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倒是好涵養, 視線只在高雲雲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移開了。

“皇上讓臣妾問詢祖父的事情，祖父已然給臣妾寄了回信。說是他夜觀天象，您的命格正在改變，命定之人恐怕就在此次選秀的秀女之中。臣妾特地測算了一下, 發現好幾位命格不錯的秀女, 特地列了個單子送上來給您瞧瞧。”

慧妃邊說邊從衣袖裏摸出一張單子呈上，劉吉祥立刻雙手接過, 呈給了皇上。

男人雙手都摟住了高雲雲, 看到送上來的名單, 只是興致缺缺地看了兩眼, 便讓劉吉祥撤走。

“朕已然知曉了。”男人沈聲說了一句，之後又伸手拍了拍高雲雲的屁股，眉頭輕輕皺起，帶著幾分不耐道：“別亂動，萬一掉下去怎麽辦？明知道朕不良於行, 是不是想挨打？”

皇上的口味是一副兇巴巴的, 聽起來像是呵斥她，但這副熟稔的架勢, 分明就是極其親密的人, 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慧妃微微一怔，她入宮這麽多年, 自恃在後宮裏與皇上接觸機會最多, 也是最了解皇上的脾性, 但也不曾讓皇上如此親昵地對待過。

一時之間，她的內心裏五味雜陳皆有，眼神也不是滋味地看著高雲雲。

心裏更是把這位高雲雲，放到了頭號勁敵的地位。

高雲雲依舊趴在他的懷裏，撇了撇嘴巴，很小聲地道：“民女沒動。”

她是真的沒動，原本就是想要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讓慧妃不要那麽關註她，如何還敢動。

她都恨不得把皇上當成蝸牛殼，將自己全部都包裹住，不要讓慧妃瞧見她。

“你還敢頂嘴了啊，膽子有天大。”他邊說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屁股。

慧妃的視線落在了皇上修長的手指上，當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拍在別的女人的屁股上時，慧妃覺得一雙眼睛都被刺痛了，像是被照射了強烈的陽光一樣，讓她湧起了一種瞎了的感覺。

“皇上，祖父這次很是費心測算了，為了早日找到您的命定之人，還是盡快安排幾位妹妹侍寢吧。還有陳貴妃那邊，您也到日子該見見了，免得身體又要承受不住太多的負荷……”

慧妃收斂起眼中冒出來的冷箭，畢恭畢敬地提起了建議。

九五之尊收起了與懷中人笑鬧的模樣，慢慢地擡起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哦，愛妃還在啊。”一道波瀾不驚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站在後面的劉吉祥，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閉了閉眼，心中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皇上嘴裏喊著愛妃，自始至終對待慧妃的時候，卻是冷如刀劍。

真正是他心頭所愛的，恐怕正是此刻躺在他懷裏的人。

“你說的這些，朕會看的。不過命定之人不可強求，正如國師所說，凡事不能太著急。如果真是緣分到了，哪怕朕不主動召見她，她也自會到朕的面前來，與朕白首同心。”

皇上非常冷靜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完全就是一副一切隨緣的狀態。

但是他越這麽說，慧妃手心裏的冷汗就冒出來的越多，心裏也越發慌張。

“皇上——”她張張嘴，還想說什麽。

但是九五之尊已然揮了揮手，一副疲倦的狀態。

“愛妃剛回宮不久，又是替整個龍乾宮的宮人求了平安符，想必這一個個符咒都要念經誦佛，很是辛苦。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太過操勞了，否則朕會心難安的。”

男人兩句話撂下，就手抱著高雲雲，後背倚在輪椅的靠背上，閉上眼睛一副假寐休息的狀態。

慧妃暗自咬了咬牙，一聲未吭，轉身便走了。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龍乾宮裏，男人才再次睜開了眼。

“皇上，這名單——”劉吉祥再次呈了上來。

“你看看就行了，看完就燒了吧。這上頭的人除了朕的小白雲之外，永不錄用。”

九五之尊冷聲吩咐道，帶著十足的不容置疑。

劉吉祥領命而去，心裏卻不由得打了個顫，皇上與慧妃之間的糾葛，只怕要因為高小主的存在而激化了。

慧妃走後，高雲雲總算能從他的身上爬下來了。

不過她一擡頭，就發現皇上的表情不大好，似乎被什麽事情給影響了，她立刻不敢打擾了，想著先去旁邊坐，免得待會兒被牽連到。

不過還沒走幾步，身後又傳來輪椅車輪在地上滾過的聲音，一回身整個人已經被他攬著又坐回了腿上。

“皇上不高興？”她沈默了片刻，還是輕聲問道。

“有人算計朕，你說朕會高興嗎？”男人抓著她的手指，一邊把玩著一邊輕聲反問。

“民女不是皇上，不曉得。兒時民女特別討厭別人撒謊，住民女家隔壁的小子，為了騙我碗裏的紅燒肉吃，騙民女說村頭來了個仙女找我，叫我趕緊去，並且還說幫我把碗拿著，免得跑步的時候把碗摔碎了，肉也沒得吃。民女很高興，就屁顛屁顛去了，結果到了村頭什麽都沒有，其他人知道了笑話民女，說民女被騙了，等我回去後，只有一個空碗在那裏了。”

高雲雲靠在他的懷裏，也抓住他的手，在細細地擺弄著。

偶爾讓手指交叉，十指緊扣，偶爾又一根根手指緊貼著，比起長短來。

“再後來長大了，民女先前要被接去侯府準備選秀之前，隔壁的小子跑來跟我說，後山上有仙女出沒。我罵了他，再蠢也該知道這世上沒有仙女啊。可是他說他以他的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撒謊。我跟著他去了，到了後山之後果然沒有仙女，我正要罵他的時候，忽然湧來無數的花瓣，好像花瓣雨一樣很漂亮。他說仙女已經來了。我剛想問他仙女在哪裏，就有好多七八歲的小孩子，抱著花籃子出來，裏面都裝著花瓣，正往外面拋灑，順著風向吹了過來。”

高雲雲說這個話的時候，眼神有些迷茫，像是陷入了之前的回憶之中。

“那群孩子邊跑邊說，‘我們村的仙女要走咯！’，民女才知道他說的仙女是我。”

她邊說邊笑彎了眼，像是兩輪月牙一樣招人喜歡。

她的話還沒說完，耳朵就被人輕輕地咬了一口。

“高興嗎？”男人低沈溫柔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呼出來的熱氣順著耳蝸鉆進來，帶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高雲雲剛想點頭，忽然就停住了，猛地開始搖頭。

“不高興不高興，又不是皇上誇獎民女的，有什麽可高興的。”

她說完之後還轉過頭來看著他，一臉討好的笑容，似乎希望他能誇誇自己一樣。

蕭恒沖著她勾了勾唇角，輕輕地“哦”了一聲，接著道：“要朕誇你是仙女，死了這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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