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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相爺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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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春一聽這聲音,便像撞見鬼一樣,嚇得腿都快軟了。

張之青聞言忍住笑,只道:“恐是熟識之人,閑人怎會這般隨意進來呢。”

沈英倏地松了手,孟景春作投降狀轉過身來,苦了張臉:“下官不知是相爺府邸,實在是誤闖……誤闖……”先前聽人說相爺的宅子就在萬浦樓附近,她是有多倒黴才誤闖到他府裏來。

沈英眉目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方才喘成這樣,被人追了不成?”

孟景春擡眸瞧了他一眼,昏昧月光下沈英的臉顯得很是嚴肅,好似一點玩笑都開不得,孟景春很怕他這個樣子。

她遂低下頭去,道:“查案子,被人給追了……”

沈英蹙蹙眉:“大理寺近來還有這等案子?說來聽聽。”

孟景春低著頭雙手交握,心說不好罷。

但轉念一想,自己有著大把柄在他手裏,還是老實交代為好。

她便道:“有個萬蒲樓的案子,下官就去那地方瞧了瞧,不小心贏了些錢,卻不料被人當成是萬蒲樓的內應奸細,遂……被幾個小賭民追了。”

一旁的張之青插話道:“這麽說孟大人竟去賭了?”

孟景春忙自我辯白道:“我同徐少卿說過了,不算是違律!”

沈英聽著,心道還算是聰明,卻問說:“不小心贏了些,是贏了多少?”

孟景春皺皺眉,從懷裏掏出銀票來:“下官得數數。”

大大小小的銀票數得她臉都黑了……竟有一千多兩。她手抖了抖,卻死死攥好那銀票,回道:“一千……三百兩。”

沈英瞧她這樣子,不由說道:“為這一千三百兩,你就從萬蒲樓被人追著跑到這兒?賭徒多的是不要命的,你也不掂量掂量孰輕孰重。左右不是你辛苦得來的錢財,扔回給他們便是了。”

孟景春脫口而出:“怎麽不算辛苦得來的錢財?下官去一趟萬蒲樓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贏來了便是下官的!”她腦子又發昏:“再者說,相爺站著說話不腰疼,下官一年就領四十兩銀子糊口,同相爺的年俸三千六百兩比起來當然不足道!”

沈英嘴角輕抽:“誰同你說我年俸三千六百兩?”

孟景春總不能說是陳庭方告訴我的,便瞎扯道:“吏部的人傳出來的。”

張之青在一旁抿了抿唇,眼角攢起細碎笑意:“陳左相不過才三千兩,右相又怎可能有三千六。”

孟景春臉色沈了沈,心道陳庭方這個混蛋,張口胡說不打草稿,下回逮著了一定要算賬!

今日張之青過來,本是給沈英送些安神膏藥,這會兒晚了,沈英便送他出門,沒料卻在門口撞上孟景春這冒失鬼。沈英起初還楞了一楞,但見她這般狼狽模樣,斷然不是刻意找來,應是誤打誤撞,這才有了先前那一問。

張之青聽孟景春說話仍有鼻音,便道:“孟大人的風寒還未好麽?”

孟景春低著頭答:“不勞張太醫掛念,下官身體底子好,很快便能痊愈。”

張之青聞言不語,又對沈英道:“也不早了,我便先走了。”他停了一下,又道:“你那酸棗仁,也接著吃罷。”

孟景春心中嘀咕,這都什麽時候送的了,那麽一小罐子相爺竟還沒吃完,難不成怕她毒死他?哼,小心眼。

想著想著又要流鼻涕了,她便掏出帕子來擦。

眼看著張之青走了,她也想揣著她的一千三百兩激動地回去睡個覺,貓著腰正要告辭,沈英卻冷眼看她:“將門關上,隨我來一趟。”

孟景春不由腹誹,快讓我回去,我又不是你府上家丁,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憑什麽跟你去?!

但她一擡頭瞧見沈英那模樣,腹誹之辭又全然咽了下去。他如今手握大把柄,便比什麽都好使,孟景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忍氣吞聲不敢多抱怨。

無恥小人!虧得那些沒做官的士子們還奉他為楷模,若知他這般陰險計較,非得後悔死!

沈英好似看出她這不滿來,走著走著還回頭瞧了她一眼。

孟景春連忙又將頭低下去,繼續跟著他往裏走。

這宅院很深,卻不張揚。皇上賜給寵臣的,果真是好地方。孟景春心說這麽大也不好,摳門如沈英,府裏連燈籠都掛得極少,一路走著,夜風一吹,真是要多陰森有多陰森。

沒想到沈英竟連三千兩年俸也沒有,真不知戶頭上那十萬多兩是怎麽弄出來的,利滾利也滾不到這麽許多啊。

她還在琢磨著,沈英卻已是帶她到了一間屋子前。他停下來拉開屋門,其中陳設,竟與先前在官舍時的書房差不多。

孟景春心說相爺這可真是在官舍住慣了,連大宅子也能被他住成這樣好生可惜。

屋中很是幹凈,孟景春只好脫了鞋子進去,也不敢太往裏頭走,只靠門口站著,覺著安全。屋中的燈似是亮了許久,有些疲乏,沈英先去剪了剪燭花,又從櫃子裏取了什麽東西,走到孟景春面前。

孟景春擡手揉揉鼻子,卻被沈英搭住了手。

她瞬時頭皮發麻,有些懵。

沈英低頭看看她,那鼻子底下擦得紅紅的,快破掉的樣子。這是擦了多少次鼻涕?也不知換個好一些的帕子。

沈英遞了塊幹凈帕子給她,聲音卻是不冷不熱的:“不必還了,你拿著用罷。”

孟景春伸手接了過來,心中卻是嘀咕,這般施舍的語氣聽著好似自己買不起帕子似的,真討厭。

結果沈英又變戲法般拿出一罐膏子,也是遞給她:“好歹是姑娘家,鼻子底下都快擦破了,也不知塗些膏子。”

“下官活得沒有相爺講究,若無其他事,下官這便先告辭了。”

她接過來連聲謝也不說,悶著頭就轉身穿鞋子。

這麽晚她一個人回去,也不怕碰上歹人。沈英道:“遣人送你回官舍罷,”

“下官男子裝扮,怕什麽?”她穿好鞋子,直起身來,依舊是背對著沈英,“下官實在不敢勞煩相爺。”

沈英也就隨她去,待她前腳出了門,便喊了小廝暗地裏跟著,等她到了官舍再回來。

孟景春又不是吃素的,怎可能不知身後跟了人,但那人又沒什麽其他舉動,孟景春便由他去。那罐膏子她還握在手裏,涼涼的瓷罐子硬是被她捂熱了。她怕化掉,便將其放進了袖袋中。

又開始淌鼻涕,她吸了吸鼻子,順手就拿帕子擦,剛將手擡起來,便又放下去了。罷了,這帕子看著就嬌氣貴重,用才擦鼻涕有些暴殄天物,遂又收進了袖袋,拿出舊帕子來擦。

這相爺原先看著還挺和氣,怎麽一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就變得這般莫測?

時好時壞的,真不知他在琢磨些什麽。

孟景春想不透,但怎麽都覺著沈英跟換了個人似的,也不是先前認識的相爺了。

她一路平安回到官舍,身後跟著的那人立刻就回去了。孟景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對著天上的月亮看了許久,這才進屋。

本以為會為那莫名得來的一千三百兩橫財激動得睡不著,可她腦子裏想來想去的竟壓根不是那一千三百兩,輾轉反側半晌,鸚鵡卻也消停得很,估計是白日裏沒睡覺,晚上也沒了力氣叫喚。

孟景春實在睡不著,爬起來對著那鸚鵡說道:“來,跟我學一句,相爺是壞人。”

鸚鵡不理她。

她腦袋一偏,琢磨了下,又道:“那換一句,相爺是好人?”

想想又蹙了蹙眉,自己都覺著在說瞎話。鸚鵡卻仍是不理她。

“相爺陰險?”她想想,又說:“相爺作惡多端?相爺仗勢欺人?相爺心機頗深?”

大晚上的腦子不好使,她有些詞窮,那鸚鵡只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她察覺到自己無聊,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去繼續睡覺。

但那鸚鵡卻破天荒地喊了一聲略帶沙啞卻又清楚的“相爺”來……

她一扭頭,那鸚鵡跟得了寶似的,“相爺、相爺、相爺”叫個不停。孟景春心驚,恨不得上去捂了它這嘴!

那鸚鵡又沖著她“相爺、相爺、相爺”地喊了幾聲,孟景春趕緊撲過去,言辭兇戾:“快住嘴!”

鸚鵡仍是不停,喊得似是很來勁。

孟景春一時著急:“趕緊喊‘沒人’,不然將你丟出去!”

鸚鵡好似很乖地消停了一會兒,待她轉過身去,又惡作劇般地叫起來:“相爺、相爺、相爺……”

孟景春都快被它整瘋了。

與這鸚鵡鬥智鬥勇了一晚上,孟景春最後竟給它下了藥,這才換來一個時辰的安生。

然天亮得早,鐘鼓樓的聲音遙遙傳來,孟景春便起床洗漱去大理寺。

到了下朝時分,徐正達回了衙門,一瞧見孟景春,便將她喊了過去。

徐正達道:“萬蒲樓那案子查得如何了?可有進展?”

孟景春立即想到了那一千三百兩銀子,便道:“下官昨日去萬蒲樓不過是認個路,沒發現什麽重要線索。”

徐正達挑挑眉:“你賭了?”

孟景春支支吾吾:“恩……賭了。”

徐正達沒去過那等地方,還有些好奇,便道:“多少本錢賭的?”

孟景春皺皺眉:“萬蒲樓五十兩起賭……”

“五十兩?”徐正達聲音稍稍高了些,“這麽多!”萬一要是輸了豈不是很虧!

他趕緊問:“你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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