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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聽說我長得像呂布(三國)

作者:有緋

文案:

穿成東漢末年的孤女是什麽感受?

呂寧姝: 懵圈.jpg

在發現自己天生神力之後,呂寧姝決定女扮男裝去投軍。

曹操評價:萬夫莫當,戰無不勝,當為國之棟梁。

事實上——

曹丕:昨天有人說我壞話。

呂寧姝[殺氣騰騰]:你先待這兒別動,我去把他的老窩給掀了。

眾人:這家夥真的是國之棟梁嗎,我覺得你在騙我。

本文其實還可以叫——

《818那個把兒子嫁出去的曹操》

文風放飛自我脫肛向,主角一言不合只想動手。

呂布後續會上線。

食用指南;

1.CP曹丕,互寵,1v1,HE。

2.作者魏粉,狂吹曹操,不喜慎入。

3.女主偽魂穿,真身穿,至於跟呂布有關的後面有解釋。

4.非正劇,傻白甜。

5.人設走正史,略微參考演義。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平步青雲 穿越時空 女扮男裝

搜索關鍵字:主角:呂寧姝,曹丕 ┃ 配角:曹操,程昱,呂布,張郃,張遼,賈詡,郭嘉 ┃ 其它: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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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啊餵

漢建安五年,距離曹操誅殺呂布僅僅只過去了兩個春秋。

呂寧姝很懵圈,因為她發現自己正被一個婦人緊緊地抱著不撒手。

——你誰啊?

“寧姝吾兒啊!”

呂寧姝趕緊掙脫她的懷抱:“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姝兒,你可是不記得阿母了?先前你被那些人帶走……是阿母無能啊!”

婦人繼續撲上來,對著她哭泣道。

呂寧姝眨眨眼。

她被什麽人帶走了她怎麽不知道?

嚴氏對她哭道:“苦了我兒啊!那群人都說你死了,我偏不信,如今總算是等來了我兒……”

呂寧姝仔細一瞧她的眉毛和嘴唇,發覺還真跟自己挺像的。

啊不,應該是自己像她。

——難不成她真的是這婦人的女兒?

呂寧姝很肯定她是穿的,可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

她甚至不記得她叫什麽。

也不記得自己原本應該是誰,仿佛被一只大手抹去了所有的記憶,只剩思想和常識還在。

應該是魂穿?

嚴氏握住她的雙手,繼續抱住她:“姝兒,聽話,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別鬧了啊。”

似乎真的有血脈相連的感應,見著這婦人如此崩潰,情緒失控的樣子,呂寧姝有些心軟:“……嗯。”

……

只是這婦人一日後便已經臥床不起了。

臥在床上的婦人面色發灰,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只餘一雙美目因著回光返照而發亮,依稀可窺見昔日的風華。

其實嚴氏已久病不起許多年了,而今日,她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許是先前尋找呂寧姝的一股執念強撐著,才撐到了現在。

呂寧姝握緊她的枯瘦如柴的雙手,本該是朱紅的下唇被她咬的發白,幾乎要滲出血來,垂著腦袋不說話。

寅時的村落很安靜,屋內只餘下了嚴氏低低的喘息聲。

“切莫忘記汝父教誨!”

半晌,嚴氏用盡最後的力氣猛然瞪大眼睛喊出了這句話,在驟然精神這一瞬之後,眼中的急切便霎那熄滅了。

她緩緩闔上了眼睛。

死了。

呂寧姝嘆了口氣,伸出雙手把嚴氏的屍身整了整,清理了一下面容,放入了嚴氏幾年前就早已買好的棺材之中。

屍身雖然枯瘦,卻依舊還有是一個成年女子的體重,但呂寧姝抱著她卻好似只托了一片鵝毛一般,絲毫不費力氣。

心病難醫。

棺材蓋緩緩合上,呂寧姝俯下身子給這具身體的母親磕了幾個頭。

先前嚴氏說呂寧姝被那些人帶走之後,傳言都說她死於了風寒。

在這個醫療條件並不發達,尋常人也看不起病的年代,一場小小風寒便能要了人的命。

因此,活下去也成了多數並非出身富貴之人的心願。

——自己莫不是借屍還魂了?

呂寧姝沒能繼承原主的記憶,卻發現了許多疑點。

嚴氏不像尋常的婦人。

她說話很柔很輕,雖然因為久病的緣故而身形單薄,但養出來的氣質還是有的。

而且她的手上並沒有尋常婦人應有的薄繭,而是帶著一股子精心保養過的細膩。

而呂寧姝自己——她淡淡的瞟了一眼架子上擱著的畫戟。

原身似乎很喜歡舞刀弄槍,並且力氣奇大,百來斤的物體擱在她手裏跟塑料泡沫耍著玩兒似的。

她之前自己嘗試著耍一把畫戟,發現身體自帶的反應還在,腦子卻有些跟不上。

呂寧姝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沒幾兩肉啊……難道是天賦異稟?

不再胡思亂想,她握起鋤頭走出屋子,準備找個好一點的地兒把嚴氏葬了。

在這樣的亂世,死人多是暴屍荒野,地上稍微刨開一點土便能發現已經微微有些發黃的人骨。

而就在她握緊鋤頭桿子,準備用力挖坑的時候,只聽“嘣”的一聲,木質的桿子竟碎成了齏粉。

一陣風吹過,木屑被刮到空中,仿佛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雪。

呂寧姝:“……”

她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這雙白皙修長而微有薄繭的手。

☆、追捕上門

穿了這麽些日子,她依舊無法完全掌控這具身體的力氣,方才就是用力過猛造成的結果之一。

先前呂寧姝幫著嚴氏整理妝奩的時候,還不小心捏碎了嚴氏最愛的一支玉釵。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跟嚴氏坦白,嚴氏就去了。

呂寧姝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塊鋤頭上鐵準備繼續挖坑。

雖然桿子不在了,但還有個頭,或許也是可以用……的吧。

她頗有些心虛地想著。

而這時,她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馬蹄聲,正在漸漸靠近。

心裏一凜,兩只手指捏著鋤頭鐵塊,就地一滾,迅速鉆進附近茂密的草叢之中。

呂寧姝隨手抓起一把葉子蓋上自己的頭頂,那些枯枝敗葉簌簌而下,一半堆在了身邊,另一半則呆在了頭頂上,略微遮擋了她的身形,若是不太註意的話便看見不了她。

至於會不會考慮到臟什麽的,這種事在生存面前就是個笑話。

果然,遠處騎著馬的幾個來人越來越近,馬蹄踏過之處塵土揚起,直至停在了還留著嚴氏屍身的小屋前。

那屋子並不如何精致,卻五臟俱全,看的出被精心布置過。

而此時,屋門便被打頭的軍漢一腳踹開,氣勢洶洶的闖進屋內。

果然是來者不善,呂寧姝把頭壓的更低了些,免得被他們發現。

那領頭的人進去之後發現了棺材,夾雜著怒火的聲音在山野之中十分清晰——“跑了!”

至於跑了什麽,自然是跑了呂寧姝。

原來,嚴氏和原身是避開那些人的看守而逃掉的。

至於為什麽要跑,呂寧姝卻不知道。

正當那幾人想要策馬離開,回去覆命之時,呂寧姝的藏身之處忽然起了個大動靜。

一條巨蟒正在捕獵。

呂寧姝深深覺得,人要是倒黴起來那是喝水都能塞到牙的。

你捕獵就算了為什麽要在我腳底下捕獵啊!

那幾個軍漢被巨蟒所驚動,望向草叢,習武之人目力都是極其清明的,自然就看見了躲在裏頭的呂寧姝。

領頭的絡腮胡調轉馬頭,策馬步步逼近。

馬蹄踩在青石上的聲音在清晨的山野之中十分清晰,這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了呂寧姝的心上。

鼻尖上的一滴冷汗隨著臉龐的輪廓緩緩滑落。

那絡腮胡離她越來越近了。

馬停了下來,絡腮胡昂著頭對她不屑喊道:“別躲了,乖乖隨軍爺回去——”

呂寧姝把捏著鐵塊的右手藏到背後,站起身來,腦袋一歪,故作天真地問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麽呀?”

沒了草叢的遮掩,那絡腮胡軍漢看清了她的模樣。

眉深如黛,鳳眸狹長微挑,瞳若點漆,朱唇微翹,透著一股子恰到好處的英氣,雖臉上有在草叢中沾上的灰黑,卻更襯得膚白勝雪。

有些治下不嚴的地兒,投軍的標準放的並不高,於是一些案底不太幹凈的人也能混入其中,而那樣的軍漢和匪徒無甚兩樣,燒殺劫掠乃是家常便飯。

那絡腮胡搓搓手掌,扯出了一個惡狠狠的笑。

呂寧姝把他的淫邪之念盡收眼底,惡心的不行,暗自握緊了手中唯一的利器。

隨著他一步步靠近,呂寧姝的神經也慢慢繃緊。

“自是來找逃犯的,軍爺讓你——”

話還未說完,絡腮胡的身影便是猛地一頓!

他忽然感覺脖頸一涼,鮮血噴湧而出。

一股劇痛襲來。

絡腮胡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景象,卻在模糊間只見那女娃握著一塊不知名的東西,神色陰冷地看著他。

那東西上滿是鮮血——就是他自己的。

怎麽可能!

絡腮胡死都沒死明白便咕咚一聲倒了下來。

而他的那些下屬望見這一幕,拔刀圍攏了過來。

四把刀,四個人!

方才能夠暴起殺人成功是呂寧姝自己的怒意加上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或許可以稱作“肢體記憶。”

而光靠著這些,對付一人還尚可,若要對付四個人,呂寧姝沒有任何把握。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的長相是像呂布的……但是她跟呂布長得不一樣!

呂布在正史沒有面容的描述,但是演義裏他長這樣:

“見此人,身高七尺開外,細腰紮背膀,雙肩抱攏,面似傅粉,寶劍眉合入天蒼插額入鬟,一雙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懷;頭戴一頂亮銀冠,二龍鬥寶,頂門嵌珍珠,光華四射,雉雞尾,腦後飄灑”

總結一下就是膚白貌美唇紅如朱的小鮮肉?(大霧)

☆、身份成謎

呂寧姝被那四人逼得步步後退,直到她靠到了一棵約有百年樹齡的樹幹上,無路可走。

看那些人的樣子,盡管自己殺了那個領頭的絡腮胡,可上面給他們的命令應當還是想把自己活捉的。

否則他們擦得鋥亮的利刃就該直接砍下來了,而不是把她圍起來試圖捉住她。

但……活捉的意思,就是只要她活著,被如何對待也沒人在意。等待她的一定不會是什麽好結果。

呂寧姝現在沒有功夫去糾結自己第一回手上沾血殺人的心情。

因為她沒有這個時間,說不定以後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就當打頭的漢子試圖拿刀鞘拍下來之時,她靈活地側身一俯,仗著身形小試圖往縫隙裏頭鉆過去,但卻撞上了一堵墻一般的堅實,且散發著汗臭味的壯碩後背。

那些軍漢雖然渾,卻也是久經訓練的,自然懂得如何配合。

她被包圍了。

呂寧姝的雙臂已被一個黃臉大漢反剪住,捏得死緊。

她暗自腹誹那大漢身上的熏天味道——肯定有十天半個月沒洗澡了。

見她被制服,那四人有些松懈,四散分開準備收拾了頭領的屍身回去覆命。

而就在此時,呂寧姝動了。

她猛地爆發出巨大的力氣,驟然掙脫了那黃臉大漢的鉗制,正當黃臉大漢被震地兩臂發麻時,呂寧姝忽而躍起,並指成爪,往他拿刀的那個胳膊狠狠一擰——只聽“喀”一聲,他的肱骨斷了!

約摸也是被捏了個粉碎性骨折。

而且他不但斷了骨頭,同時小腹上還被順勢落下的呂寧姝狠狠錘了一拳。

那是一個非常微妙的位置。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震得山林裏頭驚起一群飛鳥。

而離黃臉大漢最近的那個人也不是吃素的,見呂寧姝驟然發難,也不思考活不活捉了,下意識地握緊刀柄,旋著手腕,拿出殺人的氣勢一刀朝她劈來!

呂寧姝雖然反應夠快,但因為實戰經驗極其缺乏的緣故,左肩背還是被刀尖帶起的罡風劃了個結結實實。

但在呂寧姝受傷的同時,那漢子的刀刃也已經被她捏斷了。

趁著那大漢失去了武器的時候,呂寧姝捏住斷刃,用盡力氣胡亂地反手一扔!

那漢子望著朝他飛來且避無可避的利刃,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鮮血飛濺到了她的臉上,又一個人頭落地了。

眼見還剩兩人,呂寧姝不敢再耽擱,迅速把黃臉大漢脫手的大刀撿起以作暫時的防身之用,順手往他脖子上抹了一下,補了個刀,而後跌跌撞撞的竄進了山林深處。

這些軍漢定是這附近政權的手下。而她身份未明,性別長相又有著極高的辨識度,待那剩下的兩個軍漢回去報了信,或許她就會被通緝。

看來此地是不能久留了。

但是她連所處這個世界的時代都不清楚,更何況負傷逃亡。

呂寧姝抿唇,撕下了衣袖上的布,簡單地包紮了下傷口。卻因著不熟練的緣故,還是有殷紅的血浸透了白色的布料滲出來,看著頗為淒慘。

事實上在穿越之後,呂寧姝對痛覺的適應性相當良好,這樣又長又深的傷口她咬咬牙竟也能忍得住。

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什麽筋骨肌腱……她默默想著。

呂寧姝緩緩托起左臂,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尚且能夠運轉自如,便也放下了一顆高高懸著的心。

能動,說明只是皮肉傷,沒什麽大問題。

她耐心地等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再次折回她與嚴氏藏身的屋子,發現那兩個軍漢早已經沒了蹤影,便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

但是屋內已被那群人翻箱倒櫃,所有值錢的物什都被拿了去,包括原主的那桿寶貝畫戟。

被珍之重之地放在架子之上,細細保養,擦的精亮,定然是心愛之物。

呂寧姝心裏頭非常不是滋味。

嚴氏的棺材也被擡走了,許是那追殺她們的人下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命令。

她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既然借了原來呂寧姝的身體還魂,便要擔起這具身體該有的責任,但是她只能無力地看著那些人糟蹋自己所珍之重之的東西。

嚴氏口中的“汝父”,她並不知道是誰,但他生前的教誨卻是嚴氏時時刻刻強調的——

呂氏之人不甘平庸,也不可平庸。

原身的父親應當是個意氣風發而又野心十足的人,並且還帶著些許的傲氣。

呂寧姝在剩下的東西裏翻翻找找,總算找到了被他們匆忙之下遺漏的金銀細軟,而後給自己上了傷藥,又帶上了一些女子的畫眉的黛粉,便立即逃出了這附近。

她順手捎上了那條被嚴氏悉心保存、應當是她亡故父親的玉帶。

其實呂寧姝對自己的身份還是很好奇的。

這玉帶的制式她沒見過,卻隱約感覺到一股華美之意,而如今他的家眷又被這兒的政權追殺,身份當是極其危險的,說不定就是與這裏的政權相爭而失敗的那一方。

相信在這不久之後,又會有人來把整個山林翻一遍,試圖把她找出來。

而她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女孩。

呂寧姝伸手一掏,拿出先前準備好的銅鏡與黛粉,把眉毛加粗,眉頭壓低,而後瞇眼細細一看——她原本的眉毛偏向劍眉,卻在末梢微微下彎,倒更像是一輪新月,如今被她粗糙的手法胡亂遮蓋住,倒真有些像個容色姣好的少年。

呂寧姝扯下腦袋上梳好的兩個總角,而後把發絲直接往腦後一綁。

原主本就因著習武的緣故不著女子裙衫,而甚是喜歡勁裝短打,衣物的顏色也並不鮮亮,如今倒是省了一樁事體,用不著換。

不甘平庸什麽的……那也要有那個命才是。

她微微嘆了口氣,往自己臉上抹了兩道灰,試圖混入這附近的流民之中。

但是為什麽流民還要經過審查啊摔!

呂寧姝踮起腳尖往前頭張望,發現要進這個城還真不太容易。

☆、你太白了

為了來到這裏,呂寧姝整整走了約摸有兩天的時間。

她們藏身的地方十分隱蔽,若不是她方向感比較強還真找不到出山林的路。

嚴氏生前懂一些醫理,給她貼身配了一個小巧的藥囊,味道聞起來並不刺鼻,反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做的,但對付驅逐蚊蟲這一道兒卻有著奇效。

要不然她這些天別說帶傷活著走出山林了,就是蟄都能被那些帶著毒還飛來飛去的東西給蟄死。

她一路上聽著流民們的竊竊私語,倒是拼湊出了一些信息——說是兼管此地的袁大將軍實行德政,並不會對治下之人有多少壓迫,因此那群人才決定前來碰碰運氣。

流民嘛,大多都是家鄉裏頭生了變故無家可歸,比如黃巾肆虐、大旱大澇之類的,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才逼不得已成了這個時代最常見的一種人。

呂寧姝小聲嘀咕——大將軍聽起來好像是個很高的官職。

“這可不,”

邊上有個須發皆白的老翁聽見了她的低語,接話道:“大將軍位列三公之上。當初天子被曹司空迎奉至許都,先是封了袁大將軍當三公之一的太尉,後來才封作了大將軍。”

呂寧姝咦了一聲,看著老者泯然眾人的模樣,疑惑道:“你看起來挺有文化又挺聰明的樣子,像是讀過書的,為什麽也在這裏啊。”

老翁無奈搖頭:“我只是僥幸識字罷了。更何況,若非權貴,讀書又有何用?”

背井離鄉,人人都是一樣的。

在漢代可沒有什麽科舉制,為官的多是世家權貴子弟,普通人要想出頭實在是太難。

除非你家有親眷飛上枝頭當了皇親國戚——最典型的就是何太後了,她掌權後便封了自己的兄長何進為大將軍,而何進在那之前不過是一個殺豬宰牛的屠夫而已。

一步登天,雖然非議極多,但也人人艷羨不是嗎?

這會的天氣說變就變,本來晴空萬裏,此時卻聚集起了一片片雲層,牛毛似的雨珠飄飄揚揚,斜斜地落到皮膚上,又化開,如煙似霧。

呂寧姝斂眸,吊著膽子站在那等人審查,好在流民許多都是沒有戶籍的,在這個亂糟糟的時代也沒多少人關心你是不是黑戶。

那些人應當還沒來得及張榜通緝她,或者是官兵們並沒有認出來她逃犯的身份。

進城不久,她就瞧見了一隊人在催促各家各戶的適齡男子去服兵役。

富裕些又不願參軍的人家交了錢便能相安無事,而不富裕的就只能乖乖跟著走了,有些抗拒的直接被捉了起來。

呂寧姝按了按之前受傷的左肩,感覺傷口有些發癢,好像有蟲子在那鉆來鉆去撓她似的。

她七拐八繞找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解開已經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布條一看——前兩日才剛受傷的地方已經快要長全了。

這樣的愈合能力絕對是極其不正常的。

但在呂寧姝看來,愈合的快總比愈合的慢好,既然不是什麽壞事,那去探究它也沒有意義,呂寧姝一向不是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她丟掉布條,準備去向附近的人打聽一下這兒到底是什麽地方。

可此時,呂寧姝卻隱隱聽到了一陣哭聲——男的,壓抑著聲音正在低低啜泣。

她轉頭望向那個方向,發現那裏正是即將被催促去服兵役的一片人家。

在這時候哭,定是不願去服兵役了。

她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循聲而去,找到了哭聲主人的所在。

那是一個約摸剛及冠、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年紀的男子。由於營養不良的緣故很是瘦弱,身量與同齡人相比也並不太高,甚至比起年齡較小的呂寧姝來還要矮上些許。

呂寧姝暗暗比了下兩人的身形,發現差不多,都在一米六左右。

她站在門口,伸手想要跟敲門似的敲敲門框,但敲下去之前卻瞧見了裂縫滿滿的墻體,看上去搖搖欲墜。

呂寧姝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手,壓低聲音探頭問道:“你為什麽不願從軍呀?”

她這會兒年紀並不大,聲音和男孩聽起來無甚區別,都帶著一股子稚氣。

那人淚痕還沒幹,擡頭看見了呂寧姝,對她招手:“你快些進來躲雨吧,我這兒也沒什麽東西。”

呂寧姝聞言,小心翼翼的跨進了屋子。

確實如他所言,這屋子家徒四壁,昏暗無比,只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

借著窗口透進來的微弱光芒,呂寧姝發現這兒的床上還躺著一位面色蠟黃的婦人,那婦人年紀並不大,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卻已然臥床不起了。

她走近,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

青年嘆氣:“我要去服役,但阿母病重無人照看,怕是……”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呂寧姝問道。

“有,給上頭交三百錢。”那男子聽了呂寧姝的問題更傷心了:“給阿母求醫問藥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家財,如今別說三百錢,怕是連三錢都出不起了。”

呂寧姝試探道:“不若我替了你的身份去服役如何?你也好在這照料你阿母。”

男子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猛然擡頭直視她:“你……這是死罪啊!”

呂寧姝笑了:“即便是死罪,那也是我的死罪,屆時若我被發現了也牽連不到你頭上。更何況他們只要人,不會管你是什麽身份的。”

見男子還在猶豫,呂寧姝又下了一劑猛藥:“我要一個清白的身份出頭,你要照顧你阿母,這豈不是互惠互利?何況就你這個身板兒,上了戰場能活著回來嗎?”

許是“阿母”兩個字刺激了男子,他終於答應了呂寧姝,站起身來一禮:“呂殊謝過姑娘。”

呂寧姝眨眼,有些驚訝:“姑娘?你能看出來我是個女的?”

她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性別呀!

呂殊無奈:“本來沒看出來,如果仔細瞧還是有些痕跡的,你長得太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基友的古言文《世子在花前》宋右淮

關於世子和公主萌萌噠談戀愛的故事。

☆、入伍參軍

乍然得知了這麽個聽上去有些扯淡的理由,饒是呂寧姝再冷靜也不禁嘴角一抽,默默無言。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十分淡定的性格。

身高的問題呂寧姝絲毫不擔心,反正以後還能再長高,可這膚色還真是個麻煩的事兒。

在這天災人禍一齊上的亂世,多數人先不說膚色如何,就只單單觀察那個氣色也沒呂寧姝那麽好,多是因為長期的食不果腹有些營養不良導致的面黃肌瘦。

可呂寧姝不止氣色好,對比那些粗糙漢子,她的長相還是略微文弱了些。

這會兒倒是抹點灰就能蒙混過去,但以後就得看自己偽裝的功力了。呂寧姝有膽子犯下這樣的事情,也已經做好了被拆穿後身死的準備。

漢代對女性的歧視雖說沒有一千多年後那麽嚴重,可也極少能接受有人以女子的身份參軍。

呂寧姝朝他一笑:“我去了,你多保重。”

這會兒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別說他們這些黔首,就算是皇帝也得時刻擔心著自己的小命,這萍水相逢的兩人一分別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永別了。

呂殊沈默了一瞬,而後擡頭看向她,一雙眼睛亮的嚇人:“你也保重。”

話音剛落,呂寧姝就已經出去了,她鎮定地走向離這屋子並不遠的、記錄名冊的人。

那裏不止站著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領頭的那個詢問姓名戶籍後便揮手叫身邊的小兵劃掉竹簡上的名字。

站在那些人邊上的多是剛及冠的男子,卻也有幾個如呂寧姝一般看上去年齡較小的人。

呂寧姝匆匆瞄了一眼這幾個人,眼珠子一晃,心裏頭有了計較。

她低著頭走過去,耐心等著前一個劃掉名字之後,飛速地朝領頭的那人塞了個鼓鼓的錢囊。

動作極快,並沒有多少人看到。

那領頭的人打量了呂寧姝一番,眉毛一挑,開玩笑一般道:“今天怎麽這麽多年齡不到的“壯丁”?”

呂寧姝的頭愈發低了,身子微微顫抖,看上去好像十分害怕:“阿兄病重,還望軍爺開恩,給小人一個通融。”

領頭人暗自掂了掂錢囊的分量,又往袖子裏面塞了塞,吐出兩個字:“呂殊?”

呂寧姝壓低聲音:“是,小人湊不夠三百錢,所以才……”

只見眼前的人嗤笑:“好了,這麽害怕作甚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雖然口中這麽說,可領頭的男子還是極大地滿足了某種程度上的虛榮心,對呂寧姝顫抖敬畏的樣子十分滿意。

說罷他伸手一揮,示意身邊捧著竹簡的小兵劃掉了“呂殊”二字。

呂寧姝瞅了一眼他捧著的竹簡,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沒被認出來,只是因為在這個年代紙張還沒有普及,畫像這種東西付出的代價是比較昂貴的。而且就算那幾個捉拿她的人跑回去也壓根兒畫不像她。

更何況現在她扮成了少年,被抓的可能性更小了。

呂寧姝繼續保持著低頭的動作走向一邊壯丁歇息的地方,見沒人註意到她,才擡起頭來。

她微瞇著眼,嘴角揚起的弧度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若是有人看見了,根本就想不到方才還狀似害怕顫抖的人是她。

誰不會裝呢!

西漢是征兵制兼行募兵制,到了東漢多是實行募兵制,但是它的兵役制度一直都沒變。

而且到了現在這種亂世將起、軍閥割據,四處兵戎相見的局面下,這兵馬到底該如何使用,那肯定就是地方軍閥說了算了。

呂寧姝現在正是在大將軍袁紹的治下,可袁紹的地位雖然是淩駕於三公之上的大將軍,不過天子卻不在他那裏,而是在曹操的老巢許縣。

幾月前袁紹被天子下詔封做三公之一的太尉,曹操則是做了大將軍,官職淩駕於他之上。袁紹聽聞自是不甚開心。

而曹操倒也不太計較這種虛名,見他不滿意,便把大將軍的位置讓給了袁紹,自己屈居於他下面,做了個司空。

司空雖然是三公之一,可在這個時代到底只是虛職。

而虛職在亂世是不怎麽值錢的,還不如直接給一堆糧草來得實在。

曹操是聰明的,既然虛職沒什麽用,那他為什麽不犧牲這樣的無用之物來暫且延緩兵強馬壯的袁紹對他的發兵呢?

在把天子接到許縣的時候,曹操就已經做好了跟各地諸侯開戰的準備。

奉天子以令不臣,光看這句話就知道,天子如果站在你的陣營裏,而你又待天子不薄,那妥妥的是有名聲加成的。

虛職和虛名,看上去詞義相近,可是事實上完全是兩回事。

沖著這一點,這回袁紹的箭已經搭在了弦上,準備發兵了。

打誰?打的就是曹操。

袁紹的兵力幾倍於曹操,兵強馬壯,還坐擁著富庶的冀州,他當然有這個底氣開戰了。

新征的壯丁,無論是募來的還是服兵役的,都會被領去訓練操演。若是看出來有天賦的,就會被分配到正式的軍營裏頭訓練,補充打仗的兵源。

雖然漢代的兵役只需服三日,但身為地方一霸的袁紹卻改了制度——若是願意留下的,也按照募兵的方法來優待。

這道政令算是一個不錯的舉動,因為此時除了被強制充軍的人,入伍地方的正規軍在普通人當中還是很受歡迎的。

隋唐以前沒有科舉制,而且當時的書院都被各地世家把持,所謂的寒門學子事實上也並不如何“寒門”,至少都是小有家底,買得起筆墨的。

底層的人要怎麽才能迅速出頭?當兵。

首先得有個清白的出身,俗稱良家子,然後才能參軍。不過亂世的標準肯定得放的低一些——只要沒有作奸犯科的案底,都是可以參軍的。

畢竟這動輒幾萬甚至幾十萬幾百萬人的,打起來也太傷元氣了。

若是能在戰役中立下功勞,或是幹脆憑著極其出眾的武藝被賞識,都能帶來極大好處。雖然到不了一步登天的程度,但這倒是普通人出頭最可能的方法了。

相應的,當兵也存在著極大風險,能在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裏頭保持四肢健全已經很不容易了,要立下功勞更是看運氣。

何太後那樣的妹妹世界上能有幾個?指望別人還不如指望自個兒,至少自己能控制。

呂寧姝一向不怎麽相信命運這個玩意。

新兵的訓練十分繁重,雖然並不講究技巧,但僅僅只是訓練體能就已經把一幹人都篩下去了。

營中都是大老爺們,這個年代也不講究天天洗澡,晚上一群人擠著睡在一塊兒,充斥著各種汗臭腳臭口臭,唾沫星子漫天飛,常常把呂寧姝逼得不得不蜷縮成一團待在角落——然後扒開一個小洞透氣。

要命嘞,她怕是等不到被選中上戰場,就得先被這群未來的同袍給熏死。

這樣的生活,呂寧姝一咬牙倒是能忍住。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這麽快就適應這種日子。

果然人都是逼出來的。

不合群,沒關系,誰他娘的要合群。

要是真的合群了,她的異樣就捂不住了。

……

又是一日的體能訓練,夜晚,營帳之中的一群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累的。

呂寧姝瞧著他們,繼續默默地縮在一邊,望天思考人生。

日覆一日的繁重訓練,她倒是尚且能忍受得住。

最恐怖的是經過這些堪稱慘絕人寰的訓練,她這一身的怪力居然還在漲!

雖然漲的極其緩慢,可呂寧姝確實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樣的變化。

這讓她深深地起了懷疑之心——莫不是遲早有一日她能把地球給撬了罷?

姑且先不論撬地球的可能性,呂寧姝還是給自己先定了個小目標。

若是爭取有朝一日能跟項羽似的“力拔山兮氣蓋世”也不錯。

至於曾經的她比較在乎的畫風問題——那是何物,能食嗎?

現在的呂寧姝已經選擇放棄治療了,因為她跟誰的畫風都不一樣。

某個膀大腰圓的八尺大漢背著圓木跑了十裏氣喘籲籲,而看似瘦瘦弱弱的呂寧姝扛著圓木跟散步似的溜溜達達晃到了目的地,速度還不比人家慢。

這就很欠打了嘛。

不過那自稱劉朝的漢子倒是沒打她,卻時常來找她左一句又一句的寒暄,挖空心思想搞清楚呂寧姝這麽大力氣是怎麽長的。

呂寧姝能告訴他嗎?定然是不能的!

她自個兒都還搞不清這回事呢。

就在呂寧姝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時候,她邊上突然之間擠來了個人,呂寧姝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而後轉頭一看——怎麽又是他。

“你就沒別的事情要幹嗎?”呂寧姝嫌棄臉。

“沒啊。”劉朝瞪大一雙虎目瞧著她,樣子十分無辜。

雖然他長相兇悍了些,事實上在一番接觸下來呂寧姝很清楚他那堪稱楞頭呆腦的本質。

呂寧姝不想跟他多說話,抱著膝蓋,把腦袋埋在胳膊下面。

劉朝嘆氣:“你怎地小小年紀就來了這裏,戰場上刀劍無眼啊!”

呂寧姝悶悶道:“無妨。”

其實劉朝的性格算是比較讓人放心交好的一類,呂寧姝也並不是孤僻的性子,但她為了掩藏自己的不對勁,只能遠遠地在那群人哥倆好的時候避開。

這也是一件無奈的事情。

劉朝也不在意她的反應,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聽聞最近大將軍正在四處遣人找一個女娃兒。這個賞金啊,足夠尋常人家人吃一輩子的了。”

呂寧姝的食指微微一顫,故作鎮定地問道:“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而已,怎麽就許了這麽高的賞金?”

作者有話要說: 恢覆日更麽麽噠!

袁紹的政令是作者瞎掰的。

謝謝可在的地雷~

☆、拔樹不造林

說到這甚麽“手無縛雞之力”,呂寧姝當真是一點兒都不見心虛。

劉朝見呂寧姝來了興趣,往她那兒湊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說起來倒也奇怪,大將軍既沒道明那女娃的身份,也沒招人畫出那女娃的樣子,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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