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決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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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那些人牽制住守仁將軍的近衛。”
“什麽？”哈克訝異地睜大了眼睛，“蘇芳陛下還記得吧，我是公主殿下的貼身侍衛。”
“我知道。”少年國王點了點頭，“我會去親自帶她回家。”
我能夠相信你嗎？這種問題沒有詢問的必要啊。他確實是那個最有資格去救公主殿下的人。
“至少這次……不要再讓人失望了。”
哈克的聲音摻雜著寒冷一般的冷漠，但這一切都是我該得的。自從我選擇做那件事之後，不就知道了嗎？他不殺我，也不過是為了尤娜，不想要尤娜知道那個殘酷無情的我，不想要她因此傷心，不想要她面臨任何的絕望。
是哈克的話，一定是最適合尤娜的那個人。即使把尤娜交到他身邊，也沒關系吧？
（數日前的緋龍城）
“守仁將軍參與過謀亂，他萬一將我們殺害伊爾陛下的事情告訴尤娜公主，我們就會變得被動了。”凱修克憂心忡忡道。
“沒事的。”
“可是，陛下……”
“尤娜不會相信他的。”換成是過去天真的她，一定不會相信這種事情，可是，現在真的不會嗎？
蘇芳說這句話時，並沒有自信，也不知道是為了安自己的心，還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意接受那一幕。
“但願如此。”
交談寥寥數語後，凱修克自請退下了。周邊一下子安靜了下去，只殘餘零星幾只翠鳥婉轉的鳴叫聲。
“出來吧。”
見樹葉微微顫動，沒有看到藏匿著的那個人，少年繼續眉眼彎彎道，“是你吧，哈克？衣角露出來了。你總是喜歡穿深藍色勁裝，太顯而易見了。”
話音剛落，樹後的少年走了出來，“我剛才沒有聽錯吧？你為了篡位聯合守仁將軍殺害了伊爾陛下？”
“不只喔。”蘇芳垂下眼瞼，濃密修長的睫毛映襯著碧綠色的瞳孔，再加上笑容清淺，怎麽看都是一派溫潤公子的姿態。
他沒有變，但不知為何又讓人覺得陌生起來。哈克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眼前這個人。
過去曾經認為只有他才可以和尤娜公主匹配，認為是他的話一定可以照顧好那個人，認為只有他能給予公主殿下幸福。倏忽間，哈克心中構建的世界天崩地裂了，不覆存在。
“為什麽？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王位這樣的東西，你不是從來都不在意嗎？我認識的蘇芳，並不是一個會存在野心的家夥啊。”
“那只是你們擅自在以為罷了。”閉眸，再睜眼後，少年的眼神徹底變得不一樣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我可是親自殺了伊爾陛下，才坐上的現在這個位置。”
“你在說什麽啊？你完全都不會考慮公主殿下的心情嗎？你明明知道她從小一直那麽喜歡你，如果她知道你做了什麽，會有多痛心，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既然做了這種事，就根本不該繼續出現在她面前。”
那樣的溫柔，才是最致命的蠱，反而讓她無法脫離現在的絕境。
“我想要尤娜。”
“混蛋！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你能夠對伊爾陛下動手？那麽溫柔的國王陛下…你也能對他下殺手。公主殿下怎麽可能原諒你。”
“尤娜知道以後會有多恨我，都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麽，蘇芳？”哈克一臉的茫然，“明明你可以迎娶尤娜公主，理直氣壯的成為高華國的王。”
“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少年義正言辭道，“高華已經危在旦夕，我必須拯救它，因為這是我父親至死都要守護的國家。”
伊爾陛下殺了我父親，所以我憎惡他。但他若是一名合格的君主，只是單純地排除異己，他本人是高華國不可或缺的存在，那我反而能夠做到對他手下留情。然而他並不是。他力圖安穩享樂，一次又一次地割讓國土。這個國家每一個流離失所的人都在厭惡他。我沒有錯，無論是為了父親覆仇，還是站在國家的角度去考慮。只有他不在了，高華國才能煥發出新的生機。
“我不懂，為什麽你能夠做到對尤娜公主這麽殘忍？你明明就知道，她滿腦子都只想著你的事情，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所以我也想要尤娜。”
哈克被他漫不經心的語氣惹怒了，拳頭落在蘇芳的側臉上，“我們不會是朋友了，蘇芳。尤娜對你的愛慕，永遠不是你利用她的借口。”
比想象中輕啊，哈克他還是太溫柔了。少年捂住被打的臉，思緒越發混亂了起來。
即使我現在認真地告訴他，我對尤娜不僅僅只是利用，他也不會信吧？哈克是個太過於純粹的人，他深愛一個人就能做到為她全心全意地付出。他永遠不會懂，一個人會利用自己喜歡的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好呢。所以我吶，才會一直想要成為哈克這樣的人呢。簡單又純粹，武力高強，又待人以誠。我向往著成為這樣一個人，卻終究成為了執行所有陰謀詭計的冷漠無情的上位者。蘇芳看著周圍一派歲月靜好的美景，心中卻波瀾不驚。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的生活變得這樣陰暗又晦澀，笑容也越來越虛偽。
“你要殺了我嗎？”見哈克這次握緊了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蘇芳問道。
“你是吃準了我不敢殺你嗎？”
“因為你舍不得。”
哈克被這句話怔住了。
“你舍不得的不是我，而是舍不得尤娜，不想讓她面對絕望的心情，難道不是嗎？”
那樣的自負，無端的讓人生厭。哈克緊緊攥著青龍偃月刀，“如果被我知道，尤娜公主再流淚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不會和尤娜講述一切的。可是，不知為何，我想要他告訴尤娜，至少能夠借由別人去告訴她，而不是自己親口說。
——
“再這樣下去，陛下的緋龍病快壓不住了。”
“再加些別的藥草也不行嗎？”
“您已經加過一次了。”
明素的眼神是尖銳的，很少見他這樣看我。蘇芳咳嗽了幾聲，“沒關系的，會好起來的。”
“我並不喜歡蘇芳陛下，無論是作為病人，還是孝忠的人。”明素收拾著剛才用的藥草，聲音淡淡的，“作為病人，您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作為下屬，我無法接受您殺人上位的行為，尤其是您現在對自己身體的忽視，對於公主來說也是……”
“有沒有我在，尤娜都會得到幸福的。”
您為什麽能夠這樣篤定呢？我不明白啊，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能露出這樣溫暖的笑容啊？明素搖了搖頭，一霎那間好像又在眼前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尊敬過的大人，“我也希望如此。”
被討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篡位奪權中，我殺害了最器重他的前任國王，也命人殺了一切有可能會知情此事的無辜者們。我走的路，從來都不是一片坦途，那是我自己決定的，沒有人可以替我做決定。
即使是哈克將軍在，她最在意的那個人還是你啊。明素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難道這個人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亡來做贖罪嗎？別傻了，這種事情不是只會給公主殿下帶來更大的傷害嗎？她失去了自己的父親，真的還能失去另一個重要的人嗎？
……
地龍翻身的時機非常突然，恰好發生在我們到達彩火不久後。
裘德將軍和軍廷將軍如今應該也到達各自的位置了，不出意外南戎那幾個貴族並沒有反抗他們的能力。至於守仁將軍，獨木一支的情況下，自然也只有失敗的結局。
“你們派一隊人馬去東側，另外的人都去人群中幫忙。”
“臣下得優先保障好陛下的安危。”
“我身邊有幾個保護的人就行了。混亂之中那些人並不能發現我，跟你們一道，反而會更加危險。總之你們先按照吩咐做事。”
“是，陛下。”
關鍵的時候發現了那個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危難之際我總算把尤娜及時救了出來。
“您能保護好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守仁將軍的次子關？泰俊吧？”
“陛下的記憶很好呢，不像公主殿下，早就忘記我的存在了。”那人對著少年懷中的女孩，露出了留戀的神情。
“弓箭是你給她留下的？”
“怎麽看出來的？”關？泰俊微微一驚，“明明公主殿下都以為是她自己藏得很好。”
“太明顯了。即使是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作為被囚禁者，要拿到武器也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公主殿下射箭很厲害呢。”英姿勃發的樣子，和過去安慰我時完全不一樣了。可是，她的別扭和溫柔之處卻一點都沒有變。
“從小到大，尤娜想要學會什麽，都會付諸全部的努力。”
蘇芳陛下與有榮焉的笑容讓他不覺中恍然了起來：難怪她會想要回到這個人的身邊，眼前這個人竟然有著有她如出一轍的溫暖的笑容。
“如此我也該退下了。”
見他利落地就要離開，蘇芳納悶的問道，“你就不想要找我覆仇嗎？與他國籌謀，守仁將軍失敗的結果只有死亡而已。你難道不想要將他從我手中救回來嗎？”
“我是火之部族族長的兒子，盡管只是次子。”
……
“兄長，父親會死嗎？”
“聽我說，泰俊。”關？京牙強行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得不與自己四目相對，“如果我也不能存活的話，你務必要忘記這些所謂的仇恨，成為火之部族新的族長，好好地輔助陛下。”
可是，那是即將要殺掉你和父親的仇人啊。我怎麽可能做到去輔助他？關？泰俊搖了搖頭，“不行，我做不到。”
“永遠都別忘記，我是火之部族部長的長子，你是火之部族族長的次子。比起擔憂自己家人的生死，我們身上肩負的還有更多的東西。你有想過哪怕一次保護好我們的部族嗎？只要有，就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你相信我，泰俊，父親他也知道的，他不會怪你的，我也一樣。”
我做不到輔佐自己的仇人，但我也會以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己的族人。也許，會讓兄長失望吧。我一直都和他不一樣，不能冷靜地去考慮問題，總是給他們添麻煩。
一敗塗地對有的人來說，正是孤註一擲的最佳時機。
沒錯。即使是前線輸了又如何，我這裏還有籌碼，還有機會翻盤的。關？守仁在聽到最新訊息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是被人算計了一波。
沒關系的，我這裏還有尤娜公主。即便在他心裏，女人的地位不那麽高也沒關系，至少他再怎麽也不可能讓諸多侍衛們看著自己見死不救的卑劣模樣。好歹公主殿下也算是國王公認的未婚妻了。
“父親要繼續利用尤娜公主嗎？”
“不要多事。”
真是麻煩的家夥。要不是總是妨礙，尤娜一定早就察覺緋龍病的事情了。禦看著彩火周邊侍衛們來來往往的混亂樣子，還有下面關？守仁和關？泰俊各不相讓的模樣，不由搖了搖頭。照這樣下去，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可惜的是，關？守仁籌謀再多，也贏不了天災。何況，他派去將尤娜帶來的人也早就被他人早一步解決掉了。
“成王敗寇，我沒有什麽想說的。”
“你派人掠走尤娜，也是這樣想的？”少年輕蔑地看著表現得頑強不屈的這個人，眼底的怒火顯而易見。
“不是陛下欺騙了那位可憐的公主殿下嗎？我只是……做了正確的事情啊。”即使下一刻就要身死，他也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供認不違，“你本來就是虛假的王，我不過是要將王位從亂臣賊子手中奪回來而已。”
“很可惜，你的高高在上也就這會兒時間了。我倒是很好奇，知道父親身死之後，意識到自己才是自己父親死亡的推手的那個人，內心會醞釀出多大的絕望呢。”
“你真可悲。一心只想與王族爭鋒的你，有去好好看過自己的兒子嗎？”
蘇芳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聲音冷漠，不含任何的溫度，“你以為自己還是火之部族的首領？喔，我忘記了，一族首領也不過是王族的刀，又有什麽資格命令身為國王的我。”
“臣……請求陛下。”
關·守仁跪在地上的模樣慘烈又可憐，他或許不是個忠心的下屬，但還算一個深愛兒子的好父親，可是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呢？誰讓他去做多餘的事情的。
“為什麽要告訴尤娜？”
關·守仁磕頭的動作停下了。
“原本還想給你一個幹脆利落的死亡。我是向來不喜歡連坐這種說法的。”
明白自己冒犯到了這位年輕國王禁忌的他繼續著跪地磕頭的動作，“臣會親自去和公主殿下解釋的。”
有的事情，一開始隱藏很簡單，被揭穿之後就沒辦法還原的。
“抱歉，你早就不是高華國的臣民了。”
死人說任何的話，都是沒有意義的。而且，尤娜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切，我也不想要繼續欺騙她下去了。
聽他冷靜地和自己述說了父親臨終時的話後，關？京牙越發不解了，“所以陛下為什麽要寬恕我呢？你明明清楚地知道，將尤娜公主綁來火之部族的人不是父親，而是我。為什麽要說謊呢？”
“尤娜她原諒了你。”然而她卻永遠不可能做到原諒我了。
“看來是位善良大度的公主殿下呢。”
我也寬恕了你。至少，你沒有選擇去傷害她，你對父親難以割舍掉的親情讓你選擇做這樣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能做到整頓好火之部族的人群中，也只有你是最適合的。關？泰俊從來沒有接受過成為一族之長的教育，要想讓他快速成長起來的話，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漫長了。我已經……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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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哈克訝異地睜大了眼睛，“蘇芳陛下還記得吧，我是公主殿下的貼身侍衛。”
“我知道。”少年國王點了點頭，“我會去親自帶她回家。”
我能夠相信你嗎？這種問題沒有詢問的必要啊。他確實是那個最有資格去救公主殿下的人。
“至少這次……不要再讓人失望了。”
哈克的聲音摻雜著寒冷一般的冷漠，但這一切都是我該得的。自從我選擇做那件事之後，不就知道了嗎？他不殺我，也不過是為了尤娜，不想要尤娜知道那個殘酷無情的我，不想要她因此傷心，不想要她面臨任何的絕望。
是哈克的話，一定是最適合尤娜的那個人。即使把尤娜交到他身邊，也沒關系吧？
（數日前的緋龍城）
“守仁將軍參與過謀亂，他萬一將我們殺害伊爾陛下的事情告訴尤娜公主，我們就會變得被動了。”凱修克憂心忡忡道。
“沒事的。”
“可是，陛下……”
“尤娜不會相信他的。”換成是過去天真的她，一定不會相信這種事情，可是，現在真的不會嗎？
蘇芳說這句話時，並沒有自信，也不知道是為了安自己的心，還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意接受那一幕。
“但願如此。”
交談寥寥數語後，凱修克自請退下了。周邊一下子安靜了下去，只殘餘零星幾只翠鳥婉轉的鳴叫聲。
“出來吧。”
見樹葉微微顫動，沒有看到藏匿著的那個人，少年繼續眉眼彎彎道，“是你吧，哈克？衣角露出來了。你總是喜歡穿深藍色勁裝，太顯而易見了。”
話音剛落，樹後的少年走了出來，“我剛才沒有聽錯吧？你為了篡位聯合守仁將軍殺害了伊爾陛下？”
“不只喔。”蘇芳垂下眼瞼，濃密修長的睫毛映襯著碧綠色的瞳孔，再加上笑容清淺，怎麽看都是一派溫潤公子的姿態。
他沒有變，但不知為何又讓人覺得陌生起來。哈克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眼前這個人。
過去曾經認為只有他才可以和尤娜公主匹配，認為是他的話一定可以照顧好那個人，認為只有他能給予公主殿下幸福。倏忽間，哈克心中構建的世界天崩地裂了，不覆存在。
“為什麽？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王位這樣的東西，你不是從來都不在意嗎？我認識的蘇芳，並不是一個會存在野心的家夥啊。”
“那只是你們擅自在以為罷了。”閉眸，再睜眼後，少年的眼神徹底變得不一樣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我可是親自殺了伊爾陛下，才坐上的現在這個位置。”
“你在說什麽啊？你完全都不會考慮公主殿下的心情嗎？你明明知道她從小一直那麽喜歡你，如果她知道你做了什麽，會有多痛心，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既然做了這種事，就根本不該繼續出現在她面前。”
那樣的溫柔，才是最致命的蠱，反而讓她無法脫離現在的絕境。
“我想要尤娜。”
“混蛋！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你能夠對伊爾陛下動手？那麽溫柔的國王陛下…你也能對他下殺手。公主殿下怎麽可能原諒你。”
“尤娜知道以後會有多恨我，都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麽，蘇芳？”哈克一臉的茫然，“明明你可以迎娶尤娜公主，理直氣壯的成為高華國的王。”
“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少年義正言辭道，“高華已經危在旦夕，我必須拯救它，因為這是我父親至死都要守護的國家。”
伊爾陛下殺了我父親，所以我憎惡他。但他若是一名合格的君主，只是單純地排除異己，他本人是高華國不可或缺的存在，那我反而能夠做到對他手下留情。然而他並不是。他力圖安穩享樂，一次又一次地割讓國土。這個國家每一個流離失所的人都在厭惡他。我沒有錯，無論是為了父親覆仇，還是站在國家的角度去考慮。只有他不在了，高華國才能煥發出新的生機。
“我不懂，為什麽你能夠做到對尤娜公主這麽殘忍？你明明就知道，她滿腦子都只想著你的事情，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所以我也想要尤娜。”
哈克被他漫不經心的語氣惹怒了，拳頭落在蘇芳的側臉上，“我們不會是朋友了，蘇芳。尤娜對你的愛慕，永遠不是你利用她的借口。”
比想象中輕啊，哈克他還是太溫柔了。少年捂住被打的臉，思緒越發混亂了起來。
即使我現在認真地告訴他，我對尤娜不僅僅只是利用，他也不會信吧？哈克是個太過於純粹的人，他深愛一個人就能做到為她全心全意地付出。他永遠不會懂，一個人會利用自己喜歡的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好呢。所以我吶，才會一直想要成為哈克這樣的人呢。簡單又純粹，武力高強，又待人以誠。我向往著成為這樣一個人，卻終究成為了執行所有陰謀詭計的冷漠無情的上位者。蘇芳看著周圍一派歲月靜好的美景，心中卻波瀾不驚。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的生活變得這樣陰暗又晦澀，笑容也越來越虛偽。
“你要殺了我嗎？”見哈克這次握緊了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蘇芳問道。
“你是吃準了我不敢殺你嗎？”
“因為你舍不得。”
哈克被這句話怔住了。
“你舍不得的不是我，而是舍不得尤娜，不想讓她面對絕望的心情，難道不是嗎？”
那樣的自負，無端的讓人生厭。哈克緊緊攥著青龍偃月刀，“如果被我知道，尤娜公主再流淚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不會和尤娜講述一切的。可是，不知為何，我想要他告訴尤娜，至少能夠借由別人去告訴她，而不是自己親口說。
——
“再這樣下去，陛下的緋龍病快壓不住了。”
“再加些別的藥草也不行嗎？”
“您已經加過一次了。”
明素的眼神是尖銳的，很少見他這樣看我。蘇芳咳嗽了幾聲，“沒關系的，會好起來的。”
“我並不喜歡蘇芳陛下，無論是作為病人，還是孝忠的人。”明素收拾著剛才用的藥草，聲音淡淡的，“作為病人，您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作為下屬，我無法接受您殺人上位的行為，尤其是您現在對自己身體的忽視，對於公主來說也是……”
“有沒有我在，尤娜都會得到幸福的。”
您為什麽能夠這樣篤定呢？我不明白啊，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能露出這樣溫暖的笑容啊？明素搖了搖頭，一霎那間好像又在眼前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尊敬過的大人，“我也希望如此。”
被討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篡位奪權中，我殺害了最器重他的前任國王，也命人殺了一切有可能會知情此事的無辜者們。我走的路，從來都不是一片坦途，那是我自己決定的，沒有人可以替我做決定。
即使是哈克將軍在，她最在意的那個人還是你啊。明素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難道這個人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亡來做贖罪嗎？別傻了，這種事情不是只會給公主殿下帶來更大的傷害嗎？她失去了自己的父親，真的還能失去另一個重要的人嗎？
……
地龍翻身的時機非常突然，恰好發生在我們到達彩火不久後。
裘德將軍和軍廷將軍如今應該也到達各自的位置了，不出意外南戎那幾個貴族並沒有反抗他們的能力。至於守仁將軍，獨木一支的情況下，自然也只有失敗的結局。
“你們派一隊人馬去東側，另外的人都去人群中幫忙。”
“臣下得優先保障好陛下的安危。”
“我身邊有幾個保護的人就行了。混亂之中那些人並不能發現我，跟你們一道，反而會更加危險。總之你們先按照吩咐做事。”
“是，陛下。”
關鍵的時候發現了那個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危難之際我總算把尤娜及時救了出來。
“您能保護好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守仁將軍的次子關？泰俊吧？”
“陛下的記憶很好呢，不像公主殿下，早就忘記我的存在了。”那人對著少年懷中的女孩，露出了留戀的神情。
“弓箭是你給她留下的？”
“怎麽看出來的？”關？泰俊微微一驚，“明明公主殿下都以為是她自己藏得很好。”
“太明顯了。即使是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作為被囚禁者，要拿到武器也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公主殿下射箭很厲害呢。”英姿勃發的樣子，和過去安慰我時完全不一樣了。可是，她的別扭和溫柔之處卻一點都沒有變。
“從小到大，尤娜想要學會什麽，都會付諸全部的努力。”
蘇芳陛下與有榮焉的笑容讓他不覺中恍然了起來：難怪她會想要回到這個人的身邊，眼前這個人竟然有著有她如出一轍的溫暖的笑容。
“如此我也該退下了。”
見他利落地就要離開，蘇芳納悶的問道，“你就不想要找我覆仇嗎？與他國籌謀，守仁將軍失敗的結果只有死亡而已。你難道不想要將他從我手中救回來嗎？”
“我是火之部族族長的兒子，盡管只是次子。”
……
“兄長，父親會死嗎？”
“聽我說，泰俊。”關？京牙強行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得不與自己四目相對，“如果我也不能存活的話，你務必要忘記這些所謂的仇恨，成為火之部族新的族長，好好地輔助陛下。”
可是，那是即將要殺掉你和父親的仇人啊。我怎麽可能做到去輔助他？關？泰俊搖了搖頭，“不行，我做不到。”
“永遠都別忘記，我是火之部族部長的長子，你是火之部族族長的次子。比起擔憂自己家人的生死，我們身上肩負的還有更多的東西。你有想過哪怕一次保護好我們的部族嗎？只要有，就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你相信我，泰俊，父親他也知道的，他不會怪你的，我也一樣。”
我做不到輔佐自己的仇人，但我也會以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己的族人。也許，會讓兄長失望吧。我一直都和他不一樣，不能冷靜地去考慮問題，總是給他們添麻煩。
一敗塗地對有的人來說，正是孤註一擲的最佳時機。
沒錯。即使是前線輸了又如何，我這裏還有籌碼，還有機會翻盤的。關？守仁在聽到最新訊息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是被人算計了一波。
沒關系的，我這裏還有尤娜公主。即便在他心裏，女人的地位不那麽高也沒關系，至少他再怎麽也不可能讓諸多侍衛們看著自己見死不救的卑劣模樣。好歹公主殿下也算是國王公認的未婚妻了。
“父親要繼續利用尤娜公主嗎？”
“不要多事。”
真是麻煩的家夥。要不是總是妨礙，尤娜一定早就察覺緋龍病的事情了。禦看著彩火周邊侍衛們來來往往的混亂樣子，還有下面關？守仁和關？泰俊各不相讓的模樣，不由搖了搖頭。照這樣下去，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可惜的是，關？守仁籌謀再多，也贏不了天災。何況，他派去將尤娜帶來的人也早就被他人早一步解決掉了。
“成王敗寇，我沒有什麽想說的。”
“你派人掠走尤娜，也是這樣想的？”少年輕蔑地看著表現得頑強不屈的這個人，眼底的怒火顯而易見。
“不是陛下欺騙了那位可憐的公主殿下嗎？我只是……做了正確的事情啊。”即使下一刻就要身死，他也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供認不違，“你本來就是虛假的王，我不過是要將王位從亂臣賊子手中奪回來而已。”
“很可惜，你的高高在上也就這會兒時間了。我倒是很好奇，知道父親身死之後，意識到自己才是自己父親死亡的推手的那個人，內心會醞釀出多大的絕望呢。”
“你真可悲。一心只想與王族爭鋒的你，有去好好看過自己的兒子嗎？”
蘇芳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聲音冷漠，不含任何的溫度，“你以為自己還是火之部族的首領？喔，我忘記了，一族首領也不過是王族的刀，又有什麽資格命令身為國王的我。”
“臣……請求陛下。”
關·守仁跪在地上的模樣慘烈又可憐，他或許不是個忠心的下屬，但還算一個深愛兒子的好父親，可是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呢？誰讓他去做多餘的事情的。
“為什麽要告訴尤娜？”
關·守仁磕頭的動作停下了。
“原本還想給你一個幹脆利落的死亡。我是向來不喜歡連坐這種說法的。”
明白自己冒犯到了這位年輕國王禁忌的他繼續著跪地磕頭的動作，“臣會親自去和公主殿下解釋的。”
有的事情，一開始隱藏很簡單，被揭穿之後就沒辦法還原的。
“抱歉，你早就不是高華國的臣民了。”
死人說任何的話，都是沒有意義的。而且，尤娜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切，我也不想要繼續欺騙她下去了。
聽他冷靜地和自己述說了父親臨終時的話後，關？京牙越發不解了，“所以陛下為什麽要寬恕我呢？你明明清楚地知道，將尤娜公主綁來火之部族的人不是父親，而是我。為什麽要說謊呢？”
“尤娜她原諒了你。”然而她卻永遠不可能做到原諒我了。
“看來是位善良大度的公主殿下呢。”
我也寬恕了你。至少，你沒有選擇去傷害她，你對父親難以割舍掉的親情讓你選擇做這樣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能做到整頓好火之部族的人群中，也只有你是最適合的。關？泰俊從來沒有接受過成為一族之長的教育，要想讓他快速成長起來的話，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漫長了。我已經……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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