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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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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春起身湊了上去,只見布包中放著些小衣裳,不由嘀咕道:“相爺準備得太早了些罷,這才三個月不到呢。”

沈英卻說:“是離家前母親放在行李中的,今日才找出來,應是母親親手做的,也算是心意罷。”

孟景春心道沈夫人可真是未雨綢繆啊,她將那布包接過來,一翻:“咦,這花色瞧著倒像是小姑娘穿的。”難道沈夫人希望生個閨女?她擡頭看看沈英:“相爺希望生個閨女還是生個小子?”

沈英想了想:“都好,不過頭一胎生丫頭倒也不錯。”

孟景春晃晃腦袋,把握十足道:“我覺著是兒子。不過,若當真生個兒子,萬一像我一樣長不高要如何是好?”她想想,又摸摸自己的鼻子:“好像鼻子也不是很好看,加上要是像我一樣有酒窩的話,看起來豈不是太沒有氣勢了?”她這般想著不由有些擔心,一切都是未知,腹中這個小小生命誰知將來會長成什麽模樣呢。

沈英拿過空碗給她盛了一碗湯遞過去:“擔心這個做什麽?”

孟景春接過去,嘀咕道:“萬一長得不好看,相爺嫌棄了怎麽辦?”

沈英又拿過一只空碗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湯,語聲平淡非常:“怎可能嫌棄,這樣應當更喜歡他才是啊,多可憐啊,長得那麽醜。”

孟景春哈哈笑了,埋頭喝了一大口湯。沈英又道:“說起來你也沒有孕吐反應,有沒有覺著旁的不舒服的地方?”

孟景春搖搖頭。

沈英不由嘆一聲:“真是年輕身體好啊。”

孟景春“嗯”了一聲,又低頭吃起菜來。她吃得很快,遂等壽面送上來時,她已是飽了,望著那滿滿一湯碗的面,實在沒有了食欲。

沈英見狀端過那碗,挑了一根面出來,讓她張嘴,又叮囑:“別咬斷。”

孟景春湊過去將那根面努力吃完,沈英這才將剩下的壽面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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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無知無覺,冬至過後,天氣越發冷,孟景春已是有點顯懷了,腹中小家夥也是有了動靜,這才覺著有些存在感。

臨近年底,沈英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府上的事竟有些周顧不到,只能托沈時苓偶爾過來照看,沈時苓也忙,便讓沈代悅去陪孟景春解悶。

孟景春一懷孕,本來一個多月前就該回楚地的沈代悅,倒是因此留了下來。她留下來也是好的,孟景春閑在家中整理父親留下的診病劄子,沈代悅也能幫得上忙。有些不明白的或是存疑的地方便記下來,遣人送去給張之青過目,如此一來,孟景春一樁心願也將了卻。

這日眼見著要下雪,孟景春送沈代悅出門看她上了馬車,又在門口站了會兒。天色將晚,也不知沈英何時能回來。

她回屋等到天黑,見沈英還未歸,便先吃過晚飯回房看書。夜深打算睡覺時,沈英這才風塵仆仆地回了府,進門便拍身上的雪,孟景春倏地坐起來,下了床推開窗一看,不過一個半時辰,地上的雪已是薄薄積了一層,一股清冷雪氣撲面而來,倒讓人覺著異樣的清爽。

沈英見她身上不過裹了一條薄毯,便趕緊過去將窗子關了,忍不住嘮叨兩句:“也不怕著涼,怎麽不早些睡。”

孟景春坐回床上,重新拾起書來:“正看到興頭上,覺著寫得太好了,就沒睡。”

沈英換下外袍,過去將那書拿來一瞧,也不過就是尋常的話本子,隨便翻了兩頁,覺著頗不上檔次,遣詞用句都很粗糙也叫寫得好?他道:“改天給你找些好的看,這種丟了罷。”

孟景春笑笑,伸手拽住他衣服,將整個頭都靠了過去。她也不說話,就這般埋頭抵著他,深嘆一口氣,放了手道:“相爺累了一天,洗漱完早些睡罷,我先睡了。”

“恩。”沈英便由得她去,等他洗漱完再折回來,卻發覺孟景春還是未睡著。沈英躺在外側,手伸過去輕搭上她腹部:“今日動了嗎?”

孟景春說:“動了。”

沈英便耐心地等著,然肚子裏那小家夥卻動也不動,像是不作興理他一般。沈英又好言說了幾句,然小家夥還是不動。他等得倦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孟景春將他的手挪開,側過身去伸手摟著他,擡眼看看他睡顏,亦很是安心地閉上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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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年關就到了,胎動越發明顯,孟景春這才感覺到有些吃力,且胃口莫名其妙地變差,於是吃得極少。沈英看著心焦,得空便問她到底想吃什麽,孟景春卻說不上來。

除夕晚上,因遷就孟景春,嚴學中沈時苓及沈代悅三人,也是到了菽園來吃年夜飯。廚工熱熱鬧鬧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孟景春看著卻沒什麽食欲,只埋頭吃白米飯,且吃得已十分勉強。沈時苓亦是有些擔心她這個樣子,問道:“可讓張太醫過來瞧過了?”

孟景春回道:“瞧過了,說沒什麽大礙,興許是天氣的緣由。”

她孕前期胃口極好,現下這個時候卻是不想吃東西了,實在是奇怪。沈時苓放心不下,琢磨了會兒又道:“需不需換個醫官瞧瞧?”

孟景春知道她擔心什麽,忙道:“那日張太醫沒空,胡太醫也來瞧過的,亦說無妨。長姐不必太擔心,當真沒事的。”

沈時苓看她這可憐樣,心中著急卻又幫不上忙,末了怪罪到沈英頭上去:“你素來說不出疼人的話,孕期辛苦得很,是不是你給氣受了?”

沈英有苦說不出,只好悶著頭吃飯。

孟景春忙替他剖白:“不是的,不是的,與相爺沒有幹系。”

“他什麽性子我不知道麽?”沈時苓抿了一口酒,又瞥了沈英一眼:“不必替他說話啦。”

孟景春自知越解釋越說不清,便只好埋了頭接著吃白米飯。

年夜飯吃完,外頭又下起了雪,京城人沒有守夜習慣,故而一早就睡了。沈時苓一行人回去時,路上靜悄悄的,連行人也沒有。

孟景春與沈英只在屋外站了一會兒,見他們的馬車消失在巷口,便也折回去了。

小夫妻回房後耳鬢廝磨,絮絮叨叨聊著天,反倒睡不著了。即將過去的一年,許多舊事被翻出來當笑話說,回想一番,開心的時候那麽多,便也覺得無愧了。

過了會兒沈英手搭上她腹部:“白天就吃了一點稀粥,晚上也沒吃什麽,不難受麽?有沒有想吃的?”

孟景春想半天,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搞不清楚。

沈英擡手支起頭,期期艾艾看著她,希望她能說出個想吃的東西。

此時已夜深,孟景春便道:“就算想吃什麽,恐怕這時候也沒得吃了,馬上睡著了便不難受了。”

沈英聽她這樣說便更覺委屈她,即刻起了身,披上外袍道:“這樣餓下去不行,你想吃什麽立刻告訴我,實在不行我再去下些餃子給你吃。”

孟景春跟著坐起來,抓抓腦袋:“吃點甜的?”

“甜的?”

孟景春點點頭:“恩,暖的就最好了。”

這要求竟將沈英難住了。要又甜又暖,難道要煮一碗甜羹吃?他穿好衣服皺著眉出去了,孟景春也無甚睡意,便起來去翻櫃子。

自她懷孕以來,沈英東搜羅一點西搜羅一點,已是塞了滿滿一櫃子各式的小玩意,旁邊的櫃子裏則全是小衣服。沈英似是篤定了她會生女兒一般,連小衣也盡是小女孩兒穿的那種,差不多都能穿到四五歲了。

孟景春很是惆悵,萬一生個兒子怎麽辦,讓兒子穿這麽花哨的小衣服不得被人嘲笑麽。

她無聊地玩那些小東西,不知不覺便走了神。待到沈英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過去。沈英端了個漆盤,抿著唇,將碗擱在床頭的小案上,孟景春這才回過神來,折回床邊。

孟景春瞅了瞅那個碗,瞅了半晌:“這……是糖水罷?”

沈英神情很是忐忑,說:“本打算做甜羹的,結果……”

孟景春約莫猜到他做的甜羹大約實在太難吃拿不出手,故而拿了一碗糖水來湊合,不禁覺得好笑,卻還是將那碗糖水端起來仰頭喝了:“還好,可以喝得下去,又甜又暖合胃口。”

她擱下空碗,又拍拍他衣服上未化的一些碎雪,輕嘆道:“誒外面的雪竟下得這般大了。”這般說著,又伸手貼上沈英涼涼的臉側:“暖和嗎?”

時辰不早,孟景春又與他脫了外袍,重新躺回床上抱著他睡。屋外萬籟闃寂,孟景春不多時便沈沈入睡,沈英一手輕搭在她腹部,也快睡著時,肚子裏那小家夥分明朝他手心的位置踢了一腳。

第二日一早,沈英被屋外劈裏啪啦的爆竹聲吵醒,睜開眼,瞧見孟景春已是滾到了裏側,似乎還睡得天昏地暗。

他輕手輕腳地打算起身,沒料才剛剛坐起來,孟景春卻又滾了過來,眼都沒睜,全然憑感覺將他拖著重新躺下,伸過一雙手來捂住了他的耳朵,語聲又啞又懶,教人全然沒了起床的動力。

“唔,再睡會兒罷。”那只捂在他耳朵上的手又穿過他腋下貼上了他後背,將他抱得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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