,“兵敗後所有的俘虜都活著,不就說明那個人不是一個和自己父親一樣的惡魔。這難道不是值得慶幸的消息嗎?如果對方是個過分殘暴無情的家夥,那麽即便踏過我的屍體,我也是絕對不會退上一步的。我可以向你們承諾這一點。但凡那個人違背了約定,我陶蕊會做第一個以死殉國的人。”

那樣斬釘截鐵的話語,並不代表著她對高華國國王有多麽誇張的信任,不過是出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無奈之舉罷了。

所幸的是,那位年輕的國王陛下之前做事還算頗有分寸,不像是個卸磨殺驢的極端份子,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舌戰群儒大獲成功後的陶蕊,在感受到有人替自己按摩沈重的肩膀後,臉上的神情總算松懈了下來,“是安木拉嗎?”

侍衛伍爾德回道,“不是。”

“伍爾德回來了啊。”陶蕊不以為然地繼續享受著按摩。

“在簽訂成為高華國屬國的條約後,陶大人要和安木拉成婚了嗎?”

“嗯。”

一直對她心懷戀慕的伍爾德低下頭,“那便恭喜陶大人了。”

“伍爾德,謝謝。”在侍衛離開之即,陶蕊誠心地和他說道。

“下仆是不需要道謝的。”

早就發現那家夥喜歡自己的陶蕊苦惱地揉了揉眉心,“真的好麻煩。”

比起伍爾德那樣隱晦的喜歡,我顯然一直更喜歡雖然傻乎乎、但能夠帶給自己輕松愉快心情的安木拉。可是,看著他這樣離開,又會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似的。

“吶吶,陶大人喵,我覆制了之前在高華國那裏吃過的一種美食喲。要不要嘗嘗?”

“安木拉做的,一定很好吃。”

我不知道別人如何,可是只接受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人的心意,一定是不會出錯的。陶蕊從容地含住了那人遞來的勺子,笑逐顏開道,“唔,真的很好吃,安木拉的廚藝和高華國的大廚有一拼喲。”

看著少年眼睛裏像星星一樣在發光,她很快放下了自己所有不適的念頭。

安木拉這時又好像變成了大型犬一樣,真的讓人好放心。陶蕊邊想邊摸他的頭。

“陶大人喵,頭發亂掉了。”

“亂掉也很好看。”

少年嘁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抗,乖乖地待在原地任由她摸頭。

一瞬間好像忘記了王姐的事情。真的好嗎?罪惡感無時無刻都存在著,她經歷過這麽多痛苦、努力想要改變這個衰弱的國家並沒有錯喲。只是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做到罷了。如果我夠強大的話,我也希望這個國家能夠變成一個和如今的高華國一樣啊,而不是單單地淪為屬國,並向過去的敵國稱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像王姐一樣,只想著報仇就好。

可是,王姐,一味地想著覆仇,我們會將這個國家帶入真正的絕境的。百姓們哪怕又一次面臨更可怕的生靈塗炭,這也是王姐想要看到的嗎?

數日之後,成為了新王,並與高華國簽訂下了屬國協議後,陶蕊看著臺下的群臣和歡呼雀躍的百姓們,又一次堅定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選擇。

我沒有錯。我會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好這個國家,保護好自己的臣民。

……

戰爭意味著死亡,有時也意味著新生。

“松緊還可以嗎?”替人包紮傷口,早就沒有像是過去那樣不知所措了。我大概……也算是熟手了吧?尤娜苦中作樂地想。

“包紮得很好,謝謝大人的幫忙。”

“不用謝。”

穿梭在一群傷患之中,這時沒有國家與國家的區別,只有醫者和病患的交流。我喜歡這樣的氛圍,讓人能夠很快忘記之前戰爭帶來的痛與悲。

身為國王的蘇芳,在戰爭勝利後沒多久就帶領著大部分將士回到了緋龍城。我沒有選擇和他一道離開,而是選擇暫時待在此處照料因戰爭受傷的士兵們。

這裏面有高華國的人,卻也有更多真國的人。我也參與了戰爭,興許還是傷害到他們其中誰的那個劊子手,但這並不影響我現在決定去幫忙的決定。

“勞煩公主殿下辛苦了。”陶蕊來到傷病營後,誠心誠意地向她行了一個禮。

“您已經成為國王大人了,不該對我太多禮的。”女孩將她扶了起來,困擾地繞了繞頭,“您這樣反而讓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我不是作為國王向你行禮的,況且這裏現在也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不用擔心會被誰所看到。”陶蕊俏皮地眨了眨眼,語氣卻十分的認真,“我很感激你對我們的善意。真國的大家在看到你的真心實意後,恐怕也會更加相信我的決定。”

“陶大人……不,現在應該稱呼您為國王陛下才對。”尤娜看著她上揚的嘴角後,也流露出了些許笑意,“您會是個稱職的國王。”

“比不上那位陛下就是了。”

經過太多打趣,已經習慣於處理自己的難為情了,女孩繼續道,“不能相比較的。你們都有各自想要走的路。而且,你們所面臨的困局也是各不相同的。”

“真是拙劣的安慰啊。”

盡管這樣,一瞬間還是覺得很高興,就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有被人看到,覺得欣慰、開心事再正常不過的了。

“抱歉,我不太擅長安慰人。”

“不,公主殿下很擅長喲。”那種真誠的關懷,無外乎是誰,才是最難得可貴的地方。也難怪那位陛下總是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拋棄了。

身處黑暗中的人,看到一抹耀眼的火光,一定會有想要奮不顧身沖進去的欲望。可是,她的光芒是溫暖的,不會傷害到他人,反而會情不自禁地更加眷念吧。

……

“這麽快就離開?蘇芳陛下就不想觀摩我們真國的登基大典嗎?”

“無妨,尤娜會見證到的。”

“可是,她畢竟不是高華國真正意義上的掌權者,只是公主殿下在的話,恐怕並不能打消那些老臣們的疑心。”

“你太小瞧我們高華國的公主了。”

少年笑容格外地明亮又驕傲,似乎比起自己,他更為尤娜的成長感到無比的自豪。

“情人眼裏出西施?”

“你當我是你嗎?”蘇芳瞟了她一眼,“剛才那個侍衛不太穩重,不像是當侍衛的好人選喔。”

“要你管!”

“你好像越來越不客氣了,一點都沒有屬國對於宗主國國王的尊崇啊。”

陶蕊想了想,娃娃臉上全是自信,“如果您是個這樣斤斤計較的人,就說明我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那麽我縱然是身死,也會盡全力抹殺掉由於自己的決定得來的後果。”

“放心。這時你們的臣民比起看到我,更會想要看到尤娜。她身上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姑且可以稱之為真誠的善意吧。”

“是嗎?我可沒見過這種存在啊。”

“你會見到的。”

……

誠如那位陛下所言,我好像見到了。尤娜公主對每一個傷患都一視同仁,溫柔又真誠。即使剛開始怨憎的人們,也在她日覆一日的悉心照料下,變得拘謹到無所適從了。

“我還是厭惡高華國。”

在她詢問一個傷患後,有人這樣回答。

“可是,那位大人,我真的沒辦法做到討厭她。”

即使是曾經參與過最嚴苛戰爭的人,也說不出一句有關她的壞話。尤娜公主真是一個很奇妙的家夥啊。

“如果是她所在的國家,我願意去鼓起勇氣相信一次。”

“不會怕嗎?”陶蕊問道。

“那樣的大人都不怕苦不怕累地照料我們好些時日了,還有什麽值得懼怕的呢。”

那副賺大了的表情,我現在都還記得。難怪那個人會將自己未來的夫人留在這裏,大概……確實很少會有人舍得傷害她吧。

“能成為她未來丈夫的人,一定也不會是個惡人吧。”

直到聽見有人如此喟嘆後,陶蕊楞住了 。等等,這確定不是洗腦嗎?蘇芳陛下他……不會是有意為之的吧?明明之前高華國還與我們征戰過,能不能不要這麽快就自發的投向敵人啊。

陶蕊不知該如何吐槽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放縱了那些人多變的情緒。

這還真是……

“哈克也是在幫忙的?”此時,尤娜停下了煎藥,看著少年。

“除了武力上,我好像也幫不上太多的忙。”

他也有這樣難得窘迫的模樣啊。

“已經幫上大忙了。”

“我也有份喔。”不甘被遺忘的關?泰俊激動地舉手示意。

“謝謝。”

“謝什麽,又不是幫公主殿下的忙。”

“我想要讓這裏的百姓們能夠更多地信任我們一點,畢竟大家都有好好地幫上忙。未來我也會一直履行自己說過的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蘇芳發動戰爭。作為蕓蕓眾生而言,想必沒有誰會期待戰爭這樣的存在。可是,為了實現自己國家的安定,我們又不得不去做很多殘忍的事情。至少不是為了自保的前提下,彼此能夠和平共處,這樣不是也很好嘛?”

“嗯,我也很期待。”來人推開了帳篷,旁邊的侍衛也捧著紗布和膏藥緊隨其後。

“國王陛下又來了?”

“怎麽,不歡迎我?”陶蕊讓安木拉放下了手中的托盤,隨後歪了歪頭,“孤男寡女的,我主要是擔心會出事,萬一公主殿下給那位陛下戴上了綠帽子,就成了我們真國的禍事了。”

“您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哈克他只是我的青梅竹馬而已。”

“等等,我也在這裏好不好呢,哪來的孤男寡女。”關?泰俊不甘示弱道。

等到單獨相處時,陶蕊又一次問了女孩一個問題,“我很好奇,公主殿下當時為什麽第一個意識到的是那個人呢?”

因為哈克他……

下意識想要說他是自己重要的青梅竹馬後,尤娜終於反應過來什麽,不可思議道,“是蘇芳讓您來試探我的?”

“不,是我自己想要確認一下罷了。”尤其是當我看到他們兩相處的氛圍後,突然就想要去問了。

雖然並不喜歡那位陛下,不知為何還是希望那家夥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至少,公主殿下在他身邊的話,總覺得那家夥的心情會有變化,整個人會變得柔軟許多。

對我們真國而言,一個內心不那麽強硬的宗主國的王,才是自己本身想要看到的。

“可是,您即便確認了這樣的事情,又能有什麽意義嗎?”尤娜不太懂她的好奇,卻還是說出來自己真實的想法,“我承認自己也曾經迷惘過。”

尤其是知道蘇芳是敵人,知道他殺害了我父王時,下意識想要去依靠哈克。尤其是還記得夢境時,明明是虛假的存在,卻又讓人惶恐不安。而那時,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能夠給予自己安慰的也只有哈克一個人。

可是,這樣的依賴不一樣。我不會像是過去那樣心動,那樣的畫面對我個人而言是陌生的,也不是我的未來。

如果說那樣的夢境也是預知的一種,我會拒絕那樣的未來,毫不遲疑的。

“公主殿下?”

“可是,唯獨我喜歡蘇芳這件事不是騙人的。國王陛下不會是擔心我在感情上搖擺不定,影響到自己的國家吧?”

“倒也不是。那個人看上去也不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人。”陶蕊坦誠相告。

“您仿佛在說對於蘇芳而言,我不是那麽重要的存在似的。難道就不知道這種話會很傷人心嗎?”

“抱歉,我……”

“好啦,不拿您開玩笑了。”見她真的自責起來,尤娜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演得很逼真嗎?您還真的因此感到愧疚了?”

我早就知道的:對於蘇芳來說,我不是最重要的。而我現在也同樣如此,對於我來說,蘇芳也比不上高華國重要。這個世界上的孰輕孰重,總會存在取舍的。過去不解過,現在都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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