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無罪。”時空主宰輕輕拍了拍張書安的腦袋，聲音很溫和，像是安慰兒子的慈父，又如同溫暖的鄰家哥哥，“沒人會怪你的。”

“你先前不是經歷過類似的事件嗎？”他寬慰道，“那個叫做趙墨的時空盜賊，不就曾經將一個會造成危害的道具交給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嗎？”

“正如你沒有怪罪那個小孩一樣，沒有人會怪罪你。”他臉上掛著溫暖人心的笑容。

身為時空主宰的他，似乎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易近人，溫暖而又可靠。

“可是……可是我……我無法原諒自己。”似乎是徹底崩潰了，張書安不斷啜泣著，“為什麽我會這麽蠢？”

“明明我只要稍微動一動腦子……”他的語氣中滿是自責，“早就能察覺到不對勁……我早該想到的……”

“現在知道也不遲。”時空主宰緩緩道，“局面尚未註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聽到這裏，張書安不由得擡起頭，看向對方。

“你知道我先前為什麽說……”時空主宰正色道，“你一旦知道真相，會生不如死嗎？”

“你需要面對的，可不止是心理上的歉疚與痛苦。”他臉上滿是認真。

張書安不由得看向手腕處的印記。

“現在他同樣知道你了解了一切。”時空主宰聲音略沈，“以他的手段，不再需要掩飾之後，為達目的，肯定會不擇一切手段。”

“他清楚的知道你所有的軟肋與弱點！”他神情鄭重道，“一旦你無法做到讓他滿意，便有可能需要承受你無法想象的痛苦！”

“生不如死！”他面無表情，一字一頓道。

張書安臉上閃過幾分慌亂，似乎是想到了某些可能發生的慘痛後果。

“那我該怎麽辦？”他連忙征求對方的意見。

“現在破局的辦法……”時空主宰一臉認真道，“只有一個！”

“什麽？”張書安眼底滿是希冀。

“那家夥必須借助你的身體，才能吞噬時空盜賊。”時空主宰看了一眼對方，緩緩解釋道，“所以你才是破局的關鍵與核心。”

“一旦沒了你，以那家夥的狀態，根本無法恢覆實力，自然也不可能掀起大的風浪。”他面露幾分笑意，“待日後我恢覆實力，必定能將其斬殺！”

“你的意思是要我……”領會到對方話語中的含義，張書安瞪大雙眼。

“死！”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跡象，時空主宰輕聲補充道。

“這是目前唯一破局的辦法。”見對方楞住了，他又勸說道，“只要你還活著，便會為那家夥提供無限種可能。”

“如果沒有你，他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他直勾勾地看著對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存在確實才是世界毀滅的緣由！”

“所以只要我主動去死，便算是真正的拯救世界了？”張書安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這些天來，他在腦海裏幻想過無數次拯救世界的場景。

卻從沒有一次，會想到是如今這種狀況。

以自身之死，來拯救世界，聽上去相當壯烈。

可是用毀滅自身，來拯救世界，未免有些太過於諷刺了！

這個問題太有趣了。

只要你自殺，便能拯救這個世界，你願意嗎？

縱使是心善如聖母的張書安，在這一刻，也無法堅定的點頭。

“放心，沒你想的那麽可怕。”時空主宰笑了笑，“你可別忘了我的身份。”

“只要我恢覆實力，除掉那家夥之後，再讓你覆活，也沒不是什麽大問題。”他信誓旦旦道，“我甚至可以給你一個期限，最多一年的時間，我就能讓你完好無損的重新活過來。”

“並且……”他一臉真摯的微笑，“我還能讓你成為最頂級的時空盜賊、讓你擁有不老不死的身軀，你可以盡情享受你想要的一切生活！”

張書安看著對方，沈默片刻，問道：“我能相信你嗎？”

“你只能相信我！”時空主宰篤定道。

張書安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個決定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真的很難。”時空主宰一臉信任，“但是，我相信你。”

“因為你是張書安。”他表情溫和，“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獨特、但又最善良的人。”

“這個世界都已經這樣了。”他攤開雙手，看了一眼四周，“難道你真的想等到整個世界遍體鱗傷，再艱難的做出抉擇嗎？”

“你決定的越早，死的人就會越少！”他沈聲道。

張書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又說不出口。

“我們快沒時間了。”見對方遲遲無法做出抉擇，時空主宰表情有些急躁，“我希望你能盡快做出正確的選擇！”

張書安楞楞地看著對方。

他知道眼前這人，身為這個時空的主宰，必然不可能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

從“鑰匙”這一手段，便能看出時空主宰，同樣是那種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當然，他可能不會去做那種為了圖一樂，便亂殺無辜的病態舉動。

他更像是代表著絕對的理智，判斷謀劃中，不摻雜半點情感因素，只求最大利益。

如果說死掉世界上一半人，便能拯救這個世界，那時空主宰肯定是那種會毫不猶豫點頭同意的存在。

如果說死掉一個張書安，便能保住這個世界。

那時空主宰同樣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甚至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執行！

所以說，現在擺在張書安面前的情況，諷刺到了極點。

眼前這個最想保護這個世界的時空主宰，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想殺掉他的存在！

但是，這家夥為什麽沒有自己動手？

而是試圖說服張書安呢？

那是因為，還有系統的存在。

那家夥雖然可能妄圖霸占毀掉這個世界，但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想張書安死掉的存在！

“我……”張書安張了張嘴。

突然間，眼前的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眼神一陣變化。

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幾分疑惑：“我怎麽會坐在這裏啊？小張。”

張書安立刻意識到。

時空主宰走了。

他沒心情回答，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小張，你是不是剛剛哭過啊？”老板看著張書安掛著淚痕、紅著眼睛的臉，一臉驚訝，下意識的大大咧咧問道。

“是洋蔥。”張書安啞著嗓子道，“你這面裏加了洋蔥。”

“是嗎？”老板抓了抓頭，漸漸反應過來，沒有再繼續追問什麽。

請張書安喝了一瓶飲料之後，便主動離開自己忙活去了。

吃完面，張書安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

結完賬，走出店門。

看著街對面自己居住的小區，他的臉上有幾分迷茫。

轉動視角，左右看了看街道各處。

有車輛、有行人、有店面。

看上去很平常，也很正常。

完全不像是末日即將到來的模樣。

張書安很喜歡這種氛圍。

他想要維持住這平淡而又美好的一切。

可如果需要犧牲自己的性命來維護，心底的念頭再也無法做到那樣堅定不移。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

自己真的只是個自私而又普通的人，並非可以為了世界甘願犧牲一切的聖母。

不知為何，天上明明掛著一輪溫暖的太陽，張書安卻覺得身體發寒。

他第一次不想回那個陰暗狹小的家。

想找個地方曬一曬太陽。

一路走。

在路邊找到了一條長椅。

坐在長椅上，沐浴著陽光。

明明身體很溫暖，手腳卻說不出的冰冷。

陽光斜照在張書安身上，在其身側拉出一條影子。

他側著頭，雙目無神的看著自己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該不會真在考慮自殺吧？”

一個輕蔑中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突兀響起。

張書安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楞了楞，他才意識到，聲音居然是從自己的影子上發出來的。

在他驚詫的眼神中，那只有人體形狀的影子，漸漸浮現五官輪廓，直勾勾的望著他。

莫名的，張書安覺得這個影子的五官輪廓有些眼熟，但實在是太過於粗糲，像是某些硬核漫畫裏的形象，無法辨認。

“怎麽？不敢認我？”黑影咧開嘴笑著，聲音有些輕佻，“我就是你的系統啊！”

“用你們寫的話來說就是……”他故作思索，“隨身老爺爺！”

“剛剛那位時空主宰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張書安半句廢話不想說，開門見山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啊！”黑影十分理所當然道，“如果不是真的，我用得著現面嗎？”

張書安臉上閃過些許的錯愕。

“我還以為你會想辦法嘗試欺騙一下我。”他搖了搖頭，“至少能夠影響一下我的決定與判斷。”

“沒那個必要，也沒什麽意思。”黑影嘴巴一歪，雙手抱胸，“這種小孩子把戲，我很多年前就不愛玩了。”

“那你現在想玩什麽把戲？”張書安好奇地問道。

“你可別把我當成剛剛那個跟你說一堆廢話的蠢貨！”黑影的語氣中滿是不屑於鄙夷，似乎時空盜賊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那家夥說了一大通廢話，無外乎就是想忽悠你去死。”

“而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他輕笑兩聲，“你不用死，這個世界也不會被毀滅。”

張書安眉頭一挑。

“買過游戲嗎？”黑影突然反問道。

“你覺得呢？”張書安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反問道。

“那你有沒有跟我一樣的收集癖？”黑影完全不在意對方的態度，興致沖沖的追問道，“看到覺得有意思的游戲，一定會買，但可能玩不了幾分，甚至都懶得打開，只是想收在庫存裏面。”

“我可以不玩，但我一定要有……”張書安感同身受，他確實也有這個毛病。

“那你應該懂我！”黑影伸手指著對方笑道，“那個叫做時空主宰的家夥有一點說錯了，我並不是有什麽想要統治所有時空的野心。”

“我只是純粹的想收集……”他一本正經道，“這個世界！”

“我的目的一直很簡單，就是單純的喜歡這個世界，就像是遇到了喜歡的游戲一樣。”他解釋道，“如果不能收集的話，渾身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張書安立刻回味過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我又不是什麽殺人狂魔，對毀滅世界不感興趣。”黑影話語中傳遞出一種理直氣壯的追求感，“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對這個世界造成傷害，我只想擁有這個美好的世界，將其收藏起來！”

張書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黑影。

“也就是說，現在擺在你面前的選擇，可不止自殺這一條。”黑影滿臉的笑，聲音格外的真誠，“你完全可以選擇相信我，我們繼續合作。”

“一切開誠布公，日後我們的合作會更加順利。”他指了指對方，又指了指自己，“我們兩個聯合起來，對付時空主宰那個蠢貨，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當然了，這個過程肯定比你自殺要困難的多。”他語調輕松道，“不過好處就是……你至少不用去死，也不用將自己的覆活權力，交給那個不怎麽靠譜的時空主宰。”

“未來的一切，你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他的話語中充滿著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那家夥給你畫的餅，我可以給你百倍、千倍。”

“我一個人可管理不了兩個平行時空，最後成功的話，我甚至可以將這個世界都交由你來管理。”他沒有半點吝嗇，“讓你來主宰這個世界的所有時空，成為無上的存在。”

“你這不也是給我畫餅？”張書安眼神不斷閃爍，沒有被對方的話術沖昏頭腦。

“至少我比那個讓你去死，然後說會覆活你的家夥要好的多。”黑影笑著聳聳肩，“至少我不想你死。”

“甚至於……”他聲音格外認真，“我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加希望你能活下去，我會拼盡一切保護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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