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基很快來了, 許楚直接將門口鬧事那人交到了他手中。

程基只掃了一眼, 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你是北方聯盟的？”

那人往墻角蜷縮了一下, 卻露出了手腕，手腕內側有一個黑色的紋身, 看上去仿佛一只展翅的雄鷹。

程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把他從地上拖起來，那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就耿直了脖子，不說話, 也不否認。

許楚皺眉：“北方聯盟是什麽？”

程基道：“是曙光聯盟成立之後的另外一個聯盟，是由卷心菜牽頭的……還有一些很偏遠的北方聯盟, 不願意加入曙光聯盟的那種……”

有人的地方就有糾紛, 許楚輕輕點了點頭，道：“那你把他帶走吧。”

程基看上去似乎有話要說，自己猶豫了一會兒, 道：“既然這樣的話, 那人我就帶走了, 但是北方聯盟的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你以後要註意一點兒。”

“沒有那麽簡單？”

程基煩惱道：“他們似乎跟末日病毒有關系，之前……不是有很多人被病毒入侵, 雖然外表沒有變化, 但是思想和性格都完全發生了轉移，變成了末日病毒的奴役？那北方聯盟中，似乎有好多人都是被那種病毒入侵的, 他們指揮著手下的人與曙光聯盟開著，雙方交接的地方，似乎已經打過好幾次了。”

沒想到曙光聯盟剛剛成立，就面對了如此嚴峻的局勢，可許楚所在的地方距離雙方戰場應該挺遠的，為什麽還會有人到她這裏來？

仿佛是知道了她心中的疑惑，程基道：“他們似乎很看中你的農場，畢竟整個曙光聯盟裏，就只有你可以對付末日病毒，他們很怕你。”

很害怕，自然也要想法子針對。

這人估計是來打探消息的。

聽到程基這話，許楚看向那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你們是想知道我是怎麽驅逐末日病毒的嗎？”

那人梗著脖子不說話，頗有一副打算“壯烈犧牲”的模樣，許楚看得哭笑不得：“你又沒有被病毒侵蝕，腦子應該清醒得很，既然知道末世是誰造成的，為什麽還要幫他們做事？”

那人仍舊不說話，程基的眉宇之間卻露出些許無奈：“有利益，總有會有人去做，我先走了，你這邊註意一點兒，如果處理不了，就叫我們過來，我們幫你們把那些人趕走。”

說完，程基拉著那個人離開小院。

許楚有一句話還沒說完，她想要追過去，走到一半，卻又頓住了，等她回過神兒來，走出遠門的時候，發現程基已經不見了，門口那些圍著的人也不見了。

空空如也的農場門口，卻讓許楚長嘆了一聲。

她要是一個人能處理掉所有的病毒就好了。

大家也就不用這樣了。

程基走後，許楚的情緒明顯收到了影響，九聆看她一個人坐在墻角發呆，直接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誒，你幹嘛？”許楚一楞，就被拽著走到了門口。

九聆頭也不回道：“帶你去個地方。”

許楚就這麽被他拽走了，兩人出了小院，來到了門口的池塘旁邊，九聆對著水底的泠水道：“借你的蜃珠一用。”

自從許楚跟著泠水回過家，泠水整個人都乖巧了不少，平常就躲在水池底部睡覺，晚上的時候才去房間。

聽到九聆的聲音，水底的泠水掀開了貝殼，探出頭來：“你要蜃珠幹嘛？”

“借來一用。”九聆卻不肯說明原因，只是沖著泠水賣關子。

泠水不滿地一撅嘴，但還是將蜃珠拿了出來。

九聆接過蜃珠，卻是拉住了許楚的手，道：“跟我來。”

許楚以為他還要去什麽地方，他卻站在原地沒動，反而調動了自己的靈氣，喚醒了那顆蜃珠。

許楚一晃神，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四周花草茂盛，靈氣充沛……像是，以前洪荒的時候。

許楚環視了一周，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四周樹木茂盛，腳邊還有小溪潺潺流淌。

九聆仍舊站在她身邊，但身上的衣服卻變了，寬袖長袍，儼然是以前在洪荒時穿的模樣。

許楚自己也是。

她擡了擡手臂，看著那長袍微楞，片刻後，轉頭問九聆：“你帶我回洪荒了？回來這裏做什麽？”

九聆道：“你有沒有奇怪過，自己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你的族人又在什麽地方。”

“我……”許楚微頓，還別說，這些她都沒有想過。

植物雖然不像是動物一樣大部分都是群居的，但就算是零散的植物，也應該有一個統一的族群。

但是許楚卻從來沒有遇到過自己的同族……仿佛天底下她是獨一份兒的一樣。

可是，植物沒法自己從土地裏長出，在她還是一顆種子的時候，她是有父母的。

她的父母……在哪裏？

許楚陷入一瞬間的迷茫，但片刻後，卻更加疑惑了：“你問這些幹什麽？”

她都已經成年那麽久了，根本不需要族人照顧啊，更何況現在她也有了胖橘他們，家裏很熱鬧，也不覺得孤單。

為什麽還要詢問族人的下落？

九聆卻道：“前幾天我看你在苦惱末日病毒的事情，如果你還有其他的族人，是不是就可以幫助到你了。”

這件事情卻是許楚從來沒有想過的，她眼神一亮：“對哦，如果找到我的組人，他們就可以幫我了！”

她急忙邁出步子，走了兩步，卻忽然頓住了，更加苦惱了：“可是，自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是一個人的，我要去什麽地方找我的族人？”

九聆一揮袖，道：“別著急，蜃珠可以制造幻像，也可以回溯你曾經遇到過的事情，帶你重回過去……我們只要找到你所在的地方，按照時間的順序，往前找就是了。”

追根溯源，總能找到的。

“好。”許楚點頭，仔細跟九聆說了自己以前的“住址”。

她住在北暨山的山頂上，那山很荒涼，上面沒有樹，只長著一些細碎的雜草，因為根莖下的巖石中蘊含的水分不多，沒有下雨的季節，那些草就黃黃的，蔫蔫兒的。

許楚就生長在這一片枯黃的雜草中間，但是她跟別的草不太一樣，因為已經有了靈識，開始有意識的搜羅四周的靈氣，許楚的葉片格外嫩綠，在一片枯黃的雜草中顯得格外醒目。

許楚跟九聆到了北暨山上，果然看到了蜃景中“過去的自己”。

但是這個“自己”跟現在的許楚又有點不一樣。

這時的“許楚”葉片是綠色的，隨著風兒招展，看上去十分的活潑。

連許楚自己都驚了，她上前蹲在了“自己”身邊，摸了摸那葉片，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從葉片中穿了過去——蜃景終究是蜃景，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的投影，是沒有實體的。

她只好遺憾地站起身來，撓了撓頭：“這真的是我嗎？為什麽……覺得這麽不一樣？”

九聆頓時哭笑不得起來：“你連自己都不認得啦？”

許楚當然不會不認得自己，可是她是毒植啊，是有毒的，葉片是藍紫色的，怎麽會……是綠的呢？

許楚又撓了撓頭，道：“我為什麽綠了？”

這話聽得九聆一滯，差點沒給噎死，轉頭就敲了許楚腦門一下：“不許說自己綠了。”

“啊？”許楚懵逼地擡起頭，他們植物大多數都是綠的啊，為什麽不能說自己綠了？

九聆根本沒法跟許楚解釋，只好繞過這個話題：“可能眼下的你還是沒有毒素的，我們再等等。”

他控制手中的蜃珠，將時間往後挪。

兩人站在原地不動，任由風從他們身邊拂過，時間也跟著一起流逝，不過是片刻功夫，已經到了幾百年之後。

這幾百年間，滄海桑田，北暨山也從曾經荒涼的地方變得郁郁蔥蔥，一條玉帶河從山腳下流過，山上多了些鳥獸。

但這些都是半山腰和山腳下的情況，這山頂上……曾經的那顆小綠苗已經變成了龐然大物，手臂粗的藤蔓在山頂盤旋著，但因為有毒，沒有植物和動物敢靠近它，它便孤獨地霸占了整個山頭。

許楚咦了一聲：“怎麽現在就有毒了？”

她好像不是從小就是一顆有毒的植物。

她似乎想起點什麽，對九聆道：“你再往前翻翻，大概……三四百年之前。”

九聆催動手中的蜃珠，來到了許楚所說的日子，這時候的許楚還是一顆小苗，綠色的枝葉伸展著，可是在一個疾風驟雨的夜晚，天上忽然閃過一道驚雷，一條長著翅膀的黑龍從雲層中飛過，與另外一只青色的龍纏鬥在一起。

許楚站在下面看不清楚，就拉了拉九聆的衣襟，九聆順勢攬住她的腰身，兩人直上雲層，來到了那兩條顫抖的蛟龍身邊。

許楚看了一陣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啊我想起來！我以前沒有毒素的，都是它們在頭頂打架，毒液流在我身上，我抵抗不了，又不想死，就只好將它們的毒素全部吸收，但是毒素進入我的身體之後卻發生了變異，才有了現在的我……這兩條蛟龍是哪裏來的？！”

那時候的許楚還只是一顆幼苗，對洪荒也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這兩只蛟龍的身份。

但是九聆就不一樣了，論年齡，他可比許楚老多了。

許楚還在介紹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九聆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是黑鳽和青驍。”

許楚：“那是誰？”

九聆皺眉：“兩只老家夥而已，他們都是以前洪荒數一數二的毒蛟，你身上的毒素，怕是他們兩人的毒素融合而成的，難怪天底下獨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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